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节
  自己的名声会更好,手中的财帛会更多。
  作为回报,她也是会给王珠弄那么一个好名声。
  最要紧的是,王珠究竟是有没有这份聪明。
  王珠红唇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忽而嫣然一笑。
  “中辰立国之初,太祖皇帝为了犒劳功臣,四处分封土地。正因为封地的诸王有任命官员,掌控税收的权利。故而,最后皇权被分剥,并且因此酿成了巨祸。在两百年前,景帝皇帝掌权时期,闹出了个什么七王之乱。实则当时军阀割据,作乱的何止区区七王。而当时的天子,更是被逼得离开京城,从前的中辰京城花都,更是付之一炬。”
  “景帝出生于民间,并且从小生活困苦。饶是如此,他少年天子,诛尽了逆贼,收复了中辰江山。景帝陛下天纵英姿,独具慧眼。他瞧出了惑乱之源,故而也是不觉颁布了政令。从此,功臣的爵位虽在,却并不能沾手封地的税收和官员任命。并且,推行了推恩令。爵位虽可相承认,可是每隔一代,便是消减一级。后代若是无功,传了几代,便是跟庶民无异。”
  “不过,景帝陛下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也不能做得太绝,免得寒了功臣之心。故而当初他并没有将这分封制度一下子便废了,也留下了些许余地。这些许余地,便是一道恩令。但凡有爵位的功臣,无论是名下的田产还是商铺,都是无需向朝廷交取任何的税收。这,也是一道安抚之策。”
  “却未曾想到,许多百姓为了避税,依附于勋爵,自愿将田地送予名下。只为了,逃避朝廷税收。先帝在时候,只觉得此策不妥,下旨废掉。然而,却也是收效甚微。朝廷虽有谕令,地方却也是装聋作哑。”
  “直到本朝的摄政王端木紫麟上台,他下令执行此令,若是不听,便是动手杀了。据说当时在青州,一日之内,便是砍了千余人的脑袋。个个,都是名门之后。从此以后,在我夫君赫赫威势之下,便是绝对没有人,不敢不交这个税。”
  王珠将这些原委娓娓道来,听得朱若白为之心惊。
  她眸光宁定,不觉奉送上了茶水。
  自己原本是要利用王珠,利用这个摄政王夫人。
  毕竟强行收税的是端木紫麟。
  若王珠出面,可是好得多了。
  可这王妃是人精儿,可却也是不好拿捏。
  王珠红唇柔柔,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茶水。
  “不过,确实是如蒙夫人说的这样子。这些年来,还有一个地方,是有几许意外的。而这个地方,则正是清云郡。”
  “别人肯不肯,我不在意,我这个清云郡君名下产业,则必定是守国法,必定是会交上税款。我可是,胆小听话的人。”
  王珠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觉抬头:“听说,清云盐矿,如今并未被官府所把持。”
  朱若白心尖儿顿时不觉一颤。
  她固然猜测得到,王珠是个聪慧的人。
  可饶是如此,王珠眼光毒,还是出乎朱若白的意料之外。
  王珠,王珠,当真是个厉害的。
  难怪摄政王要娶了她。
  要了个这般厉害的女人,端木紫麟其志也是不小。
  “若官府不理,任由勋贵把持,那么我这个清云郡君,似乎也该是名正言顺的掌控者。否则,岂不尴尬。照着朝廷法度,清云郡原本没有我可干涉的地方。可是偏生清云郡就是个不合规矩的地方,我这个郡君,品阶在那儿,自然是,可以去搅一搅。”
  说到了这儿,王珠吹动了一口气,却也是吹得茶叶翻动。
  她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茶水,红唇盈盈。
  朱若白一派凄然之色:“如今中辰皇朝虽然是武力冠绝天下,可也时不时有些战乱滋生。这些英雄家眷,对于朝廷而言,也是莫大的负担。所给予的抚恤银子虽然足可温饱,却谈不上如何丰厚。更何况,王妃口口声声说勋贵,然而如今盐矿之上工作的乃是寻常的军户。若要强征盐税,那可是要滋生他们的负担啊。王妃,这些年来,清云郡的食盐,又几时高价祸害过百姓?我也并不是为了清云郡的几个勋贵富贵人家,更多的是那些芸芸百姓。”
  说到了动情之处,朱若白却也是泪水盈盈。
  她手帕儿轻轻的擦过了脸颊。
  “妾身,妾身绝不是那等贪图富贵的人。只要王妃前去清云郡,这管理盐矿的主使权,妾身愿意双手奉送上,绝不贪图。只求,王妃体恤百姓。勿要让这朝廷加税啊。”
  说到了这儿,朱若白顿时咚的跪下来。
  朱若白面容悲凄,心中却也是自有盘算。
  王珠这般厉害人,真可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若不让王珠尝点甜头,这摄政王妃不会干休。
  更何况,摄政王将这王妃请了这个封号,不就是有所盘算?
  还是要将王珠笼络住了才是。
  更何况,名义上让王珠主事,真正说话的人是谁,还能慢慢纠缠。
  王珠虽然是厉害,可是毕竟年纪还小。
  耳边,却也是听到玉秀师太不觉幽幽叹息了一声:“何苦与民争利?”
  刘鹿最初脑子不够用,却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渐渐的,倒也是听明白了。
  原来这王珠有了摄政王当靠山,居然是这般心狠。
  在刘鹿眼里,朱若白这一跪,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的。
  可是王珠却居然是如此冷酷无情。
  刘鹿这样子柔水一般的性儿,此刻也是不觉有些怒了。
  可是虽然是怒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王珠却身子轻轻一侧,好似十分委屈的样儿:“蒙夫人这样子的大善人,这样子一跪,我可是受不起。更何况,我什么都不懂。朝廷上的事,我哪里能理会。只觉得,照着中辰律法行事,总是不会有什么错的。”
  朱若白顿时一愕,她自然是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会拒绝。
  在朱若白瞧来,王珠应该瞧出其中丰润的好处。
  若当真尽数被朝廷掌控,王珠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还是会招惹无数攻讦。
  玉秀师太悲悯的说道:“王妃这样子说,可是觉得,好处给得不够多?觉得我们占据盐矿利润,必定是私底下捞了许多的财帛?王妃却并不肯相信,我等违逆朝廷法度,只为百姓着想,为中辰的那些忠臣着想。可是王妃却是——”
  出家人戒嗔,玉秀师太虽然是挑得十分的明白,却也是未将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儿给说出口。
  刘鹿虽然是深惧王珠,却也是按捺不住,仗义执言:“王妃何不有些怜悯之心,体恤百姓一二?”
  王珠暗中却也是翻了个白眼。
  拿自己做棒槌,若是不顺,便是不体恤百姓。
  当真是出家人,就是会说话儿。
  王珠不觉嗤笑:“玉秀师太这张嘴,言辞可当真锋锐。我呀,方才是知晓无论得罪谁,都是不能得罪佛门中人。”
  王珠轻轻的一扬手帕儿:“虽玉秀师太是尘心未了,可那也是为国为民。”
  她牙尖嘴利,惹得玉秀师太心尖儿十分恼怒。
  不过玉秀师太既然是出家人,自然绝不可能当真跟王珠斗口。
  玉秀师太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王珠反而加以讽刺,她也是无可奈何。
  刘鹿实在忍不住,想要再说话儿,却也是被玉秀师太一伸手,轻轻的将她给拉住了。
  王珠柔柔的说道:“这地上凉,蒙夫人还是起来吧,否则外人不知晓,还道你故意赚我个暴虐的名声。”
  朱若白缓缓站起来,轻轻拂去了身上的尘土:“还请王妃恕罪,是我不好,一时情切。倒是忘记了,个中分寸。”
  王珠见她如此言语,又无愠怒之色,暗暗心忖这个蒙夫人的心计倒是深得紧。
  正在此刻,几名宫婢缓缓而来。
  一时之间,朱若白等也是微微一愕。
  王珠认出这几个宫婢是李如拂宫中之人,却也是顿时不觉眉头一皱。
  果然那宫婢不觉吩咐:“蒙夫人、玉秀师太,太后有些话儿想要和摄政王妃说,还请诸位回避一二。”
  太后跟前的人既然是如此开口,在场几女自然是纷纷告辞。
  更何况今日她们没有达到目的,也是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朱若白不觉扫了王珠一眼,这位摄政王妃据说,可是很招太后厌恶。
  她离去时候,也不失礼数,向着王珠福了福。
  王珠冉冉一笑,也是盈盈回礼。
  待这儿几个人都是离去了,容姑姑方才扶着李如拂现身。
  王珠顿时盈盈向前:“昨个儿太后居然是吐血晕厥,妾身一直都是万分的担心。只因为担心太后的身子,昨个儿都是未曾睡得安稳。”
  她自然是说的是假话,甚至于还字字句句的,来刺李如拂的痛楚。
  便是李如拂这般涵养,这一刻脸蛋儿却也是不觉白了白,隐隐有些难看了。
  李如拂眼底流转了一缕幽幽怨毒,一闪而没。
  旋即,却又恢复如常:“哀家是年纪大了,身子孱弱,不及王妃正当妙龄,得了恩宠,却也是更加的娇艳。”
  王珠垂下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太后这样子说,当真是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竟然是生生在李如拂跟前秀恩爱。
  李如拂居然没有被激怒的样儿:“摄政王妃可知晓,今日哀家拖着病体来寻你,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王珠自然是摇摇头。
  李如拂幽幽的瞧着王珠,她恨王珠的牙尖嘴利,更恨王珠给她带来的那些屈辱。
  今日的王珠,是多么的可笑。
  她以为得到了端木紫麟的宠,就能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今天,她就要让王珠清醒几许。
  “自然是要紧的事情。”
  李如拂目光轻轻扫过了王珠的腰身,那腰身可真瘦韧啊。想来床笫之间,必定是狐媚得很。
  想来,也很好生养?
  一旁,一名宫人却也是盈盈向前,手中端了一碗药。
  药汤漆黑,却也是隐隐有些异香。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