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梁左心里好歹松了口气,解毒真是当务之急救了火。
  “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过一阵我没时间,所以提前找到你。和以太人战斗之后,你们会和巡天者汇合,我需要你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
  狐狸女摸出一根项链,上头挂着一颗小巧水蓝色宝石。
  “就这样?”
  “就这样。”
  梁左总觉得其中有阴谋,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法打听那些高层次的东西。
  于是他灵机一动:“那个,姐姐,能够问一下泰坦、波塞冬病毒和以太人的关系吗?”
  “波塞冬?”
  梁左解释了一番。
  “哦,倒也是一种有趣的说法,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算是我们的人。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不过要从头讲一点你才懂……”
  联盟的敌人是以太帝国。
  这是联盟第一法律,永远不得对以太人低头臣服。
  星河联盟和以太帝国之间的战争早就延绵了几千年,战争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资源。以太帝国国力强盛,处于扩张状态,星河联盟从纯实力来说处于弱势,一直是防守端。不过这并不是绝对的全部。以太帝国是一个强权政权,中央最高领袖是帝国皇帝,能够掣肘皇帝是长老院和中枢大臣团,一个典型的三权分立帝国。长老院负责监督皇帝,中枢大臣团则是行使立法和实际治理国家,不过由于是帝制,很多时候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因此基本上是长老院和大臣团联合与皇帝达成平衡的一个状态。
  强权集中化也造成了以太帝国的命脉总是处于危险中,加上以太人本就崇尚力量、权利、自由这几种非常内在矛盾的东西。以太人的种族是非常奇特的,并没有实体,而是类似于数据或者说灵魂的虚幻形式存在,这一点导致他们每一个生命都具有非常多的延展性和可塑性,造成不断内部造反和作乱,以太帝国不得不花费大量功夫用以平叛。和联盟之间战斗基本上是军方全权代理,以帝国三大元帅为首的军方鹰派不断想要攻占星河联盟的领域,吞噬资源。
  另一头,星河联盟则完全不同,是一个内部稳定外面面临高压的集团。这里就要从星河联盟的发展史说起。
  已知星河联盟的历史是有三万年,前一万年为进化期,慢慢产生了高度智慧生命,拥有自我思考能力,第二万年里占据了银河系获得昆仑,从此开始了崛起之路。昆仑是星河联盟永远绕不开的一个名词。那是一处在银河系发现的古代遗迹,通过对于昆仑的研究,联盟创造了楼形态的孵化园,收集各种族之长和引诱加强基因进化,乃至于变异技术等。将上万年的进化时间用残忍与血腥来加速,目的就是为了迅速成长,更好地发展和保护自己。果然,当联盟崛起时以太帝国正好探索到相邻疆域,双方连番大战,打碎了很多星球。
  中间不断战争和平,签订条约又再次撕毁,双方都很清楚,暂时的偃旗息鼓是为了下一次大战做准备。
  不过星河联盟不同于以太帝国的帝制,权力架构为两会一府,联盟议会处理各种事宜,联盟仲裁所处理纠纷以及议员举报,联邦指挥府全权负责防御措施和战斗事宜。其中议会控制指挥府资金,指挥府不少人在仲裁所任职遏制议会,而仲裁所空有权利,不过大方向全是由“昆仑”掌控和仲裁。以此达成了三方的微妙平衡。加上强敌临近,反而联盟内部高度团结一致,仿佛是一架巨型精密机器不断快速运转,发展速度快于不断内患的以太帝国。
  六千年前联盟和以太签署了最新的不战合约,双方高层达成高度一致意见,不再爆发大规模战争。说到底以太帝国需要的是完整的联盟资源,而不是打得稀烂的空房子。双方为了疆域处的资源开始利用小规模演武来决定所属,因此战斗队伍形式就此诞生。每次面临争端双方都会派遣战队,在“炼狱战场”中进行演武比斗决定归属权。不过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一般是双方各使用多少年,当然第一个拿到的自然是好处多多,可以做很多小动作。这个习俗一直保留下来,所以联盟最重要的武力就是十二支战队。
  梁左听得心情激荡,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就我知道的来说,地球已经有几十万年的历史了吧?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联盟的存在?”
  狐狸女嗯了一声,回答说:“时间维度的不同。比如说在昆仑里头,也就是孵化园其中,时间维度和你们地球维度是不一样的,你已经感受到了吧?也就是说联盟的时间计算和维度和你们地球是完全不同的。说起地球,也是挺有趣的一个地方。算是银河系新的一个智慧生命点,联盟屏蔽了你们太阳系外的视野,你们那颗小卫星叫探索者一号的吧现在还在太阳系晃悠,根本出不去的。你们所看到银河系外的一切,看起来好像无穷的宇宙,都是我们给你们看到的东西……这算是成年人对于一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孩的保护吧。”
  梁左花了一分钟才接受了这个艰难的事实:“是因为战争吃紧才会让我们参战吗?”
  狐狸女有些讶异:“能够猜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不过并不是这样。再怎么艰难让你们这群新人去也没有任何帮助,连炮灰都当不了。事实就是这样。地球变化真正的理由是以太人造成的……”
  停顿了一会儿,狐狸女看向远方:“战队里混入了以太人间谍。他盗取了联盟昆仑的机密,想要逃走,被战队联合追杀,一路误打误撞闯入了我们设置的保护地区,也就是这颗星球。”
  梁左立刻想到了那幅看过的画面。
  巨大火球从天而降,进入海洋里变成了一个巨人,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绿色鲜血,沸腾的海洋,蔓延的病毒……
  他不免有些悲凉,地球竟然因为这样一个人就大破灭了吗?
  “他闯入地球后立刻被战队的人击杀了原本身体,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他这具身体里携带了一种早就调制好的病菌,哪怕本体死亡,这些病菌也能够迅速沾染上其他生命体,造成大规模暴乱。联盟立刻展开会议商讨应对法案,最后统一通过进行提前的培育计划,也就是将你们吸纳进入昆仑的孵化园里头,尽可能挽救地球人……因为你们和我们本就是同类,不过是分支而已。
  前头我不是说过吗,以太人的形态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属于一种类似数据和灵魂体的纯粹形态,并没有固定的肉身,或者说外壳。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现在的投射方式都是模仿学习的他们。那具被杀掉的身体并不代表以太人已经死亡,他通过那些病菌已经偷偷藏在了其他生命体身上,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分裂,虽然这样做会造成他极度虚弱……联盟已经猎杀了他很多分裂体,现在他已经不具备逃出这颗星球的能力。所以变成了你们的试炼地点……”
  梁左愣愣站在原地,等他消化完巨量的信息之后才发现对方已经早就不见了。
  他脖子上多了一根不起眼的宝石项链,和普通项链没有任何不同。
  太阳破晓。
  梁左面临又一个大问题,怎么回到蜀都里头去?怎么解释夜晚偷偷出城?季小姐该着急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地上一大群大蜥蜴正在森林里结队朝着前方前进……
  第067章 蜀都(四)
  清晨,蜀都的城门周遭雾气极大。
  年轻的守卫打着哈欠搓了搓手,这种天气他是最讨厌的,能见度低还得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什么突然涌出来大规模的难民啦,怪物突袭啦,培训时这是最严重的两种情况,面对难民要果断拉上外面的金属拒马,架起大盾,探出长枪,威慑他们。遇到怪物则是立即报警,然后关门,丢出身上唯一的一颗闪光弹,以此来稍微阻挡一下——虽然很多前辈都暗地里说,根本没卵用。
  蜀都拥有完善的军队序列,其中又包括纯粹的战斗精锐卫队,他们专门用来对付怪物们;探索者小队,用来寻找物资和能源水源,他们一般都是军队里头的精锐老兵担任;绘图师,绘制周围的地图,将怪物分布、地形变迁记录,然后和各个大小城市达成联络,仿佛苦行僧一样在这片大地上行走着,不断传回来最新的消息,让蜀都能够更好地应对未来的潜在危险。
  所以现在蜀都是华夏地区十城之一,其安全舒适更是排在前三。
  每次怪物袭击都能够被洞察先机,哪怕是有流窜怪物们或者是空袭,高空热气球的哨兵们也能迅速识破,从而达到从容防御的姿态。除去八千人的精锐战士们,还有大量的热武器——据说蜀都地下本就是前时代一处巨型武器库存放地。
  有次他自己就目睹过,一群飞行的鸟兽弄破了一个热气球,引得一位卫队长大怒,靠近军营处的空地突然下陷,里头探出一堆金属管,咻咻咻的气爆声之后,空中那群嚣张鸟兽就被炸成渣渣,落在地上连尸体都碎成一片片。
  可以说蜀都就如同古书上所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要攻破蜀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吃着菜夹馍,守卫揉了揉有些不太灵敏的鼻子。
  突然他听到一阵警报声。
  那是高空热气球哨兵们发现危险时会拉响的高空警报。
  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年轻人突然从雾气中跳过来,对方一脸急切道:“小心!怪物来攻城了!”
  怪物攻城几个字把守卫吓了一跳,他点点头,将年轻人放入城里,然后迅速拉上拒马,把外城门关闭,自己和战友们纷纷抓起旁边长矛和大盾,站好阵势,随时准备应对第一波冲击。过了一会儿城墙上的兄弟朝下喊:“别担心,就是一小群,十几只的样子,没什么威胁。”
  众人都是松懈下来。
  大家都意识到估计是那个难民心慌了,所以故意喊得厉害一点,好让有人能够帮助他抵挡。这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不过他进去后也只能够呆在难民区,也没什么问题。
  总之,有惊无险是最好的。
  大家都摸出早晨,继续吃起来。
  再次以一个假名回到了难民区,梁左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因为来人都会送入难民区观察,所以蜀都的守卫也不慌张和担忧的缘故。
  倒是门口的守卫还冲他笑了笑,似乎是认出他来。
  “朋友,外面还是不好混吧?呆在这里至少你可以吃两顿,不用担心死的不明不白。”
  梁左赶紧点头:“是的是的。”
  “别再偷偷跑出去了啊,不然我们也很难做的。”
  守卫一副语重心长。
  梁左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卢大宝,却没有看到季梵真,心里有些焦急。
  “她去哪儿了?”
  卢大宝一脸苦相:“一大早大姐打伤了守卫说要找你,被外面的人带出去了……”
  梁左一阵心急:“她有没有说什么?”
  “大姐说你回来了呆在这里,她去去就回来。”
  放屁!
  你这种大神经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梁左是第一次有些心焦,季梵真大多数时候表现得过于自由散漫,或者说太暴露天性,在联盟的楼里能够保持这样的乐观和善意简直是奇迹,可地球上不同。梁左自己就感受特别明显。这里不是为了培养人而制造的环境,哪怕是普通人其实也具备伤害练气士的能力,只要运筹得当,破除了气的保护,练气士内在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梁左单手摁在卢大宝肩膀上,浑身气势爆发,一瞬间让卢大宝汗如雨下。
  这个大块头点头如捣蒜。
  梁左也不想这么简单粗暴,只是眼前不得不如此:“我们是有特殊任务的,一旦暴露,相关人员一个也活不了。所以你只要保持沉默,好好呆在这里就好。”
  卢大宝吞了吞口水:“大哥……你不是内奸吧?”
  “内奸?”
  “就是联合怪兽来坑自己人的那种。”
  “不是。”
  卢大宝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不是内奸我绝对打死不说话。”
  梁左对他高看一分:“意思是内奸也不少吗?”
  “不算多吧,不过内奸老子,哦,我是最看不得的!我爸妈就是被内奸害死的,所以我们整个城才被怪物占了,不得不到处流浪……”
  卢大宝抿紧嘴唇:“所以只要遇到内奸,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和怪物战斗?”
  他一笑:“大哥,你们不是普通人,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在怪物面前根本没有太大用处,只是当炮灰罢了。我爸以前就是守卫,他说过,本质上战士和平民是一样的,我们都在抵抗怪物。蝗虫你知道吗?不是现在这种半米高的顶级怪物,以前它们是非常小只的,听爷爷说只有几厘米。那时候我们人类很强,到处都是我们的地盘,蝗虫随手可以捏死,不过我们始终没有击败过它们。虫子从未被战胜过。它们只是采取了一种迂回的方式和当时的强盛物种对抗,它们拼命繁殖,无处不在,我们根本没办法彻底赢它们。然后它们等到了机会,现在是它们的天下……所以我爷爷就说,现在我们变成了虫子,那么也不要放弃,一切还有希望,多生孩子,总有我们回归的那一天。”
  非常悲凉的话,让梁左很受触动。
  他沉默了。
  卢大宝感觉不对,连忙说:“大哥,虽然我胆子小不敢出去送死,不过在这里的人也是有机会的。有些女性找不到合适的伴侣也会来难民区看看的,到时候就可以生育后代,我们每个人都会生孩子,这也算是我们的抵抗方式吧……”
  梁左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拍了拍卢大宝的肩膀:“说得没错,一切还有希望。”
  第068章 矿工梁左(一)
  “什么?你要找工作?”
  难民区门口守卫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没有工作给你,需要人时会来人找的。回去吧。”
  梁左笑了笑:“我很有力气的。”
  “我还有力气呢,还不是……你有力气,你能做什么?建筑工已经满额了,根本不需要。”
  梁左回答说:“我擅长挖矿。”
  “挖矿也……”
  旁边一个守卫突然对和梁左说话的人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