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孔青目视袁训走进去,见朗月晴空,并无半片乌云。月光,照得人心澄净。孔青忽然就笑了,他出身贫寒,就幼学功夫,本想出人头地,被穷逼到无奈时,也干过不能说的行当。在南安侯府收他以前,孔青想自己何尝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有如此时的四姑爷这般。
  他自转身,又安排人去寻三奶奶和姑娘。年青的人,就是这样的,劝是劝不回来的。而今天的这两件事情,就是孔青想我年纪有了胸怀理当宽些,也是生气的。我这下人都生气,何况是老姜弥辣的老太太和年青力壮的四姑爷。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天塌下来也不是孔青顶着。
  孔管家自去寻人。
  袁训重回二门,见二门已打开,家人归位。但无数眸光惶急不安,惴惴地跟在背后。袁训正眼也不看,先去见安老太太,见她还睁大眼在冷笑不断,袁训吩咐进来的梅英:“熬安神汤,给祖母,也给奶奶姑娘们送去。”
  “她们还要安神汤?”老太太冷笑。
  袁训这时候才想到宝珠,宝珠应该在房里?以她善良性子,竟然没出来求情?这样一想,袁训庆幸,宝珠也许睡了,并不知情。
  动静这么大,四姑娘宝珠要还能睡得着,那估计是先喝过安神汤再睡的。袁训更庆幸,幸好太子殿下送来许多的汤药丸药,宝珠吃多了,这就睡得香。
  又劝了老太太几句,再说已派人去寻找张氏和玉珠的话,又说回太子府上,再派人出来寻找。就要走,安老太太眉头冷凝:“你说,这晚上的事情,又与谁有关?”她怒道:“总不能掌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玉珠也招来这样的人!”
  “啊,不是。”袁训轻描淡写:“这原本是一个人。”
  安老太太怒极,抬手把小几上东西全扫地上,面上风雨欲来:“从我进京,我并没有惊动过她!她敢!”
  “这事交给我。”袁训再次安慰,劝老太太去睡。老太太要等张氏和玉珠并不睡,袁训就自己出来。
  他行步匆匆,走下台阶后,思念不打招呼的涌动而出。好几天没见宝珠,那就回头看一眼她房中烛火也是好的。
  他侧身回眸,这一眼看去,就微微有了笑容。
  月色,在他的思念里集中到一处。唯有相思的人,才会把此时此刻无数的光泽全汇集到那一方。
  银霜朦胧,栏杆下站着一个人。她乌发斜髻,梳的是晚妆。绣衣珠眸,可见娇羞,是宝珠。
  宝珠在那里,盈盈的拜了下来。
  这一拜,拜得两个人自心才知。
  这一拜,拜得两个人心意相通。
  这一拜,拜得那劳碌的人辛苦全无。
  这一拜,拜得宝珠珠泪盈睫。
  敢袁训见到,宝珠就垂下头不敢起来。
  她相信自己的姐姐掌珠,那错就全是画眉的。家门不幸,出此丑事。宝珠又回到小时候的想法,因为房中没有父亲没有兄长,简洁的说,是没有男人。宝珠就不能出门逛街,不能出门看灯,游玩也跟随祖母才行。
  家门不幸,没有一个当家的人,才致有人敢诱惑画眉,又想欺负掌珠姐姐。
  袁训当仁不让,挺身而出,从没想过他暂时还不是这家的女婿。也没有人,包括邵氏在内,包括让逼急胡说一通的掌珠在内,都不敢怀疑袁训今天出面的身份可站得稳。
  宝珠,更感激于心。
  她一直等着,等着他进来,好对他道个谢。这么晚了,见面,倒是不必。
  袁训心头一暖,满心的气化去一大半儿,他还是笑不出来,换成谁家里出来这种事他也笑不出来,再说张氏和玉珠还人影子不见,他就不苟言笑的抬抬手,大步而去。
  而安老太太此时,捧着一碗热汤,由衷的叹着气,她虽带气,却是满意的一叹:“我们家的四姑爷呀,倒是能中我的用。”
  以前不管出什么事,可全是老太太一个人独拼。
  此时,离安家不远的客栈里,三奶奶张氏心有余悸也捧着一碗热汤,满面含笑对着一个人:“啊呀,真是生受你。”
  又殷勤地问:“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等我和姑娘脱了险,当派人感谢你才是。”
  夜晚回来惊马,然后遇到歹徒。母女从车中翻出落地,是这个人挡在身前,又把母女护到最近的客栈里。
  烛光下,这个人文弱清秀,彬彬有礼:“晚生何政之。”
  “你是个秀才?”张氏才问到这里,听外面有人乱嚷:“我们是安家的人,各位不要乱,我们是来寻人的,”
  张氏就满意的笑了,有老太太在,在这京里能出什么事情?她扶着玉珠起身:“秀才,明天来家里领赏钱,”
  玉珠却意不过:“人家拼了命,您却给人家赏钱。”玉珠本是好意,张氏也一听就笑了:“是我说错了,秀才,明天来家里见见我们老太太,让我们全家呀,好好的谢谢你。”
  ……。
  太子府上灯火通明,已近深夜,这灯火通明的不一般,表示殿下府中又有事情在商议。好在这通明,只在府内,从外面看,却见到不时有人进出,还和平时相同。
  袁训走进时,太子殿下已议完事,独自在烛下沉思。五连枝儿的凤鸟灯上,蜡烛明晃晃,把月色全赶到窗外,独留烛光在房中。
  “阿训来了,”太子殿下悠悠,手指椅子。
  袁训坐下,双手扶膝,眸对地上,迸出来一句:“我要杀了韩世拓!”
  太子并不奇怪,他由今天打架的事早问过原因。见袁训在气头上,就不多说。他面前摆着一套茶具,上绘云龙与金凤,乃是宫中赏出。
  旁边,还有红泥小火炉,银丝细霜炭。
  太子就点火,取水,候着火沸,聚精会神地把茶泡上。洗茶时,瞄一眼袁训,见还是鼓着个眼,绷个脸,殿下没忍住,扑哧一笑:“家门不检点,你气有何用?”
  “是姓韩的存心使坏!”袁训又骂。
  一盏香茶送到他面前,太子殿下亲自离座来送。微笑中,另一只手在袁训额头上轻抚两下:“怎不管管你岳家的人?”
  “已处死一个丫头!”袁训嘴硬,面上还是现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