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大和田说:“与此同时,目前中国人力成本上涨,经济成长减速,其他东南亚国家抬头等,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津九这种遵纪守法的企业又要保证工人的福利,又要赚取利润,除此以外,我们还要和那些无视法律法规现地私企竞争,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这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啊!”施总总结。
  泽居晋见大和田灰心丧气,忙清了清嗓子,给大家打气,说道:“我们津九的优势一直是人才和团队的合作,我们津九能有今天,是在座各位和现场一线每一位工人的功劳。我很早以前曾听过一句话:产品和技术用1年模仿,系统和体制用3年可模仿,但人才和风气要耗时10年以上,尽管不易,但我们今后还是要保持下去,我们要重视并爱护每一位员工——”
  “所以我提议为死者施娟娟举行一次捐款活动,虽然家属有点冲动,我本人也挨了几记老拳,但我们不能为此抹杀她在我们津九辛勤工作的功劳嘛。”说话的还是施总。
  大家啪啪啪鼓掌,很多人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虽然津九在管理上严格如军队,哪怕申请几百块的经费,也至少要找七八个人盖章,繁琐超乎想象,公司规定存在很多死板及不通情理之处。但这种作风和国企差不大离的津九也不全是缺点,它也有它的魅力。比如,浓厚的人情味。
  这也是五月留恋津九的一个原因了。
  散会之际,施总趁热打铁,把泽居晋也批评了一顿:“泽居总会呀,我今天不得不批评你两句了,虽然你还是年轻人,但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我听说你花粉症挺严重的,为什么不回去休息呢?万一又病倒了,这得给我们津九造成多大的损失知道吗?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建议,明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养好身体再来上班!”
  在布置成灵堂的办公室内工作一天,五月当天晚上梦魇住了,终于大汗淋漓的醒来时,察觉自己身在泽居晋的怀中,他的手放在她额头上,自言自语说:“怎么突然起烧了?下次应该在家里备一点冰宝贴的。”说话时,把她放下来,起身下床。
  她伸手拉住他:“不要走开。”
  他说:“我去冰箱拿冰块,马上回来。”
  他把毛巾包裹着冰块给她敷在额头上,喂她喝温水,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头:“有时受凉或者受惊时会起低烧,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这就好。”他在她身边躺下,支着头看她,“你刚刚说了很多梦话。”
  她问:“我说了什么啦?”
  “都是人名字,听都听都没听说过。”
  “你听错啦。”
  “好像还有男人的名字呢。”
  “是梦话啦。”她不好意思笑笑,往他怀里挤了挤。
  时间一转眼过到了九月份,今年只剩三个月了。五月的老公依然没有出现,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认定了大脚先生的卦是算错了,世界上哪会有真有这种预知未来的半仙?大约是偶尔蒙对一回两回,从而出名,被人当做神仙一样看罢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脚先生是对的,但以她谨慎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陌生男人闪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最近自己是劳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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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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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 318
  九月中旬, 公司二十周年庆, 正好还有个中秋节,这么重要的日子, 按理说是要举办一场大型晚会庆祝的。
  十年前的周年庆,当时去外面租了会场,请知名主持人来主持, 还有其他各种节目等等。但因为八月份刚刚出过工伤死亡事故, 所以大和田指示,今年不宜高调行事,意思意思就行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能明说, 就是要节省费用。因此今年会场不租了,外面的人也不请了,只在公司食堂里布置一下,由公司员工表演几个节目, 最后抽个奖就万事大吉。
  布置食堂、组织员工排练节目由总务课负责,总务人手不够,正好月中五月不太忙, 所以也被借去帮忙,帮着给气球打气, 挂彩带,摆桌椅, 安放名牌等。
  像公司周年庆这么重要的场合,岂能少了工会王主席的身影,她带头组织了个声势浩大的合唱队, 唱的是《歌唱永恒的友谊》。办公室员工男多女少,一楼二楼的女员工不问年龄不问长相,全都被抓了壮丁去合唱。
  节目单报上去后,施总对王主席所选的《歌唱永恒的友谊》大加赞赏,给予了王主席高度的肯定和认可,同时把这首歌指定为开场节目。
  王主席受到施总表扬,马上去申请经费采购了统一演出服,又请了专业指挥老师来训练,上班时要工作,只有下班后在会议室里加班加点训练了。
  五月前阵子发了一颗智齿出来,虽然才冒了个头,但因为是横着长的,位置不好,正好顶在大牙上面,结果发炎了,疼得饭都吃不下,跑到二楼医务室去开了点消炎药吃两三天,已经差不多好了,但这几天工作唱歌的连轴转,从早到晚的忙,休息不好,怕才消下去的炎症又复发,就在举行晚会的这一天下午请了半天假,跑回宿舍拿上医保卡去曙光医院拔牙。
  拔牙之前,医生给她打了麻醉药。药劲儿上来,整个口腔连同腮帮子都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的同时,莫名其妙的,突然一阵悲呛与忧伤涌上心头,心口发酸,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医生旁边的小护士诧异道:“还没开始拔呢,就害怕成这样啦?”
  她秃噜着舌头含糊说:“不是怕。”
  小护士说:“应该不疼了呀,还疼吗?”
  她又含糊说:“也不是疼。”
  “那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她控制不住地流着口水,淌着眼泪:“要么是麻药的副作用。”
  医生忍不住哈哈笑说:“你这种打过麻药之后就狂哭的情况倒是比较少见。”
  医生给她拔牙的时候,她一边流泪一边想:去他妈的结婚证,去他妈的老公,去他妈的普普通通的家庭和爱情。我爱他,我爱那个男人,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这么短,稍稍犹豫蹉跎一下就老去了。一辈子又是这么的长,就算犯错又怎么样,重新来过就是。谁一辈子没有犯过一次两次错?谁没有做过一次两次蠢事?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就为他妥协这一次好了。
  更不用说,她的人生本来就应该存在缺憾的,本来就应该是不完美的。如果太过顺利,太过顺心遂意,马上就会有谁离她而去,马上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这种缺憾和不完美对她来说,也许正正好。
  智齿拔好,回到公司,和吕课长说了一下,去食堂休息了一会儿,顺便要了冰块敷脸,等到肿消下去了,晚会的时间也到了。
  她吐掉嘴里止血的棉花球,喝了点水润润嗓子,去更衣室换上前心后背都印有“上海津九有限公司二十周年庆”的大红t恤,涂了口红,补了下妆,回到食堂去。王主席一看见她,忙给她塞到合唱队伍里去:“还以为你躲到哪里去了呢,正要派人去找你!”
  男女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激情开场白滔滔不绝说了至少半小时,好不容易下了台,《歌唱永恒的友谊》的前奏随之响起。
  五月智齿的伤口那里仍旧有点疼,不敢有大动作,只好滥竽充数对嘴型。不过工厂里的婆娘们有的是力气,而且但凡上台表演者都有参与奖,婆娘们不要太热情,一个两个人不发声音,根本没影响。
  这场晚会太过节省经费,结果就被办成了大型茶话会和唱k活动,几乎没有什么看得入眼的节目。
  总务一个平时管制作胸卡发放钥匙的哥们和总经理秘书米莉做了主持人,两个人的主持水平虽然稍嫌造作,但比很多上台表演节目的人还是要上档次那么一点的。
  歪瓜裂枣的选手们连妆都不化就上台瞎唱八唱,大唱特唱,台下的观众们瓜子嗑得欢,笑话说得响。选手一上台,观众就纷纷哄笑,对选手长相评头论足,根本没人用心观赏台上节目。
  为了参与奖,很多大叔大妈上台唱滑稽戏,唱《团结就是力量》,而外来务工的杀马特男孩女孩们则大跳霹雳舞,唱《隐形的翅膀》等。
  大家轮番上场,你来我往,热闹非常,几个日本人看得一脸纠结,到后来就露出跟便秘似的表情来。瓜子么又嗑不来,就不停喝茶水,然后轮流上厕所。
  主席台上的大和田看假笑到腮帮子都发酸的时候,和泽居晋说:“泽居君上去表演一个嘛。”
  泽居晋这时正在给身后一排的五月发短信:“为什么挑两边都是男人的座位坐?”
  五月回他:“我合唱完回来后,就只剩这一个座位了呀,又不是特意挑的。”
  “尽快把位子换了。”
  “和谁换?”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总之不能坐在男人中间。”
  “那要我站在过道上看吗?”
  “只要旁边没有男人的话。”
  “拜托,你是东亚醋王吗?”
  “混蛋,想写始末书了么?”
  两个人跟三岁小孩子一样发信息吵来吵去,正吵得不可开交,大和田叫他上台去表演,泽居晋收起手机,推辞说:“今天还是算了吧,一无准备。”
  生野茶杯一顿:“叫你去你就去,有什么好准备的!”
  白井起哄:“泽居君,唱一个,唱一个!”
  川手笑眯眯地看热闹,说:“泽居桑,我会为你大力鼓掌的。”
  泽居晋无奈,脱下稍显正式的西装,因为有手机和门禁卡,就叫五月帮他保管,然后去借了刚刚一个唱民谣的哥们的吉他,领带扯开来,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上了台,在话筒前坐下,试了两下音,目光自然而然向财务课那一排看过来,寻找五月的身影,目光与她对上后,向她微微笑。
  一个刚刚下台的杀马特女孩见他上去,马上跑回来,问他需不需要伴舞,他笑着拒绝了。
  办公室里的人现在都知道他会唱歌,纷纷起哄,自说自话的点起歌来,总务汪课长喉咙最响:“总会,来一首leslie cheung的《棉花糖》——”
  泽居晋微笑摆手,表示不会唱这首。他又叫:“那faye wong的《separate ways》会不会?”
  吕课长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在日本打过工了,你最了不起,好伐啦!一边去,让我来点!总会总会,给我们来几首邓丽君的日文歌好不好——”
  泽居晋却笑说:“我今天唱一首英文歌好了。”
  他唱的是一首经典老歌,michael bolton的《i found someone》。终遇真爱。
  才开了个头,就把五月给唱哭了。
  等他唱到“……now, maybe baby maybe baby,i found someone ,to take away the lonelines”这一句的时候,五月已经泪流满面了。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不管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为他的嗓音所震撼,为他的融入这首歌中的深情所感动,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瓜子和茶杯,纷纷随着节奏为他打节拍,只有五月独自默默坐着,泪水汹涌。
  肖系长小声取笑她:“哟,小姑娘感性的。或者还是说,对这首歌有什么感触?比如说初恋情人分手时唱这首歌给你听了还是怎么了?”
  她自然是不承认的,又哭又笑着说:“才不是,只是牙疼。”
  小杜听见,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拧开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半瓶。然而眼泪还是不停地流。
  台上泽居晋这首歌结束后,接下来的什么唱歌啦跳舞啦诗歌朗诵啦她再也看不下去,眼睛肿得太厉害,不得不中途离场,跑回到一楼办公室去,独自在办公室的位子上坐了一坐,然后去洗手间洗脸。
  经过吸烟室时,那里有个人正站着抽烟。
  泽居晋已先她一步回到了一楼,正在吸烟室内。
  她先是一怔,继而向他飞奔而去,跑到他面前,从正面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恐怕再过一秒,他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见了似的。
  五月紧紧抱着泽居晋,脸贴在他胸膛上。他身上有她所熟悉和着迷的味道,一点点的甘,一点点的涩。她轻轻说:“晋桑,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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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食堂内的晚会进行得如火如荼,泽居晋抽着烟,和五月在一楼空无一人的吸烟室内谈判。
  泽居晋说:“明天就搬过去。”
  她说:“好。”
  泽居晋说:“机场以后不要再去了,不会使sa酱走到去机场流浪的那一步的。”
  她说:“好。”
  泽居晋说:“博物馆还可以去,但不要老是一个人胡思乱想了。闲下来的时间里,可以找点有兴趣的事情做做,不是说要去学古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