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带人出来吃饭,当然是她结账了,在柜台前将找零收好,钱包放进包里,转身抬头,看到商策等在门边,玻璃门外车灯闪烁,光影重重,走到他身旁,才看清他望过来的眼神专注而柔-软。
  嗯……临安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他替她来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餐厅,手自然而然地被他牵住。
  两厢沉默中,临安看着前方一个小男孩被父亲举在肩头,手里握着根棉花糖,舔得眉开眼笑。
  临安有些发怔,被握-住的手不自知地收紧:“那个……”一张开口就尴尬了,她居然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学长?肯定不对!商策?会不会生分?要不——
  “……阿策。”
  没有得到回应,临安不由侧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有光在他漆黑的眼底折射,亮闪闪的,夺人心魂。
  在这种时刻,临安表现出了与他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淡定,微翘起嘴角,带着坏心眼:“阿策?”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商策下颌一低,与她额头相抵,热热的吐气打在她的脸颊上:“安安。”
  原本还自以为调-戏成功的某人瞬间功亏一篑。嗯……她承认,这声“安安”宛如正声雅音。
  交握的十指被他轻轻一捏:“除了带我吃饭、给我起昵称,还打算做什么?”
  临安一愣。昵称……你的小名不叫阿策么,那叫什么,商商?策策?小策?
  咳,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啦,重点是——
  “……彼此之间有联系么?”
  商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挑眉:“你觉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呃,有吧。
  临安生出一股挫败,在他面前情绪从来都是透明的,好像怎么掩饰都瞒不过。
  略作思忖,把下午发生的事简略叙述了一遍,摘除了秦琰的冷言冷语,只是说孩子的爸爸事后很生气。
  沿着路边缓步前行,临安不解:“虽然这件事我负有全责,可是我不明白,只是发生了一次小意外而已,为什么要把孩子的轮滑鞋扔掉,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的确是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从父母的角度考虑,也无可厚非。这次是小意外,可下次呢,谁都无法保证不是么?”商策给她举了个例子,“我舅舅年轻的时候出了场事故,差点连命都没了。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后,他很惜命。以前好玩室外攀岩,现在已经十年没有爬过岩壁了。因为害怕遇到危险,连带着管他女儿也很严格。我记得我表妹有段时间偷偷玩双翘滑板,放学不回家,跑去和高年级的男孩一起练,舅舅找过去后,当场就把滑板扔进了河里。”
  临安诧异万分,感慨道:“你舅舅和我补课那家的爸爸肯定很有话题聊。”
  她只是不经意地这么一说,商策却眉宇一动。
  又到了周末,临安买了秦晗喜欢的马卡龙,五颜六色的几块装成一盒,很勾人食欲。她不爱甜食,尤其是这种甜得发腻的东西。
  更何况……呃,更何况马卡龙的别名是——少女的酥-胸。
  酥-胸啊,她下不去口啊-_-!
  秦晗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欢欢喜喜地接过最爱的甜点,先挑粉色的吃,再吃紫色的,然后是蓝色的,讲究得不行。
  小姑娘不识愁,除了觉得在临安面前哭得那么凶残有点丢脸外,乐呵呵地别无他想。
  秦琰对临安带东西上门的做法只字不评,临安心怀坦荡,根本不在意他怎么看待自己。
  等秦琰一上楼,秦晗冲着楼梯哼了一嗓子,然后星星眼对着临安:“老师,我爸爸那天那样凶你,你还给我买吃的,我真是太感动了。”
  临安好笑道:“你爸爸没有凶我,他只是在跟我讲道理。”
  秦晗擦掉嘴边的碎渣,冷哼:“他才不讲道理呢,他要是真讲道理,就不会限制我这个限制我那个了。”
  临安想到商策的舅舅:“你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限制你么?”
  秦晗点头,托着下巴不满:“怕我受伤呗,他说我喜欢的东西都有危险,这种危险是脱离他的掌控的,凡是他掌控不了的都不准我碰。”
  秦晗一口气解决了八块马卡龙,擦擦嘴巴,捧起燕麦就喝。
  临安忽然觉察,在饮食上,秦晗似乎没有被苛刻限制过,这么高糖分的甜点,从来都是任由她满足口欲。
  这样一想,临安越发觉得秦先生是一个奇怪的爸爸。
  秦晗悄悄告诉临安:“我开始存钱啦,我打算存够了再去买一双轮滑鞋。到时候放在我妈妈那里,不带回来。”
  “为什么是自己存钱,不是让你妈妈给你买?”临安很意外。
  “爸爸扔掉的那双就是我妈妈买的呀,我得买一双一模一样的,要是被我妈妈知道爸爸把鞋扔了,他俩肯定又要吵架了。”秦晗小大人一样地纠结着。
  临安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言语,深受感动:“晗晗,你……就这么喜欢轮滑?”
  秦晗理所当然地说:“喜欢啊,感觉像飞起来一样,就像是……就像是哪吒的风火轮!”一阵兴奋后,很快又萎蔫下来,“可是爸爸不喜欢……”
  临安默了一会,说:“我爸爸也不喜欢,不过他会陪我练习。”高高的个子噗通摔在地上,纵使身板再结实也会有淤青。可他依然固执地和小小的她一起原地起步,只是因为,她喜欢。
  秦晗听进耳里,差点惊叫,急忙捂住嘴巴,眼睛睁得像两颗杏仁,激动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老师你会轮滑?”
  临安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点。
  秦晗伸长脖子扫了眼楼上,一个劲点头。然后松开手,凑上去眼巴巴期待着:“等我存够钱买了新鞋,你教我吧。”
  临安摇头:“不行。”
  “拜托拜托,教我吧。”秦晗缠着她。
  临安学她:“拜托拜托,我不想再听你爸爸和我讲道理了。”
  秦晗又蔫了,嘟着嘴看了临安半天,暴躁地抓了抓脑袋。有些事勉强不来,她勉强不了老师,就像爸爸勉强不了她。
  ☆、第40章 .你太狠了
  速写课,全班做鸟兽状一哄而散,校园取景,自行发挥。
  坐在寝室楼6栋的台阶上画对面的食堂,桃子几次起身都被狐狸拖住。
  狐狸:“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雅蠛蝶!”
  桃子:“……”
  6栋是男寝,不断有住在这里的男生从台阶上经过,他们的目光无声地探照在头顶上方,惹得桃子背脊一阵发麻。她拿速写本遮着脸,偏头问临安:“她们两个死变态,我们两个正常人为什么要陪着一起疯?”
  临安手执钢笔轻描食堂轮廓,闻言顿了下,无奈地耸肩:“大概是因为只有同变态才能共和-谐。”
  桃子再次:“……”
  当然,这话只是临安在自我排解尴尬。
  换谁看到男寝门口蹲坐着四个女生也会忍不住看一眼,临安觉得这很正常。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临安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你早就被同化得不正常了。
  又有一个男生从她们身旁拾阶而上,是个十分养眼的帅哥。
  狐狸侧身挥手,假装偶遇:“哈喽,原来你住6栋啊。”
  帅哥停下脚步,看她:“怎么是你?”
  狐狸面带笑容地起身走过去,临安听到她半真半假地简单叙述了一通,大致意思是:我们纯粹是一时兴起才跑到这里来写生的,能和你遇见完全是巧合哦。
  小胖听得直撇嘴,小声凑过来:“太不要脸了,不过……”露出招牌式淫-笑,“我喜欢。”
  桃子送给她一个白眼球:“变态!”
  小胖“切”了一声,故意曲解:“恋爱不就是件变态的事么,‘变’字的上部分加上‘态’字的下部分,就是‘恋’呀!安安你说是吧?”
  难得犀利了一回,小胖洋洋得意地静候褒奖,临安却说:“小胖,我突然觉得吧,我不变态都对不起你。”
  “……”小胖囧,她忘了安安是恋爱中人了!
  秦晗被她爷爷奶奶接去过周末了,难得时间空闲下来,恋爱中人与她的小情人终于有了一整天的约会时间。
  其实,约会这档子事对于临安而言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她觉得吧,只要有心,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烂漫,嗯……心花烂漫。
  心花烂漫的临安和商策共进了午餐,午餐地点是一家牛排自助,一人一份牛排套餐,外加水果和西点自助。洗净切好的各种时令水果装在五颜六色的塑料碗里,临安食指大动,端着满满一盘返回到餐桌。
  至此,商策对女友的了解又多了一项。
  临安慢条斯理地举着叉子小口小口地咀嚼,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停下动作手臂平放在桌上看着自己,咽下嘴里的芒果,临安微窘地与他对视:“看我干什么。”
  这只是一句夹杂着不满和羞涩的陈述句罢了,如同中国人面对外国人的夸奖回一句谦虚的“哪里哪里”,并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在里面。
  可是,商策不仅认真地回答了,而且还有点答非所问:“好看。”
  ——看我干什么?
  ——好看。
  “……”临安在他面前完全招架不住,只知道自己脸又烫了。
  餐后直接转移地点去楼上的电影院。
  事先团购好的电影票,只需自行取票即可。恰逢上一场结束,时间卡得刚刚好。不过,团购对象却不是商策,而是临安。
  临安如此有计划的行事,可想而知,某人的那双精明通透的眼睛里肯定又流露出了令她羞赧的目光。
  总是在他面前低眉垂眼,临安也很懊恼啦。反骨突然就冒了出来,总算又硬气了一回,抓过某人的手,大义凛然地冲在前头:“妞,跟着爷走有肉吃。”
  “……”商妞梗住。
  临安挑选的座位不前也不后,视野很好。
  对号入座后,她像甩掉烫手山芋一样猛然松开了手,后背贴着沙发椅,正襟危坐。观众陆续入场,在明亮的光线里悄悄瞥一眼身旁的人,呃,被逮个正着……
  临安瞬时发挥了她独特的话题引领能力:“嗯……你知道么,想要有很好的观影体验,我们水平方向上的视角至少要是36度,荧幕顶-端的视线与水平面的夹角也必须要小于35度。”
  显然,这个独特的话题并没有转移对方的视线,他还是侧眸看着她,眼底甚至隐着笑意:“坐哪里都行,我不挑。”
  临安不解,来看电影当然要挑一个好座位呀。
  商策话题一转:“和别人一起看就不行,我挑。”
  “……”这才是你要说的重点吧?
  临安高高兴兴地微垂下眸,又听他表扬性地说:“人挑对了,座位都是好的。”
  “……你的意思是,选一送一?”
  他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反问:“你难道觉得,自己的作为只表现在选电影院的座位上?”
  “……当然不是。”临安的反骨又有冒头的趋势了,“嗯……我觉得我的作为最大程度地表现在和你勾搭上了。”
  “勾搭”这个词用得别有深意啊……
  勾搭,即引-诱或互相串通做不正当的事。她的确是被某人给引-诱了,然后呢,又在他的潜移默化下学会了反撩-拨他。撩-拨啊,还真是不正当!
  可惜,临安的撩-拨技术还未成火候,再加上脸皮薄,很快又被对方压制住了。商策的压制手段只有浅显易懂的一句话:“勾搭上你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