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林言警惕地看过去,第一反应这他妈不是来蹭酒喝的吧,谁知道下一秒这人的举动就打翻了林言的全部猜测。
  嘿,哥们儿。他撩起外套,亮出里面一排小贴画,贴着林言的耳朵喊,想不想试点刺激的。说着还自作主张往他手里塞了一张。
  林言:
  现在某条新型产业链的人胆儿都这么大了吗?正规夜店,也敢这么卖?
  甜的呢,一张就上头,让你体验飞一样的感觉,回味无穷。这人挑挑眉,一双眉眼望过来,写得就是大写的嚣张二字,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进出地铁都会被警察拦住查身份证的长相。
  年龄也就不过二十,却把我特别叛逆,我不是好人,警察叔叔快来抓我呀这几个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言觉得不报警都对不起他的努力。
  兄弟,你说说你如花似玉的年纪,干点啥不好干这种事。林言拍拍他的肩,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播出一串电话号码,转过去给他看一眼,看一眼,知道这是谁的号码吗?
  黄毛看着一串手机号摇头,挑眼看他:女朋友?
  看好了哥们儿,这是我女朋友。林言指指林笑,又转过头指着电话号码说,这是我爸。
  黄毛:?
  我爸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林言静静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
  黄毛眉间一跳,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二人就这样对视二秒,还没等对视出火苗,黄毛就火箭一样窜起来,像是屁股着了火,拔腿就跑。
  林言面色一变,伸手阻拦不及只够到了他裤子边,黄毛仍在挣扎,谁知道就在此刻易变突生。
  整间club里的声音忽然奇迹般的安静了,昏暗的迪斯科球也不闪了,头顶的小纸片也不撒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媲美白昼的led大灯刷刷刷亮起来。
  大灯猛然亮起极其晃眼,所有沉迷摇摆的人都齐齐懵逼了一瞬,好半天才适应这突然亮起来的天光。
  抬眼一看还有大门口处几位穿着制服、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警察同志。
  黄毛刚跑出两步就被林言勾住裤子,靠着惯性往前一踉跄,裤子皮带就被林言囫囵个儿拽下来了,外套里的一沓子小贴画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全部洒在了诸位警察同志的眼皮子底下。
  黄毛:
  诸位警察:
  夜店里的围观群众:
  死寂一样的沉默。
  大概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一位警察同志终于想起来自己破门而入的目的,敷衍般地通知一声: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这里有人贩卖新型兴奋性毒品,身份证都拿出来一下。
  然后一爪子拎起地上趴着的黄毛,停顿一下,指着地上一摊小贴画问:这是你的?
  从这一下的停顿里,林言似乎感受到了这位警察同志的心声。
  警察同志怕是办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自投罗网的毒品贩子,顺利的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黄毛提了提差点被林言拽掉的裤子,三两下拎紧了,还不忘理理头发,这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警察叔叔,这东西确实是我的。
  但这可不是毒品啊!黄毛疯狂摆手加自我辩解,警察叔叔,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湖骗子,可不是毒贩啊!我们骗子都有职业素养的,只骗钱不害人啊!
  这是真贴画,四块五一张,每一张可都是我亲手在便利店买的。黄毛诚恳道,我在这里一份都还没卖出去呢!
  诚恳到这位小警察都沉默了。
  放屁呢。林言把林笑安顿在人群里,忍不住蹦出去插嘴,一只手还抖着从黄毛裤子上拽下来的亮片,另一只手则拿着黄毛之前塞过来的贴画当罪证怼到他眼前,你说是贴画就是贴画了?既然是贴画你刚才跑什么?
  就算是贴画我也不能让你把警察叔叔找来啊,警察同志日理万机的,多麻烦人家黄毛难以置信地盯住他说,再说了!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林言,你怎么在这呢?
  黄毛的声音被一个异常熟悉的男声打断了,拎着黄毛的小警察闻言往后让了一步,亮出一张更熟悉的面孔。
  熟悉的面孔又出声了:你不是应该和夕夕在家吗?
  林言惊悚地抬眼,发现他亲爹、人民警察林向海同志就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带着审判的目光和深深的谴责。
  林言:
  背着爹妈出来蹦迪,不仅碰到一个疑似贩毒的混混,还刚好碰到例行检查的警察爹,这得是个什么魔鬼概率啊。
  然而还没等林言震惊完,林向海环视一圈又问了:骗你妈这事回家再说,你先告诉我,夕夕呢?
  林言:
  这可真他妈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林言迅速借着白织灯的灯光扫了一圈,草,还真他妈找不见冷夕人影了。不仅不知道去哪浪了,还不给他回微信,他算是知道了,冷夕夕就是个大坑货,真不是个东西。
  *
  冷夕迎着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然后揉揉鼻子拎着小裙角,低头瞥一眼顾淮予,脸上的嫌弃浓得都能化形了。
  你觉得,沉默半晌后,冷夕终于开口,咱俩这样合适吗?
  合适啊,哪不合适了。顾淮予大咧咧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两兜子烧烤外卖。他看冷夕看过来还贴心的往左边挪一下,给他腾出个坐的地儿。
  顾淮予豪气地往地上一指:坐,随便吃,算我请的。
  姿态豪迈,像个混社会的江湖大哥。
  刚烤出来的烧烤滋滋冒油,孜然粉辣椒面与肉味儿完美的混合到一起,传统木炭烤出来的还带着点儿焦味的烟熏气,往身上生扑。
  冷夕临出来之前精心挑选的香水是香喷喷的茉莉花香,如今浑身上下全被肉香覆盖了。一样的香喷喷,完全两种效果。
  味道对人有驯化作用,闻着闻着,本来不饿也饿了。
  他强烈怀疑顾淮予是故意的。之前问他吃不吃宵夜也是故意的,世间宵夜千万种,他就不信顾淮予非得吃烧烤这种味儿大的,还非得带他来外面坐地上吃。
  你穿成这样不冷吗?你刚才都打喷嚏了。顾淮予拿起一个羊肉串,一咬一撸,两口签子就空了,全部动作三秒都没有。
  不冷。冷夕话音刚落就又是个喷嚏,还抖了一下,极其不给面子。
  喷嚏打完,冷夕都愣了。
  顾淮予更是不由自主地嘲笑出声:不冷你抖什么抖?他叼着一根签子,果断地将外套脱下来甩给他,披上点。
  我妈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念叨我呢,不是因为冷。冷夕偏不承认,却还是伸手接过顾淮予的外套。
  顾淮予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冷夕犹豫两秒,没披身上,而是抱住了这一团暖。
  又过了一会儿,冷夕挨不住这烧烤的孜然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窜,横竖裙子都染上味儿了,也不差在地上再滚层灰,干脆利落地挨着顾淮予也坐台阶上了。
  冷夕克制地拿起一串鸡心咬掉一口,小口小口嚼,斯文又优雅,生怕把自己口红蹭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在这品鱼子酱呢。
  顾淮予看他一眼就后悔给他外套了,当即就想抢回来,硬生生忍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冷夕吃东西,拳头捏得咔咔响。他心想着自己真是修养好脾气好哪都好,居然能容忍一个这么做作的omega坐在自己旁边品烧烤。
  算了,毕竟在这个社会上,omega之间就是要相互照应。
  姐妹脑子有病,那也还是姐妹。
  就冷夕这样的omega,要是不多看着点,很容易哪天就传出未婚先孕的丑闻,他这也算是为社会为整个omega群体做贡献了。
  顾淮予想通了,不再看他,继续吃自己的。
  冷夕对顾淮予这拐了有八百个弯儿的心路历程丝毫不知,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鸡心,看着顾淮予,又憋不住屁似的开口了:你跟家里人吵架了吧?
  顾淮予心里咯噔一声,再看过去的眼神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你怎么顾淮予赶紧把知道这两个字咬住了,但仍然是很惊悚。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冷夕又咬一小口鸡心,你一不开心,嘴都善良不少。大晚上一个人出来玩还闷闷不乐的,不是失恋就是跟家里人吵架了。鉴于可靠传闻,你又没有对象,所以,是吵架了吧?
  顾淮予半天没吭声。
  我就不能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你吗?顾淮予说。
  那你太独特了。冷夕说,一般别人都天天求神拜佛的想要看见我呢。
  行吧,算你猜对了。顾淮予啧了一声,不过你别指望你猜对了我就能跟你倾诉衷肠了,吃你的鸡心,然后把嘴闭上。
  冷夕终于吃完一串鸡心,就他吃这一串鸡心的功夫顾淮予都哐哐撸完十串了。
  冷夕无语了:你心情不好的具象化表现就是暴食吗?
  嗯,吃就完了。顾淮予头也不抬,那你又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冷夕问。
  为什么穿成这样一个人出来玩?顾淮予还把穿成这样这四个字加了重音,问完了又闪过一个答案,啊,是怕被人看见吗?
  不怕啊,冷夕摇摇头,再说了,谁说我是一个人啊,我跟
  发小二字还没说出口,冷夕就呼啦一下站起来了,裙角扬起的风呼了顾淮予一脸,差点肉串儿都吓掉了:操,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忘了个大事!冷夕说。
  他妈,他怎么忘了他和林言一起来的,林言还要介绍他给林笑认识呢,他这还没见着林笑,就跟顾淮予出来吃夜宵了。
  冷夕迅速摸出手机,果不其然,八条微信五个电话。
  林言最后一条微信发的是:你他妈再不回我电话就得给我收尸了草。
  第9章 、女儿
  冷夕看完全部微信,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又闭上了。
  怎么了?
  顾淮予看他这个状态,有点奇怪地问。
  好像警察来了。冷夕声音带着不确定,还猜上了,完了,怕不是打黄扫非来了吧。
  顾淮予:???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掏出手机给萧北打电话,边摁号码边骂:大爷的,我他妈就知道,我说萧北这王八蛋怎么这么好心让我住他这,原来这他妈是个不正经的夜店!
  三百字都骂出去了,那边还是占线。
  不行,我得去看看了。冷夕跺跺脚,活动活动腿,迈步就要走,我再不出现言言就要被他爸揍了。你去看热闹吗?
  去。顾淮予电话拨不通更不放心,萧北开的这店就算再不正经那也是他亲舅。
  结果二人都走到club门口了,也没看到想象中一群人抱着脑袋蹲地上的大场面,连警车都没有,只有零星几个警察还有其手里薅着的仨人。
  一个一头黄毛,另一个是林言,还有一个不认识,萧北正站在一个警察旁边写着什么东西。
  冷夕他们从外面就能听到club里面已经恢复营业了,音乐震天响,迪斯科光球也重新开始旋转了。
  林言眼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冷夕,顿时像是寻宝多年终于临死前看见了宝藏似的喊:冷夕!这呢!!!
  忽如其来的一声喊顿时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一群人齐刷刷转头,齐得冷夕和顾淮予同时站住脚,谁都没敢再往前走。
  林向海看着冷夕这一副装扮见怪不怪,但仍是神色变幻两下,又忍住了一根面部肌肉的跳动,这才开口说话: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我刚才遇着同学了,里面有点吵,我们就出来聊会天儿。
  冷夕回神,蹬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去,挨着林言小声问:怎么回事儿?警察怎么来了?
  接到举报有人卖毒品。林言先是回答了问题,朝黄毛努努嘴,又捡起来滔天的愤怒低骂,你他妈去哪了卧槽!还不回微信!
  里面太闷,出去转转。冷夕压低声音说,笑笑呢?
  里面呢,没让她出来开玩笑,我爸就跟这儿呢,要是知道我早恋了得抽我。林言愤愤地说,又瞪住黄毛,全他妈赖这个贩毒的非主流。
  黄毛耳朵一下就扑捉到贩毒这个字眼,顿时不干了:诶都说我是骗子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他抬手一指第三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人被我骗之后为了污蔑我才报警说我贩毒呢,你怎么听的
  这厢黄毛还想继续说,顾淮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撇下萧北走过来又观察他半天,疑声叫了一句:沈夜白?
  沈夜白三个字一出,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黄毛条件反射似的一哆嗦。
  被熟人认出来的瞬间,如潮水般的恐惧层层叠叠打过来,他瞳孔猛地一缩,连语气都冲了:谁?!我靠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沈夜白惊恐的语气导致拎着他的警察都愣了,警察拿着手里的身份证比对半天:你不是叫沈忆之吗?
  沈夜白:
  沈夜白:夜白是我小名
  警察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没再说话,不知道信没信。
  顾淮予看着沈夜白一脑袋黄毛,有点意外:还真是你?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了。
  沈夜白顿时心虚震惊都顾不上,眯起眼睛打量顾淮予,好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顾淮予?
  嗯,是我。顾淮予回答,但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无惊无喜连多问一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