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对,你看。芮岚调出相册,把手机递过来。
  相册标题是我家の肉肉。
  隋然滑动图片。
  有酷似迎客松的文竹,下面蹲坐着一个光头小和尚;有色彩艳丽很像荷花但花瓣(叶瓣)厚实的不明物种;还有花草和小房子堆出来的庭院微景观。
  隋然真心捧场:好漂亮啊。
  确实漂亮,尤其最后几张不同角度的庭院,花草的布置和建筑风格她都很喜欢。
  夸完,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送回去,她问:养多肉麻烦吗?会不会很容易养坏啊?
  还行吧。自家肉肉受夸,芮岚心满意足,我以前也觉得好看的东西不好养,还是淮安带我的,她很在行,伺候这些特有耐心。你没见她的热带丛林,那才叫一个漂亮。
  看不出来。
  不对。
  应该说淮总果然做什么都行。
  隋然下意识转向右手旁。
  要加菜吗?淮安问。
  看不到了。
  隋然略惋惜地弹了下舌,我不用了。而后放下餐巾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经过楼下酒品陈列柜,隋然特意看了看梅子酒的度数,12。
  不是很高,她稍微放下心。
  那就是单纯跟桑女士不大对盘吧,她默默地想。
  酒精直接刺激中枢神经,也就意味着会让人失去一定自控力。
  隋然偏偏不是自控力特别好的那类。
  上次喝完酒,她直接给淮总发了一串信息。
  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并不代表恃酒逞能是可取之道。
  隋然估摸着这顿也到了尾声,在卫生间拿出设置了勿扰的手机遇安三位老板都很少看手机,她也不能表现出业务繁忙的样子,中途买完单就关闭提示了。
  然后发现海澄前几分钟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有一长排的信息:
  「然然[抓狂][抓狂][抓狂]」
  「靠!然然你还活着吗?」
  「死出来给我接电话!」
  拉到底部,十几分钟前还是附带奸笑的「吃得怎么样啊?」
  隋然正要回过去,海澄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忙不迭接了:海总什么情况?
  我还想问你什么情况呢!海澄气急,你在哪儿,人还好吧?
  还在餐厅,几个客户聊得挺开心的。隋然说,怎么啦?
  哦海澄喘了口气,王玮今天在总部跟那谁谁见面了。
  那谁谁啊?隋然摸了摸脸,还挺烫。
  阮烁啊!
  耳旁砰一声,好像是不知觉挥手拍上隔板,面上热度迅速消退,头脑一片空白,分不清是极度冷静还是震惊。
  隋然听到自己茫然的声音:阮烁?王玮?他俩怎么搭上线的?
  王玮今天找人事查你之前档案,然后打了个电话靠,你还问他俩怎么搭上线的,肯定是因为你啊。海澄沉下声,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隋然闭了闭眼,故作冷静,俩人碰头又怎样,阮烁没那么无聊。
  行吧,你前女友什么德行你最了解。海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发现自己多管闲事的哽,你那边啥时候完事儿啊?
  快了。
  好,那你直接回去啊,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的,谢谢海澄。
  如她所想,这摊完事儿了,桑恩月要回家带孩子,芮岚赶赴另一场,俩人拍拍屁股先走。
  淮安叫了车,问:隋经理家好像在附近,捎你一程?
  隋然刚想说不用,就几步路。但想到海澄那通电话,鬼使神差地认了怂:麻烦淮总了。
  两个路口,两脚油门就到。
  右转拐进单行道,隋然不自禁地坐直,隔窗远望小区门口。
  树太多影婆娑,看不出有没有可疑人物。
  隋然放弃了,小声跟司机说:师傅,前边公交站台停就行。
  然后回头第无数次道谢。
  隋经理不用客气。
  淮安从窗外收回目光,车经过路灯,看出她眼皮眼周浮着红晕。
  是个喝酒上脸的。隋然想。
  站台离通往小区的斑马线有几十米距离,这会儿有两三个人在等车。
  隋然下了车,借着人影遮挡,把自己藏去公交站牌后往门口看,手机在裤子口袋跳动起来。
  是海澄。
  隋然戴上耳机。
  海澄问:到家了吗?
  车辆稀少的马路很安静,隋然也不敢大声,快到小区门口了。
  海澄也神经兮兮地压低声:你档案上填的地址是真的吗?
  入职当然且只能填真地址啊。隋然说,但是我就填了小区和楼号,没写具体门牌号。
  操,我就知道。海澄骂骂咧咧,那你看到人了吗?
  没,这小区俩门。
  会不会已经进小区了?
  不太可能。小区安保挺严的,刷卡入内,外卖都不给进。隋然反过来安慰海澄,您别一惊一乍了,明天请你吃大董好不啦?
  行。海澄语气一松,那你进去前要留心看啊。实在不行你打车算了,你直接报警吧。
  隋然好说歹说劝海澄别多想,挂了电话。
  其实小区安保再严格,真想进总归有办法。隋然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她实在不想麻烦海澄。
  趁着路上没车,隋然一边卸背包,一边小跑过斑马线。
  摸钥匙的手却不停发抖。
  她安慰自己没那么巧,阮烁没那么闲。她在阮烁眼里屁都不是,不值得对方守株待兔。
  可阮烁去了总部。
  她以前的人事档案改过紧急联系人,填的阮烁。
  王玮给她打电话说了什么?她竟然会去总部?
  阮烁知道她又回原来公司了。
  在自我安慰不会有事和自己吓自己之间反复横跳,隋然越想手越抖得厉害,偏偏钥匙不在她惯常放的侧兜,好不容易在中层摸到钥匙,刚拿出来,手一抖,掉了。
  隋然心里哀嚎一声,蹲下来捡钥匙。
  就在那时,她余光看到右手旁有人接近。
  别看。就是小区住户。
  隋然捡起钥匙,却还是忍不住瞟过去。
  逆光的身影格外秀颀,熟悉,但看不清面目。
  隋然清楚听到喉咙发出呜的怪声,那人开了口,隋经理。
  不知哪儿传来节奏欢快的广场舞曲,隋然疯跳的心随着清晰的节拍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她在想淮安伸到半空又落回的手,也在想淮安说的那句抱歉,有件事我想我应该亲口告诉你。
  再过两排就到租屋所在的楼,隋然指了方向,说:前面就到了。
  没错,她喝了酒,有胆量让淮总送她回家,还有胆量提醒淮总有话快说。
  遇安给你留了微垣科技2%的股份。
  隋然瞬间把阮烁和王玮抛到九霄云外,啥?
  魏先森的公司大名微垣科技。
  2%的股份。
  突然升级股东的隋然愣在当场。
  淮安也停下,和她保持半米左右的距离,声音略低,隋然不得不调动全部注意力去听:
  紫微垣是长期研发项目,目前来看,即使上线,盈利期尚不明确,除了转手,至少三年内盈利的可能性很低。如果不转手,后续运营肯定需要追加投资,以及多轮融资。2%的份额不高,但是有同比例跟投优先权。等到下轮投资,隋经理想脱手或是追加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啊我呃?隋然捂着额头,感觉有点烧。
  淮安问:我给你发过的书单中有一本提到获得股权的五种方法,有印象吗?
  隋然思索片刻,完全想不起来。
  淮安侧身,是个继续前行的讯号。
  五种方法中有一种就是顾问,用技能、时间、人脉和声誉来交换股权。你付出了时间和心血,你让紫微垣展现出它的潜力,恩月姐、芮岚和我都很看好,认可它的价值和前景。
  淮安语速不快不慢,句句清晰入耳,字字振聋发聩。
  没有隋经理,我们很可能会错过它,魏先森或许没有这个概念,但是我们有。
  话间,两人到了楼下。
  隋然还是很乱,受宠若惊,信息量太大没法理清,耳旁无数飞蚊嗡嗡叫的乱,虽然可是
  淮安最后说:2%是隋经理应得的。
  我
  隋然轻轻吐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说谢谢吧。
  她接受了现实,刚要开口,就听单元楼的安全门滴一声,接着被人一脚踢开。
  踹门的动静不小,楼道声控灯应声而亮,另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居高临下。
  隋经理,应得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桑女士:相亲宴,尬聊现场。
  芮岚:不,没有,看我家的肉肉。
  几分钟后。
  桑芮:太难了。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老板:江蓝生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老板:阳光非少年。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老板:x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板:myth 2个;歪化石、三个人、心有山支岐、hip、选杯奶茶、颜四、哪里有什么好名字留给、螃蟹爪、不期待就对了、凌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园丁:妙妙 20瓶;72583 17瓶;柳叶留 12瓶;喝什么都行 5瓶;江蓝生 4瓶;三江栗子君、别太当真 1瓶;
  感谢感谢,假日愉快~
  第32章 大餐[偷乐]
  说来奇怪, 认出阮烁的瞬间,隋然反而平静了, 没有刚才拿不稳钥匙的恐惧。
  手脚渐渐回温, 脑海里浮光掠影闪过四年的点点滴滴。
  平心而论,那几年跟阮烁有过不少快乐时光。
  父母双高知,从小受家庭环境熏陶, 阮烁近乎全能,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是表面文章,哲学、历史、艺术、时政都能滔滔不绝讲上好一阵子。不仅风趣, 同居生活中她也能妥善安排好一切。
  也有隋然印象极深的柔光时刻, 比如在群山环绕的村寨畅想未来。
  阮烁很少说什么爱你一辈子之类的甜言蜜语, 但她会设想, 会用具体到细节的方式描绘未来。
  她描述的未来很美好,满足任何一个人对未来的想望, 甚至起初那两年,她们确实生活在阮烁构划的完美蓝图。
  还有导致隋然足不出户的那次落水, 阮烁当时什么也没想, 也没管远处就有救生员,直接跳下水捞她上岸, 然后一直跟她说你不要怕,有我在。
  之后她们回了海城,很长一段时间,阮烁连水都不让她多碰。
  没有这一点一点累积出的、浓郁如实质的感情,隋然也不会死心塌地信了她四年。
  或者说, 爱了四年。
  记忆一旦复苏,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陷入爱情的人是盲目的。
  阮烁有脾气。
  隋然跟朋友提起阮烁,经常用到小太阳一类的形容。
  阮烁发脾气不仅仅是宣泄不满,表达愤怒。那种状态毫不夸张地说,她就像初冬的暖阳变成炎炎夏日能将人蒸干的烈阳。
  她会摔门砸东西,用各种语言大喊大叫,沉默下来又像一只伺机待发的豹子,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攻击意图。
  得益于常年户外活动,阮烁的体力和爆发力超出一般同性太多隋然被阮烁反剪双手扣下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
  但这样的情况也很少。
  而且之后伴随着无微不至的关切。那种周到足以抹消和掩盖一切争执。
  只有分手以后摘了层层滤镜,隋然才真正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认识阮烁,看清她骨子里不知缘何而起的偏执。
  王玮跟阮烁怎么说的,有没有煽风点火,隋然无从得知。
  但她大致了解王玮,更了解阮烁。
  投诉的处理结果是王玮没通过主管考核期,海澄跟她透露过小道消息,念在王玮是多年老员工而且合同没到期的份上,人事部建议他去其他区域基本等于从零开始。
  落到这种地步是王玮咎由自取,他被齐放惯坏了,带废了,他本身性格和行事有失偏颇。
  也就意味着他不会主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会想以前也这么做的,为什么别的客户没所谓,为什么你客户投诉,而且一次投诉我就要降职甚至丢掉工作。
  齐放也说过类似你让淮总投诉王玮的话。
  他们对淮总无可奈何,但要找个发泄口,那就只有隋然。
  王玮肯定会夸大她跟淮安的交情,讲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你看,她刚回来,淮总就来找她,淮总自己也说是因为她来的海城
  基于事实,得出她跟那个淮总关系肯定不正常的结论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看人下菜碟儿是这行的基本功。
  话术和套路,王玮不缺。
  激怒一个人比从他/她身上获取好处更简单。简单百倍。
  能够刺激阮烁,让她先去公司总部再来小区的点不多,跟别人有染恰掀其逆鳞。
  阮烁独占欲很强。
  隋然知道阮烁正在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摇摇欲坠,退一步云淡风轻,进一步惊涛骇浪。
  尽管还有其他人在场,尽管是在随时有人进出的楼道口。
  隋然上了一级台阶,和淮安拉开距离,尽力拿出过去那种软绵绵的语调跟阮烁说: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