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绝剑崩岳、神掌龙腾(一)
  进入华尔森林的幸存者中,雷错轰的压力确实很大,但他绝不是压力最大的一个,真要算起这个人,答案肯定是颜龙涛澜。
  在幻境之中,颜龙涛澜受到的待遇,比之雷错轰没有好到哪去,身为天子的亲弟,自小便是天之骄子,遭遇到这些情况,对他的刺激只会比对雷错轰更大得多,但两者之间的不同,就是颜龙涛澜并非普通武夫,他一直是以幕僚、参谋的形象,追随仁光帝左右,首要的条件就是冷静,如果连他都动不动就发怒如狂、大喜大悲,那又有谁还能维持清醒,去压制失控的仁光帝呢?
  因此,他一直让自己要冷静,哪怕在战斗中帮不上忙,至少要动脑筋,留意敌人的破绽,绝不允许自己那么没用,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到。然而,随着战局的持续演变,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焦躁、愤怒,越来越是明显……控制住愤怒,不等于没有愤怒,更不等于消除了愤怒……
  怒气的源头,是来自对本身的无力感,还有对比同伴的表现,特别是看到陆云耕、胡燕徒屡屡展露神功,与仁光帝并肩战斗,颜龙涛澜的感觉就糟糕到极点,他不在乎这两人的武功大进,或是在奇遇中取得了多少突破,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既为友方,他们实力越强,自己就该越高兴才是,然而,看他们与仁光帝并肩战斗,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快感,就在心头萦绕不去。
  (在皇兄身边与他一起战斗的人,应该是我!怎么会轮到别人?我怎么会如此没用的?不是说,哪怕自身修为不够,力量不足,只要有足够的想像力,就能把自己推升至强者境界吗?为何我不行了?)
  颜龙涛澜的这个想法,命中了部分事实,但确实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即使能想像出确实的目标,可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念,去发动强烈愿力,脑中的想像仍无法化梦成真,在这一点上,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就无法生出那样强烈的渴望之心。
  但当雷错轰都取得了突破,天人交感,形成雷神法身,这个刺激就实在太大,颜龙涛澜等不到自己突破的那一刻,也不想再等,即使自己仍然力弱,不够资格参与这场混战,仍要以自己的方法,为了皇兄而战。
  机会很快就来到,雅德维嘉与仁光帝斗得激烈,仁光帝因为身上有伤,整个落在下风,雅德维嘉甚至一剑刺出,将仁光帝逼至险境,眼看兄长可能重伤,颜龙涛澜本着忠诚之心,拔剑冲了上去,奇袭雅德维嘉,逼她撤手。
  用雅德维嘉的方式来说,偷袭者实在选错了兵器,倘使一开始是持刀或枪进击,得手机会还高一点,偏偏选的是剑,她对剑的感应无比灵敏,无论是刺人或被刺,只要有剑尖指向她,就绝对瞒不过她的感知,而出剑的颜龙涛澜,下场也就不难想像了。
  “用剑偷袭我?真是找死!”
  雅德维嘉一声轻叱,反手一剑,荡开颜龙涛澜的攻击,跟着,这一剑便将他透胸穿过!
  尽管出了重手,雅德维嘉的这一剑却不是不留余地,否则就不会仅仅透胸,而是直接穿心毙命了,饶是如此,颜龙涛澜却伤得不轻,咳喷出血,重伤倒下。
  颜龙涛澜的倒下,在这场混战中不算什么,因为没能取得任何突破、领悟的他,在这里就只剩下观战的资格,出不出手都不能影响甚么,但他一倒下,仁光帝就爆发狂怒,出手的力量陡增,雄浑一掌,汹涌真气如墙似壁,击向雅德维嘉,后者一剑伤人若此,正有几分愧意,看见这一掌击来,不愿硬接,藉势飘退,裙襬摇摇,像是一朵风中的鲜花,而仁光帝也接住倒下的颜龙涛澜。
  “涛澜!你怎么样?你放心,皇兄在此,绝不会让你死的!”
  “喂喂,笨蛋皇帝,我知道我是没什么资格说话啦,但我出手是有分寸的,这一剑别说没穿心,我连肺跟主要的骨骼经络都避开了,哪有可能会死啊?只要他不是想自杀,或者你的急救手法不要太差劲,他是绝对不会没命的,你这么说,很质疑我的专业啊。”
  “癫婆你给我闭嘴!若涛澜有什么不测,朕必灭了圣莲教,诛你满门!”
  “真的啊?好棒喔!君无戏言,你承诺的事,可千万要做到啊!到时候有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帮手!”
  诛灭圣莲教是何等大事?眼下的帝国未必有能力完成,仁光帝此言,不过是盛怒之下,随口一句威胁的气话,哪知道雅德维嘉的反应异于常人,居然像是听见中了彩票一样眉开眼笑,几乎可以用雀跃来形容,仁光帝哭笑不得,只能替圣莲教暗叹一声家门不幸,看来“构成天才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对近亲的憎恶”这说法……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不理会雅德维嘉,仁光帝第一时间救治亲弟弟的伤势。这位帝国之主,没有因为自己身负龙体圣甲,就没在急救技巧上下功夫,相反的,在他龙体圣甲大成之前,由于刺客袭击频率过高,常常受伤中毒,又信不过太医,怕这些来医人的顺便医死人,只得一切亲力亲为,久病成良医,弄到他在急救技术上,有超乎专业的水准,几下点穴截脉,精准力沉,轻而易举将颜龙涛澜的出血止住。
  这一切发生得虽快,看在颜龙涛澜眼中,却令他无比安慰,九五之尊的兄长,为了自己的重伤,居然急得快要发狂,这一幕看在他眼中,比什么都更有激励效果。
  (伤好之后,我一定要为皇兄鞠躬尽瘁,忠心耿耿地当他的护盾,为他稳定铁桶江山……)
  感激的同时,颜龙涛澜对自己许下这样的承诺,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突破,好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