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凭什么啊,这侯府的人竟然和他们一个遭遇,在赵氏看来,侯府嫡支那边应该全都流放到不毛之地,毕竟这些侯府的人以前享受的荣华富贵比他们强多了,更不用说,自己当年那样的奉承他们。
  “存严媳妇是对官府的判决不满?这我倒要找人说道说道了。”李存海的妻子周氏虽然已经成了落毛的凤凰,不过对付赵氏这样的人还是绰绰有余。一句话就把赵氏给噎住了。
  李思雨暗道,这个人倒是个厉害角色。
  被押解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嚼舌根?所以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赵氏说了那几句算话,剩下的都继续朝前走。
  估计是这周氏知道李存安这边置办了骡子车,还是因为李思雨的姑姑的照顾的原因,接下来一天,这周氏就想着和胡氏等人说几句话。
  不过胡氏他们做的骡子车都是有人的,她一点儿也沾不上。
  好不容易等到了吃饭的点儿,周氏就单独的过来,坐在了胡氏的旁边,“弟妹,听说雨姐儿路上生病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儿燕窝,到时候你给雨姐儿熬了粥补补。”
  胡氏听了说道:“大家都不容易,二嫂,你能剩下这些东西,就自己收着,或者以后送人都是好的,雨姐儿已经好了。”
  无功不受禄,这点儿道理胡氏还是知道的,这周氏就一个亲生的儿子,如今也被流放到这个地方了,他们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情,如今上来就送燕窝,她可不敢要。
  “也不是什么好的,是我藏了一些,再不用就要坏了,唉,说起来,也是我们府上连累了弟妹你们,想着法子弥补,可是却只能做到这些,弟妹,以后大家都一样了,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直接提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周氏这样说,胡氏反而不能像对付赵氏一样,骂个狗血淋头了。
  周氏倒是没有再多说别的,直接又去和杨氏等人说了会儿话,这一趟下来,感觉大部分人对周氏这一伙儿人态度就好多了。
  虽然说大家都落魄了,可是这交际手段,人家是没有丢掉,比赵氏这样张牙舞爪的可就强多了,赵氏是只会巴结那些上头的人,对他们这样的人,是一点儿也不会讨好或者搞好关系的,像周氏这样能屈能伸的,要是心眼好还成,直接是个坏心眼的,就不得不妨了。
  李思雨睡的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自己的娘胡氏和另外一个人在小声说什么,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朱氏。
  “真想不到他们一家子竟然过来了,这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胡氏道:“没有手段,怎么能流放到这里?以前在侯府,她都不吃亏的,还能让他丈夫到外面任职,咱们哪里能比?”
  “我听说是那回事儿,这一路上,她让那几位伺候人呢。”朱氏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胡氏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那位二哥的侍妾,这干这种事儿,那位二哥不说什么?这也太恶心人了!既然把人带上了,就别做这样的事儿,要么你就别带。”
  “不带就要被官府发卖了,所以说,这样的人咱们还是小心着些。”朱氏说道。
  “也得亏要到地界儿了,不然就她这个头开的,咱们还得小心着呢。”竟然用侍妾贿赂差役,难怪她还能保住那么多东西,啧啧,真的让胡氏自己,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李思雨也是听明白了,感情刚才那位二伯母带着那几个侍妾,是为了路上好过啊,她倒是不心疼那几位侍妾,只觉得这个周氏更是个要远离的人,不然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吃了她的亏了,人家能豁得出去。
  “我看那几位也是心甘情愿的,吃不得苦,可不就要那样?”朱氏说道,“我自己家里的,一出事儿,我就直接放了他们出去了,免得跟着过来淘气。何苦来哉,就为了那一口气,把眼中钉放在自己面前,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胡氏道:“那是他们没有生孩子,你想想要是有了孩子,肯定要跟过来,你看那几位不就是那样?咱们这还是轻的,我听说有几家,那女眷是直接就被贬为奴仆,在人市上发卖呢,成了官奴,一辈子翻不了身,那些侍妾之流,就会被卖到不堪的地方,所以啊,我有时候想着,这做人那,得惜福,多想一想比自己惨的,就好过很多。”要说不怨恨这侯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好好过下去。
  “嫂子说的对,最开始被拿下,我恨不得立马死了,也不受这个罪,可是一想着我还有敏哥儿,还有婆婆呢,我就是咬牙也要挺过去,这还带敏哥儿爹留了一条命,这比什么都好。不就是流放充军吗?咱们又不是第一个,那么多人,还不是都过下来了,凭什么我们就比别人差?”
  是啊,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李思雨把小弟贤哥儿抱紧了些,自暴自弃的人到哪里都过的不好,反而是积极向上的人才是屹立不倒呢。
  不就是军户吗?到时候努力奋斗,让贤哥儿能脱了军户的籍就好了,事在人为,他们一家子都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雁过拔毛,霸王们都出来吧。
  ☆、铁甲卫
  “姐,我好像吃肉啊。”贤哥儿抿了抿嘴。
  “嘘,等咱们安顿下来了,姐给你做肉吃,别跟别人说啊。”李思雨小声跟小弟说道,当初姑母走之前,还悄悄的给了自己一个荷包,那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姑母想来是觉得自己是孩子,别人不会注意,所以才悄悄的给自己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嗯,姐,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快过生了,所以才有些馋。”李思贤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平时绝对不会多要求什么,这是想到了往年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想吃什么都吃什么,如今也只是盼着能吃一顿肉就好了。
  “姐没有忘呢,咱们拉钩,到了地儿,我就给贤哥儿做好吃的。”
  “好,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贤哥儿有些疑惑。
  “你忘了?当初娘请了教习师傅,人家也教厨艺呢,原来是不用我动手,自然有厨娘帮着做出来,现在咱们这样了,都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以后你也多干干活儿,身体肯定倍儿棒!”
  姐弟俩个约定好了,似乎前景也没有那么暗淡了,而丁甲等人到了肃州的官衙,交了文书,李思雨这一行人就在一个专门的院子里,文书上说是流放到肃州,所以到了肃州地界儿,他们是可以自行活动了,只要晚上的时候赶回来就成。
  这个时候,大家有能力的就想着法的找个好的地方去当军户了,毕竟有些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给大家自由活动,也是有这个意思。
  不过很多人都是没有能力,所以就被随便分到了一个地方。
  因为和朱氏他们关系好,所以李存安和胡氏的想法是,最好两家分到一起去,到时候也有个照应。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容易被人欺生,有个熟悉的人总比一个人单独在那边要好很多。
  所以两家一起给丁甲等人打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是这肃州的都指挥使司他们是没有资格去的,丁甲他们到了肃州,人家就给他们分配了下来,要去都指挥使司下面的一个叫铁甲卫的卫所去,虽然卫所没有办法自己选,不过卫所下面的千户所,和百户所只要打点的好,也是可以选的。
  “如果咱们能留在守御千户所就好了。”李存旭叹道,毕竟守御千户所是直属于都指挥使司,到时候能见到长官的机会多,不说别的,好处比别处要多得多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咱们还没有来,就给咱们划下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估摸着过几天我们就要出发去铁甲卫了,还是先置备一些东西,免得到了那地儿买不着。”李存安说道。
  “怎么着?不管用?”周氏问丈夫李存海。
  李存海皱了眉头,“说是早就订好了的,铁甲卫刚好缺人,守御千户所人都满了,去不了!”
  李存海很郁闷,他都送了那么多钱了,可惜一点儿也不管用,好歹自己以前也是个同知,在都指挥司司也有熟人,可是这些熟人都是借口有事情,避而不见,如今是没有门路,只能去铁甲卫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周氏道:“那都指挥同知不是喜欢漂亮的女人吗?你不会舍不得吧。”李存海有个小妾又年轻又漂亮,这次也带过来了,而且路上也是这个小妾伺候差役的时候多,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过来这边。
  李存海道:“我难道不知道?人都见不到,怎么送女人?”再漂亮有什么用?别人都用过多少次了,他也不稀罕,何况关系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一个女人算什么?
  而这个都指挥同知却是荤素不忌的,别人用过的女人他也喜欢,只要长得漂亮,够他看得上眼。
  本来打算是送了人过去,然后给自己一家子找个好地方呆着,可是竟然是不得入门。
  周氏道:“送不过去就算了,既然已经分下来了,咱们到了铁甲卫还是有用处的。”
  为什么要带这几个女人过来?周氏可是算的精的很,这什么时候男人都离不开女人,李存海纳的小妾颜色都很好,在这肃州都是数得上的,到时候可以给他们谋求更大的利益,所谓物尽其用,既然享受了以前的荣华富贵,现在就该报答他们。
  何况她也是为这些女人着想,给她们找好归宿呢,不用跟着他们天天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多好!
  “我看也就三房的李存安还是好些,咱们到时候就跟他们一起,免得跟那李存严一家子搅合在一起。”周氏说道。
  李存海道:“存安嘛,他太油滑了,不顶用,到时候有好处说不定他就要抢着要了,存严虽然他媳妇不怎样,但是那样的人咱们也好把持着,你不说存安的媳妇是个厉害的吗?还是算了。”
  周氏想了想说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到。”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她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然后让自己的儿子也成为那让人看不起的军户。子子孙孙都这样下去。想来有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可是周氏却觉得自己肯定是能走出去的那一个人。
  唉,可惜她儿子的年龄也十五了,这次也被充成了军户,父子两个都是军户,以后儿子娶媳妇,难道也要娶个军户之女?那还不如杀了她好了。
  所以她要让自己手头上的东西物尽其用,给一大家子争个光明的前程。
  “这就是到了铁甲卫了,等会儿交接了,你们就属于这边的人管了,我们哥几个交了差,也该朝回去赶了,不然等天下了雪,就赶不回去了。”丁甲对这一种成年男丁说道。
  每次交差他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差也不容易啊,路上死了好几个人,还好没有死一大半,他那同僚里面,有送人到了最后一个人都不剩的,说出来也别不信,就是那种情况,如今他这样,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给卫所添人了。
  铁甲卫的吏目见到丁甲,和他打了招呼,说道:“今年倒是挺早的,比往年都早,我还算着你们至少还得五六天才到。”
  丁甲呵呵笑了,说道:“这不是想着快点见到老弟吗?这人我可是都带到了,你拿着名册点点数目,过后我可是不管的。”
  那吏目也笑了,说道:“知道你心急回去见老婆,不过来了我这里,可要是跟我喝两盅,不然不让你回去交差!“
  “那是一定的,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军户,流放等,俺也查过一些资料,当然肯定是不全的,所以有些是和历史不同的,俺自己加工滴,还好写的是架空的时代,不然考据党要骂死俺了。
  鲜花收藏一个也不能少啊。
  ☆、下马威
  丁甲等人去了差役呆的地方,自此以后,这些人就再也不归丁甲所管,属于铁甲卫了。
  “你们几人跟我过来,在上面签字画押,等明天再给你们分地方!”这吏目说道。
  李思雨等家眷到了别处安置。等李存安回来,和妻儿说道:“刚才打听了一下,明天是这边的千户来选人。”也就是说这打点是帮不上忙了。
  胡氏道:“让人家选就人家选,反正我们又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不管分到什么地方,咱们一家子都是在一起。”
  毕竟到了这个地方,虽然能用钱打点一下,但是还是一切人家说了算。
  “爹,这边卫所不需要人吗?”李思雨问道。
  李存安道:“卫所管着下面的五个千户所,这边是左千户所在附近,但是咱们进去也不好进。”
  李思雨想着,这就跟警卫连一个意思了呗,是属于直系部队,“咱们能分多少田?”
  军户每人都能分一些田,除了上交军粮,剩下的都是给军户的补贴。这也是朝廷说的自给自足,毕竟军粮是很重要的,有些地方甚至那驻兵除了操练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屯田。
  “每人分三十亩。”李存安说道,只是这三十亩绝对不会给已经开垦好的,就是那无人开垦的荒地。新来的都是这个待遇。
  三十亩地,如果种的好,交了军粮后,他们一家四口还是能吃饱的,只是别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到时候种地也是个麻烦事儿。
  正说着话呢,外面一阵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哭喊的声音。
  那最开始接他们的吏目过来说道:“指挥使让你们都跟我出去!”
  卫所最大的长官就是指挥使,正三品呢,虽然和京城的三品没法比,不过李存海已经正色起来,把衣服让妻子整理了一番,就像是见客一样。
  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家指挥使见你邋里邋遢的,不然这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李存安和李存旭倒是和往常没有不同,大家跟着那吏目到了一个演练场里,就看见几个士兵正按住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另外一个孔武有力的兵丁举着鞭子狠狠的抽着这个人。
  而上首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长官,估计就是那指挥使了,大家都没有敢看,李存海第一个跪下去,李思雨虽然不乐意给人下跪,可是形势比人强,没办法,也随大众跪了下去。
  那一声一声的鞭子声就像敲打在了大家的心里,如果说最开始大家心里还欣喜能见到指挥使的话,现在恨不得不让人看见,这明显的是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嘛。
  果然其中一个人说了话,大家都知道那挨打的人是为什么挨打了,这人竟然想私逃,结果被人发现了,现在逮了回来,一顿鞭子不用说,抽完了鞭子还要被绑着吊起来示众!
  “都看见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到了铁甲卫,绝对不允许私自逃跑!不然这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一个震天响的声音说道。
  而那上手的卫指挥使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存在!
  这些本来都是富贵人家的人,就是俺周氏当初也没有少让奴仆给不听话的下人打板子,不过那都是别人去执行,也没有去看,毕竟血淋淋的,如今这可是亲眼所见,且效果比那打板子要震撼不知道多少,血肉横飞呢。
  这下马威果然厉害,他们被重新带回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脸色发白,有些人嘴都纸哆嗦,想着在押解的路上,那差役的手段相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晚上李思雨也听到有人压抑的哭声,胡氏搂紧了自己的儿女,李思雨知道胡氏也是开始担心了。
  “别担心,我不会走到那一步,咱们绝对不会像今天那人一样。”李存安小声安慰自己的妻子。
  “唉,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里的人哪里跟京城的人一样,好歹那些人还要讲脸面,这边是一个不对,就直接见血了,我就怕你不小心得罪了人。”
  “哪里会那样,放心,我这人你还不知道?轻易不吃亏,我已经打听了,这个指挥使不是那种贪官,咱们分到这里还好一些,再说,我们以后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了,谁会见天的看着咱们?咱老老实实的,就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