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那您想去哪里坐坐啊?”她哭丧着脸问。
  林陌淮终于停下,回头似笑非笑道,“你到底想干嘛?”
  “人家——人家其实就是想问下你的电话。”她趁着左右无人,扭捏道。
  终于要告诉他子菲的事情了吗?林陌淮眼里一闪。
  “怎么?有什么事吗?”
  “唔。”苗苗的眼珠转了转,嘻嘻笑道,“也没什么事啦,不过我都已经是你的现女友了,怎么能不知道你的电话呢?”
  是他的错,他不该用常理来揣测这姑娘。
  “那天的话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太当真。”
  “我怎么能不当真呢?!”苗苗哼了一声,小胳膊环在胸前,“我的清白都已经被你毁了耶。”
  “……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啊。”苗苗瘪瘪嘴,倾身向前,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我,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你不要我,我、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搂一下就得负责吗?那他大约得切成八瓣才行吧?
  “好吧,如果你以后能保证每节课都不睡觉的话,我就给你追求我的机会。”林陌淮勉强道
  “啊?每节课啊……还只是追求的机会——”苗苗塌下肩膀,拖长声音,一脸不情愿。
  “怎么?不愿意啊?”林陌淮笑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再给你个内部消息,据说今年的夏令营每个班只能去十个人,也就是成绩的前十名……”
  枫叶作为一所贵族学院,每年都会由校方出资选择一些优秀学生进行夏令营,时间是五到七天不等。有时会在山明水秀的乡镇,有时会直飞热带雨林,最夸张的一次就是上上届了,学校竟然包了一所邮轮出国!
  且不说免费旅游的好处,光看那个“五到七天”,这想想她和老师……哈哈哈,简直就是感情升温的温室啊!
  苗苗的眼睛马上亮了,“老师放心!我一定努力考试!死也挤进前十!”
  “咳咳,我还没说完。”林陌淮被他火辣辣的眼神弄得有些尴尬,别过脸小声说,“这个成绩是百分制,其中,平时课堂表现还占了三十分……”
  “……人家以后上课不睡觉了。”
  “……乖。”还挺上道,林陌淮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他这老师,当得容易吗?!
  “请同学们将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拿到讲台上来。”林陌淮拿着广告心理学的试题走进教室,今天的第一场由他监考。
  大多数学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属苗苗最为幽怨,是谁说压力越大动力越大的?她怎么觉得这几天看书脑子都木木的?
  想到万一成绩不好就不能和林老师一起出去度蜜月就好捉急……
  直到大家都把东西放完了,她才磨磨蹭蹭地抱着包走到前面,看着垒成小山堆的书籍、手提袋、手机等各色物品,突然很想把自己扔到讲台桌上去,然后对林陌淮说:“我就跟考试没关系啊,请忽略我吧忽略我吧。”
  那边,林陌淮正弯腰拆卷子的外包装呢,余光中瞧到了她纠结挣扎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直起身,抱胸道,“怎么?苗苗同学是想在讲台桌上答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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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为她没了底线
  “……”苗苗灰溜溜地跑回座位。
  林陌淮瞅着她那小可怜劲儿,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苗苗现在在他心里的地位,几乎可以跟安心相提并论。如果是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他是可以放水的。但这是考试,还是他来到枫叶后的第一场考试,不能弄得太不像样子了。
  卷子发下去,一个资历比较深的老师稳稳地坐在上面,目不斜视,一副我就不动的样子。林陌淮看了他一眼,也不介意,溜达着就下来巡场了,反正他年轻,动动腿脚也无所谓。
  走了一圈后,林陌淮就转到了苗苗身边,怕给她压力,他刻意停在了她后方看不到的位置。一低头,却见那孩子还在做第一题。
  林陌淮皱皱眉,抬手看了眼表,时间都过去八分钟了,第一题有这么难吗?
  他不禁去看题目,只见那儿写着——根据3b原则,如果一则广告想要吸引成功男士,应该添加美女、____和____三个元素。
  题干非常清楚,成功男士什么的其实是迷惑学生的,重点在3b原则那里,3b原则即美女、婴儿、野兽(beauty、baby、bast)。很简单啊。
  林陌淮都忍不住有些着急了,在苗苗身边低声道:“不要紧张,仔细审题。”
  苗苗却好像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啊,林老师……”声音还挺大。而几乎与此同时,台上的张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拖长声音道:“林老师——”
  林陌淮莫名的有些心虚。明明没有告诉苗苗答案啊,怎么就跟被人抓住了作弊一样?不过在考场上,他这样做的确是不妥当的。
  “咳咳咳……”他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快步离开了苗苗的座位周围。
  因为有张老师的火眼金睛盯着,林陌淮在后来的时间里一直正襟危坐,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谁想到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把张老师叫走了。这下,教室里就只剩下林陌淮一个老师了。
  他装作起来活动的样子,伸展胳膊踢踢腿,动来动去就又跑到苗苗那边了,斜眼一瞟卷子,林陌淮顿时呆住了,脚下的动作一僵,差点歪倒!
  天啊!这姑娘怎么还在写第一题!考试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啊喂!
  他用力摁摁眉心,竭力挤出一丝微笑,送上温情提醒:“同学们如果有不会的就先随便写一个答案,然后赶紧做后面,别耽误了。”看苗苗也不像傻子,应该听懂他在跟谁说吧?!
  果然,那妞儿身体一个哆嗦,本来就弓着的腰背趴的更低了。
  她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提笔了。啊!她提笔了!
  林陌淮眼睛一亮地等待着。然后,他看到苗苗在美女后面的横线上恭恭敬敬的写下——美男。
  林陌淮看着那硕大的“美男”二字,嘴角剧烈的抽动着,拳头攥得嘎巴直响。神啊,谁能派个外星人来,收走这个小怪兽啊?!
  可是美男后面还有一个空呢,林陌淮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等着,希望苗苗能“回头是岸”。三秒钟过后,那个空也填上了,写的是……人妖。
  然后,他看到那傻妞把卷子微微拿起来,小声念道:“根据3b原则,如果一则广告想要吸引成功男士,应该添加美女、美男和人妖三个元素。”念完了,她可能还觉得挺顺口的,满意地笑了,回过头对他眨眨眼,随即就去做后面的了。
  ……林陌淮深呼、深吸、深呼、深吸,这样往返几次之后,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好吧,不是苗苗来错了地方,而是他来错了地方。
  外星人在哪里?!赶紧把他收走吧!或者把苗苗收走也行……林陌淮面带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讲台。
  “铃——”的一声,考试结束了,苗苗欢快地第一个蹦起来,小跑着冲过去交了卷子,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与开考前实在判若两人。
  林陌淮见她冲过来,放在肚子上的手马上拿了下来。
  “答完了?”
  “对啊……”苗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回忆起林陌淮刚才捂住的位置,似乎是胃?
  “老师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
  “嗯,没顾上。”林陌淮一边收她的卷子,一边答。
  苗苗一眨眼功夫就做了决定,“那老师你在这里忙,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哎!”林陌淮下意识想叫她,现在都九点半了,食堂早餐都不卖了好不好。可苗苗却比他快得多,一溜烟就没人了。
  等林陌淮收完所有卷子,交到那位终于回来,威风八面,始终坚持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老佛爷手里时,苗苗同学正好买完回来。
  两人出了教室,她拉着林陌淮到小花园里的水池附近找座位坐下,递给林陌淮两个塑料盒道,“喏,吃吧。”
  林陌淮瞧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略微感动了,也没挑剔卫生问题,低头拿出一次性筷子默默吃了起来。遇到一个韭菜的时候,他顺手放到旁边。
  苗苗注意到了问:“不吃韭菜啊?”
  “嗯,不太喜欢。”
  苗苗直接拿出筷子,把那个韭菜的夹自己嘴里了。虽然她早上吃了很多,不过她肚子很大,没关系的。
  “老师你都不问我上午考得怎么样吗?”她一边吃一边问。
  这姑娘难道是有自虐症?那么惨痛的教训还想再回忆一下?林陌淮咳嗽两声,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包子,“那你上午考得怎么样啊?”
  “非常好!简直是超常发挥啊!”苗苗激动地手舞足蹈。
  林陌淮想到那个美男和人妖,默默地低下头。
  耳边苗苗兴奋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跟你说,这科我搞不好是全班第一哦,题答得超顺的!”
  “……”林陌淮默默地吃掉一个包子。
  “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题目都那么简单,小孩子也懂得的常识耶。”
  “……”林陌淮默默地又吃掉一个包子。
  “还有……”
  “够了!”这次苗苗还没说完,林陌淮就呼啦一下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脸上带着悲愤,“我、我吃饱了,咱们走吧……咯!”一个响亮的饱嗝声,他捂住了嘴,神色异常痛苦。
  “啊?噢,好、好……”苗苗被林陌淮纠结的神情吓到了,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明白老师到底怎么了。
  虽然她因为昨天开夜车,考试第一题没法进入状态,但后面的确答得不错啊。还是说……其实老师以前学习非常差,所以不喜欢别人说考试顺利?
  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偷偷同情了林陌淮一下,跟着他往外走,忽然,却注意到林陌淮那边的盒子都空了。
  咦?她明明买了两个韭菜包啊,难道林老师吃了一个?
  下午林陌淮回到办公室,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偷偷潜入了档案室,那里封存了所有卷子,只有教导主任及以上级别的员工才有资格进,而他这个代校长当然也可以。
  他找到自己班级的卷子,顺便趁着这个功夫浏览了一下其他班人的卷子,估计这次同学们单科成绩都在80以上。
  再想想苗苗……唉,惨不忍睹吧?林陌淮直想扶额。
  啊?不对!林陌淮的动作一停,目光忽然定格到了苗苗卷子的一角,大题的答案似乎……都非常标准?!
  他不大相信地将卷子抽出来,从头扫到尾,随即惊讶地发现,苗苗的那句答得非常好并不是瞎掰的!
  事实上,除了第一道题的两个空她答得非常离谱外,剩下的作答简直正确率高到发指!初步估计,这一科她至少有95分!
  那……他还要不要修改她答错的两个空?林陌淮摸摸上衣口袋里的派克金笔,真的犹豫了。
  坦白说,他进入枫叶代课、代理校长,都不是真心情愿的,可他也有自己基本的道德准则。比如帮着学生作弊什么的,本身就是对其他孩子的不公正。
  他真的要为了维护苗苗的面子,而让她得到满分?
  一秒……
  两秒……
  三秒……
  林陌淮一闭眼,一咬牙,还是迅速将苗苗那两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涂掉了,写上了正确的回答。
  毕竟卷子出来后,还要经由几次学生登分,以苗苗的荒谬作答,恐怕会被不少人笑话。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林陌淮一迈出门竟就觉得头晕眼花,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开考依然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