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套小院子也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有些破旧,大门是两扇对开的那种镂空的铁栅栏门,上头的油漆都已经斑驳了,布满了锈迹,门锁挂着一条铁链,铁链上头还有一把大铁锁虚挂在那里。大门外面拉着警戒线,因为先是派出所来人,之后县局也来人,现在又把市局的人给叫来了,这中间折腾的时间有点长,村子里头的人听说这里出了事,一个传一个,现在已经在警戒线外面围了十几二十号看热闹的村民,都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不过还好,他们都只是站在警戒线外面远远的张望,窃窃私语,并没有往前挤或者钻过警戒线的行为,总体来说现场的秩序还是比较好的。
  杜鹃和方圆走进大门来到院子里,看到唐弘业和戴煦两个人正站在院子里面和两个县局的同事沟通着现场的情况,她们便也凑过去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小仓库,挺小的,你们看,唯一的一扇小窗口是从外面封死的,”县局的同事指了指一旁的小仓库,那里的门还紧闭着,“我们现在也有点吃不准这门到底能不能开,里头一屋子的大老鼠,满地乱窜,我们来的时候开门进去检查情况都没进去成,一点也不怕人,直往人身上扑,我们也怕万一咬伤了人传染什么病,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也没敢轻举妄动,就把封住窗口的木板撬开,用手电照着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打算等你们来了之后商量一下再处理呢。”
  唐弘业到那个木板被掀开一角的小窗口跟前,用手机上面的照明功能朝里面照了照,果然在这个不足五平米的小仓库里面除了一具横陈在地上的尸体之外,还有一屋子满地乱窜的老鼠,方才那位县局同事也的的确确是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这些老鼠看起来比平日里能够一不小心撞见的老鼠都大了不止一圈,手电一照,甚至还能看到它们的皮毛泛着光泽。那些大老鼠并不喜欢唐弘业照进来的光线,纷纷朝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躲避,还有的老鼠在墙角处不停的又抓又挖,估计是想要掏个洞好逃出去,只可惜这个仓库是结结实实的砖瓦结构,这些老鼠再怎么比其他同类壮硕,也终究没有铁齿铜爪,所以自然是挖不动水泥和砖的。
  “这么多还这么大……”唐弘业也有些犯嘀咕了,如果只是寻常的几只老鼠,他们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仓库里面目测就真的有十几二十只比普通老鼠大上几圈的大老鼠,而且方才用手电照着简单的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可以确定死者不管是死于什么原因,死后尸体可是被那些大老鼠当成口粮啃了不少下去,现在谁也不敢肯定这些老鼠到底会不会携带着病毒,如果开门让那些老鼠跑出去,万一咬了人或者通过其他途径传播疫病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还是把这些老鼠控制住吧,”唐弘业琢磨了一下,大概有了主意,他回头对戴煦他们说,“争取诱捕,然后转移到其他地方再进行灭杀,要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就破坏了现场,对咱们后续的工作也不利。”
  事实还真是如此,这个没有人涉足的小仓库面积不大,空间又相对封闭,虽然说有那么多老鼠活动在其中,总体来说也算是没有遭到过人为破坏的原始现场了,假如说想要现场灭鼠,投放鼠药效果不保险并且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进去灭鼠风险大,并且现场又没有办法保持原样,如果能够诱捕,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现在仍旧有一个不可回避的难题,那就是里面的老鼠太多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虽然工作经验或多或少,但是遇到案发现场里头是死者的尸体和一群老鼠共处一室的还真的都是头一遭,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我有个主意,也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沉默了一会儿,杜鹃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第四章 死因
  “说说看,不用有什么顾虑,都是自己人。”戴煦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便对她点点头,又给唐弘业递了个眼色,毕竟杜鹃是初来乍到,跟谁都不认识,唯一的熟人就只有唐弘业自己了,“你说是不是,弘业?”
  “想到什么你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行就试试,不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又不是猫,没指望你是捕鼠专家。”唐弘业的本意自然还是鼓励杜鹃开口的,只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由自主的就加上了一点气哼哼的调调。
  方圆在一旁瞪了他一眼,杜鹃倒是没有特别在意这些,既然大家都鼓励她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人,于是便对他们几个人说:“咱们现在的情况和环境都不太可能立刻搞到什么高端的捕鼠器材,我之前看过一个关于民间自制捕鼠器的节目,只需要搭一个小机关,就能让老鼠进得去出不来。现在那个小仓库是封闭和黑暗的,外面是大白天,人又多,老鼠再怎么不怕人,也不至于胆大包天,所以应该会宁愿呆在那么一个黑暗的室内,所以我就想,咱们找一个足够关住里面大部分老鼠的笼子,在笼子口搭建那样的一个捕鼠小机关,在那个小机关的外面用一个粗一些的圆管子连接起来,制作成比较暗的通道。”
  她说到这里,其他人也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不是笼子也最好用黑布蒙一下?”县局的一个同事受到启发的开口说,“你是不是想在门上开个洞,让老鼠能通过管道跑到笼子里去,咱们再想办法吓一吓那些老鼠,逼它们从管子这条路往外逃,进了笼子就被机关封住了退路,这样就只能进不能出,咱们就可以把它们都给活捉了!”
  “能不能一只不落的都抓住我也说不准,不过只要能抓住绝大多数,其他零星的‘漏网之鱼’跑出来也好,被关在里面也好,想要处理一下至少比这么一大群要容易和安全一些。”杜鹃点点头,她的设想的确是这样的,只不过可行性到底高不高,她也说不准,“那个机关也比较简单,就是在笼子口搭一个好像跷跷板一样的东西,老鼠从外面跑过去的时候可以依靠自身重量把原本翘起来的那一端压下去,这样就进了笼子里,一旦老鼠的重量没有压在上头,板子就会重新翘起来,堵住退路。我之前看的节目就是这样的设计,只不过节目里只是捕捉单只的老鼠,用的是饮料瓶之类的东西,咱们这次是要解决一群。”
  “嗯,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先看看需要的这些道具能不能解决吧。”戴煦听完了杜鹃的讲解,已经彻底明白了,于是便点点头,出去找附近的村民询问是否能够提供工具材料或者帮忙制作这个大型捕鼠器的事情了。
  在这个小村子里,或许太高端先进的高科技捕鼠器材不好找,方才杜鹃提出的设想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却是很容易就可以获取的,在外面围观的村民也很热心肠,戴煦离开没多久就把他们需要的工具都给备齐了带了回来,接下来就是安装和实施的问题了,在所有人都忙着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唐弘业忽然走到在一旁想要帮忙的杜鹃跟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一旁。
  “差不多要弄好了,你到一旁去,站远点,别添乱。”他皱着眉头对杜鹃说。
  “唐弘业,你有点过分了啊,这是怎么说话呢……”方圆在一旁小声对他说。
  “你不懂,”唐弘业被方圆这么一说,又无奈又有点委屈,“唉,算了,不说了,我帮忙去,赶紧把那些老鼠弄出来,才好进去处理现场。”
  接下来要做的方圆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陪着杜鹃一起到旁边去,那边很快就把仓库的门上开了一个豁口,然后把用黑布遮盖起来的管子和安装好了机关并且同样也用黑布蒙起来的笼子堵在了门的洞口处,其他几个人把窗口的木板彻底拆掉,用手电往里面一边照,一边伸进去一根长木棍惊扰里面的大老鼠。
  那些大老鼠果然开始四处逃窜,想要寻找出路,并且逐渐的发现了门上面新开出来的孔洞,纷纷朝这边钻了过来,管子因为大老鼠从里面跑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笼子里也逐渐开始有了老鼠吱吱乱叫的声音,还因为里面的大老鼠试图逃出去,开始冲撞笼子造成的颤抖。
  杜鹃站在一旁,因为方才被唐弘业拉开,所以站得离鼠笼很远,但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神色看起来非常的紧张,两只手微微攥着拳头藏在身侧。
  “你很怕老鼠啊?”方圆一看杜鹃的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杜鹃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从小就特别怕,其他的我都能克服,就是怕老鼠这件事,真的是克服不了,看到就浑身不舒服。”
  方圆看了看在那边正在帮忙的唐弘业,了然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被遮盖住的笼子里面一片老鼠的叫声,笼子也一直颤抖个不停,很显然里面的大老鼠们正在拼命的想要从牢笼当中挣脱出来,连接门上洞口和笼子之间的那条圆管倒是安静下来了,看样子老鼠应该都跑的差不多了。
  于是众人便把那些东西撤走,用来关老鼠的笼子是从邻居家里临时抬过来的一个铁质的大鸡笼,长有将近一米五,高也有七八十公分的样子,本身就有十几斤重,现在里面又关了那么多只大老鼠,一个人都抬不动,最后是被两个男警员一左一右抬到院子一旁不碍事的地方去的,这个过程中原本蒙在上面的黑布也被扯掉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笼子里头的老鼠还真的是够大的,里面最小的都要比平日里看到的老鼠肥硕一大圈,体型比较大一些的目测都快要追上红松鼠了,并且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黑麻麻的一笼子,根本没有办法看出有多少只,即便是唐弘业这个方才已经窥探过里面情况的人,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笼子大老鼠,也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不光是他们,就连围在院子外面警戒线以外看热闹的村民们,看到了这一大笼子的老鼠也吓了一大跳,议论纷纷,好些人都表示自己虽然生活在农村这样的环境下,不过这辈子还是第一回 这么集中的看到这种数量的老鼠呢,更不要说这些老鼠还都这么肥肥大大,根本不是平时田间地头小仓库里能见到的那种小老鼠。
  唐弘业听着这些村民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面也有那么一点犯嘀咕,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这么老多的大老鼠被故意和死者关在一起,死者还被啃得不成样子,这人总不可能是被老鼠给咬死的吧?”
  这个时候杜鹃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小仓库的近前,仓库门被打开了,原本封死的小窗方才也已经掀掉了木板,现在借着外面的自然光线就可以看清楚小仓库里面的情况。小仓库里面有一个从衣着来看应该是男性的死者面朝下倒在地上,被暴露在短袖上衣和短裤之外的四肢上面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有被啃食的伤口,但是现场并没有什么血迹,死者估计已经陈尸于此有几天了,现在正值初夏,a市早晚比较凉爽,中午气温可以达到二十六七度的样子,偶尔还会更高些,小仓库里比较阴凉干燥,温度比室外要低上好几度,但已经可以闻到一阵阵的腐臭味了。
  死尸这种东西,杜鹃反而不是那么害怕,她虽然除了唐弘业之外,跟其他人都还不太熟悉,不过还是尽己所能的帮忙处理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个时候刑技和法医的同事也都开始了现场的勘验工作,来出现场的是跟他们都比较熟悉的a市公安局的刘法医,他对于这个跟老鼠共处一室的死者也比较感兴趣。
  “不会,”刘法医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听到唐弘业的疑问,便开口回答他道,“一般来说,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人,有可能会被老鼠咬伤,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幼儿也有过被老鼠咬死的案例,但是这名死者很显然不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尸体上面很多处伤口都是在死后才早到老鼠啃食形成的,不是生前伤,他又是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成年男性,不闪不避的被老鼠咬伤了要害引起死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是一群老鼠也是一样。”
  “那从体表能找到致命伤么?”杜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
  刘法医摇摇头,他虽然不认识杜鹃,但是之前也听说了有一个调转过来的新女警,所以对于杜鹃的身份也就已经是有了推测:“其实唐弘业方才说对了一部分,这个人虽然不是被老鼠咬死的,但是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被老鼠咬到所以才死的。”
  第五章 火烧门把手
  刘法医这么说完之后,唐弘业他们谁都没有吭声,安安静静的等着刘法医继续帮他们揭开谜底,在案发现场有这么多大老鼠,这必然不是一种巧合,至于这些老鼠存在于现场的用意,除了凶手之外,现在恐怕只有刘法医最能推测出来。
  “我刚才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死者为男性,年纪应该是在三十岁上下,体表确实没有任何致命伤,甚至没有严重的外伤,”刘法医继续说,“刚才我说了,死者身上的伤口有一部分应该是生前被老鼠咬伤的,根据这个仓库的环境和气温还有尸体的腐烂程度,可以初步认定死亡时间是距离现在三到四天前,尸体还没有出现腐败巨人观,如果再晚发现一两天说不定就出现了。如果说是三四天之前死去的,那么因为死亡而产生的尸僵应该已经部分缓解了,但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的躯干扭曲成弓,形成角弓反张的情况,头后仰,牙关禁闭,这些都与破伤风梭菌感染的症状非常相符,破伤风感染到发病通常是需要一周左右,但是也有个别比较快的二十四小时就可能发作了,一般潜伏期越短,预后越差。”
  “所以说死者有可能是因为被老鼠咬伤,所以感染了破伤风,发作的比较急,所以就死了?”唐弘业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那……那这个案子的性质……”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虽然小仓库里面有那么一大群又肥又大的老鼠这件事情透着古怪,但是方才来到现场的时候,县局的同事也说了,小仓库的门是被人从里面锁死的,而窗口又是从外面被封住的,谁都知道从里面锁住的门,自然也可以从里面被打开,假如说这名死者出于某种原因,和那些大老鼠一起呆在小仓库里面,并且被老鼠咬伤了,毕竟破伤风发作不同于身中剧毒,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就走向死亡,总有出现不适的过程,由轻到重,为什么死者在这个过程当中不选择开门出去求救呢?
  总不可能是自杀吧?虽然说自杀的方式也不一定非得是上吊跳楼那一些,但是把自己和一群老鼠关在一起,让老鼠咬伤自己然后感染破伤风而死,这很显然是说不过去的,毕竟被老鼠咬伤虽然有感染破伤风的风险,却未必是百分之百。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唐弘业脸上的表情就多了几分困惑。
  杜鹃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没有怎么吭声,除了最初问了刘法医那么一句话之外,就一直在一旁一边听着刘法医的介绍,一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现在听到了唐弘业这略微带着迷惑的疑问,便抬起头来,略微犹豫了一下,对唐弘业和其他人说:“应该还是他杀,我觉得是有人用别的方法让死者没办法从里面把门锁打开冲出来,所以门是从里面锁住的这不过就是一个烟雾弹罢了。”
  “哦?怎么说?”方圆听了杜鹃的话,感到有些好奇,连忙开口问,在杜鹃调转过来之前,关于她这个人,方圆私下里也是没少听说,印象最深的就是两点,第一当然就是她作为让唐弘业谈之色变的“青梅竹马”这一层关系,第二则是杜鹃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和综合素质,杨队一直可都是称赞有加,说杜鹃在原单位那也是非常出挑的青年刑警,这一次主动请调,也算是他们得了一员大将了。
  现在这一员大将已经开了口,方圆自然是打算洗耳恭听的。
  “这个房子挺旧的,刚才进来的时候,进院子的大铁门上面油漆都掉的一块一块的,还生了很多锈,院子里面也有很厚的灰土,可以看得出来,不仅仅是房屋比较老旧,并且平时也疏于打理,但是你们看这个小仓库门上的铜把手。”
  她伸手小心的指了指敞开着的那一扇门朝外的那一侧。
  这个小仓库的门是镀了一层漆的铁板门,门的内外对应的位置上安装着两个铜制的把手,里面的那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光泽,一片乌蒙蒙的,外面的那一只却不一样,看起来虽然也还是旧的,总体却要光亮得多。
  “外面这个被人擦拭过!”唐弘业一眼就看出了这两者的差距是因为什么。
  杜鹃点点头:“照理来说,在外面的这只门把手应该经受的风吹日晒雨淋比里面那一只更多,所以也应该更脏更旧,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完全相反的效果,如果单纯是有人想要擦拭掉指纹痕迹,不需要那么用力,只需要轻轻的擦一擦就够了。我的猜测可能有点大胆,也不一定对,我觉得说不定是有人在外面用火烤之类的方式加热了门把手,因为门本身是导热比较好的金属,两侧对应的铜把手也具有非常好的导热性能,外面有人火烤门把手,里面的门把手自然也会跟着变得很烫,这样一来死者在里面就会因为门把手滚烫碰不得门,没办法开锁出来。”
  “你这话我就不太同意了。”其他人还没有作声,唐弘业第一个皱着眉头表示了不同意见,“这么大的一扇铁门,上面还有镀漆,现在漆面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门锁也是好的,所以按照你的那种说法,根本不大可能成立,只是门把手被加热了而已,又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人去开锁!大不了不碰把手就够了吧!”
  杜鹃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反驳自己而感到意外,反倒好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很有耐心的对他解释说明:“你说的没错,整扇门肯定是没有被火烧过的,门锁也没有问题,如果不碰门把手,也可以做到开锁出来,但是你说的那种只能是在对方非常冷静淡定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结合咱们现在看到的情况,这么小的一间仓库里面竟然有那么多大老鼠,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死者应该也不至于会明知道里面有那么多大老鼠,竟然还主动把自己跟老鼠关在一起,导致自己被咬伤。所以我认为死者应该是出于某种目前我们还不清楚的原因,自愿躲藏进这个小仓库,锁好了门,大老鼠是后来才被放进去的。”
  “这些老鼠让死者出现了慌乱,慌乱之中或许被咬伤了,然后他想要开门逃出来,这种时候我们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动作,”杜鹃伸出手做了一个假装要去开门的动作,“门上面有个把手,我们就会本能的一只手去拉住扶手,另外一只手去开锁,以便在锁被打开的第一时间就推门走出去,偏偏这个时候门把手滚烫,手一抓上去就被烫伤了,就像方才我说的,门和门锁都是金属的,也一样具有导热性,就算不直接烧灼也会因为门把手被火烧所以跟着有一定程度的升温,加上又恰好身处一个非常惊慌的情境下,就很容易的会让死者误以为整扇门都是滚烫的,与此同时死者又在被一群老鼠夹攻,于是就放弃了开门逃出去的念头。”
  “这个设想确实挺大胆的,不过也有点儿意思。”刘法医很感兴趣的听这个新来的年轻女警察说完她的想法,也有了想要把死者紧握成拳的手打开来看一看的念头,也算是帮忙印证一下对方那个大胆的假设是否能够成立。
  “那然后呢?假如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在门外又是放老鼠又是烧门把手的嫌疑人,目的是什么呢?让一群老鼠把死者咬死吃了?”唐弘业还是觉得杜鹃的这个推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并不能够真的成立。
  杜鹃摇了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说不定那个嫌疑人真的就是这样的打算呢,毕竟并不是每一个犯罪人的所作所为都能够用常理解释,不是么?”
  先不管她的推测到底是不是足够靠谱,至少这种说法是唐弘业无法反驳的,唐弘业抿了抿嘴,似乎对于自己无法反驳的这个事实本身有点不开心,不过他也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把视线投向了刘法医那边,等着看看刘法医的检查结果。
  另一旁,戴煦在听完了杜鹃的这一番分析和推测之后,也走到了小仓库的那扇小窗跟前,把方才急急忙忙拆掉的木板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什么。
  “我觉得杜鹃说的有可能成立,”很快他就开了口,把其中一块带着钉子的碎木块递给唐弘业,“你看看封住仓库小窗口的木板上面钉子的情况就知道了。”
  唐弘业从戴煦的手里接过那块碎木块,看了看上面的钉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木板本身并不是什么崭新的好木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上面的钉子却银亮银亮的,看起来崭新又干净,没有任何的锈迹在上头。
  唐弘业虽然没有什么干木匠活儿的手艺,但是常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他知道一般木匠在钉钉子的时候都会喜欢用唾液沾湿铁钉,让铁定生锈,增强与木头的摩擦力,起到加固的作用,或者哪怕不是人为这么做,在这样的一个雨季里头,隔三差五就会下一场或大或小的雨,仓库外面的环境相对比较潮湿,如果这仓库的窗口被封住有一点时日了,铁钉在吸收了水分和潮气的模板里面自然也会生锈,变得锈迹斑斑,又怎么会保持得这么干净光洁呢。
  第六章 烫伤痕迹
  【昨天小莫腰疼发作,所以没有上来发章节,请大家多多见谅!】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方圆在一旁考虑了一会儿,也想到了一件事,“方才我还没有注意,戴煦拿了被撬下来的封窗子木板,我这才看到其实木板也并不是很厚,里面原本的窗子也是玻璃的,就只有一块玻璃损坏了而已,就算用这种厚度的木板从外面把窗口钉起来了,真想要从里面逃出来,以死者的身高和身材,估计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很显然,死者连尝试的举动都没有过,这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印证了方才杜鹃的那个说法,死者是出于某种原因,自愿躲进去的,并且对于他来说,躲在里面比出来安全?”
  “嗯,这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只是一群大老鼠而已,抛开破伤风并且还非常迅速发作这种小概率的情况不算,大体上来讲对人的生命安全威胁还不算特别大,至少在常人的观念里老鼠肯定是没有人可怕的。”戴煦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唐弘业原本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杜鹃的那种推测,认为站不住脚,不过听了方圆和戴煦他们的说法之后,下意识里发现自己可能是有点主观干扰客观了,于是便点了点头,说:“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刘法医,有发现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发问而转移到了刘法医那边,毕竟死者的手上是否有过生前被烫伤的痕迹,这倒是可以视为杜鹃方才关于“火烤门把手”这种大胆猜测的一个有力证据,所以现在就看刘法医怎么说了。
  刘法医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死者原本攥着的拳头,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死者的两只手,听到唐弘业问自己,便对他点了点头:“嗯,死者的右手手掌和手指上面都有烫伤的痕迹,虽然说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过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刘法医的回答很显然已经初步肯定了杜鹃的这种猜测,那么假如她的猜测能够成立,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可能是一起动机不明,思路也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蓄意谋杀,死者在被凶手或者引诱或者威逼的情况下躲进了仓库里面,并且顺利的被凶手投放进去的一群大老鼠咬伤致死。也可能是死者为了躲避外面对他来说更加恐惧的袭击,自愿藏进了小仓库里面并且从里面锁住了仓库门,并且在那之后就被困在了里面,因此而被不明原因投放进来的老鼠咬伤,并且不走运的感染了破伤风并且迅速发作致死,死亡结果纯属意外。
  接下来刑技和法医的人还有许多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勘验工作,那么唐弘业他们则需要向附近的村民了解一下情况,争取尽快确认这名死者的身份,在这方面来讲,案发地点所处的环境倒也具备一定的优势,一般像是这样的村子,里面的村民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想要了解户主的情况难度比在市区要小得多。
  “老戴,一会儿我跟你——”唐弘业开口对戴煦说。
  他才一开口,戴煦就已经抬手示意了他一下,打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免谈,我跟方圆一直都是搭档一起工作的。一会儿咱们就两组人分头行动吧,最后再把了解到的情况做一下汇总,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拍了拍唐弘业的肩膀,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示意一旁的方圆,两个人便直接出去找围观村民了解情况了。
  唐弘业一半恼火一半无奈的朝戴煦离开的背影点了点:“有异性没人性!”
  说完之后,也只能认命的回头去招呼杜鹃:“走吧,出去了解情况。”
  杜鹃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唐弘业那明显的抵触,还有一心想把自己甩开的小心思,如果说她一点都没有不悦,那显然是假的,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她也不想因为私人情绪去耽误大家的正经事,于是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对唐弘业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院门外的警戒线外面仍然隔着一些村民在看热闹,其中有几个人正在和戴煦他们聊着什么,唐弘业和杜鹃便朝另一个方向的围观人群走了过去。
  “这户的户主你们都认识么?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儿?”唐弘业问。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瘦高个儿冲他摆摆手:“小兄弟,你别打听户主啦,死那个肯定不是户主!这家的老丁头儿我们村里人都认识,老早就不住这儿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回来,要我说啊,死那个八成是他儿子吧!他儿子前阵子倒是回来了,回来张罗了一阵子,折腾一圈,最近几天才看不见人,还以为又回市里去了呢,结果今天一听说他们家死人了,我猜十有八九得是小丁出的事儿!”
  “那你说的这个小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么?”杜鹃问。
  瘦高个儿点点头:“那有啥难的,小丁叫丁正青,长得还挺帅的,个头儿么……应该是跟你差不多,体格儿好像也跟你差不多。”
  他一边说一边朝唐弘业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说法。
  “丁正青眉毛上面有一道疤,从这里斜过去,把眉毛都分成两段儿了,那是他以前跟人打架时候摔的,去医院疯了八针。”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
  “你对丁正青很熟悉么?对他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杜鹃看了看他。
  杜鹃的相貌不算是顶顶漂亮的大美人,至少如果从“美丽”的角度出发,她的相貌按照大众审美,一定会排在刑警队另外一名女警察贺宁的后面,但是她的五官凑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娇俏,从面相上看起来,是一个十足十的甜妹子,很容易能够激起异性怜香惜玉的本能那一类。
  刚才说话的小伙子原本是对唐弘业说的,现在忽然被杜鹃这么开口一问,一下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略微有那么一点扭捏的讪笑了一下,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想不知道也难,当初那个口子就是我跟他打架的时候他摔石头上磕出来的,还是我家拿钱送他去医院里头缝的呢,为了这事儿,我爸拿着皮带满院子追着我抽,我这要是都能忘了,那得多记吃不记打呀。”
  第七章 发家史
  后“哟,那这么算起来,你们也算是发小儿啦?交情怎么样啊?”唐弘业在一旁听了之后,也跟着开口向这个小伙子打听起来。
  “以前还行吧,小孩儿么,年纪都差不多,所以平时打打闹闹的也不太影响交情,不对,那种小孩儿之间的交情,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交情吧,我跟他不算特别玩得到一起去的那一类,也就过得去而已,他跟我们那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好像也没有谁关系特别好,就都跟我差不多。”小伙子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过从神情和语气里还是能够听出来那么一点淡淡的鄙夷,以及一点点的酸,“而且后来人家发达了,也不在我们农村呆着,全家都发了财搬到城里去了,成了城里人,富二代,那我们跟人家就更不是一类人,就更没有什么聊到一起去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