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他人呢?”
  “死了,尸骨无存。”
  叶莲灯闻言,静默片刻,终是将同心坠递给了邢墨。他的手虽戴着皮套,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她的掌心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的手,感觉不到温度。
  叶莲灯站在他的跟前,背向着他,轻轻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
  叶莲灯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你在浣衣局潜伏了这么久,一定早就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王妃。”
  “嗯。”
  “而方才,你虽与老板娘说会在这里住一月,但我知道,其实与我无关。我若想要离开,你绝不会阻拦,是不是?”
  “嗯。”
  “你在这里等着什么很重要的人吧,擎玉宫的——邢副宫主。”
  这一次邢墨的眸光里有了异样的波动,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十数年前,被世人视为魔宫的擎玉宫便在西岐萌芽,此后十数年,天下武林纷争愈演愈烈,各路门派为夺冠首之名明争暗斗,擎玉宫则诱导被各门派放逐的叛徒小人加入,给他们灌输仇恨,诸如正道如何阴险狡诈,那些江湖前辈、大侠掌门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朝成名,正邪颠覆的英雄末路,最是容易让人崩溃。
  亦是如此,一批又一批死过一次的嗜血杀手才能无休无止地诞生,便铸就了如今令人闻之色变的擎玉宫。
  而传闻说,擎玉宫有两位宫主。
  正宫主云游天下,致力于幻化容颜,无形间挑唆个大门派,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副宫主善琴,一把七弦魔琴常常杀人于无形。
  此刻,令人闻风丧胆的擎玉宫二宫主之一,就是叶莲灯眼前这位淡泊安静的琴师——邢墨。
  “所以,要合作吗?”
  “我们正好彼此共同需要,可以达到双赢。你可以利用我来牵制宁绝,而我则借你之力找到澜炽。”
  叶莲灯在原地踱了一两步,因是背对着他,邢墨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看不见邢墨的表情。
  沉默好半晌。
  叶莲灯看了看角落里斜立的瑶琴,又回过头来俯视着静默无语的邢墨。
  空气变得有些怪异。
  叶莲灯忽然“动了手”,她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惊了。
  她两手撑住桃木椅,附身弯腰,贴近了邢墨,模仿着他的口吻慢悠悠地说到,她平日里略带冷冽的声音显得魅惑至极: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管你是谁,魔宫宫主也好,文弱琴师也罢。
  既然,我们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在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之前,我们就待在一起吧。”
  “而且,一路上就你一个人,难道就不会感到寂寞吗?”
  那动作非常的暧昧,近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呼吸。
  但是,脸红的是叶莲灯。
  她自己已经快疯了,方才她只是想逼他打破沉默,想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获得魔宫大佬的庇护与帮助,哪知一瞬间脑子里某根弦忽然搭错了,她忽然想要扑进他怀里。
  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她立刻伸手抵在了椅把上。
  然而,这个动作似乎更尴尬…
  邢墨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一阵淡淡幽香泛入叶莲灯鼻翼。
  好香!
  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有这么好闻的香!
  这个男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勾引她。
  声音是,香味是。
  邢墨怔了一下,薄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叶莲灯立刻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他的唇上。
  “嘘——”千万别说话,不能再用声音诱惑她了。
  邢墨也不推开她,就这样一直四目相对。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飘渺,像是透过自己在深情凝视另一个人。
  叶莲灯心里忽然觉得不舒服,便用力推了下椅子,借力站了起来。
  随后,她再也没有和邢墨说过话,直接走到床边,鞋子也懒得脱,盖子一蒙头上就开始睡觉。
  至于邢墨后来又做了什么,他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知道了。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叶莲灯一边尴尬地拍一拍绯红的老脸,一边感慨,他果然拒绝了。
  她将象征着澜炽的刃雪剑放在桌上,就已经是一种明显的分道扬镳的标志了。
  这样也好,暧昧不明的关系最是伤人,她也不想自己成为某人的替身。
  所以,趁着一切还没有开始,便这样草草结束了吧。
  自此,天涯海角,皆是清风拂面。
  无所牵挂,好不快活。
  正这样想着,叶莲灯拿起桌上的刃雪,如释重负地推开青字间的大门,打算独自闯回到她潇洒风流的江湖中去。
  但是——江湖的门打不开。
  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抵住了。
  叶莲灯蓄力使劲一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在江湖中前进的步伐。
  她心意已决。
  于是乎,抱着琴在门口坐了一夜的邢墨被她一脚踢了出去。
  叶莲灯当即心神一荡,心说:无牵无挂的江湖看来是回不去了。
  -
  昭晏皇宫。
  宁绝刚刚下了早朝,他谴退了侍从,照例来到每日都会去的豫泉阁。
  自从顺承帝患病后,便一直被移至豫泉阁特殊照料。太医说此地清幽风雅,集天地灵气,非常适合顺承帝修养。
  宁绝经过豫泉阁的长廊时,看着两边的仍旧郁郁葱葱的成林翠竹,心情竟也莫名地欢快起来。
  他愉悦地走进豫泉阁的正殿。
  顺承帝瘫在正殿中央的龙椅上,口眼歪斜,一见到宁绝便狠命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口里咿咿呀呀,唾沫横流,模样十分难看。
  宁绝专门为他造了一把龙椅镶在正殿中央,以象征他无上皇权。
  多么讽刺呀,宁绝也从朝堂上的龙椅上下来,看望这位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真正的帝王。只是这位帝王有口难言,生活不能自理,身边竟连一名侍奉的宫人都没有。
  懒惰的宫人在顺承帝手边放了一碗药,他拿不到,已经凉透了。
  宁绝端起药碗,掰过他下巴径直往里灌:“父皇,儿臣给您请安来了,今日您怎么又不喝药呀,就让儿臣来喂您吧。”
  “您这般厌恶儿臣,那等莲灯回来后,就让她来给您请安吧。”
  顺承帝十分抗拒,一双泛红的眸子里全是怒意,但宁绝依旧笑得温和,将药水一滴不剩地灌进了他的喉咙。
  宁绝无视顺承帝屈'辱暴怒的眼神,拍拍他的脊背作势替他顺气。
  “父皇莫气,莲灯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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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没有替身梗(敲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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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墨墨被壁咚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在勾引谁?谁在扮猪吃老虎?
  最后,这是小天使们要的宁绝
  第13章 拾贰 麻子
  瞧定了是邢墨坐在门口,叶莲灯赶忙跑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邢墨早已经借势一个利落轻盈的旋身,抱着瑶琴站了起来。
  他清风雅淡地拍一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尴尬不已的叶莲灯,只道了一句:“一大早的就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切磋武艺吗?还是说你要替天行道,谋杀本宫?”
  “我错了,我怎么敢谋杀亲夫呢?”叶莲灯见他
  只是佯装生气,嬉皮笑脸地贴上前去。
  经过昨夜的谈话,他并没有离去,说明他同意了昨日的约定,叶莲灯顿时感觉他们之间少了一层隔膜。
  邢墨无视她睁得老大的无辜眼神,温温和和地回道,“为夫体弱多病,那你可得好好珍惜呀,你方才那一踢若是再重一点,为夫差点就归西了。”
  “我错了嘛,我只是以为你走了。”叶莲灯跑过去挽住他,竟然开始……撒娇?
  邢墨瞧见她那模样,也不甩开她的手,由着她拽着,两人一同走进屋内,门也没关:“好了,先进屋。”
  那声音乍一听来竟像是在哄她。
  叶莲灯顿时喜出望外,老实地坐在邢墨旁边。坐定以后,她将头趴在邢墨手边的桌子上,可怜兮兮地问他:
  “你干嘛睡在外面啊?就算再不方便,也可以坐在椅子上凑活着不是?”
  邢墨颇为好笑地道:“你真想知道?”
  叶莲灯猜到了后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嗯”了下。
  “你可知道,你昨晚的呼噜声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