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叶璟冷哼了一声便绕过庄珝往外头走去,根本未将他看在眼里。
  “把人给我拦下!”
  庄珝大怒!
  院子里的几个侍卫立即冲了进来,纷纷抽刀挡在门前。
  “庄珝!”叶勉瞪着眼睛被这阵仗唬得一脸懵逼。
  “不可,郡王!”夏内监赶紧上前一脸急色地劝阻,附耳道:“大理寺与刑部一起来人‘办案’,如今刑部带着督捕兵卫,万不可阻!”
  庄珝站在那里喘着粗气,眼底一片赤红,走到叶璟面前,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让-你-将-人-留-下!”
  叶璟看着他神色未变,冷冷道:“庄小郡王有功夫在这里留客,倒不如写信回去金陵公主府,问问驸马最近又做了什么蠢事,如若不想麻烦,倒也可以择日来大理寺问我,大理寺必在长公主出手料理之前为您查的清清楚楚。”
  庄珝冷峻的面孔上如覆寒霜,盯着他森然道:“叶璟,我不对你家人出手,不是怕你,而是怕伤了他,不过你若真敢放肆,我定不饶你。”
  叶勉夹在两人中间心惊肉跳,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正色道:“庄珝,你先让我和我哥回去......”
  庄珝看了看叶勉,眼里渐渐一丝缓和,过了许久,终侧出一边身子。
  叶璟抱着叶勉出了院子,心腹侍卫见状立刻递了一件披风上来,叶璟将人放下后,给叶勉系上披风,才带着人出了国子学。
  两人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一人在车窗外禀报,刑部督捕已将窝藏重犯的一位国子学典簿与犯人一并抓获。
  叶璟轻轻“嗯”了一声,掀开帘子与外面一同前来的刑部主审拱了拱手,才让车夫赶回叶府。
  叶勉一脸惊魂未定,问叶璟:“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叶璟拿着洇湿的帕子在他眼睛上轻摁了两下,才开口道:“你先告诉大哥,他怎么你了,为什么哭得如此厉害?”
  叶勉顿了一下,恍然道:“我哭和庄珝没有关系啊!”
  叶璟缓和了一下神色,温柔道:“是不是被他刚才的恫吓吓到了?”叶璟笑了笑,“别怕,哥哥若连个还没长成的郡王都惧怕,早死了千回了。”
  叶勉急急摇头道:“不是的哥!我是因着今日听他说,大伯和大伯母在和爹娘谈过继我的事,我才伤心的。”
  叶璟一愣,皱眉道:“过继你?哪个说要过继你?”
  叶勉便将今日在庄珝那里听到的和叶璟学了一遍。
  叶璟神色微敛,想了一会儿才看着他,温声道:“我今日刚打昌州回来,还没听说,不过不打紧,想必只是大伯一家相中了你,爹娘、祖母、还有我和你大嫂,没有人会同意的。”
  叶勉低着头,嘟着嘴道:“可是爹又不喜欢我......娘好像因着这个和他闹过一回。”
  叶璟失笑:“胡说八道!爹再恨你淘气,也不可能同意将你送出去。”叶璟捏了捏叶勉的鼻子,笑道:“就因着这个胡思乱想晚上也不回府,躲在别人那处哭?”
  叶勉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叶璟摇了摇头道:“以后再不可如此了,万事要先回府再论,怎么可以不相信家人倒去信一个外人的话,”叶璟把叶勉往怀里揽了揽,叹道:“你可知我刚回府听下人说你留在荣南郡王那里有多着急,倒以为你又被人扣在那里欺辱。”
  叶勉见他提这个,不由抬起头问,“哥,你不会因为去国子学寻我,就与刑部一起带人去国子学抓什么藏匿逃犯的吧?你这不是......”叶勉顿了下,“这不是因公假私吗?这可是大罪......”
  叶璟哼笑了一声,“你多大个脸面?还因着你大理寺与刑部联合办案......说了是顺道而已。”
  叶勉挠了挠头,“顺道?那也太巧了吧......”
  叶璟嗯了一声,抬起眼睛抿了口茶,轻声道:“顺道去接你和顺道去办案,都是一样的。”
  叶勉:“......”
  叶璟笑了笑,“大人的处事道理,以后你自会明白,不必担心。”
  叶勉想了想又小心问,“哥,你今天与荣南郡王是怎么了?我之前虽与你说过,我与他有些过节,但是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们今天这副模样吓到我了。”
  叶璟盯着叶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他眼里一片青涩懵懂,不由摇头叹气道:“本想过几日待你放旬假再与你说这些,如今倒也不必选日子了,今晚就与你说个明白最好,也省得你傻小子一般被人哄得团团转。”
  第50章 谈话
  叶璟将叶勉带去碧华阁的书房, 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却是姜南初亲自带着几个下人来了。
  “哎呀, 快让我看看, 这是哪家的小哭猫半夜来我这儿讨食儿来了?”姜南初轻笑着调侃,眼里全是促狭。
  “大嫂......”叶勉无奈道。
  跟着大少奶奶过来的几个丫鬟俱都抿嘴憋笑,姜南初打趣了他一句见他羞恼便也不再揶揄他, 只笑着让人把攒盒里的吃食取出来一一摆上。
  一小碗核桃仁粳米粥,四只薄皮虾肉蒸饺,一小块儿糖渍枣肉米糕点心,并着几样清淡的鲜味小菜。
  “时候晚了,少用着些, 省的一会儿人睡了,腹里却不好克化。”姜南初柔声嘱咐道。
  “谢谢大嫂。”
  叶勉吸了吸鼻子, 笑着和他嫂子道了谢, 他自己和自己闹腾了这半日,胡想八想的,在庄珝那里竟也没吃什么,如今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姜南初哄着他吃完了, 叶璟才换了家常的衣裳过来。
  下人们赶紧将桌上的食俱收了起来,又将屋子重新熏了香,姜南初站起身来,“你们兄弟二人好好说会儿话, 却也不许太晚,”又看向叶璟柔声嘱咐道:“留了一盆冰水下来, 一会儿你给他洇了帕子敷在眼睛上,不然明儿个他被同窗取笑,又得生一场好气。”
  叶璟笑着点头应了。
  兄弟俩都拾掇好已是三更,叶勉仰着头疏散地靠在床上的松花色大迎枕上,眼上敷着冰水沁过的锦帕。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便抓了叶璟的一只手过来,无聊地掰着他大哥的手指玩儿。
  “哥,你想与我说些什么?”
  叶璟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直直问他:“‘阴阳交会’之事可在学里学过了?”
  叶勉手一顿,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不自然道:“......你问这个干嘛啊?”
  叶璟轻笑,“那便是学过了,如此便好,倒省些我的功夫。”
  “......我又用不着你教,”叶勉小声嘟囔着。
  “嗯,算着你的生辰时日,第一回 可是在这半年间?”叶璟轻描淡写地问着,“自渎过没有?”
  叶勉瞬间头皮发麻,皮肤都烧了起来。
  他平日里也是个脸皮厚的,和兄弟们一起尿个尿都要互相比鸟,几个人猥琐起来也是什么都说些,但是在他心里,对着他心内崇慕的大哥,是万万不可如此的。
  将眼睛上的帕子一掀,瞪着眼睛看着叶璟,吭哧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俩字:“没有。”
  “嗯?”叶璟抬了抬眼角朝叶勉盖着薄被的下三路打量了一眼,“可是有些毛病?”
  叶勉:“???”
  叶璟蹙着眉自语道:“无碍,晚些也是有的,过几个月再没有便让人给你瞧瞧。”
  “哥!!!”叶勉终于顶不住了,挠着身下的床褥崩溃道:“你干嘛呀!你弟弟哪里都好着呢,不用你问也好得很!”
  叶璟愣了下,随即轻笑道:“你还羞上了,这有什么,我是你哥,问问也属应当,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薄脸皮儿。”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叶勉窝着脖子小声咕哝着。
  叶璟伸出手在他额上弹了一指头,“你倒以为我如今有那闲工夫来教你,还不是怕你知事的晚了,被人哄欺了去。”
  叶勉不解地看着他。
  叶璟摇了摇头正色道:“时候不早了,长话短说,既这些你都知晓,我便不再问,只问你,你既知男女之事,那可知男风之事?”
  叶勉一愣。
  “嗯?”
  叶勉忙点了点头,诚实道:“知道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在国子学,学里那些人私下里老是讲这个。”
  叶璟点头,又问:“那你可知荣南郡王对你有意?”
  叶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顿住抠着被角的手指,慢慢抬起头来,一脸见鬼的模样看着叶璟,“哥你这话是从何而来?”
  叶璟看着他淡淡道:“见得多了,自然知晓。”
  叶勉:“......”传说中的gay达吗?
  “怎么?”
  “......他才多大啊?”
  叶璟又往他腿间瞥了一眼,“你现在可是什么都会些。”
  叶勉“啧”了一声,伸手够了个软枕抱在身前才辩驳道:“这也不是年岁的问题,而是庄珝那人素来与我不对付,我们俩梁子都结了好几根了,这些时日才好上些,他那人性子乖戾的很,喜怒无常,没准过些日子又要开始整我了。”
  叶勉说到这里笑道:“若这是他的对人有意,那他怕是要注定孤独一生了。”
  叶璟却摆了摆手淡道:“这些都不重要,有些蠢人犯起蠢来向来如此,你年岁小,还没经过,想不到也实属正常,大哥与你说这些,倒也不是要你如何,只是提醒你心里有数提防着,他这样的年纪,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手中又有些权势,如此横冲直撞地犯浑摸清了自己的想法,倒极有可能会在这期间伤了你,你又何辜?”
  叶璟将叶勉鬓前的发丝别到他耳后,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好好的小公子,没得道理让这些蠢物拿着历练,你要远着些才是,只是他这样的身份,若真要缠你,你也很难躲开,你却要机灵些才是,别傻乎乎地如今日一般自己送上门去。”
  叶勉睁圆了杏眼,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哥说的话自然都是有道理的,但他真的不信庄珝对他有那个意思。
  这太诡异了!
  叶璟见他如此,轻声安抚道:“倒也不用怕,大文南风向来盛行,这种事早早晚晚总归会遇上,你又长得比别个都好,如今年岁小还显不出来,待再过上两年,模样长开退了稚气,这些烦扰尤会甚多,如今这么早遇上了也不尽是坏事,反之你拿着他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倒省的你长大了遇上那些更磨人的无所适从。”
  叶璟又闲闲杂杂地和叶勉说上一些,叶勉没忍住,小心着问他哥,“哥,那外头有很多人......呃......缠着你吗?”
  叶璟倒没有回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你......”
  叶璟轻笑了下,垂眸淡道:“差不多与你一般年纪的时候也吃过亏,那时候我背后只有侍郎府,爹帮不了我太多,而且有些事也不便与父亲讲,后来我科举出仕,得了圣上青睐赏识,便一心竭力在仕途上,一年里不日不夜得在大理寺替上面办了几个隐案,才渐渐被圣上重用,如此后面再与这些人周旋便容易了些。”
  叶勉眉毛拧得死紧,握拳砸在床褥上,“哪个让你吃亏?”
  叶璟轻笑,“都多久的事了,不提也罢,”说完叶璟嘴角一丝冷笑道:“现在那些个蠢货倒是敢!”
  叶勉却还是生气,抿着薄唇,拳头攥的死紧。
  叶璟见他如此,虽颇觉好笑,却也暖心,揽了揽他的肩膀道:“你比我那时候好上些,有我在,虽不能时时在你身侧护着你,却也能震慑一番,如今早早地与你说上这些,也省的你在这事上懵懂无知,被那些开窍早的欺了去。”
  外头更梆一快三慢敲了四声,兄弟俩明日一个要去国子学,一个要去大理寺,叶璟见时候不早了,便也不再与他多说,来日方长,今晚与他说的这些,叶勉能听进去一半,他便要谢天谢地。
  叶璟猜测的不错,叶勉虽承认他哥今天说得都有道理,只到底不信庄珝对他有如此意思,但也不自觉去回想这人对他态度的诡异之处,之前只觉得是他性子喜怒无常,如今想想却也不对,怎地不见他与别人阴一阵阳一阵的。
  叶勉烦躁地翻了个身,只想着待下回见到他,定要问个清楚,都是男人,倒不要扭扭捏捏,猜来猜去才是。
  此时,荣南郡王的院子里,庄珝也没有入睡。
  厅堂里灯火遍燃,恍如明昼,地上跪伏了一地的侍人,庄珝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针线,正笨拙地穿引着赤红的珊瑚珠子。
  站在一旁的夏内监见他手上刚扎到的针眼冒着血珠子,心疼地眼眶都红了,他这小主子长这么大,可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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