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样真的好吗?顾容安鼓起脸,人家小娘子也是要漂亮的!
  第15章 私章
  顾衡显然是极为喜欢顾容安,抱着她逗了许久,还解下了腰间挂着的白玉蟠龙钮私章送给她。
  羊脂白玉的印章是圆形,只有小酒杯大,温润光泽,顾容安拿在手里刚刚好握住,翻开底下一看,上头刻着清宁居士四个小篆。
  顾容安对这枚私章是有印象的,上辈子祖父的书画上盖的都是这枚,显见是爱物。居然就这样送给她了?顾容安自然不记得上辈子她第一次见顾衡,胆子小给吓哭了,顾衡很是不快,哪里会送她东西。
  陆氏见曹氏只是笑,没有阻止的意思,不得不出声,“王爷,安安还小不懂事,这么贵重的东西拿给她玩,未免可惜。”
  能够随身带在身上的印章必然是要紧的事物,给了安安,这不是招祸么?
  “是呀,王爷换一样东西给安安吧,我这有一个羊脂白玉的平安扣,给小娘子玩正好。”朱氏是知道顾衡带着这枚印章有十几年了的,不论这枚印章有什么用,她都不想落在旁人手里。
  柳夫人最爱跟朱氏唱反调的,也觉得不高兴,晖儿那么喜欢抓着这个白玉蟠龙钮玩儿,也不见王爷解了送,反而给了这个刚来的。她也附和道,“我有一个芙蓉石的好料子,拿那个给安安刻一个不是更好?”
  全场只有曹氏最茫茫然,她不懂为什么要换,只能随大流,“换一样吧。”
  其实顾衡一时心血来潮,送出去以后还有一点后悔的,被人一劝,反而放开了,“不过是个玩意儿,我这个祖父还不能送安安东西了?”
  晋王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多嘴。屋子里安静下来,顾容安用欢喜的眼神看了顾衡一眼,笑眯眯地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印章。
  顾衡看见小孙女眼睛里干净无垢的喜欢,很是高兴,又见她翻过来看下头的刻字,故意问,“安安看得懂?”
  看得懂也不能说懂啊,顾容安摇摇头,“看不懂。”
  又认真地看着顾衡道,“祖父教安安嘛,以后安安就看得懂了。”说着还抱着顾衡的胳膊摇了摇,一派天真可爱。
  重活一回,顾容安深知要在晋王府过得好,没有比讨好祖父更重要,也许这样,等将来娘亲生病的时候,她就可以求祖父给娘亲找更好的大夫了。跟陆氏处了几个月,顾容安已然推翻了上辈子陆氏早逝的根由,依着阿娘的性子,绝对不会郁郁寡欢而亡的。应当是生了很厉害的病,而又得不到足够的重视。
  果然顾衡很高兴,哈哈笑起来,摸着顾容安的头,“好,祖父就收了你这个学生。”
  顾容安也就顺着杆子,“那我是不是要喊你师傅啊?”
  顾衡又笑起来,“那就差了辈儿了,叫师祖。”
  “嗯,”顾容安软糯糯答应一声,“祖父师祖!”
  听着晋王毫不掩饰的开怀大笑,陆氏微微笑了起来,没想到安安这么讨晋王的喜欢,只要晋王能够继续这样喜欢安安,以后安安的路会更好走了。
  且不论朱氏和柳夫人如何气闷,顾容安在顾衡这里是挂上了号了,还赔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刚刚她们提到的东西,可不好不给。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朱氏有点急了,想要留顾衡下来用饭,又怕多了一群碍眼的。
  好在她偶尔的卖惨还是有作用的,当天中午顾衡就留在了长春殿用膳,且没有留曹氏她们,就连柳夫人想留下来侍膳,也被顾衡挥退了。
  没能带走顾衡,柳夫人虽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晋王拉着曹朱二人的手,说不分轩轾时朱氏那憋屈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该,假贤惠被打脸了吧!看曹氏也顺眼了些,“姐姐中午若是无事,不妨到我的含香阁坐一坐,一道用些午膳。”
  “不用了,我们还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曹氏落后一步,她现在还蒙着呢,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天仙似的王妃共侍一夫,还不分大小。
  “那好罢,下回再请姐姐。”柳夫人也不强求,她可没忘了就是曹氏的儿子抢了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
  不过日子还长着呢,日后且看。柳夫人笑颜如花,摇曳生姿地往外走,刚出了长春殿,不妨与人撞了个正着。
  顾大郎低头一看,入眼是一片雪堆香砌的白,不由涨红了脸,愣在了当场。
  柳夫人开口要骂,余光却瞧见了这人身上正紫蟠龙纹的蟒袍。柳夫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翩翩美儿郎,论相貌,与晋王也不差什么了。
  “原来是大郎君,”柳夫人后退一步,饶有兴致地看顾大郎红着的脸,“还请郎君日后走路小心仔细着些。”言毕嫣然一笑,盈盈而去。
  “大郎,你在看什么?”曹氏被陈妈妈拖住只得收了王妃给顾容安的礼物,一出来竟看见儿子站在日头下发呆。
  “娘,我在等你们。”顾大郎恍然回过神,讪讪道。
  “也不知道去庑廊下等,”曹氏嗔怪地摸摸顾大郎一脑门的汗,“看看,都晒了一身汗。”
  “大郎,拿去擦擦”陆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顾大郎。
  顾大郎却不接,矮下/身,仰着脸笑道,“夫人帮我擦吧。”
  又出怪主意,陆氏羞红了脸,这大庭广众的……最后陆氏把帕子胡乱往顾大郎脸上一盖,跺脚道,“你自个擦。”
  没能得到好处,顾大郎恹恹拿着帕子站直了,自己抹了一把汗,“阿耶给我安排了新住处,我来领你们去看看。”
  “你去见过王妃了吗?”曹氏不大关心住处,先问儿子有没有见了王妃。
  “阿耶说晚上的家宴再见,”顾大郎浑不在意道,他比较关心的是,“娘,王妃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王妃是个和气的人。”曹氏摇摇头,她觉得坐享其成的自己有些愧对于王妃。听陈妈妈说王妃的娘家帮了王爷许多,若没有朱家,恐怕不会有这个晋王府。
  顾大郎扶着曹氏上了步辇,“王妃和气就好,她要是为难你,还有我呢。”
  这话把曹氏逗笑了,“好好,我的大郎最孝顺。”
  顾大郎带她们去的是中轴线西侧的泰和殿,离存心殿和长春殿都不算远,一盏茶的时分就走到了。
  泰和殿被红墙圈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一共五进,前头的外书房直通外廷,从西角门走则可以从王府西大门光和门出去。正院一共五间正屋,连着卷棚抱厦,统一的红墙绿格子窗,看起来非常整齐干净。因为一直空着,院子里还比较冷清,只种了些绿萝,墙角一颗海碗粗的老石榴树正挂着满树的花苞。
  “蓉娘你看看这院子里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顾大郎语气欢快,“你不是喜欢海棠么,我已经叫人去找了,说是下午就能种上。”
  难为丈夫还记得自己的喜好,陆氏笑起来,“有海棠就够了,这颗石榴也好。”
  “你说好就好,”顾大郎拉起妻子的手。陆氏挣了一下挣不开,也就随顾大郎去了。只是叫奴婢们看着,陆氏忍不住脸红。
  顾大郎领她去看新屋子,“蓉娘你看漂不漂亮。”
  屋子里的东西一看就是新换的,崭新的紫檀家具,簇新的红线毯,挂着织金银丝的幔帐,头顶挂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十分的富丽堂皇。
  陆氏喜好偏素淡,可看顾大郎兴兴头的,她也只点头说好。
  曹氏牵着顾容安在后头慢慢进来,也是很满意地点了头,“这个屋子漂亮。”她东次间看了一眼,又往西次间逛了逛,“你和蓉娘住东边,我和安安住西边这间。”
  “娘,你不住这儿,”顾大郎有点尴尬地道,“按王府的规矩,我们不能一起住,你还是住长寿殿。”
  “什么,一家人分开住?”曹氏一听就摇头,“不行不行,这么大个屋子,还能没个空屋给我住?”
  “夫人,规矩就是这样的,当年世子五岁的时候就搬到仁安殿去住了,那时候我们晋王府还是河东节度使府呢。”王妈妈担心曹氏第一次见王妃出差错,领了两个侍女陪着。顾大郎带曹氏来看新房子,王妈妈就打发了侍女带王妃赏赐的礼物回去,自己跟着来了。
  王妈妈看曹氏神色不虞,又道,“往后大郎君去长寿殿给您请安,也是能见的,只是晚上不住一起罢了。”
  “那安安呢?”曹氏又问。
  “想来王妃会为小娘子准备奶娘的。”王妈妈深知王妃的周全。
  “奴婢是王妃为大娘子选的奶娘孙氏。”侍立在旁候命的奴婢中,就有一个穿着鸭蛋青窄袖短襦,杏色裙子的年轻妇人站出来。
  这个妇人长得很是白净漂亮,说话也柔柔的。曹氏都不好意思冲她发火,自嘲道,“合着我什么也不用做,光享福来了。”
  “娘,你本就该享享清福了,”顾大郎倒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安安晚上睡觉闹腾,有奶娘陪着也好,免得你劳神。”
  顾容安很想反驳,她睡觉明明很规矩的好吗,晚上什么样子睡着,第二天什么样子醒来的。可是,阿婆还是一个人睡比较舒服吧。顾容安犹豫了。
  儿子都这么说了,曹氏也就不反对了,既然进了府,总要按着人家的规矩来。
  一家人就在泰和殿吃了午饭,小憩一会,顾大郎就被顾衡叫去见人了。婆媳俩认了一遍泰和殿的人,闲得无聊,让人去长寿殿把行礼拿了来。
  行礼里头还有她俩没做完的针线。曹氏就拿了一个千层底的鞋底继续纳鞋底,陆氏就给顾容安的小衣裳上绣花儿。
  两人都轻声细语地,因为顾容安正躺在榻上睡午觉。
  “蓉娘,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说那些话的。”曹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们初来乍到的,又没有根基,一个妻妾名分,我并不在乎。”
  “娘,正是因为我们没有根基,才是需要争这个名分,有了名分,才有底气说话。”陆氏很不认同曹氏的不争,她吃过名分上的苦,后宅里正妻可以把庶出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猜,王爷接大郎回来,是想让大郎当世子的,”陆氏压低了声音,尽量把事情说得简单些,“如果大郎是庶子,将来继承王爷名号的时候,朝廷是要降级的。”
  曹氏一想就明白了,当官都是越大越好,想来王爷是不肯降级的。曹氏叹气,“可我担心王妃生了心结。”
  “娘,除非大郎是王妃的儿子,否则王妃不可能没有心结。”陆氏倒是看得明白。
  “唉,”曹氏叹气,“可我总觉得对不起王妃。”
  然而造虐的是男人。陆氏不能说晋王不好,于是换了个话题,“没想到王爷这么喜欢安安。”
  曹氏开心起来,“自然是我们安安可人疼。”
  侧着身子睡在榻上的顾容安睁开眼睛,阿婆的性子有些单纯了,好在有阿娘在,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守着阿娘。
  第16章 家宴
  还不到酉时,长寿殿和泰和殿的奴婢们就忙起来了,为曹氏她们梳妆挽面,还拿了衣裳给曹氏她们选。
  “因不知夫人、娘子喜好,司制所的绣娘和工匠们只捡了时兴的款式做了些,待夫人、娘子有空,再叫人来重做。”送衣裳首饰来的司制所管事刘内侍说话十分客气。
  晋王那句“与王妃同尊,不分轩轾”已传遍了晋王府,稍微机灵点的更是看出了点苗头,自然也就待曹氏母子等人越发恭敬。
  刘内侍所谦虚的做了些,其实不止一些,什么缂丝、彩绣、夹缬……软烟罗、浣花锦、提花绡……颜色光是青色就有豆绿、鹦哥绿、石青、鸭蛋青等,各色大袖、短襦、长裙……一排排搁在架子上,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金银玉石的各色珠宝首饰也装在匣子里,琳琅摆了一桌子。
  饶是陆氏也被晋王府的财大气粗惊到了。女人天生爱华衣美饰,顾容安一拉陆氏的手,母女俩就兴冲冲挑选衣衫首饰去了。
  这么多衣裳,要是在乡下一辈子也穿不完啊!曹氏很不能适应这样一天换两身衣裳的生活。之前在路上,一天换一身已经很奢侈了,才到晋王府一天,就换了两身了。
  “这个好,”陆氏很快就给曹氏挑了一件五彩缂丝石青色的大袖,又挑了正红织银丝的浣花锦裙子,配鹦哥绿牙白印花的帔子。
  “娘子好眼光,”王妈妈看得点头。刘内侍也笑,“这身衣裳是李秀娘的手艺,很衬夫人。”
  然而人人称赞,曹氏也不满意那大红的裙子,“我都这个年纪了,哪还能穿大红?”岂不成了老不修了!
  “石青色暗了,配大红才好看,夫人您穿上试试就知道了。”王妈妈殷勤捧着衣裳给曹氏看。心里却把曹氏鄙夷了一番,果然是乡下出身,没见识的村妇。
  陆氏知道不顺了婆母的意,等会儿又要生闷气,笑笑,“那换这条银灰裙子。”配银灰没有大红精神亮眼,却也显得沉静。
  银灰色不算打眼,曹氏这才满意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可惜衣裳,“我身上这身一点都没有弄脏,根本不用换,这么好的衣裳,洗两次就不新鲜了,可不是浪费。”
  王妈妈是个人精,已经有些摸准了曹氏的脉,就笑着说,“夫人,且不说王府,就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也是这个规矩,居家是一身,见客是一身,燕息又是一身,一日至少要换三次呢。”
  果然曹氏一听王府规矩,就不说话了。
  陆氏刚要开口,顾容安就抢了先。
  顾容安不喜欢那个王妈妈看似恭敬,其实鄙薄的态度,事事拿王府的规矩压人,拉住曹氏的手,“阿婆有新衣服穿你不高兴吗?”
  小孙女软软的小手握在手里暖乎乎的,曹氏笑了,“当然高兴。”仔细一想,有新衣裳穿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