第28节
  出了王院长办公室,唐璟靠墙无精打采下楼梯,每层舞蹈室传来清脆钢琴声,低年级学弟学妹们正处上课时间,一个个神情专注,朝气蓬勃。
  他们对唐璟大多数还是抱有崇拜和敬畏之心。
  可她的那群同学们,最近活跃于网上论坛、班级群,唐璟心里十分清楚,她的事还处于新鲜出炉八卦期。她不上网,不露面,眼不见心不烦。
  王院长一下子召回所有人,同学重聚在一起,即使不八卦,一人一句关心,问候都能把她噎死。
  换做以前,唐璟敢拒绝,学校活动她一向很少参与,可最近一系列事,她亏欠院校太多。而且根本没有避开的机会,王院长首先提出扣学分,打消她的念头。
  唐璟走到系里大门口,彭公子电话追来,问她资料准备好了吗,过来接她一起去政务中心办理手续,最后还带笑提醒了一句,打扮漂亮一点。
  打扮你大爷。唐璟掀了掀眼皮,掐了电话,回宿舍去取备好重审资料。
  唐璟装束简单,黑t牛仔裤,梳着一利索马尾辫。
  彭公子停稳车,降下副驾驶位窗户,喊唐璟上车。“唐美女,你好歹穿条裙子,一会儿去吃西餐呢。”
  “呵,我不穿裙子,人民公仆难道不收件?”唐璟讥笑一句。
  彭公子唉了声,目标直线去了西餐厅。用餐时,彭公子十分享受他人投来艳羡目光,开口提出:“唐璟,待会儿我陪你去逛街?”
  “两点半我们还是先去政务中心吧。”唐璟忍着吃完这顿饭,并抢在彭公子之前买单,她面色凶恶,服务员不敢不听她的。
  彭公子心中打好如意算盘,资料不齐全,被退,明天再办,再刁难,回去重新准备,后天再去,时间上拉个长线,他就可以天天拉着唐璟一起了。
  *
  靳秀守在舞蹈室楼梯口,一群工匠重新粉刷墙壁,动作麻利,效率极快。
  “蒋哥,谢谢你。”靳秀先对蒋辰说些,又朝向刘起洲说了声谢谢。
  “手法娴熟。拉横幅,泼油漆!找政务部门干预。”刘起洲乐呵呵:“很有经验嘛,专业班子。”
  蒋辰挑眉,看向艾伦抱着一摞资料过来。
  “蒋总,查到了。”艾伦说:“这户人家,五年前失过一个女孩。跌进管辖区一个被环保局挂牌整改的危湖,她们硬赖环保局没给湖面按上栏杆,导致她家女儿落水致死。也是拉横幅、堵大门、找新闻媒体大肆渲染,要赔偿,经过漫长上访路线,闹到省委,最终相关部门出面,赔了一大把笔钱安抚。”
  “这事我有印象呀。”刘起洲拍手:“当时有专家指出危湖四个角落按照规定挂了警示牌,不许靠近。她家女儿为什么独独去了偏僻一角,出事赖政府不设围栏。强词夺理!”
  “还有。”艾伦继续说:“我们以爱心机构名义慰问受伤小姑娘,想了解她受伤情况。聊天时,小姑娘亲口说出她在家里身体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到舞蹈室站了不到几分钟跌倒。她妈当时脸色不好,立即赶我们出来。我拍了视频,蒋总,要发出去吗?”
  “不用,我了解了。”蒋辰侧身叫靳秀:“靳秀陪着,你们一起去把手续办了,走绿色优化通道,最快时间办理。然后和物业沟通,看能否先让舞蹈室开门,我们手续随后补齐。”
  艾伦点头还想说些什么,靳秀一刻不耽搁,拉着他转身就跑,他等着给唐璟惊喜呢。
  刘起洲笑问:“拍了小姑娘受伤真相视频有证据却不放出去。蒋总不打算为唐璟澄清流言?”
  蒋辰摆头:“她需要一个教训,深深牢记,这次虽然是假的,难免将来不会遇到真的。”
  但是,另外一份影像资料。
  蒋辰勾起唇,是时候和网民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有没有高考的宝宝看我文啊~
  祝你们考试顺顺利利!!!加油哦,等你们回来!
  28、文学城独发
  出了政务大楼, 唐璟表情淡淡的,对彭公子说她还有点事,不用送了。
  唐璟去了隔壁移动营业厅, 拿出身份证, 申请原号遗失补办。
  新的老号码电话卡,唐璟捏在指尖,双眼盯着许久,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将它重新启动。
  至那日扔了电话、离开。寻找她人的来电记录, 短信一堆,唯独没有陆邵仟的。
  是她不留情面亲口对陆邵仟说, 到此为止。
  是她斩钉截铁亲□□代他家人,不许他来找她。
  他做到了。
  他竟然做到了。
  唐璟单手握着晶莹剔透酒杯, 另只手手背支着下巴,坐在chicago吧台上, 痴痴地望向今晚乐师演奏一首首钢琴曲。
  唐璟喜欢钢琴, 她虽然没学过钢琴,但钢琴一直伴随她成长, 舞蹈房里总会有一架钢琴, 为她们伴奏。
  唐璟记得第一次带陆邵仟去她系里舞蹈房, 他坐上钢琴凳,挺着背,一曲李斯特的《爱之梦》,弹奏的宛如月色,
  柔如水,与他本人气质一样。她惊叹,陆邵仟工科出生竟会钢琴,如今回想他的家庭,就不觉得奇怪了。
  在一起时,她从未感受过爱情中思念的滋味,因为陆邵仟每天陪在她身边,只要她回头,她需要他。
  再思念,已失去。
  唐璟放下杯子,走去舞池边,主动邀请一位熟顾客跳舞。她的脑子空不下来,稍有空隙,就忍不住去想。
  唐璟痛恨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在欢畅钢琴声中,唐璟与男顾客牵手扶腰旋转,前进、后退。旋律如歌,他们的舞蹈也抒情而优美。
  一曲完后,男顾客对唐璟点点头表示谢意,唐璟抿唇回以微笑。然后走去乐师那边,轻声说道:“换首欢快的钢琴曲吧。”
  乐师调皮的跳动眉毛,随手弹起舒曼《快乐的农夫》,节奏轻巧欢快。
  曲子很短,一分钟不到,乐师纯粹在哄唐璟开心。
  唐璟抿唇咬牙坚持,目光柔和的回视着,大家待她越善意温柔,她越清晰感到自身的敏感和脆弱。
  直到她看见蒋辰,嘴角僵住,浑身进入警戒状态,绷紧了神经,那些软弱的思绪瞬间消失。
  蒋辰心情复杂,从他知道唐璟和陆邵仟分手开始。
  没有人知道他们分手原因,就意味着没人知道唐璟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的生活方式、行事作风还是快意潇洒,看着像没有任何变化。
  但身形上瘦的很明显,不知是过了寒冬,减少了衣服,还是……
  蒋辰抿了抿唇,冲唐璟笑着。男人的笑容,蕴意着决心,他会找到答案。
  唐璟偏过头,她脸上清楚写着不想看见他,为什么又是他。
  唐璟很恼,蒋辰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自信过了头,摆明无视,要跟她死磕玩到底。
  蒋辰以前没见过唐璟恼怒的样子,意外发现比她淡淡笑起来更加生动好看。蒋辰转动车钥匙圈,漫步走去吧台扔在桌上,人往高脚椅上一坐,点烟翘腿一系列动作恣意挑衅。
  唐璟懂有钱公子哥非寻常人思维,遇到好玩的游戏,又有时间,非玩不可是吧。
  唐璟亲自去取酒水单,放到蒋辰面前,还替他翻开,语气冰冷催促道:“点什么!”
  蒋辰瞄了一眼,唐璟翻到最后一面,全是整瓶酒,价格最贵。“每样两瓶,好事成双,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嘛。”
  有病!唐璟皱起眉头,转身走进吧台内。不一会儿服务生小白一手托着盘,一手拿着刷卡机,赔笑送到蒋辰面前。
  “蒋哥,你好阵子没过来了。”小白放下酒,戳了戳脑袋,尴尬道:“璟姐交代,先买单……”
  蒋辰弯眼浅笑,问道:“你知道你们璟姐生日什么时候吗?”
  小白说快到了,然后把具体日期说出来。
  “噢,你知道啊。”蒋辰笑着把卡递过去:“这张卡寄存你们店里,以后消费直接用。”
  “啊?”小白一愣,接过卡刚想说这不好吧,而且每次需要密码,找他来输,这不一样嘛。
  “密码是你璟姐生日。”
  “哈?”小白脑子炸了,什么情况。蒋老板的卡,密码是璟姐生日?
  “以后我的朋友,唐璟的朋友,还有你们,消费账单统统算上面。”
  我!小白脚掌抖了抖,瞬间站直了腰身,蒋老板忒帅了。他转身小跑奔向唐璟,一脸兴奋,快速告知。
  唐璟抽出小白手中的卡,走去蒋辰面前扔他手边。“本店无义务替客人保管财务。”
  蒋辰微微后仰,仰脸欣赏,唐璟神情倨傲,眉眼锐利,一张小脸蛋冷艳的不得了,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喜欢。
  唐璟受不了他直白轻浮的眼神,怒目而视:“还有注意你言辞,少在我朋友面前胡言乱语。”
  蒋辰知道她指什么,笑道:“我的卡,我自己不能做主设密码?”
  “可以,但别扯上我!我不想别人以为我在钓凯子。”
  “那你钓啊!”蒋辰手臂横在吧台,挺起背,说:“我愿者上钩。”
  “请你自重!”
  “我遇到你重不起来,没办法,浑身轻飘飘。”
  唐璟气急,对方摆明无赖。她说不过,不说总可以吧。唐璟回去拿起包,和董经理打招呼说她先下班了。
  “哎?”蒋辰追出去前,招手小白,指了指桌上留下的卡。
  出了chicago大门,外面挨着的几家餐厅均已打样,一条街上只有chicago里面热热闹闹,外面根本没什么人。
  chicago处在高档小区商业街上,步行出去还有段距离。
  “唐璟!”蒋辰叫住她,“你和陆邵仟分手了。”
  不是问句。
  唐璟疾步前行,她预感蒋辰会知道,终会问她这句。
  蒋辰握住唐璟手腕,唐璟向后一翻想要挣脱,蒋辰紧紧握住不放。拉扯半天,唐璟被逼无奈回他:“关你什么事。”
  “呵,怎么,受伤了?”蒋辰说笑试探着,唐璟眼神一暗,他心里跟着一紧。
  “一,我很好,二,麻烦你放手,三,远离我的视线。”唐璟几近切齿,再三强调。她没有心情与他斗嘴,没有精力和他周旋。蒋辰总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刺痛她有多好笑、多有趣。“蒋辰,我不想再看见你。”
  蒋辰神色一滞,转而露出嘲讽笑意:“唐璟,在我没说喜欢你之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吧?那些愉快的相处时光不是假的,我不觉得你讨厌我。我……”
  “够了。”唐璟打断他,眼尾挑起,神情十分凉薄:“人是会变的。蒋辰,我俩性格真的不适合,我明确的告诉你,即使是玩,我也会扫你兴致,何必找不痛快。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你昨天见过。”
  新男友,又换了一个。蒋辰动气脑中飞快过滤昨晚在场男士,而忽略掉唐璟说话里的真假成分。“那个姓彭的?”
  趁着蒋辰手劲微松,唐璟扯出手腕,连着倒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呵行啊,唐璟你开窍了,终于甩了穷酸小白脸陆邵仟,享受奢靡人生了,我该恭喜你了。还相当会玩呀!一个星期不到换了两男人!什么感觉啊?爽吗?”
  唐璟抬起嘴角,清晰回答:“爽啊。”
  唐璟再走,蒋辰没有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