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来,你先歇着,抽锅子烟。”
  旁边被安排好的梁磊上前帮着张把式把烟给点上。张把式悠悠然然的抽着烟袋,其他人开始动手把猪从猪圈里赶出来。
  梁汉一旁看着梁小叔家对这个张把式的热情招待,心道:“技术人员在哪里都吃香啊。”
  猪兴许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大家怎么哄它都不出来。最后梁汉跟着他们一起上手,经过围攻之后,才把猪给赶了出来。
  梁汉看着体重明显不过百的猪。村里人养猪不舍得用粮食,喂的多是草。野菜榆树叶榆钱,还有打猪草。所以,这样养下来的猪一年也长不了多少肉。
  等几个男人把猪控制住。张把式悠哉的抽完一锅子烟,然后抽出自己的杀猪刀,开始干活。
  杀猪绝对不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梁汉一旁看着。刺耳的猪叫声,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家果然不愧被称为把式,一刀就结果了猪。江氏提着桶在一旁接猪血,等猪血流尽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清理猪了。
  梁汉看着整个过程,心道:“幸好小石头被叫去玩了,不然肯定得跟着过来。这么凶残的场面,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噩梦。”
  等猪清理干净后,张把式根据梁小叔的吩咐挥舞着杀猪刀,很利索的把整个大猪给拆分了。
  梁磊站在梁汉旁边,看着那么多的肉心里特高兴,开心的跟梁汉说:“我爹说今年的猪肉不卖了,留着自家吃。等做成了腊肉,过年后也能时不时的尝点荤腥了。”
  梁汉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小孩想的最多的就是吃和玩,不过再过两年,他就该为生计而操心了。这个世界的孩子可没现代人那么漫长的轻松日子。
  一旁的梁兴家听到梁磊的话眼神闪了闪。往常小叔家的生活比不上他们家,没他们家过的宽裕。今年竟然能留下整只猪,可见是赚了不少钱。他瞄了眼梁汉,他们家和梁汉关系不好。他并不觉得父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对梁汉这个堂哥,他心里也是瞧不上的。只是没想到梁汉运气那么好的竟然会发豆芽,还做起了生意。对于梁汉只顾着小叔丝毫不顾他们家的做法,他心里是有些埋怨的。
  在他看来,他们家虽然没有像小叔家那么尽力的帮着梁汉。可他们也没少被占便宜,这么多年梁汉的地他们也没少帮忙种,梁汉仗着脸皮够厚也没少占他家的便宜。可好处,却一点都不念着他们家。
  如果梁汉知道梁兴家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会怎么样。梁小叔是真心想让梁汉好,至于梁大叔,确实也被梁汉占了便宜。但那毕竟是被动的,如果可以,他们甚至不想梁汉拿他家一根鸡毛。对于这户人家,梁汉觉得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摆到和梁小叔一样的位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梁兴荣没像自己大哥一样想那么多,听到梁磊这么说后,笑着说道:“磊子,看你馋的。今年那么多肉,该够你解馋了吧。”
  梁磊给他个白眼:“荣哥,你都当爹了还这么开我玩笑。难道你不馋啊?”
  上半年刚得了个大胖儿子的梁兴荣嘿嘿一笑:“行行行,我不该笑你行了吧。”
  第050章 饭桌上的你来我往!
  等猪肉收拾好之后, 江氏满脸的笑意。见梁小叔给了张把式手工费, 把人送走后。江氏笑着跟梁兴家兄弟说:“午饭的时候你们都过来吃饭啊。”
  梁兴家笑着说道:“行,我们先回去了, 那小婶你们忙吧。”
  江氏心里高兴,脸上也一直笑吟吟的:“好, 等饭做好了我让磊子过去喊你们。”
  等三兄弟离开之后,江氏让梁汉跟着进屋。猪肉都在桌子上放着呢,梁小叔很豪爽的说:“小汉,你看看想吃哪些肉,别客气, 待会儿先拿回家去。”
  江氏见丈夫随便梁汉挑肉也没说什么,梁汉带着他们赚钱, 还给了二十吊钱,这点肉她也不想表现的太小气。
  “小叔, 我要点排骨就行。我家就我跟小石头俩人, 也没什么亲戚要招待。”梁汉喜欢吃排骨, 不过这里人相比于啃骨头更喜欢吃肉, 大块的肉。
  梁小叔以为梁汉是客气, 便跟妻子说:“智他娘, 给小汉盛点排骨,再割条五花肉。”
  梁汉阻拦道:“五花肉就不用了,家里之前买了肉了, 不缺肉吃。”
  江氏看向丈夫, 梁小叔依旧说道:“割条五花肉。你到时候不是得去你外公家吗, 多带点东西。”说着有些尴尬。梁汉以往可没少去他外公家打秋风,那家人对梁汉烦的不行。却碍于怕被人说闲话,也不好把梁汉赶出门。只能招待着,心里自然恨的不行,这点梁小叔也是知道的。
  梁汉也有点小尴尬,原主的行为……唉。
  梁小叔让梁汉先把肉带回家。因为大哥家也养了猪,过年不缺猪肉,梁小叔就没打算给他们家。而且,以往他大哥家也没给过他们肉,两家一向都是在杀猪的时候请彼此吃顿杀猪菜而已。他让梁汉把猪肉先拿回家,也是怕被几个侄子看到了心里有想法。都是侄子,给他不给他,看到了心里必然不舒服。都过年了,还是少点事比较好。
  江氏叮嘱他:“午饭别做了啊,到时候带着小石头过来吃饭。早点来,早点过来捞肉给他吃。”
  梁汉笑着应了。提着篮子回到家,见小石头不在,就知道肯定又玩疯了。
  梁兴家兄弟回到家后,除了性格内向的梁文清没怎么言语外,另外两兄弟都说起了梁小叔家杀猪的事。
  方氏心里有点不舒服,以往她家的情况可比梁小叔家好。就算这样,也没舍得留下整只猪过。想到梁汉赚钱,他们连口汤都没捞着,觉得特别的亏。
  梁兴家回了屋,两夫妻说起梁小叔家的事。小方氏是方氏的堂侄女,所以跟婆婆的关系比较好些,在丈夫面前也比较有脸面。
  所以当听到丈夫说到梁小叔家竟然舍得留下整只猪过年的时候,心里有些嫉妒:“他家今年的日子倒是好过!”
  然后有些埋怨的说道:“唉,你那个大堂哥,也没少占咱家的便宜。可有啥好事却不念咱家一丝半点。这些年咱根本不该这么惯着他。”
  梁兴家躺在床上,她很认同媳妇的话。梁汉这人都不念着他家一点,却没少占他家的便宜,只是:“那能咋办。要是硬拦着,他就去嚷嚷。人家虽然会觉得他做事过分了,可也会说咱不念一点情谊。他毕竟是大伯唯一的血脉,爹是他的亲叔叔,要真做的太绝了,村里人该说咱家绝情了。说咱连大伯家唯一的根都不顾。”
  对这事小方氏也郁闷,这名声真不能不顾。外人一张嘴,逮着你的短处嘴下可不会留情。要是被传出连亲戚都不顾,谁还跟他们家结亲啊。结亲结亲,结的可是份助力。谁愿意跟连亲戚都不顾的人家结亲啊。
  小方氏怨念很深:“摊上梁汉这样一个亲戚,真是够烦人的!”
  “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咱能咋办。”梁兴家知道,有他娘在,梁汉在他们家也占不了太多的便宜。很多事,面子上一定还是要做一下,不让外人说闲话。
  “不说这个了。小叔家不是要做杀猪菜吗,待会儿我带小顺早点去,能提前捞点好肉跟儿子吃。咱家都几个月没吃肉了,娘炸的丸子也不给小顺吃,小顺跟我闹多少回了。今天好歹能跟着吃口肉。”婆婆抠门,炸了丸子也不舍得给孙子吃,想想就觉得怄得慌。
  听她这么说梁兴家板起了脸:“娘做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再说了,也没不给小顺吃。那是为了过年炸的丸子,任着他吃,到时候咱拿啥走亲戚?”
  小方氏习惯了丈夫什么事都站他娘那一边,她也不敢太逆着他,嘟囔了一句:“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是心疼小顺,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说着换了话题,“小叔家留那么多肉,肯定会分给你那个堂哥。都是侄子,他也真够偏心的。不知道咱能不能问他要点,就算不念着你这个侄子,咱们小顺可叫他爷爷呢。”
  说完心里起了主意:“这事咱不开口,让小顺开口要。小孩子张嘴要肉吃,他也不好拒绝。”
  梁兴家没有反对,反正是儿子张口要。要到了自然好,要不到的话他也不丢脸。反正没什么坏处。
  ………………
  梁汉在家等到小石头回来,“赶紧洗手去,今天去你三奶奶家吃杀猪菜。”
  “她家杀猪啦?!”小石头惊喜,“梁叔,你咋不喊我去看杀猪啊?”
  梁汉笑着催他:“杀猪有啥好看的。赶紧洗手去,去的早了,让你三奶奶给你捞大骨头啃。”
  “哦——我啃大骨头喽。”小石头欢呼着去洗手了。
  “吃肉,果然是件让人欢快的事……”
  梁汉带着欢快的小石头到梁小叔家的时候,发现有人比自己来的还早呢。
  小方氏正拿着一个碗蹲着喂儿子吃肉,看到梁汉来了抬头笑着打招呼:“大哥来啦。”然后看了眼小石头,心道:“也不知道咋想的,还没成亲呢就养儿子,还是个没有血缘的。”
  小方氏笑着跟小石头说:“小石头也跟来啦。肉都炖好了,快去厨房问你梁奶奶要去吧。”
  听她这么说话,梁汉暗自皱眉,他正要跟小石头说话时,江氏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道:“小石头过来,三奶奶给你捞肉吃。”
  “哎——”小石头欢快的跑过去。
  小方氏暗自撇嘴,对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都那么热情,自家的小顺可是她正儿八经的堂侄子,多捞块肉都不乐意。
  梁汉见状,看了眼她那还有大半碗的肉,暗自摇头。他可知道,这大家一起聚餐,就算小孩能在大人前吃点,那也只是意思意思要块肉吃。哪像她这样拿着碗盛一碗,还专捡肉挑。
  方氏身为长辈,还得顾及些,所以她并没提前吃什么。见到梁汉本来对他心里有气,想着也不想他痛快了。声音一点都不减的说道:“小汉,你对这孩子是个什么章程啊?别怪大婶没提醒你,你这还没成亲呢,要提前养了孩子,谁家姑娘爱嫁给你啊。”说完装着像是刚想起来的样子,“哎呦,我忘了。你稀罕的是小子。也不是婶子说你,你家就你一根血脉,你咋能娶个男人呢。这也太不孝了。”
  梁汉笑了笑:“大婶既然那么替我着想,那你帮我说个姑娘呗。我现在也没攒多少钱,想娶个好点的姑娘肯定得花大笔的聘钱,要不您先借我点。”
  一听借钱,方氏的脸僵了下来:“你这说笑了不?谁不知道你前些日子赚了不少钱,卖了方子也不少吧?哪能娶不起媳妇。”
  梁汉吊儿郎当的说:“我赚得多花的也多啊,现在想想也有点可惜,早知道不花那么厉害了。其实我也没差多少,大婶家再借我十贯我就能娶媳妇了。其它的我自己垫就成。”
  方氏没接话,心里暗骂:“啊呸!十贯钱!亏你张得开嘴!十贯钱就够娶个媳妇了,让我花钱给你娶媳妇,想得美!”
  梁汉没再理她,走到厨房门口,见梁磊和红丹拿着骨头正啃着。这种骨头上可没多少肉,俩小孩正啃着筋啃的很欢。
  见小石头没被方氏的话影响到,便笑着跟江氏道:“小婶,给他捞块骨头啃啃就成。待会儿跟大家一起吃。”
  小石头也懂事:“对啊,三奶奶,我最爱啃骨头了。骨头香。”至于刚才方氏的话,他是听到了。不过梁汉对他怎么样他很清楚,梁叔要娶小竹叔,小竹叔又不嫌弃他,他才不怕呢。
  梁红丹笑着说他:“爱啃骨头的是小狗。”
  小石头笑嘻嘻的说:“我才不是小狗呢,小姑也啃骨头呢。”
  梁红丹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啊:“我娘只给我骨头啃,我也没办法啊。”
  江氏笑骂道:“有骨头啃就不错了,待会儿少不了你肉吃。”
  梁红丹撇嘴,他们几个倒是顾忌,人家来了却直接就去捞肉。她算看明白了,脸皮厚虽然不招人待见,可真占便宜。不过想想她爹对他们的教育……她暗自心道:“还是听爹的吧。我可不想学她这么招人厌。”
  等人都到齐了,梁小叔开始招呼着开饭。因为桌子坐不开,男人坐屋里,女人带着小孩在厨房里吃。
  本来江氏也想留小儿子在厨房里的,不过想到小儿子来年就要十五了,也该陪着上桌了。就跟梁磊说:“去,进屋去陪你爹和你二伯吃饭。”
  梁磊一听很高兴,正桌上的吃的可比厨房里好多了。他高兴的跟着进了屋。
  梁红丹看着小哥屁颠屁颠的跟着进了屋子,觉得自己要是男的就好了,将来也能跟着一起去主桌。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划过而已。在她看来,这样聚会的时间,女人向来都不陪着一起吃饭的。
  转眼看向堂姐梁月月,见她拿着勺子从菜盆里专挑肉。她赶忙不再七想八想的开始动手开始抢肉吃,反正自己今年才十岁,才不怕被说呢!
  江氏见状赶忙拦了女儿,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万一被传出懒馋的名声就坏了,尽管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有些事也得顾及。她瞪了女儿一眼,让她老实的坐着。她动手帮女儿盛菜吃。
  见有娘帮着她,梁红丹老实的坐着不动了。
  梁兴荣的媳妇孙氏,没有她大嫂和小姑子那么的厉害。她儿子还小吃不了东西,她就抱着孩子安静的坐着。她脸皮要薄一些,不好意思拿勺子自己捞肉吃。不过江氏也没忽视她,动手给她盛了一大碗菜。相比于小方氏,她对孙氏更有好感些。
  等要给方氏盛的时候,方氏伸手拿过勺子:“弟妹你坐,我自己盛就行。”说着一边拿着勺子,一边拿着筷子。不停的挑拣着盆里的肉往自己碗里挑,偶尔给他孙子夹一块。
  小石头抬眼看了下,觉得这个妇人真厉害,在别人家里吃饭也敢这么做。然后继续低头吃饭,他挨在梁红丹旁边坐着,江氏早就给他盛了吃的。有江氏照顾着他,他一手饼子一手菜的,吃的很哈皮。
  忍着方氏的作为,江氏盛好自己的菜后坐下,笑着问小石头:“小石头,够吃吧?”
  小石头狠狠点头:“够吃,好多呢。”
  江氏玩笑着说道:“那就行。来三奶奶这吃饭,可不能让你饿着回家。”
  小方氏笑着接话茬:“那哪能呢,这满满一碗菜可不必我这个大人的少,他哪会吃不饱啊。”然后对小石头说,“小石头,看你梁奶奶多疼你。你以后可得多给她说说好话。”至于跟谁说好话,小叔家跟着梁汉赚钱,当然讨好他了!
  小石头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直觉不喜欢这个女人。他低声嗯了一声后埋头吃饭,不想搭理她。
  江氏自然听出小方氏的意思,不过她身为长辈,人家又没直接说,她也不好发脾气。不然就是她的不对了。
  梁红丹虽然不知道小方氏话外的意思,但听着觉得阴阳怪气的:“翠嫂子,小石头碗里的菜不少,可比不上小顺碗里的肉多。小顺多厉害,才三岁多就能吃这么一大碗的菜。”
  小方氏笑道:“我家今年的年成不好,小顺好久都没沾到荤腥了。我这个当娘的难免……”说着虚让着拿起儿子的碗,“红丹是不是不够吃啊,来,小顺的给你拨点。”
  江氏伸手拦住笑着说道:“哪用把小顺的拨给她啊。翠翠,小顺要坐歪了,你顾着他点。”要真想拨,你怎么不拨自己碗里的!装什么装!
  小方氏顺势把碗放到桌上,让儿子坐好,骂了一句:“看你馋的!拿起碗你就伸手,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然后笑着跟江氏聊,“幸好他还小,要是再大点,我都不好意思带他出门。”
  方氏瞪她一眼,故意说给江氏听:“乱说啥呢,我孙子才多大啊,他知道个什么。哪有孩子不爱吃肉的,你看看小石头,看他吃的多高兴。我孙子哪算馋啊?”
  江氏也不想饭吃的不舒坦,顺着她说道:“小孩子哪有不馋的。”然后从碗里夹了块肉给小顺,“来小顺,三奶奶给你肉吃。”
  小孩张嘴吃下,一爵一爵的看着挺喜人的。
  堂屋里。
  梁汉把带来的酒打开,“这是我在城里买的稻花香。那店家说这个酒卖得最好,我尝着味道还挺好喝的就买了点。”说着给梁大叔、梁小叔满上。
  然后把酒壶放到桌上,笑着跟其他几个堂兄弟说道:“自己喝自己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