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6
  顾延的个子在几个成年男人面前真的不够看,手脚伸出去都短一截,他出手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经踢过来,他的右脸立刻有个鞋印,嘴角溢出血丝。
  “妈的。”
  顾冬额角的青筋暴起,从后面用手臂勒紧那人的脖子,给拖到墙边狠狠甩墙上,他大口喘气,把顾延护在身后。
  热风混着灰尘堵在毛孔里,顾延舔了舔唇,把温热的血搜刮进口腔,那种久违的亢奋和疯狂让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狂肆,几个男人都本能的后退一步,他们对危险的信号更敏感,但是对方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顾冬对现在的顾延陌生,但他知道那一脚激怒了顾延。
  周围的人互看一眼,从几个方向扑上去,接下来顾冬目睹了一场单调却让人血液凝固的一幕。
  顾延无疑是个天才,他异于常人的高智商会生出一个误导,觉得他只是个学习优秀的好孩子,实际上他骨子里的冷血和残忍才是最可怕的。
  他是个老手,不会把自己的弱势暴露出来让对手有机可趁,手中的刚管每次都挥中那几人的内膝盖和胫骨,力道里面细微的转换就像是精确计算过,不停的挥动,说坚持,不如说是疯狂,直到他们跪地上站不起来才罢手,攻击的地方不会致命,但是能痛的痉挛,他在享受这个过程,是个冷静的疯子,不是野蛮人。
  惨叫声把路过巷子的夜猫给惊到了,不停发出尖锐的叫声,顾冬把额前汗湿的发丝捋到后面,眼镜也不知道去哪了,视线轻微受阻,他眯起眼睛盯着对面模糊的轮廓,才十二岁,过去的童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顾延踩着之前踢过他的男人的脸,帆布鞋有技巧的碾压,他用力踢了一下对方的腹部,“滚。”
  另外几个男人铁青着脸连滚带爬的跑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架起自己的兄弟。
  华灯初上,大关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嘈杂,顾冬推着自行车往家走,鼻梁上的眼镜碎了半块镜片,他半开玩笑的说有两下子,顾延轻描淡写的说如果从小就不断有人找你麻烦,你也会两下子。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顾延漫不经心的说,“越江遍地是黄金,南于遍地是垃圾。”
  前半句顾冬上辈子深有体会,后半句今天就见识了。
  在眼镜店换了新镜片回去,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尤其是顾冬,一点小伤,但是皮肤白,给衬托的很惨烈。
  给他们涂药的顾成只揪住几个字,“抓小偷?”
  “嗯。”顾冬平静的描述当时场面的混乱,不时停顿一下给顾成跟上的时间。
  顾延膛目结舌,他大概是从来没碰过这么能唬人的,气息不乱从容不迫,简直游刃有余,别说是别人,换成他都会相信。
  “就是这样。”顾冬把顾延拎过来,在背后戳戳他的腰,顾延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
  顾成揉揉顾冬的头发,语气重了些,“以后别再这么冲动,量力而行。”
  这天晚上是顾冬跟顾延第一次没吵,倒床上就睡,早上两人面对面睡着,睁开眼的时候都吓的不轻,厌恶的挪后。
  顾延眯眼,“我说过离我远一点。”
  顾冬淡淡的看他一眼,“我后背贴着墙。”言下之意是你自己往我怀里滚的。
  “……我的裤子呢?”顾延把毯子掀掉下床,在顾冬戏谑的目光中一脸平静的走了。
  顾冬第一节课下课收到一封信,信纸是粉色的,印着很多小花,第一句是: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写的不好别嫌我。
  第二句就是:对不起。
  后面全是空白,顾冬抽抽嘴角,应该有隐形的第三句:此处省略一万字。
  没有署名,顾冬扔课桌里,第二节课他又收到一封,这次满满的字:听别班的人说你脸上有伤,我不敢来见你……
  顾冬看的眼睛疼,字太难看了,整篇下来,字里行间都是道歉,愧疚,忐忑,还有期待。
  等到第三封的时候,递信的男生暧昧的笑,一副“哥们,好福气”的表情,教室里的人已经窃窃私语,都在想是哪班的女生,这么猛,男生嫉妒羡慕的目光直往顾冬那里瞟。
  顾冬嘴角已经不抽搐了,拆开:他是我小叔盛明,脑子不行,有点神经病,一直在接受治疗,昨天可能忘了吃药,我晚上才知道他派人去找过你,顾冬,我会带他来跟你赔罪……
  一天下来,顾冬收了七封“情书”,最后一封是一句话: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后面还画了个很丑的无尾熊,脸上有两串圆点,从眼睛一路画到下巴,一个箭头拉到旁边,注解,那是泪水。
  顾冬把眼镜摘下来,做朋友?怎么做?都见血了,下次搞不好见尸。
  市里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快下班了,几个员工轻松的聊着杂事,多半是一些埋怨和苦闷,有一人除外。
  “老顾,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顾成脸上挂着笑,这些年他一直有块心病,跟张文清的失败婚姻对冬冬造成很大的伤害,从小就对他疏离,无论他怎么做都得不到回应,他从难过到平静,花了十多年时间,没想到冬冬从老家过来后变了很多,连性子孤立的延延都变了,家终于不再冷冰冰的了。
  晚饭的时候顾冬看到一样新鲜的菜,青椒里面塞满了肉,他没见过,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问是什么菜,顾成说是青椒镶肉。
  望着只吃丝瓜的小儿子,顾成问,“延延,你怎么不吃?”
  顾延扫了眼身边吃的特别开心的顾冬,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盘子里仅剩的两个青椒,他冷着脸,“不喜欢吃。”
  顾冬终于从碗里抬头,夹了一个青椒到顾延碗里,他把饭倒进盘子里,用筷子拨拨,让汤浸饭里,直接拿勺子挖着吃,咀嚼的声音很小,维持着习惯的姿态。
  瞥见对方嘴巴鼓鼓的,不停的动,跟仓鼠一样,顾延抿了抿唇,不耐烦的用筷子戳戳青椒,低头吃了下去。
  顾成看看两个儿子,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换成以前是不可能的,他很知足。
  写完作业后顾冬就下楼去厨房拿了醋去顾成房里,人不在,他瞥到桌上的几张图纸,拿起来翻了翻,线条干练,细节处理的精湛,如果是艺术作品,不错,但是用作商业,设计一般,太中规中矩了。
  等顾成冲完凉回来,顾冬直接问,“爸,你想过离开南于吗?”他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平凡温和,却有一手好厨艺。
  顾成一愣,“离开?”
  “我的目标是越江大学。”顾冬把醋递给他,“涂手上。”说完就走了。
  顾成看看手里的醋瓶,好一会才回过神,倒了点醋抹几处被辣的地方,他发现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门怎么开了?”回屋的顾冬皱眉,他下楼的时候没关好?今晚可能要被蚊子淹了。
  端正坐着的顾延把笔放下来,打开书桌的抽屉,停顿了会就看也不看的把手里的东西扔给顾冬。
  “这什么?”顾冬伸手接住,看清是什么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小饼干?”
  顾延背对着他做卷子,“超市有活动,送的。”
  “还有这种好事?我怎么没遇到过,哪个超市?是干林路上的那家还是有意思对面的……”
  “你到底要不要?”
  “要,要。”
  作者有话要说:  :::老顾胃不好,吃不了辣,所以冬冬没把青椒夹给他————
  看到有说晨光是攻的,噗,如果是嗯劈,那他就是攻二,可惜不是嗯劈……
  高中内容只占据一点,主要是大学和工作,后面会出现很多优质男人,各领风骚,能凑好几桌麻将……
  〒_〒这几天出来的审核功能简直不要太虐!心肝脾肺肾都疼!今年一直在闹,就没消停过!
  喝喝,从此晋江清新一条路,再无第八个字母……
  ——无尾熊小饼干,蠢作者必备零食之一,跟小米锅巴地位一样
  ☆、07
  高一升高二期末考这天,顾延还是跟往常一样5点起床,明天才考试的顾冬也醒了,兄弟俩一前一后进卫生间,前者站水池边挤牙膏,后者站马桶边扶鸟。
  在一阵哗啦的水声里传出一个声音,“周昊昨天找你了?”
  很大的冲水声中夹着懒懒的声音,“嗯。”
  顾冬拿了杯子装水,“他想从我嘴里打听出你选文还是理,我说我不知道,他不信,气跑了。”
  其实顾冬不过随口说说,他不掺和别人的私事,更不可能是在埋怨顾延没有告诉他。
  当他洗漱完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背后响起的声音“我选了理科”,多少还是有些异样。
  顾成煮了小汤圆,顾延吃了一碗就背上书包骑车去学校了,儿子心智过于成熟,他连唠叨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考试是全年级排考场,顾延后面是校花林琳,挺水灵的大妹子,唇红齿白,长发及腰,眼睛乌黑漂亮。
  “顾延,等会儿你把试卷放右边一点让我抄,好不好?”这要是换成别的男生,都会二话不说答应。
  顾延把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不好。”
  林琳撇嘴,“小气!”她趴在桌上,身子前倾,凑过去笑,“那你能不能把笔记借我一晚上。”
  后颈有热气,伴随淡淡的香味,顾延几乎是用一种不礼貌的速度躲开,语气冰冷,“在别人那。”
  前后左右都竖着耳朵偷听的学生眼睛里都露出一个意思“说谎!”
  顾延的笔记一直是班里人想看却看不到的,其他班也很感兴趣,天才的笔记嘛,肯定很犀利,恐怕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有人直接拿来垫杯子。
  刚才对方的反应让林琳眼神一黯,她垂着头看桌面,楚楚可怜样,班里的男生恨不得抱怀里揉揉。
  试卷发下来的时候,顾延粗略的看了看,这会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那人在家干什么,是不是在看他的笔记。
  顾冬还真在翻顾延的笔记,他不得不承认顾延的字非常漂亮,赏心悦目,笔记并不复杂,简略概括,甚至有点抽象,给别人看估计都当没有意义的东西。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从这个位置能将整天巷子收入眼底,顾冬的视线巡视到过来的一拨人,他合上笔记,“我出去走走。”
  正在修剪发财树的顾成不放心的交代,“看着路上的车。”
  顾冬下楼打开门,盛晨光站门口,英俊的脸上立刻扬起笑容,“我把他们带来了。”
  参与的那几个男人一个不缺,看到顾冬,眼神都躲躲闪闪的,一个个哭丧着脸,丝毫不见那次的凶狠。
  南于是鱼龙混杂之地,盛家就是那条龙,想找个地方不难,顾冬扫了眼站在盛晨光边上的人,他以为盛明是个中年大叔,没想到是个病美人。
  病美人穿一身名牌,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一股“我有病别惹我不然我咬你”的阴暗气息。
  顾冬眉毛一挑,大夏天的,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反手关上门,顾冬把他们带到后面那条路对面的小树林,一到小树林,几个男人就扑通跪在地上扇脸,从声音上听,对自己都挺狠。
  顾冬在盛晨光热切的注视下跟盛明走到林子深处。
  面前的男人长的像是吊着一口气,随时会两眼一闭,但看过来的目光跟刀尖一样,顾冬双手抄进裤子口袋,慢条斯理的与他对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我发火。”盛明抬着下巴,“就因为我派人教训过你。”
  顾冬轻挑眉,示意他继续。
  显然没料到一个高中生会如此沉着,盛明皮笑肉不笑,“抱歉啊,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
  顾冬不言,脸上找不出任何愤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