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这人的眉梢眼角,确确实实有楚修宁的影子。
  路语茗不傻,心念转了几转,从容推翻景乐晔面前的酒杯,站起来,腰背笔直,看向男人:“楚子凯,你找我做什么?”
  楚子凯,楚修宁的哥哥。能让祁天霸带话给楚修宁,让他回家的人。路语茗没想到和楚修宁的家人初次会面,竟然用这种方式。
  楚子凯被认出来也不惊讶,倒是对路语茗更欣赏了:“找你来,当然是为了我那个消失三年,久不归家的弟弟。”
  “你找他做什么?”
  “哥哥找弟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楚子凯的声音低沉阴冷,语调轻忽散漫,“比如聊聊三年前他喜欢的人,比如问问他的肩膀还疼不疼,又比如说说童年。”
  “据我所知,他不想见你。”路语茗冷笑,“所以你说的那些,大概都没机会聊。”
  “想不想见,是他的事。见不见得了,却不只是他的事情了。”楚子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劲找你来呢。”
  正说着,大门就被一脚踹开,楚修宁冲进来,身后跟着潘昌。
  潘昌一眼看到路语茗和吉如都好好站着,松了口气。楚修宁听剧组的人说路语茗找他,再回找,就听说跟吉如去玩了。楚修宁担心,开着车就冲来了。现在两人都没事,白担心了。潘昌想着,转头就见景乐晔狗一样趴着舔酒,差点没疯。
  楚修宁不管什么吉如、景乐晔,连楚子凯他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路语茗身边。楚修宁抓起路语茗的手,摊开,看到血肉模糊一片。
  路语茗想起楚修宁说过,保护身体是演员的职业道德,有些心虚,却还强硬地说:“没事。”
  楚修宁问:“除了手,还有哪里?”
  路语茗摇头,身体却不自主地打晃,强撑的一口气早就在楚修宁进屋的时候卸了。迷幻剂的效力又开始占据主导,晕晕乎乎地,路语茗握了握拳,这次却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他只好抓着楚修宁的胳膊,头抵在楚修宁胸口。
  这样的示弱姿态,路语茗之前从来没有过。
  楚修宁扶住路语茗,揽住他的腰,把路语茗按在自己怀里,抬头看向楚子凯:“你到底对小路做什么了。”
  声音低沉,甚至听不出怒火。
  楚子凯却蓦然坐直身体,眯起眼望着楚修宁。两兄弟像仇人,四目相接,无数交锋闪过。
  楚子凯松了劲,嗤笑一声:“做什么?我要是告诉你,我给他下迷情的药,你是不是得献身解毒?”
  正文、第39章 亲一下
  和楚子凯斗嘴扯皮?楚修宁目前对此没兴趣。
  他扶路语茗在沙发上坐下,半跪在路语茗身边,用手帕包裹住路语茗受伤的手,捧着路语茗的脸:“小路,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路语茗板着脸不说话,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姿态尽是防备,眼底却褪去冰冷,迷蒙如烟,仿佛正做着一个缱绻的梦。
  楚修宁停了一两秒,又说:“小路,是我,我是楚修宁,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路语茗抬起眼,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晕……不开心。”
  “不开心?”
  初次接触神经性药物会有不良反应,比如头晕、耳鸣、呕吐感,但情绪上的反应大都不会太差,麻木到不真实的快感是最多的,否则怎么上瘾害人。
  路语茗点头重复,细碎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不开心……被亲了不开心。”
  吉如站在一边全身冷汗,他亲了路语茗那一下,只是占便宜,酒里并没有其他添加药剂,只是路语茗漱口的茶有问题。可现在听起来,路语茗更介怀的不是被下药,而是被……亲了?
  “没事的,只是迷幻剂正常反应。我们回去。”楚修宁碰了碰路语茗的嘴角,转身要背起路语茗。
  楚子凯冷笑:“你想让他明天上头条?或者,你以为去普通医院有用?”
  楚修宁的动作停了停,看向一边,茶几上还有几个酒杯立着,景乐晔在奋力靠近。楚修宁走过去,也不讲究,拿起一杯。
  吉如吓得命都没了,扭着腰扑过去抱住楚修宁的胳膊:“二少,这是给景乐晔准备的,您可千万别用!您也别急,小路只是尝了点点糖,没瘾,谁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啊……”
  “吉如放手,让他试试?”楚子凯眯着眼看楚修宁,“威胁我?”
  吉如急得汗如雨下,妆都花了,楚子凯是软硬不吃的,楚修宁脾气好,只能从他下手:“二少,你服个软吧。”
  “你真不了解楚子凯。”楚修宁看着吉如,“威胁和跪着求都不会有用的。”
  楚子凯的眼皮跳了跳,三年前楚修宁被关着时做了什么,历历浮现眼前。他冷着脸对身边的人说:“让五月过来。”
  楚修宁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抬手要喝杯子的酒。
  楚子凯阴森冰冷:“你连五月都不信?你敢喝,我就让萧路身败名裂。”
  “真烦。”楚修宁一点都不怕楚子凯的威胁,手却被别人抓住了。
  潘昌抓着楚修宁的手:“你心里不爽快,想陪着小路吃苦我不拦着,但楚修宁,回头你躺平了,难道要老子一个人扛三个回去?老子就是头骡子,劳动力也要适当保存吧,资本主义都不带这么压榨的!”
  潘昌说的简单,心里打鼓,楚修宁显然出离愤怒,谁知道他想怎么自残。
  没等楚修宁说话,另一个救星呼啸着来了。
  “oh,dear!!!”冲出来的是个典型的外国肥婆,看不出岁数,碧眼金发闪亮,只是西瓜一样的身材,衣服绷着肉。
  五月看见楚修宁,就好像猛虎见着肉,抛了医药箱,扑上去就撕扯楚修宁的衣服。
  楚修宁吓得满地滚都没躲开,被她撞到沙发上,好悬没压着路语茗。
  “wait!!!”楚修宁大嚷,死抓着衣襟不放。
  五月骑在楚修宁身上,用生硬的中文问:“为神马要等?你滴……back给老娘看。”
  楚修宁几乎想死。
  “back!”五月强调,双手抢夺楚修宁的衣领,猛然路语茗一条胳膊横过来。
  路语茗一直撑着身体坐在一边,现在反手一条胳膊横在楚修宁胸前,勉强仰起头看五月,脸色狼狈神色却很坚定,护食意味十足。
  “哦,帅哥!”五月放开楚修宁,仔细看路语茗,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身去找抛出去的药箱。
  五月是楚家的私人医生,楚修宁从小被她戳针,自然信她。楚修宁哄着路语茗包扎了手,五月又给他注射了一针缓解迷幻剂的药。
  一切做完,五月看了看楚子凯,终于忍住没撕了楚修宁的衣服,遗憾地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修宁、楚子凯和路语茗。潘昌识时务,确定打不起来,扛着景乐晔早早就跑了。
  路语茗脸色不好,坚持端正地坐在楚修宁身边。
  楚子凯看着路语茗,凉飕飕地点评:“这个比上一个耐用点。”
  “你没资格评论。”楚修宁分毫不让。
  “那件事,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楚子凯站起来,走了几步,“我来,是提醒你另几件事。”
  “第一,景乐晔,你们不想栽,就绕着点走。”
  “第二,你对kn没兴趣,避开了兄弟夺家产的戏码,但现在却被拉进了别人家的家务事。这让我很不爽,可是,既然被拉进去了,就别给我们丢脸。”
  “第三。”楚子凯牙疼地说,“你爸和你妈还有我老婆我儿子我闺女外加鱼和骨头,让我转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差不多行了的时候,他们不介意集体飞回来见他。”
  “鱼和骨头是谁?”路语茗哑声问。
  “楚家的猫和狗。”楚子凯不吝赐教。
  楚修宁却想着别的事情:“别人的家事,是祁燃家的事情?”
  楚子凯点头:“具体情况还没弄清。但可以肯定,祁天霸这次让祁燃做经纪人,是把他和别人放在一起考量,而且事情涉及华睿最后的归属。祁燃虽然不着四六,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日后他掌权华睿对kn在内地市场开拓有好处。”
  楚子凯思考问题永远从kn公司的利益角度入手。
  楚修宁皱起眉毛:“祁燃不知道这件事。”
  “没有可靠的人脉网络,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势力,你们到哪儿知道这件事!”楚子凯教训楚修宁,“写歌词写剧本搞道具,能有什么出息!”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楚修宁不屑一顾,转身去扶路语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楚子凯悠闲坐在高背椅上,“小打小闹!有家族势力可以依仗凭靠,你不用,傻了吗?”
  “家族势力?”楚修宁背起路语茗,冷笑了一声,“你是指在我喜欢的人死时,还让你关着我的那个东西?我靠kn活到二十五岁,自然可以为它去死。不过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这种家族势力,不要也罢。”
  楚修宁背着路语茗头也没回,走到门口,停下,吸了口气:“这次是我大意,再有下一次,楚子凯,我们可以试着较量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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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语茗趴在楚修宁的背上,很暖和也很安心,脸贴在楚修宁的后颈,数着楚修宁的心跳和呼吸,慢慢闭上了眼睛,梦里漫天繁星。
  再睁开眼的时候,路语茗发现自己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身上干爽,穿着略大的睡衣。房间里飘着咖啡的味道,楚修宁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点着一盏微弱的小灯,看材料。
  楚修宁戴着眼镜,暖橙色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仿佛另一个温软梦境的开始。
  路语茗侧了侧身,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抽了口气。
  楚修宁察觉动静,抬起头,把灯光拧亮,走到床边,蹲下:“今天晚上你在我这里住,手会很疼,但是暂时不能吃止疼药。剧组那里,我会去和他们商量,调整拍摄日期。”
  路语茗侧身睡着,楚修宁的脸就在床边,两人相隔不到半米,眼里心里都是彼此。
  “要喝水吗?”
  路语茗摇了摇头,慢慢从被窝里伸出没受伤的手,搭在楚修宁手背上:“祁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楚修宁叹气:“道理上,应该告诉他,但是祁叔叔没说,我们就没有资格开口。只能用心帮他做点事,至少赢了经纪人的较量。”
  “嗯。”路语茗垂下眼睑,想了想,“我和你,一起解决。”
  “不要这么麻烦。”楚修宁笑了笑,伸手碰了碰路语茗的侧脸,“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路语茗冷下脸,垂下眼睑,细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碎发落在枕头上。楚修宁这样包揽一切,他并不开心。路语茗不是要站在别人身后才能生活下去的,他希望自己也可以站直腰背,为自己所爱的人挡住一片风雨。
  楚修宁凝视路语茗,终于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枷锁被挣开。
  楚修宁反手握住路语茗的手,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别不开心了,替你消消毒。”
  路语茗面色如常,抓着楚修宁的手重了几分。
  楚修宁继续说:“小路,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失去路语茗,我已经觉得不能承受,可如果失去你……我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子了。”
  “嗯。”路语茗哼了哼,冷厉的神色却没半分退却。
  楚修宁忍不住地笑:“小路,我不是觉得你不能承担,只是,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会心疼。”
  “嗯。”路语茗抿嘴忍着笑,半晌闷声说,“不只是被亲了嘴唇。”
  “嗯?”
  “今天不只是被亲了嘴唇,还深入了,不开心!”
  楚修宁笑着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