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节
  沈流萤双目圆睁,定定看着墨衣,看着走进了长情身体里的墨衣,震惊且骇然。
  而走进了长情身体里的墨衣,不是透明到消失不见,而是慢慢……糅进了长情的身体里!和他融为一体!
  看着这一幕,沈流萤忽然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以致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出方才墨衣教她念的那一句话。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吾既非汝,汝亦非吾,吾以诡医之名,还汝之魄,魂魄归一……”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衣呢?墨衣为何糅进了长情的身体里?难道,难道墨衣本就是长情的魂魄!?可这又怎么可能……!?
  恍惚之间,沈流萤只觉墨衣那飘缥缈渺的声音像轻风向细雪那样拂到她的耳畔。
  就此别离,吾无甚赠予汝,吾之长戟,便留给汝吧……
  怔愣的沈流萤,紧闭着双眼的长情,此时此刻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致命的命阵罗网距他们仅仅半尺!不消几个眨眼便会将他们化为齑粉!
  就在这一瞬间,长情再也无法承受这忽然灌进他身体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强大力量,只见他骤然睁开眼,同时仰天嘶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喊叫!震耳欲聋!让近在他面前的沈流萤根本无法忍受,以致她皱眉闭眼同时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那离他们仅仅半尺的命阵罗网骤然停了下来!
  那纵是他们用尽力量来破却都纹丝不变丁点不破更不会停下的命阵罗网在长情这恍如撕心裂肺般的嘶喊声中,竟就这么停了下来!
  山顶之下,不管是白华还是破印军,皆被长情这仿佛响彻整个东山的嘶喊声怔住,只因这声音虽在那山顶之上,可却像是响在耳畔一样,震耳欲聋,震得他们浑身经脉微乱。
  也就在这时,只见那已然缩小得任何人都认为里边的人今次绝对难逃一死的命阵罗网竟是被里边的力量撑破!
  不是撑破一个窟窿,而是将整个命阵都撑破碎成了片!再化成了光点被风卷进了夜色里!
  看着山顶上那纷纷碎裂的灰色命阵,白华手中的剑停住了。
  他的面上写满了震惊与骇然。
  怎么……可能?
  这是师父以他老人家今生之命永生之轮回结成的坚不可摧的命阵,这世间不会有什么力量能破得了的才是,可现在这……
  怎么可能!?
  师父!对了师父!
  “师——”白华惊骇之余急急看向天枢老人,然就这一时,一支幽蓝的箭射进他的胸膛,穿胸而过!直击心脏!
  “父……”这一箭,几乎将白华的一个“父”字断在了喉咙里。
  破印将军刚射出一箭的长弓此时又续上了一箭,依旧对准着白华。
  可白华此时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更没有抬起他手中的剑,而是捂着心口汩汩流血的伤口朝天枢老人踉跄跑去。
  破印将军微怔,冷峻的眉蹙起,定定看着白华踉跄的背影,即便他此刻有的是机会将手中的箭射出当即取了白华的性命,可他的箭只是架在弓上,迟迟没有射出。
  而就在白华才踉跄跑出两步时,便听得顾尘一声悲痛地嘶喊声:“师父——!”
  只见天枢老人盘腿坐在地上,整个背部佝偻得都快要贴到了地上,他的头低垂着,闭着眼,有血从他微张的嘴里不断流出来。
  他的双手握着一柄剑,剑就拄在他面前。
  这是他问顾尘要来的剑。
  他紧紧握着这柄剑,一副无论如何都不松手的模样。
  可他,已经没有了鼻息。
  在他的命阵被破的那一瞬间,他的鼻息便断了。
  断了他今生之命,亦断了他永生的轮回。
  可他,还是失败了。
  顾尘跪在天枢老人面前,将头磕到了地上,浑身颤抖。
  寒雪此时则是看向那山顶方向,虽然离得有些远,可她却能将上边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瞧得清楚,使得她的心恍如鼓擂,狂跳不已。
  那是……殿下!?
  只见山顶小亭之中的长情,神色冷如寒霜,他手中的长剑斜斜指向旁侧,显然是刚刚才削开命阵罗网的动作。
  他的眼眸,烈烈如火,他的眉心,一朵芍药,半为幽蓝,半为赤红!
  他手中的苍龙古剑,此刻竟是脱去了斑斑锈迹,正闪着熠熠的光,仿佛能斩尽天下!
  沈流萤站在他身后,死死按着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左手心。
  此时此刻,望云观。
  无念真人中指上的骨戒骤然亮了起来!
  赤红的光!
  无念真人震惊无比。
  这是……辰帝帝王血!
  ------题外话------
  哎唷妈呀,终于将小馍馍的身份设定交代了,哦呵呵呵~你们一直在猜的辰帝转世出现了!
  这章信息量略大,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人看不懂,心里肯定一大串问号,后面会解释到的,淡定,不要一扑拉地冲出来要我解惑,后文都会写到的
  ☆、433、他们一定能回到妖界去!【一更】
  ♂!
  “我带萤儿下去。爱玩爱看就来 。。”长情转过头来,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沈流萤。
  沈流萤死死按着自己左手心,红着眼眶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话,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此时此刻却什么都适宜说,什么都不适宜问,这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妖界破印军还在下边等着他们。
  长情转过身来,在沈流萤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让她安心的一吻,而后环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小心地将她轻轻一带,沈流萤只觉风雪在耳边呼啸,不过顷刻,她才被长情带着离了地面的双脚便又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长情将她带到了寒雪面前,沉声对寒雪道:“且先替我照顾她。”
  沈流萤没有不安,也没有不舍长情从她面前走开,反是对长情轻轻笑了笑,道:“我好着呢,别担心。”
  此时此刻,不是她黏着他不舍他的时候。
  寒雪则是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道:“殿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可就在寒雪应完这话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且不由道:“殿下,他们——”
  无需寒雪将话说完,长情便已知发生了何事。
  他已自己看见,所有人都看见。
  只见那些在与破印军交手时已然身受或轻或重伤势的天枢宫弟子纷纷朝那条被沈流萤劈裂开的地缝跃进了下边的天枢地宫,他们在跃进天枢地宫前不仅拿着他们自己的剑,且将他们已死的同门师兄弟掉落在地的剑一并拿起。
  不仅是他们,白华与顾尘亦是如此,急急朝这地缝掠来。
  在他们白华跃进天枢地宫前,破印将军手中的箭没有再射出,哪怕他有的是机会,可他终是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将自己举着弓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那幽蓝的长弓瞬间黯淡了无数分,同时呕出一口血来。
  “将军!”寒雪担心地惊呼一声。
  沈流萤顺着寒雪慌张不安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破印将军,而后转头看向长情,认真道:“等等我。”
  谁知长情却是先她一步转身面向破印将军。
  沈流萤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朝破印将军走去。
  尽管在这不知天枢宫弟子究竟要做什么的紧要关头,长情却没有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一看究竟,若是天枢宫弟子想要做什么的话,他这会儿跟上去绝对能制止得了,可他没有,他选择走向破印将军,选择和沈流萤一起先为破印将军查看伤势。
  破印将军看着朝他走来的长情与沈流萤,有一瞬的惊诧,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待得长情走到他面前时,只听他淡淡道:“殿下应当先去看看天枢宫弟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长情却是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已,反倒是沈流萤唤了他一声:“将军?”
  破印将军将目光落到沈流萤面上。
  沈流萤忽地便笑了起来,有些得意道:“看来我没有记错,你就是褐羽天天挂在嘴边的破印将军。”
  这种情况下,一般不会有人笑得出来。
  可沈流萤却是笑了,不是什么开心的或得意的笑,而是让人看着能觉得舒心的笑,没有紧张,不带惆怅,她的笑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不管发生什么悲伤的或困难的事情,总会有过得去的那个时候,总会有看得到光明的时候。
  这是个特别的女子,不仅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特别的力量,也因为她的人,带着仿佛阳光一样的感觉。
  这是破印将军第一次认真打量沈流萤,谁知他的目光才落到沈流萤面上那么一小会儿,便觉得长情的目光变成了刀子一样。
  难得的,这个不苟言笑的将军此时竟是有些想笑。
  “将军若是不介意,容我为将军看看伤势。”像是知道长情正拿眼刀削破印将军似的,沈流萤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好像在嫌他不懂事似的。
  只见破印将军微微颔首,道:“有劳,多谢。”
  沈流萤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靠近破印将军的胸膛,却没有立刻覆上去,而是停在了他胸膛前一寸距离的地方,抬眸问他道:“不介意吧?”
  “无妨。”
  沈流萤觉得,这个将军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不过想归这么想,沈流萤掌心贴上破印将军的胸膛时她的神色变得极为认真。
  面对患者,沈流萤总能认真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力量动用太甚,以致心脏有亏,经脉俱损,将军不仅还能稳稳站着,且还能自如地说话,看来将军当真非寻常人可比。”沈流萤一字一句道,难怪褐羽那只小麻雀能将他们的将军崇拜得到了天上去。
  沈流萤话音才落,便听得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的寒雪急不可耐地问道:“那,那有没有得救!?将军不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沈流萤颇为嫌弃地看了寒雪一眼,心道是就算你们将军没死,听着你这么问大概也会被你气死。
  不过,却是个心思直截了当的姑娘,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就像那只单纯得不行的小麻雀一样。
  这就是妖,心思纯粹的妖。
  也没什么不好。
  寒雪看到沈流萤这一嫌弃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赶紧改口道:“我,我是怕将军有事!”
  这改口和没改口却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