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他特意强调这个,然后就朝着屋里道:“冬月,快去请承润哥哥回来,家里来了好些客人让他不要四处野。”
  杨冬月立刻出来给左柔见礼,“见过表小姐,回九少爷已经去找了,给亲戚们的礼物也盘点好了呢。”
  林重阳吩咐她:“去把柔表姐的拿来。”
  左柔却不肯和他那么规规矩矩的,自己蹦蹦跳跳地跑去屋里,“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杨冬月见她往西间寝室去忙提醒她:“表小姐,在东间呢。”如今父子俩的书房都挪到前院去,正房的西间还是寝室,东间变成燕息室。
  很快郑巧儿回来,把溜出去的林承润也找回来,同行的还有林承恩。
  这厮居然要将自己一个人丢给娘子军们,自己躲出去和林承恩他们玩,林重阳凑过去朝着他递了个威胁的眼神。
  林承润打着哈哈,“小九,我这不是出去巡视一番。”林承润现在到了不喜欢女孩子的阶段,感觉女孩子叽叽喳喳,或者是小心眼动不动哭鼻子,不好玩,如果让他和女孩子待一会儿,没多久就能把女孩子欺负哭。
  去年左柔就被他弄哭过,为此被他奶奶训了一顿,要他多跟小九学学。
  想着去年的事儿,林承润就觉得应该让林重阳一个人招待那些烦人的女人们,反正他受她们欢迎,她们也是为他来的。
  “承润哥哥,你干嘛去了?”左柔依然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
  林承润没好气道:“玩呗,能干嘛。”他对林重阳撇撇嘴:“小九,我看你还是早点定个媳妇吧。”
  林重阳还没怎么的,左柔脸就红了。
  林重阳岔开话题,免得小孩子们起哄,“咱们去太奶奶院子里玩吧。”
  左柔立刻摇头:“不去,人太多闹腾,还是这里清静,咱们几个说说话多好啊。”
  她走到北边的炕上摆弄那些棋子,黑白棋五子棋,她早就从这里学回去,下得还不赖,至少和林承润下十次有五六次是赢的。
  她扭头问林承润,“你干嘛说要给小九早点定个媳妇?是不是你自己想媳妇了?”
  林承润嗤了一声,不屑道:“我才不稀罕,我是怕太多女孩子围着他转影响读书,定下来就都死心吧。”
  左柔脸色一变,随即哼道:“操心不嫌老!”
  林承润反击道:“我和小九是亲兄弟,操心应该的,倒是你操心就嫌老了。”
  林重阳觉得有点头疼,这俩人怎么见面就吵架,还有啊,林承润什么时候也成一个中二病毒舌少年了?
  他一直觉得林承润很好,既有孩子的活泼,又懂事明理,知道保护弟弟妹妹,平时和韩兴虽然打打闹闹的,但维护的时候也多。怎么人家左柔一来,他就开始连讽带刺的,回头左柔又哭起来,看他怎么办。
  果然林承润也不傻,在两人你来我往地口水大战中,他插了一句:“你犟不过人可别哭鼻子告状啊。”
  左柔哼道:“你才哭鼻子告状呢,我从来不那样。”
  切,不知道去年谁哭咧咧地去告状呢,林承润傲娇地扭头,对林重阳道:“小九,咱们还是去找韩兴玩吧,家里好无聊。”
  左柔讥讽他,“无聊你自己去呗,干嘛非要缠着小九。”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好几个孩子的声音,有男有女,他们都来找林重阳和林承润玩。
  有宋家小姑娘宋琬,还有赵家的,张家的,还有谁家的这个谁家的那个,另外还有四五个小男孩子。
  一共有十来个孩子。
  真是头大!
  林承润第一次讨厌自己家怎么这么多亲戚,这么多小孩子,自己小时候就有这么多,怎么自己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没长大啊!
  当然因为小九的缘故,从前有些不需要来的现在也跟着来了,人数比以前小九不在家过年的时候起码多三倍!
  一屋子里小孩子,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都跟花鸟市场一样。
  很快一群堂姐妹都来了,大多是同龄人,有她们在,林重阳就能轻松一些,他就被一位表哥拉着要求手谈。
  宋家小胖子摆弄着棋子,一副崇拜的模样道:“沈家也有很多新奇的玩法,什么打老虎、跳跳棋、黑白杀……都是那位沈小姐做的呢。”
  左家和他一直不对付的小子笑道:“你整天沈家沈家的,你去过还是见过沈小姐?”
  叫宋琬的女孩子就挺自己的堂兄,她笑道:“我去过沈家,虽没见过传说中的那位沈小姐。却听了一个有趣儿的事情,唐老先生为沈小姐画了一幅五年后的画像,赞她是自己见过最美最娴雅的女子。”
  左柔不以为然,“这就更好笑了,谁知道一个小孩子五年后长成什么样?有多少小孩子看着好看,长大就丑得很。”
  胖小子嚷嚷道:“沈小姐怎么可能会丑,看他们沈家那些兄弟就知道啦。”
  宋琬笑了笑,“沈小姐五年后长什么样我们当然不知道,不过唐老先生却夸赞沈小姐冰雪聪明,博古通今,可惜不是男儿身。”
  唐老先生江南人士,擅诗词精画作,在济南府做过知府,丁忧之后不再出仕,喜欢游山玩水,发誓要走遍天下名川大河。
  左柔道:“这种话有时候也未必可信,找位有名望的人造势而已,谁还不懂呢。”她朝林重阳笑了笑,“小九,你说是不是?”
  林重阳根本没听什么沈小姐,他正和林承润目光交流商量怎么脱身才不至于被大人责怪不尽地主之谊呢,一时间根本没听见左柔和宋琬说什么。
  左柔误会他一直看着宋琬不理自己,顿时有些吃味,上去就拉林重阳的手,“咱们去你书房玩吧,我前儿让堂兄他们带好些墨碇和毛笔回来,都给你带来了呢。”
  宋琬见状就笑道:“我们还是不要去小九的书房,书房是读书重地,万一弄乱弄坏了,那样不好。”
  左柔撇嘴,非要去林重阳书房,显得自己和林重阳关系更好。
  林重阳正想着怎么脱身,让她们自己玩去,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小胖子在吟诗“……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怎么样,这首诗好吧。”
  林重阳脑子轰隆一声,感觉是不是地震还是天塌了。
  反正大正月的,当不至于打雷,离惊蛰还早呢。
  难不成小胖子也是个穿越人士?哪里穿来的,原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让林承润接手,自己去看小胖子,扫了一眼棋局和记输赢的彩头,嗯,小胖子真是个臭棋篓子,这么简单的五子棋也能下一局输一局,那边的左小公子已经不耐烦了。
  等小孩子们都叫好说这诗好之后,林重阳就问宋小胖纸,“宋家表哥,你这首卜算子哪里来的?”
  他不觉得是小胖纸自己做的,因为他连词还是诗都分不清呢。
  宋琬走到他身边,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
  她便将原作念了一遍,林重阳听着只有最后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是自己知道的,其他的全然不是。
  还以为遇到了老乡呢。
  左柔见他看着宋琬出神,立刻就挤过来,“这肯定又是那位沈小姐的大作,去年过年时候沈家诗会她做的吧。”
  沈小姐。
  林重阳默默地记住。
  待打听是哪位沈小姐,他们也不知道,毕竟沈家是大家族,有即密沈家、兖州沈家,甚至还有京城沈家的,又什么士林沈家国公沈家的,沈家太大了,文武都有,不知道有多少个沈小姐呢。
  “沈小姐神秘的很,等闲人见不到呢,他们自己家族认识她的也不多,更何况咱们。”
  林重阳想着,那一句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呢?这位沈小姐是不是自己的老乡?
  林承润见林重阳有些失落,捅捅他,低声笑道:“别担心,等过些日子我去给你打听,你想知道什么都给你打听来。”他偷偷看了左柔等人一眼,又道:“我也觉得沈小姐给你做媳妇比这一屋子都好。”
  他自以为说的隐秘,结果就被旁边一个小孩子听见,开始起哄。
  “林承润你羞不羞,说娶媳妇呢。”大家都开始起哄哈哈笑起来,纷纷打趣他们。
  看他们闹得不像话,林重阳正色道:“承润哥,以后咱们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林承润笑道:“好,你别教训我,以后不再犯就是。”
  林承润就招呼大家去踢球,踢球就是蹴鞠,男孩子们最爱,女孩子们也喜欢。
  现在他们都还小,男孩子女孩子体力有些差不多少,所以大家也会一起玩。
  一听说要玩蹴鞠,大家都来了精神,小孩子们纷纷就往外跑。
  外面负责看顾他们的妈妈丫头们急了,这个让自己家少爷穿披风,那个让小姐穿斗篷的。在她们还没追上的时候,小孩子们已经都呼呼啦啦地跑出去。
  林家堡村学前面有一片蹴鞠场,日常他们就去那里踢球,玩了一会儿勾起他们兴致,林重阳就在一旁歇着当替补。
  因为有些小孩子专门往他身上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男女都有,让他吃不消。
  等大家不注意,他就和林承润溜去大人的圈子里混混,看看能不能探听点消息来。男人们没人提什么沈家,倒是太太堆里听到一点,不过她们连那沈小姐到底七八岁,还是十二三都说不清呢,只是没口子地称赞多端庄温柔多知书达理的,想必也只是道听途说。
  最后林重阳也不肯定这位沈小姐到底是不是老乡,因为除了那一句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他也只能作罢。
  第83章 县试、下场
  正月初八县里就出通知二月初十县试, 所以从初八开始都可以去县衙礼房报名。
  热热闹闹地过了元宵节, 十六这日林大秀、林毓贞两人就领着林家来年要下场参加县试的子弟们去报名。
  报名、找人保结这些事, 对林家来说非常轻松,谁也没规定亲爹不能给儿子保结, 所以林大秀这个廪膳生给他儿子保结, 让他觉得这个生员考得很值当一点都不亏。
  报名的时候,林重阳要自己填写卷纸的抬头, 把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三代履历都写得清清楚楚, 和林大秀当初不同的是, 他祖父母已经换了人, 跟林中方半点关系也没。
  礼房负责报名的高书办一直都盯着林重阳看,毕竟他是来报名里面最年幼的了, 现在看他字写得轻快又漂亮, 看似毫不费力却颇有风骨,不禁赞道:“好俊秀的字!”
  他这么一夸,其他同僚就看过来, 一看之下,就记起来,笑道:“这不是林相公的小公子吗?”
  林大秀那时候来报名还带着儿子,填写卷纸抬头的时候还和儿子商量来着, 当时还有人笑话他呢。
  被他们这么一喊,礼房的书吏甚至还有隔壁几个房的书吏都来围观,好在林重阳已经做足心理准备,既然赶来报考, 就不怕人家围观。
  他气定神闲,挨个和他们见礼互通姓名,虽然人小,但是仪态潇洒懂得进退,说话也清脆利索,这么一圈下来,他把县衙六房的办差书吏们给认了个遍,书吏们对他印象也是极好的,啧啧称奇。
  等填写保结名字时候,那高书办玩笑道:“以后林小相公不管去哪里,这保结不用费事,咱们大家都能给你证明。”
  这个没有冒名顶替,家世清白,绝对可以作证的。
  林重阳少不得道了谢再和高书办几个聊两句。
  而报名其实也不单纯报名,对于礼房书吏来说也是捞钱项目,报名费、卷纸费、浮签费、贴书费……等等,林林总总好几项,没有个三五百文都办不下来。
  本朝考试都是糊名的,报名的时候把名字在卷纸的抬头写下来,然后会被糊住,到时候在上面放个浮签,发卷子的时候再按照人名发下来,交卷子的时候把浮签撕下去即可。
  虽然糊名,其实并不那么严格,但是形式一直如此,这样起码可以多收钱,书吏们的外快就从这些地方来。
  林重阳他们很顺利,除了正经的钱,差不多的还要给礼房领头经承的辛苦费,有这些打底,他们也不需要排队更不必接受过多的刁难诘问。
  那些普通学生就不同,尤其那些本身就勒紧裤腰带读书的,家里本没有余粮饱一顿饥一顿的,供养一个读书人真的要倾家荡产的。
  平时读书纸笔还能对付,报名考试的费用却没得通融,那是必须要交的,不少人为此犯愁。
  林重阳和他爹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破旧棉袍的少年,正在和人哀求,他差了三十文钱报名就被阻住。
  “差爷,我真的带够钱的,”那书生眼里有泪,说钱袋破了个洞可能路上掉了,早先还下了雪,来的时候又冷又饿深一脚浅一脚的都冻麻木了,所以掉了钱也根本不知道。
  那差役不耐烦道:“你掉了关咱们什么事儿,也不是咱们捡了。你钱不够,难道要我们替你出不成?没钱就过两年攒够再来。”说着就把他扒拉一边去,让他不要妨碍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