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身为一个男人,老工人当然瞧不上林嘉华,这人脑子和其他人不一样!
  帮人嘛,难道不应该是在保证自己正常生活,有余力的时候?林嘉华这算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亮亮那孩子不是林嘉华的种呢,谁家的爸对没血缘关系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好的?
  这得幸亏亮亮和林嘉华长得像,要不然人家还真会怀疑许清给林嘉华戴绿帽子,所以林嘉华才这么不顾家的。
  “这真是……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要是这样的话,那嫂子打得还真不亏心,我对象要是这么干,我铁定不跟她过日子了。”小王想了想说,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对象,但是像这样拧不清的人他还真不敢处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坑死了!
  “知道就对了,要不是看你小子人老实,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事,别被林嘉华带到沟里去了。”老工人将烟头灭掉,就进了厂房工作去了,小王赶紧跟上去,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聊起了其他话题。
  许见微并不知道有人替自己说话了,林嘉华离开后她就将自己和林旭亮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找了那老工人刘哥的对象王姐一起将东西拿去了租的地方。
  因为林旭亮上学的问题,因此许见微租的地方距离林家并不是太远,就在王姐家旁边,将来要是林旭亮想要见林嘉华,培养父子感情许见微也不会阻止。
  无论她多知道林嘉华不靠谱,就是林旭亮自己对林嘉华也颇为失望,但是对父亲的向往与亲近是人的本能,因此许见微并不会觉得林旭亮会想爸爸对她而言是一种背叛。
  那是人之常情。
  若是没有彻底失望,彻底磨灭最后一丝感情,林旭亮在意林嘉华才是正常的。
  许见微只要保证林旭亮不会因为林嘉华而走上歧途,其他的她都不会太管。
  她答应雇主要保护好她们的孩子,但保护不是连最基本的自由都限制,相反许见微大部分时候给的自由空间都很多,看着他们跌跌撞撞长大,在身后护着。
  有时候有些摔打是很必要的,因为大部分时候一颗强大的心都是后天养成的。
  林旭亮下午放学回来,许见微正等在门口,看到他过来才柔和了目光,“我们要走了,你爸还没回来,你要等他回来,还是直接跟我去租的地方?”
  “……爸他知道咱们今天搬走吗?”林旭亮没回答许见微的问题,而是问起另一件事情。
  可惜许见微的答案让他失望了,“知道,早上他出门前我跟他说过。”
  “那不等了,我们走吧。”林旭亮情绪低落下来,不过很快振作起来,对许见微挤出一个笑容。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许见微高了,许见微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第11章 善人的恶毒儿子11
  林旭亮跟着许见微到租的地方时王姐正在许家收拾东西,看到母子两个顿时放下手里的扫帚打招呼,“许清,亮亮,你们过来了,我已经快收拾好了,你们自己的东西放一放,应该就差不多能住人了。”
  “嗯,王姐,谢谢你了,要不然明天我估计还得收拾一天,那就又得多歇一天摊子了。”
  “没事儿,以后就是邻居了,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见外呀?”王姐连连摆手,并不在意,她了解许清的为人,现在终于愿意离婚了,她倒是觉得这是好事,要不然林嘉华那人迟早毁了亮亮这么好的孩子。
  万一亮亮将来养成了他爸那性子,那许清这辈子可真就是太苦了。
  看出来林旭亮的不高兴,王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怎么了?舍不得你爸呀?”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他,明知道我和妈今天搬走,他也没有回来,我舍不得他干嘛?”
  这是这段时间林嘉华第二次让林旭亮失望了。
  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啊,那个生病住院的孩子真的就这么重要?
  “哦,懂了,舍不得了。”王姐非常淡定,她自己的儿子也和林旭亮差不多大,知道这个年纪男孩儿的心理与说话方式,并没有被林旭亮逞强的话忽悠过去。
  “那是你爸,他虽然做的不好,但毕竟是你亲爸,你舍不得正常,不过你得体贴体贴你妈,比起你爸,你妈吃的苦可多了,而这本来大部分都应该是你爸受的。”王姐擦擦手,继续说,“亮啊,你爸妈离婚,你心里肯定不高兴,不过这可不是你妈的错,你妈忍了这么多年,早该离了,什么玩意儿!”
  王姐一个人在菜市场卖菜,性子彪悍得很,早就瞧不上林嘉华了,更不用说丈夫在皮革厂里受的那些气,在她看来林嘉华哪里是烂好心啊,分明就是虚荣虚伪的小人!
  林旭亮勉强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行了姐,你这话让亮亮怎么接,你家娇娇喊你吃饭呢,快回去吧!”许见微赶紧将人推出门,真怕她刺激到林旭亮。
  接触多了各种孩子,她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敏感好面子,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好。
  就算要说,她来说也比王姐这样的外人来说好。
  “你王姨没什么意思,你别介意。”
  “嗯,我知道,王姨啥性格我早就知道了。”林旭亮点点头,帮着许见微收拾。
  很多人不会在他面前说他爸的坏话,都会说他爸心好,心善,喜欢帮助别人,要不是王姨和他妈关系好,心疼他妈,大概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不是。
  在他面前夸他爸的人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够亲近,所以才不会交心,说着好听的客套话而已,真正关系好的怎么可能不劝。
  他爸干的事情,不是正常过日子的人该干的。
  最近林旭亮想了很多事情,他爸对这个家负过几分责任?越想下去他就越沮丧。
  他不是不知道好歹,不知道家里情况的人,他妈虽然心疼他,但也会让他干活,他比同龄人要更加懂事。
  这很难得。
  作为独生子女,像林旭亮这么懂事又知道体贴人的真的很少。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许见微带着林旭亮按照约定好的去了林家。
  前两天林嘉华找到了菜场,同意了离婚,今天过去就是为了好好商量。
  财产分割倒是没什么,林家的房子是林嘉华的婚前财产,没多少争议,而家里没什么存款,两人又各自有生活的办法,因此主要商量内容还是林旭亮的归属。
  如果林嘉华不同意她带走林旭亮,那么许见微就会走法律程序。
  总之其他可以无所谓,但是林旭亮她绝不会让步,就算林旭亮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她也不会把林旭亮留下来,将林旭亮留在林家几乎就是将他往火坑里推,更不用说林旭亮还是她的目标。
  将自行车停在楼道里,许见微敲了敲门,很快林嘉华就出来了。
  进了门林旭亮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刚离开几天的家,他们离开的时候家里明明整整洁洁的,看着就很有条理,而现在桌子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长椅上扔着林嘉华没有洗的衣服,垃圾桶里的垃圾也没倒,总之就算林旭亮是男孩子,看着也分外不顺眼。
  许见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么奇怪的地方,家里从前一直都是许清收拾的,林嘉华日子过得舒适极了,现在没人给他收拾,家里肯定就乱糟糟的了。
  “亮亮吃了没?”
  “吃了,中午妈做了红烧肉,我吃了两碗饭呢。”林旭亮觉得别扭,父母之间古怪的氛围让他都觉得尴尬,但今天要说的事情又和他有关,因此他并不能躲出去,万一躲出去了,他妈没说过他爸,将他留在林家怎么办?
  他妈还是他爸,他肯定会选择他妈,放弃他爸,因为在他爸眼中,他也是被放弃的那个,还是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和他之间,选择放弃他。
  林旭亮想他爸大概永远也不知道那双球鞋给他的伤害有多大。
  许见微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直奔主题,“咱么既然说好了离婚,亮亮肯定是要跟我走的,林嘉华,你是什么意思?”
  林嘉华有些烦躁,他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好,王姐的丈夫早就把许见微要和他闹离婚的事在皮革厂宣扬开了,经常有人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在声讨许见微,他也没有得到多少安慰,反而更加烦躁了。
  回到家里又冷锅冷灶的,就他一个人也没个人说话,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许见微怎么会要跟他离婚,还明显不是在赌气,而是认真的。
  “亮亮是我们老林家的儿子,怎么可能跟你走?跟你走然后叫别人爸吗?离婚可以,但亮亮必须留下来,要不然不知道哪天亮亮好好的孩子就会被你教的和你一样自私自利!”
  林旭亮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紧了裤子,不过他只是看着他妈,并没有说话。
  他妈说了,一切交给她,不用怕,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的。
  “我有亮亮就够了,将亮亮养大,没准备再找男人,万一找个像你一样不是东西的还不如一个人带着亮亮过,留给你,你拿什么养活亮亮?别说你有工资,你那些工资还不够你拿出去做好事的,能拿过来给亮亮?”
  林嘉华性子奇葩,但真没到不要脸的地步,相反,他很要面子,许见微这话出来他完全没有办法反驳,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心里也明白许见微说的是实话。
  甚至要不是许见微说,他都没有意识到家里是许清在养着的。
  “……我是他爸,当然会养他。”
  “我还是他妈呢!你之前十几年没养他,以后还能养?我不信。”许见微冷笑,翘着腿轻蔑地看着林嘉华,“你要像留下亮亮也行,但你的工资必须全部拿回来养亮亮,要不然我就到你们厂子去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嘉华是怎么虐待自己亲儿子的!”
  ——你敢和我争夺儿子,我就把你面子里子都撕下来!
  林嘉华喉头一哽,觉得许见微简直不可理喻,但偏偏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他是要脸的人,和许见微不一样,自然不能像许见微那样。
  “那就让亮亮自己选!亮亮,我跟你妈,你跟谁?”
  林嘉华觉得,林旭亮肯定会选择自己的啊!
  许见微:“……”
  傻逼走好!
  第12章 善人的恶毒儿子12
  林嘉华是真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给林旭亮做了好榜样,为林旭亮遮风挡雨,现在他要和许见微离婚了,林旭亮当然会选择他而不是许见微。
  至少在目前的林嘉华眼里,许见微一无是处。
  而他们之所以会离婚也是因为许见微无理取闹,林旭亮知道这一切,当然不可能选择许见微。
  然而,事实上……比较惨烈。
  “我跟我妈。”林旭亮听了林嘉华的意见后心里松了口气,几乎雀跃着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林嘉华瞬间就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往日听话的儿子,“亮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跟我妈。”林旭亮避开林嘉华的眼睛,再次说了一遍。
  林嘉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出口的话也没脸这时候反悔,而这时候他也被林旭亮的答案气到了,猛地站起身体,脸色铁青,“好!好!好!林旭亮!你别后悔我跟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跟你妈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子!”
  许见微简直要笑翻了,她真的准备大干一场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林嘉华居然掉链子,那就真的不能怪她了,这可是林嘉华自己说要让林旭亮选择的,可没有人逼他。
  “既然说好了,那就不打扰你了,亮亮,我们走。”
  “哦。”林旭亮这会儿心情终于低落了下来,这下,他是真的和他爸分开了,抬头看了明显被他气到了的林嘉华一眼,“爸以后你自己保重身体,对自己好一点吧,别……”
  别再把钱都撒出去了。
  不过他想这话他就算说了,估计他爸也不会放在心上,还会骂他自私自利。
  他们上课的时候也学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他爸从来不考虑自身,他很想告诉他爸,他不是自私自利,他只是没有能力在保证自己生活正常的情况下再去帮助别人。
  他们不富裕,还很穷,独善其身怎么了?
  这不是自私自利。
  “别想那么多。”许见微拍拍林旭亮的后背说,率先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林旭亮摇摇头,也赶紧推上自己的车。
  虽然这下他彻底和他爸分开了,但至少没和他妈分开不是吗,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想象一下未来的生活,林旭亮忍不住露出笑容。
  潜意识里,他也知道摆脱了他爸,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许见微第二天就和林嘉华去把离婚证给拿了,完了也没说几句话,反正他们差不多撕破脸了,还聊个屁啊,而且她看到林嘉华这样拧不清又不是个东西的男人就想动手,相信林嘉华对她也是恨不能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一,林旭亮就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父母离婚对他的影响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大,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过他放学的时候却被几个同年级的学生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