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纯妃‘嗤’的一笑:“我是那种会被她肖如莹三言两语就给蒙的团团转,为她陪葬的人吗?你也不想想,眼下谁的处境最糟糕?她连良妃都不如,我不单有个儿子傍身,她落马了,我还能随时随地的顶替上去,帮助皇后协理六宫,我是有多傻,才会去和皇后对着干?再说,不就是死了个把亲戚吗,陛下不杀他们,他们自己也是会死的,生老病死,很正常啊。”纯妃的语调凉凉的,不含一丝感情,如烟的背下意识的一僵。
  “哼。”纯妃望着窗外的夜色,轻蔑一笑,“想把我拉下水……当我是傻的吗?”
  自此,宫中又以皇后为尊,除华妃被禁足之外,其他后妃每日必到永乐宫向皇后请安,无一不敢有所怠慢。
  纯妃通过各种渠道向敬事房打听,花了不少的时间,终于探得一二的消息,说是陛下虽然三不五时的去永乐宫,但都是去看小殿下的,并没有与皇后同房。纯妃心中笃定,什么毕生挚爱,都是假的,是肖如莹用来激将她的。她表面上对皇后毕恭毕敬,暗地里依旧不屑,一个没有男人宠爱的女人,失势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每天看着谦妃和仪妃抱着孩子和皇后谈笑风生,闲话家常,自己则被她们晾在一边,仿佛又叫她想起从前被静嫔和昭嫔排挤摒弃在外的日子,她是最不能忍受别人忽视的,就像现在,她收服了静嫔和昭嫔,她们以她马首是瞻,总有一天,她也会教上官露匍匐在她的脚下,看她穿上凤冠霞帔,坐在金瓶莲宝座上,接受妃嫔的朝拜。
  110.伊不知
  华妃在宫里等消息,虽然外面烈日高照,暑气甚重,她宫里的冰渐渐不够用,捉襟见肘的厉害,但她只要一想到纯妃那几个傻帽要上门去找上官露的麻烦,心就不由自主的静下来,没那么不痛快了。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乃至三月以后,她的禁制都结束了,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关于纯妃的消息,相反,纯妃和其他妃嫔相处的愈渐融洽起来。谦妃和仪妃对她还是不咸不淡的,但裴令婉这个人的性子她摸得很清楚,一向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好意和热情,所以当纯妃总是拉着良妃交流育儿经验时,裴令婉实在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颜面,被纯妃轻易的打开了局面。等华妃前来向皇后请安的时候才发现,纯妃已经悄无声息的顶替了自己,开始助皇后协理六宫,她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子冷意。
  没错,她平时对她掌管的事务也颇多怨言,觉得谦妃和仪妃的工夫轻省、讨便宜,她干的是体力活,可在后宫,身上有差事的人才有影响力,才有资格去支配别人。一个没有影响力的后妃别说是要筹谋什么,就是想要支使一个奴才跑腿恐怕都有困难。就好像她这次禁足,陛下圣谕她供奉减半,但她怎么着都是个妃位,不至于过的如此拮据,很明显,是她从前给谦妃使了绊子,谦妃今次寻机会报复回来。而谦妃又哪里来这样大的胆子?无非是她身上担着管理内廷后妃事务的职责。华妃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太小看段玉枝了,不过她并没有把情绪放在脸上,依旧是姐姐妹妹的唤着,十分客气、热络的模样。
  皇后赐了座,貌似心疼的将她上下打量:“华妃这段日子受苦了,瞧着像是清减了许多。”
  华妃不敢面露怨怼,温声道:“谢皇后娘娘的关怀,嫔妾不过是夏日里酷暑难耐,胃口不开所致,托赖了娘娘的洪福,总算并无大碍。”
  上官露眸底含笑:“没事就好,你一向稳重,陛下是看在眼里的。”
  华妃委委屈屈的应了声‘是’,泫然欲泣的样子,却又没让眼泪掉下来。
  朝拜完毕,出了永乐宫,纯妃立刻便上了步撵,吩咐道:“不是秋分了吗,怎生太阳还这样大。”一边拿帕子不停的挥,“又闷又热,赶紧回宫。”
  小内侍们唯唯诺诺的答‘是’,将她抬了起来,加快脚程往玉芙宫的方向去。
  静嫔和昭嫔在后头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待华妃出来了,只见她俩难掩失落和愤懑,华妃凉凉道:“怎么,还有话要回皇后主子吗?”
  “华妃娘娘。”两人转头齐声唤道,昭嫔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被静嫔拉了一袖子,只得闭嘴,但是华妃明白无误的看清了她的欲言又止。
  自从纯妃顶替了华妃手上的工夫,就把一些琐事交给她们两个做,美其名曰提携她们,实际上是自己躲懒,她俩天不亮就要起身,准备祭祀用的猪羊,检查各种贡品,常常累的头昏眼花,而纯妃什么都不做,只是来走个过场,装个模样,回头功劳却都是她领了去,叫她们心里怎么不恼恨。
  昭嫔平复了心绪,开口道:“皇后主子盛赞纯妃娘娘处事得体,处处周到,殊不知这当中有多少是我们的血汗,哪里像华妃娘娘您在的时候,从来都是体恤妹妹们的,不曾让我们受过半点委屈。”
  华妃觑了她一眼道:“纯妃让你们跑跑腿也是为了你们好,她舍得打磨你们,就是想着你们日好能帮着皇后一起打理好六宫事务,你们当心存感激才是。不过嚒……”她顿了顿,哼笑道,“别怪本宫说话不中听,也怪你们自己没本事,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她不过区区一个奉仪,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你们两个可是良媛,结果呢?被人超出一头去不算,还沦落到得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
  静嫔一脸憔悴道:“华妃娘娘知道我们的苦况……”
  “本宫知道又有什么用。”华妃摇着手中的扇子,慢悠悠道,“本宫无权无势,说不上话,现在协理六宫的那个也不是我,我就算知道了你们的辛苦都没法替你们伸冤不是!”她长吁一口气道,“本宫而今可是乐得清闲,二位妹妹要是咽得下这口气,就好好跟着纯妃吧,也是有前途的。”说完,在绿珠的搀扶下,上了步撵,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嫔懊恼不已,从前丽妃向华妃投诚,她们没有,一味保持中立,后来纯妃得势,她们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纯妃捏在手心里。人和人就是这样的,谁比谁狠,谁高过谁一头,哪怕她们并没有任何的把柄在纯妃手里,也还是下意识心生畏惧,为了在宫中有个倚仗,自然而然的附从了纯妃。
  昭嫔难过道:“姐姐,你一向是有主意的,难道我们要这样一辈子寄人篱下吗?”
  “有什么法子。”静嫔叹道,“她有一个儿子,陛下再不待见她,总要给孩子几分薄面。而且现在向华妃投诚也太晚了,最重要的是,华妃自己的境遇也大不如前,能不能起复难说。”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满怀心事的走了一段,昭嫔道:“还好,一路以来我至少还能和姐姐作伴,要是由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我估摸着是坚持不下去的。”
  静嫔深深一叹,沉吟半晌,突然‘嗳’了一声,眼睛亮了起来道:“你有没有发现,华妃娘娘刚才好像话里有话?”
  昭嫔道:“我看是有,只是猜不透。”
  静嫔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道:“好啊,我这厢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了,既可解了咱们眼下的困顿,也顺便给华妃送一个顺水人情,谁知道华妃将来能不能起复呢,若是能,咱们也多了一条去路。”
  昭嫔胆怯道:“姐姐,这事可有危险吗?咱们目下的处境是艰难一下,可华妃她没有子嗣,又惹恼了陛下——”
  话没说完就被静嫔打断:“就因为她没有子嗣,家族势力也被彻底的铲除了,陛下才对她放心啊,也许,多少还有些怜悯,心怀愧疚。华妃未必是没有机会的。你想想,咱们的日子还能比现在更差吗?不妨搏一把。”
  静嫔重重的拍了昭嫔的手,昭嫔默了默,对静嫔点头,她一向对静嫔言听计从。
  转眼到了秋天,阖宫忙着行宫围猎的事。
  李永邦想,明宣今年八岁了,上书房的大师傅们都说他聪明伶俐,阅.文背书过目不忘,还懂得举一反三,就是性子活泼好动,静不下来。李永邦这会子可算是体会到了他父亲当年对他的心情,就是恨铁不成刚,明明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偏他就是不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展。上官露对明宣的课业倒没有那么苛求,按照上官露的说法,男孩子本来就是好动一些的,若是让他一味的猫在书房里,总有一天变成活脱脱的书呆子。只是玩归玩,对他的礼仪和行为举止还是严格约束的。因为身为一个皇子,活泼可以,开朗也可以,但不能没有皇子的样子。
  李永邦没法反驳,趁着李永定回京,想着今年的秋狝干脆带上明宣一起去,让这孩子长长见识,便令永定带着明宣到专供皇室子弟们训练的肩亭去,教他射箭。
  本来这是明宣的特权,其他皇子还小,射箭这种事又不是抓蚯蚓,有个不小心的碰擦可怎么办,都是皇子,都是矜贵着养的,但是明恩四岁了,平时最黏明宣这个大哥哥,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明宣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没办法,只好连明恩一起带上。
  既然带上了明恩,就不能少了明亭,横竖和明恩只差一岁,已经会走了,就是走的跟螃蟹似的,大摇大摆。
  最后再加上两岁的明翔,还被乳娘抱在手里,就带着过去看哥哥们玩耍吧。
  老祖宗规矩,亲王们一般不能见后妃,所以只有上官露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外加浩浩荡荡的丫鬟、嬷嬷,谦妃和纯妃还有良妃只能在宫里等着。
  这是自上次离宫后,事隔那么多年,永定再一次见到上官露,忙上前去,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臣弟见过皇嫂。”
  明宣一路过来都抱着明恩,抱的气喘吁吁,一见到永定,立刻把明恩塞到身旁的嬷嬷手里,张开双手朝永定扑了过去,亲亲热热道:“小皇叔,我的小皇叔,你可算来了。明宣想死了你了呢,对了,这回你可有给明宣带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吗?是花斑蛇还是变色玉?”
  永定偷偷地打量了一眼皇后,拳头抵着下巴,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道:“教你射箭,好不好玩?”
  明宣嘴嘟起来,永定揉着他的脑袋道:“男孩子!怎么能不会骑射!”
  “谁说我不会!”明宣挺起胸膛道,“我骑小毛驴骑得可好了。”
  “毛驴?”永定失笑。
  上官露道:“宫里哪里来的毛驴,还不是他跟他父皇闹得!说是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非要见识一下青牛,否则书上说的就都是骗人的,可把宫里弼马的给愁死了,陛下拗不过他,想着既没有青牛,高头大马又怕摔了他,就折中的弄来了一头驴。这下可好,他天天把这丰功伟绩放在嘴上。”说着,嗔怪的看了一眼明宣,“也不嫌丢人。”
  李永定平常除了瑰阳,不怎么接触女孩子,上官露说话柔柔细细的,言谈之间,又是美眸流转,李永定的耳根子刷一下就红了。
  他低下头来,见明宣正瞧着他,为了掩饰尴尬,忙朗声笑了起来,一把将明宣一抱,托在手臂上,“你小子怎么不骑毛驴去打仗,许久不见,真是越发出息了!”
  第111章 豆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