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h市电影节,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影盛典,金影奖更是被誉为亚洲奥斯卡。
  每年七月上旬,金影奖必然占据娱乐话题榜数天。最佳新人、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剧本……这些奖项从提名到热门猜测,再到最后花落一家,每个都是娱乐新闻绝佳素材,供记者们大书特书一番。
  颁奖典礼更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今年的颁奖典礼地点选在了国家级大剧院。入场时间未到,大剧院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隔离栏从路口一直拉到了剧院门外,隔离栏外满眼影迷和记者。
  路语茗换好衣服匆匆赶来,下了车,脚下一条光泽鲜艳的红地毯。
  祁燃看着地毯,有些底气不足,愁眉苦脸:“人家走红地毯,一堆粉丝尖叫,咱俩爹不疼娘不爱的,走上去主持人都不会介绍吧,好凄惨。”
  路语茗冷静分析:“应该有员工通道。”
  祁燃反对:“车停在这里,我们又下来了,再去走员工通道?太跌份了吧!”
  为了防止意外,停车路口到红地毯入口的一段距离禁止记者和粉丝停留,下车也没人看见,跌份不过是说笑。路语茗看着周围,找员工通道。
  祁燃不满:“喂喂,你怎么都不理我?还能不能友好玩耍了?其实我想走红地毯!”
  “那就走呗!”一辆加长豪车停在两人身后,粗犷的声音接上来,“祁燃,小路,你们两个干嘛不进去?”
  说话的是严安邦,严安邦今天意气风发,头发先后梳起,露出一方宽阔额头,一字胡精心修剪,黑西装衣襟大敞,白色衬衫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唉哟,严老大!”祁燃见到亲人,立刻扑上去投靠,“我又不是明星,走进去害怕被媒体嘘出来……”
  “华睿娱乐的少董,谁敢嘘你?来点魄力!”严安邦宽厚手掌一拍祁燃后背。
  说完,严安邦又指着路语茗:“再说,你不是还有小路,他这张明星脸至少可以勾走场外一半女粉丝!”
  路语茗被祁燃逼着换上白色休闲西装,黑色衬衫,v字领开到锁骨,戾气被冲散了一半,强势不减,俊美到炫目。
  “另一半粉丝又不是我的。”祁燃惆怅,“我还是装成助理跟在你后面吧。”
  “小路也来。”严安邦有意走在中间,和两人在一条线上并行。
  严安邦是这届最佳男主角的热门人选,媒体对他的关注强劲,一走近,立刻一片闪光灯闪烁。路语茗稍稍退了一步,把更多镜头给了严安邦。
  主持人立刻介绍:“现在进场的是严安邦,本届最佳男主角提名,他右边的是华睿娱乐的少董祁燃。”
  说完,主持人才发现左边还有一个,不知名姓。好在严安邦一行已经被请到后台采访处。
  严安邦揽过路语茗的肩膀,大哥风范:“小路,跟大家打个招呼。”
  路语茗转向镜头:“大家好,我是华睿娱乐的新人,萧路。”
  语气平静自然,态度不卑不亢,路语茗站在荧幕第一硬汉身边,不输气场。
  严安邦满意点头。
  主持人好奇:“华睿年年都有新面孔,严先生今年亲自带新人入场,对后辈真是照顾有加呢。”
  严安邦有意提携:“小路是个非常有潜力的新人。再多照顾也不为过啊。”
  “是啊,能得到今年金影奖最佳男主角最热门人选的褒奖,可见不凡。”主持人很圆润地把话题转向了本届的金影奖最佳男主角的角逐,“我们知道严先生获奖颇多,但奖杯里还缺一个金影奖,今晚就能如愿,不知道做何感想。”
  “过誉了。我自然希望金影奖评委会今晚能让我一尝夙愿,但本届提名的男演员个个优秀,我的心情很忐忑啊。”严安邦巧妙躲避主持人的语言陷阱。
  将对手夸了一番,又把《战八方》相关方面感谢到位,摆足姿势好一通拍,严安邦才得以脱身。
  一行三人进入剧院,周围没有外人,严安邦轻轻叹了一口气。
  祁燃不知道内情:“严老大你来领奖,叹什么气啊?”
  严安邦耸肩,边走边忧心忡忡地说:“最佳男主角哪里好拿。edgar公司这次可是卯足劲儿要用于茂把我搞下去的。评委会那边……”
  严安邦势头足,但没被冲昏头,恐怕和楚修宁也有过沟通了。
  好在迎面来了个人,打断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大影帝!”来人个头不高,大鼻子陷在圆脸颊里,脖子卡在衣领中,热情地冲上来握住了严安邦的手,用力地摇,“今天晚上可要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gavin,你这可是见外了。你可是颁奖嘉宾,我要拜托你多照顾呢!”严安邦笑着应酬,“有什么内部消息没?”
  “哎,要什么内部消息啊!你可是稳坐影帝宝座的啊!”gavin毫不吝啬恭维,“你这么谨慎我可不习惯!”
  “今年的竞争很激烈,我当然紧张。”
  “看你在乎的……宽慰你一下,我今年颁的就是最佳男主角,到时候提前给你个暗号?”gavin用粗壮的手指捻了捻外套衣领,挤了挤眼,“好歹有个情绪缓冲,省得你啊,猛然听到好消息,一激动吓坏电视机前的观众,那咱大影帝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哈哈哈。”严安邦大笑,“那就仰仗你啦!不管成不成,我都请你喝酒。”
  “便宜的我可不干。”gavin打趣。
  又说了几句,严安邦向gavin引荐了路语茗和祁燃,gavin这才匆匆离开。
  等到三个人走到大剧院的主剧场,路语茗挨着严安邦坐下,突然后知后觉地说:“他不是叫方缺德么……”
  “咳咳咳。”严安邦猛然一听路语茗说话,一口气呛着了,“你说gavin?”
  “嗯,就是那个音乐制作人。”路语茗语气肯定,“叫方倩德,方欠德,后来就被叫方缺德。”
  “所以他才给自己搞了个英文名啊!”严安邦大乐,“你认识他?他在业界有名气,但外界曝光率不怎么高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路语茗当然认识他,于茂非要和他合作做专辑,zero乐队后期专辑全是和这位合作的,成绩扑街扑到吐血。经纪人找楚修宁寻求合作,背着于茂,原因之一也和这位有关。
  路语茗冷冰冰地说:“算认识,不喜欢他的音乐理念。”
  “嗯。我倒是和他合作过一次,还不错吧。”严安邦开了个头,却没有再继续。周围陆续有人落座,三人随便聊些八卦,间或和人打打招呼。
  又等了片刻,颁奖典礼终于开始了。严安邦一直心不在焉。
  金影奖影帝的称呼,是严安邦演艺生涯里缺着的角。任谁都看得出,严安邦的演艺人生就是已经写满各种高分的成绩单,只差最后一个金影奖影帝作为完美句号了。
  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紧张,也是无可厚非的。
  路语茗看着不远处的舞台,却想着今天早上《落雨沙汀》里的于茂。那种演技,看似高明,但缺神采。怎么可能比得过严安邦?
  正想着,祁燃身边的座位被人按下,座位微微下陷,一个人坐了下去。
  路语茗下意识地抬头,失神:“柯颜。”
  再一看,原来zero乐队姗姗来迟,在他们前方坐下了,同一排位置不够,柯颜一个人被挤到了祁燃身边。
  柯颜抬头,隔着祁燃看了路语茗一眼:“哦。”
  柯颜是zero乐队的贝斯手,长得清秀,全身没什么棱角,一味的木讷自闭,平常好像没有魂的木偶,只有接触与音乐相关的事物才会活过来。
  他就好像天生为音乐活着,时刻准备为音乐献祭。
  路语茗了解柯颜,死了之后也担心他。不过现在看来他活得还不错。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懊恼:“你好,我是萧路。”
  “哦。”柯颜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支起下巴,闭上了眼。
  祁燃夹在路语茗和柯颜中间,看到这一幕有些好奇:“这人谁啊,你看到了这么激动?”
  “zero乐队的贝斯手。”路语茗轻声地说,“作曲天才,柯颜。”
  “哼哼,”祁燃可不管周围坐着zero乐队的全体成员,“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zero乐队?”
  “还有谁?”路语茗刚问,突然想起楚修宁,摆了摆手,“我知道是谁了。”
  “咦?你怎么知道。”祁燃歪着头,“是谁,你知道是谁?”
  “楚修宁。”
  “不会吧,你真的知道,他告诉你的,不不不,一定是平常的蛛丝马迹,嗯嗯,他喜欢那个什么永恒啦,一定是。”祁燃罗里吧嗦。
  路语茗耳朵疼:“不是,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哎?哦。擦!”祁燃不乐意了,“那不是他的谈话禁忌吗?平常都不让我说,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谈话禁忌?”路语茗刚要问个究竟,台下突然一片骚动。
  主持人用高亢的嗓子,企图用音量把气氛炒到最高:“下面有请知名音乐制作人gavin,让gavin为我们颁发本届最佳男主角!”
  严安邦猛然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没变,但坐在他身边的路语茗却明显感觉到,这个平常豪放的大叔级演员,现在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好像随时等待扑食的豹子。
  圆圆的gavin走到舞台中间,陷在脸颊肥肉里的鼻子上下耸动,妆模作样地拿起礼仪小姐送来的获奖名单,粗而肥厚的手指搓开,看了一眼,他抬起头。
  一秒,或许在严安邦眼里就好像亿万年那么难熬。
  “下面,我宣布,这届金影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gavin故作悬念,拉长尾音。他伸手,捻了捻灰色礼服的衣襟,冲着路语茗这边笑一下。
  “哗啦”一声,严安邦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眼里都是孩子一样的单纯欢喜。
  “——于茂!”
  严安邦欢喜的神色定格在剧场大屏幕上,他前面,一个温情款款的人站了起来,代替了严安邦落在大屏幕上的影子。
  于茂在座位上傲然站着,用行动表明,他才是无数相机镜头里正真的主角。
  于茂弯腰致谢,大屏幕上又出现严安邦。
  还带着一丝欢喜的表情,仿佛最佳男主角就是他。
  逆袭的一幕堪称年度狗血大戏,严安邦的反应也出乎所有人意料。或许有人觉得尴尬同情,但不知道是谁带头嗤笑了一声,点燃了人类性格里最恶劣的一面,不可阻挡,满剧场大笑起来。
  忐忑等待演圆满句号的严安邦,瞬间成了全场的笑话。
  正文、第17章 少年狂
  h市的大剧院顶层,宴会厅。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主办方在此举办酒会。水晶吊灯、鲜花、乐队、点心、美酒、侍者,以及艳光四射的明星们,一幅浮世绘。
  虽然主办方谢绝了媒体参与,但酒会依旧讲求风度,获奖的须低调得意,未能如愿的也得演得潇洒从容,现场俨然变成了本年度最豪华舞台。
  宴厅中间的钢琴边,于茂端着高脚杯,方倩德站在他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今天的颁奖晚会真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了!”方倩德短而粗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尾指翘起,杯中的红酒震荡,在玻璃上留下红痕。
  于茂温和地责怪:“你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得罪了严安邦有什么好处?”
  话虽如此,于茂的眼睛里却都是满意和赞赏。
  “嘿,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总是一副老大的样子,拽个屁啊。他那演技,能跟你比么?”方倩德恭维,“对了,zero乐队的下张专辑,有意向了么?”
  “放心,会找你的。毕竟,咱们的合作一向愉快。”于茂把自己的杯子轻轻靠在方倩德的杯子上,微笑。
  方倩德鼻子贴在玻璃杯边,抿了一口酒,讨好地看着于茂:“那是,咱们从前合作就是天衣无缝,现在少了个路语茗捣乱,只会更好。”
  于茂猛然听到“路语茗”三个字,不高兴起来:“已经去世的人就不要提了吧。”
  “你看看我,今天可是你得奖的好日子,提那个晦气的人干什么。”方倩德作势打嘴,心里却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