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嘘,别打扰我,这次的肯定可以。”盛晨光小心翼翼的活动刀刃,手肘慢吞吞往左边拐。
  下一刻顾冬耳边就响起一声怒叫,“操!”
  “给我。”顾冬无奈。
  盛晨光把手上的苹果叼嘴里,重新拿了个给顾冬。
  把苹果转了个圈,顾冬研究了一下就开始动刀,盛晨光看着薄薄的一层皮削下来,又快又流畅,忍不住嫉妒,“你练过的?”
  顾冬没多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算是承认。
  片刻后顾冬收住刀,呼出一口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盛晨光,“拿去许愿吧。”
  盛晨光捧在手里,背对着顾冬,闭上眼小声嘀嘀咕咕,“我希望顾冬健康、快乐。”
  正在挠痒的顾冬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他抿抿唇,胸口那里暖暖的,嘴上却调侃,“盛晨光,你果然看了言情片。”
  盛晨光嘎嘣嘎嘣的啃苹果,“肇事者抓到了吗?”
  “嗯,好像已经处理了。”顾冬明显不想多说,他吃了口苹果,“苹果很甜。”
  “蠢货。”盛晨光骂了句。
  过了一会,张弋阳和楚纪然也来了,后面还跟着恭余,病房一下子就热闹了。
  顾成把买的水果拿出来都洗了,他有点紧张,这还是第一次跟儿子的同学老师共处,听他们随意聊天来玩笑,自己偶尔也说两句。
  顾成把新泡好的茶递给眼前看起来很年轻,打扮很时尚的老师,”恭老师,请喝茶。”
  站起身接住,恭余微笑,“谢谢。”
  捕捉到这一幕,顾冬挑挑眉,似乎没想到恭余会遵从老一辈礼数,做的很自然,可见不是临时兴起。
  “过马路要等绿灯,左右看看车,这是小朋友都懂的常识。”
  楚纪然舔掉唇上的苹果汁,心有余悸,“冬冬,我们看到新闻的时候都吓到了,你以后别往门口跑了,路上车子多。”
  “同意,你视力也不好,别四处遛达了。”盛晨光靠在椅背上,盯着顾冬的目光有些严厉,不听话。
  感激他们的关心,顾冬点头,“以后我会注意。”
  张弋阳突然.插.进来一句,“冬冬,快放假了。”作业好多。
  恭余拍拍张弋阳的肩膀,笑的特别有魅力,“张弋阳,你好好学习,老师看好你。”
  “我会的!”张弋阳黑着脸往后挪。
  医院的花园里,夏志远蹲在石阶上抽烟,脚边落了很多烟屁股,顾延手抄在口袋,两人已经沉默了很久。
  弹掉烟头上堆积的烟灰,夏志远问,“你能给他什么?”
  顾延把唇角拉直,“我所拥有的。”
  “你还没高中毕业,拿什么保证那句话?”夏志远字字清晰,口气很冷,“你想过没有,他比你大五岁,你们要面对哪些困难,你家里的压力谁来承受。”
  “我给他承诺,他信,我就不会食言。”顾延的嘴唇抿的,“至于以后的事,我能做到极致就绝不会让他难过。”
  两人你问我答的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有选择逃避。
  “他很蠢的。”夏志远狠狠的吸了口烟,肺腑一阵灼痛,“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很久,只要你不放弃,他就会永远抓着你。”多么蠢。
  顾延突然开口,充满深意,“他说你是他的兄弟。”
  呼吸一滞,夏志远低笑,“兄弟……”那两个字在舌尖上停了几瞬,拆解后全吞进了肚子里,夏志远抬抬下巴,目光深沉,“这点不会变。”
  夏志远低着头,腾起的烟雾中,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干涩发苦的喉头艰难的滚动,碾出的声音又低又哑,掺杂了太多东西,后悔,遗憾,不得不甘心的悲愤,全部都是苦涩的。
  “对他好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个作者什么话也没留下。
  ☆、第47章
  顾延回医院的时候盛晨光他们已经走了,病房里安静一片,床上的人睡着了,一只手搁在外面,被子一角.夹.在腿间,睡姿很随意。
  “哥,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以后我不想错过。”从夏志远口中了解这人的过去,精彩丰富,同样充满笑与泪,他羡慕夏志远可以有那些画面去回忆,至于赵毅,他不嫉妒。
  如果不是赵毅的贪心和摇摆不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上这个人。
  顾延把手放进裤子口袋,过了好一会才拿出来,手心里攥着一枚戒指,简简单单的,他把戒指戴在顾冬的无名指上,抿了抿唇,郑重其事的承诺,“先占个位置,以后我会取下来,给你换更好的。”
  睡着的人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挺像是刚醒的,他把手放到眼前,看着那枚戒指,“你应该问我愿不愿意。”
  顾延没回答,而是伸手按住顾冬脸上的伤,顾冬吃痛的求饶,“疼,轻点。”
  “还以为你是钢铁侠。”顾延出声讽刺,气的。
  顾冬摸摸戒指,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愉悦,“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看到办活动打折,就买了。”顾延摆出随意的语气。
  顾冬,“……”
  见他呆呆的摸戒指,顾延唇角勾起,扑上去,“我跑了好多地方,腿酸死了,你往里面去一点。”
  门锁在这时转动了一下,顾冬把带着戒指的那只手缩进被子里,顾延躺下的身子坐起来。
  顾成提着水瓶进来,“延延,你买个粥怎么买了这么久?”他看了眼桌子,“粥呢?”
  偷偷碰碰顾延的手,顾冬咳了声,“已经喝过了。”
  “这里的物价真高,一小碗面就要十几。”顾成唏嘘,他掏出一卷钱递过去,“这钱是爸刚才出去取的,你拿着。”
  顾冬皱眉,“我卡里还有钱。”
  还有?顾成脸色顿时就变的难看,学费是对方暑假当家教赚的,生活费他提过几次,对方都说还有,他就真的信了。
  等他来了才发现这边物价高的吓人,那些钱应该早就花光了,怎么可能还有,顾成拿着钱的手在抖,剩下的那个可能他不敢想,“冬冬,你是不是在外面……”
  顾延侧头,盯着顾冬。
  被盯的头皮发麻,顾冬太阳穴疼了,“我跟夏志远是朋友关系。”
  顾成还是不放心,“可是他……”对你也太好了。
  “他快结婚了。”顾冬闭了闭眼,“我之前有一份周末的家教兼职,教初中生,任务不重。”
  顾成一听,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很多,唠叨着让顾冬别太累,家里有固定积蓄,够用,又让他到时候别忘了给夏志远送份礼,毕竟是恩人,住院这些事都托了对方的照顾。
  顾冬和顾延心里都沉沉的,顾成保守古板,人又固执,该怎么跟他坦白,这一关太难过了。
  第二天下午,顾成和顾延回去了,张弋阳跟楚纪然作为室友,非常热情周到的把他们送上车。
  顾冬出院那天,大家伙都来接他,天冷的连只鸟都没有,路人都缩着脖子哈着气满嘴怨气,他的心情却很好,从没有过的轻松,甚至觉得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
  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宁清让坐在椅子上,他已经维持这个样子坐了很久,脊背弓成一个难受的弧度,双手放在腿上微蜷曲着,指尖轻抠大腿。
  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呵斥,“给我出来。”
  宁清让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去,他用手在脸上抹了抹,把额前的发丝往后捋了一下,这才拉开椅子站起来。
  他打开门,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没有表情,“爸。”
  门口的男人五十来岁,身板高大硬朗,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长的很俊朗,鬓角掺杂着几根银丝,眉间的厉色让人忌惮,他二话不说,直接抬起手扇过去。
  那股力道让宁清让脚步一晃,身子摔到门上,半边脸颊渐渐红肿,嘴角溢出血丝。
  盯着他肿起来的脸颊,宁闻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没有再出手,削薄的唇一抿,“回国前你答应过我什么?这才不到两年,你就为了同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宁清让低着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来的发丝挡住了脸上的表情,他伸手擦擦嘴角,一言不发。
  “从明天开始,给我去公司上班。” 宁闻的黑眸锐利如鹰隼,一字一顿,“以后再敢回国,我就打断你的腿。”
  宁清让忽然扯开唇角轻笑出声,他捂着脸呵呵笑了起来。
  见他笑的疯狂,宁闻紧锁眉峰,“你笑什么?”
  宁清让转身进了房间,背过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泪痕,他永远不会告诉这个男人关于那个孩子的事。
  一个人静下来,褪去一身威严,宁闻脸上是深深的落败感,他这一生大起大落,底层的艰辛,高处的奢侈都体会过,拥有过多个情·人,却只有两个儿子,一个不知生死,另一个活到今天这个地步。
  第二天宁清让去公司上班,在这里他不是大学教授,只是一个上班族,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不用小心谨慎,嫉妒迷茫,走在街上,迎来的只有倾慕惊艳的目光。
  宁闻松了口气,他给儿子安排了一条很长的路,免去那些不必要的弯路和容易迷惑心智的东西,希望儿子能顺利走下去,就像小时候一样。
  日子过的很快,这个国家没有春节,人们依旧来回出入地铁站,忙碌的在公司和家两头奔波。
  比起国内的冷,这里很温暖,阳光明媚,大楼门口出来一拨人,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身上都笼罩着疲惫后的懒散。
  走在后面的男人西装笔挺,神情优雅,眼角眉梢却仍然掩盖不了那丝寂寞与郁色。
  有几个人相互推搡着上前,“宁总,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宁清让弯唇笑了一下,“不了,大家玩的尽兴点。”
  几人相互看看,一脸遗憾的离开。
  公司停车场在地下一层,空旷且湿冷,静的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宁清让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又漫不经心的接上去,他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那清亮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数倍撞入耳膜。
  背后靠上来一具身体,宁清让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他慢慢转身,对上一双泛着可怕血色的眼睛。
  “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压的很低的帽子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赵毅看起来非常糟糕,眼窝深陷,抿紧的嘴唇干裂,面部线条绷成凛冽锋利的弧度,随时都会暴走发狂的凶兽猎住了自己的猎物。
  是宁闻做的,宁清让很快就明白过来,要不然以赵毅的处事风格,早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找他了,何必等到现在。
  宁清让咬·住赵毅的耳朵,唇齿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他伸出舌头贪婪的·舔·了一下,“我好想你……”
  没有在意耳朵上传来的痛,赵毅低头,喉结上下滑·动,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因为愤怒接近咆哮,“你伤了他一次不够,还想做第二次,第三次,清让,你的心怎么就那么歹毒?”
  宁清让一怔,嘴边裂开的弧度怪异,“你说什么?”
  “我爱的一直都是他,从来没变过。”赵毅绷紧牙关,一字一顿,“他们是同一个人。”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宁清让后退着撞到车门,他的面目狰狞,之后不顾形象,发疯的哈哈大笑,笑的整个人都在颤动,那笑声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可能,明明已经死了的,他就站在路对面,看着那人血肉模糊的被抬出来。
  那次在医院,他说的那些话全被对方听了,为什么还能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