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黑暗弥漫的夜色里, 只有偶尔闪烁着灯火的营帐,驻军来回巡视, 却无注意到那个在夜色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楚韫帐篷前多出了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入了进来。
  楚韫眸光微动,握着笔的姿势未变,“来者是客, 不必躲藏。”
  那道黯色的身影,站立未动,明显是压低了原本的声音, “楚侯爷。”
  “不坐?”
  “楚侯爷不问,我是为何而来的?”
  楚韫眉眼淡漠,“你若是想说只会说,我又何必多问。”
  黑衣笑声传来,却无几分的笑意,他摘下了兜帽,“楚侯爷倒是性情中人。”
  楚韫不急不缓,把手中的最后几笔些完,才转过去看兜帽下的人,“何公子,稀客。”
  何深走到座位上坐下,“既然侯爷并不吃惊,那我也就长话短说。明日的关峪口,太子殿下会让人设置路障。”
  关峪口的位置,其实楚韫已让人去查探过了,也已放了暗线盯梢。对赵夜辞的那些作为,他心里一清二楚。
  见楚韫的面色毫无改变,何深会意,“侯爷早知晓了这事?”
  “嗯。”
  关峪口太过重要,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何深苦笑,“看来今日,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多谢。”楚韫道。
  “既无帮助之处,侯爷不必言谢。”何深犹豫,“侯爷真不好奇,为何我会来这?”
  何家是皇后的娘家,他理应站在皇后那边。
  “大抵能猜的出来。听闻何公子最是疼惜妹妹,以及……”楚韫的眸光锐利,一眼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想法一般,“我夫人。”
  何深对赵灵星的那些想法,不是什么秘密。
  何深讪讪一笑,的“侯爷猜的准,二者皆有。”
  何清雅已成了赵夜辞的夫人,即便赵夜辞保证过对不会对何清雅做出什么,可按照他这几日和赵夜辞的相处来看。
  赵夜辞的心态已无法和常人的相提并论,他做出的那些事,绝不在寻常人的理解范围内。
  冷血、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况且,赵夜辞对何清雅无感情,如何能保证何清雅的安全。
  原因二,何深欠赵灵星一个人情,那日赵斯逸胡闹的那日。
  “既然侯爷都猜出来了,想必也无在下能做的,今日就当做是未来过,侯爷见谅。”何深道。
  楚韫慢声,“我保何姑娘的平安,何公子亦可还了对我夫人的恩情,但是需何公子做些事情。”
  时至今日,何深早已断了那些对赵灵星的心思了,那不是他该想的人。
  何深来这一趟,早已做好了准备,“好,侯爷请说。”
  “明日我会入关裕口,但需你作掩护,造成我已亡于关裕口的假象,放松对太子对我的警惕。”
  “其次……”
  在接下来的几日,计划如常。
  楚韫与何深里应外合,成功假死,潜入了南境,收集赵夜辞勾结外邦的证据。
  ——
  御书房。
  赵帝脸色铁青,似要比外头逐渐暗下的天色还要更可怖,他低头看完呈上来的奏折,脸色被气红了不少,直接将奏折扔在了赵夜辞的面前。
  “这些可是真的?!”
  赵夜辞一目十行的看完,大抵说的是他在南境的所作所为,包括那日在关裕口的所作所为。他将手中的奏折,捏的极紧。
  “太子,快同你父皇说说,这是假的。”皇后心急如焚,今日赵夜辞的罪名若是定下了,这太子之位也定是不保。
  赵夜辞冷笑了一声,“那日在关峪口,若是真造成了伤亡,楚侯爷又何以完好无损的立在这御书房?”
  赵帝目光转向楚韫。
  “太子殿下问的好。”楚韫不急不缓的抬手,“还请何公子解释。”
  何深顶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出现在殿门。
  赵夜辞只是神色淡淡的扫过一眼,也不意外,平静的神色里似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
  何深将事情耳娓娓道来,他是跟着赵夜辞去南境的,赵帝知晓。
  最后何深拿出了由着赵夜辞亲笔的书信,内容里说明了对关峪口的布置机关,证实了赵夜辞这事。
  赵帝:“太子可还有话说?”
  “无。”
  楚韫神色微动,两方的神色都有些过于镇定了。
  赵帝对血缘分类太过于重视,只要赵夜辞还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只要不是犯了恕无可恕的罪过,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嘉峪关那日这事,楚韫避开了要害,未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也正好减损了赵夜辞的罪过。
  “朕……”赵帝正想开口。
  楚韫打断,“臣还有一事要禀。”
  赵帝:“言。”?棠?芯?小?说?独?家?整?理?
  “这位太子殿下,并非皇室血脉。”楚韫特意拉长了发音,每一个字落下时,都变得格外的清晰明了。
  “大胆!胡说什么!”皇后脸色煞白,站起身怒斥。
  “是与否,一验便知。”楚韫拱手,“接你所言,若有半句虚假,臣愿承担全部罪责。”
  这就像是抛入湖面的滚石,接连不断的溅起了浪花,站在岸边的人,无一可幸免。
  殿门上的一室静默。
  赵帝眼神凌厉的看向皇后,“这事可真?”
  皇后早已慌了心神,咬着唇,瑟瑟发颤。这十几年来她将这个秘密守护的极好,知晓当年这件事的人,也早已不在人世。
  她是真心把赵夜辞当做亲生的孩子培养。
  “荒唐!”赵帝眼眸瞪大,都快冒出血来。
  皇后如此反应,无异于是变相承认了这皇室里的血脉有假。
  楚韫上前一步,立在赵夜辞的面前,“太子殿下并非赵国人,而是南境人,我说的可对?”
  从那日听闻赵夜辞和南境人呢一同,他心中对这事就已有了惑。
  南境人生性桀骜,做事无顾忌,即便赵夜辞给了赵国的城池,也断是不是南境人会将大量的子民借出,由着赵夜辞做罔顾人命之事。
  这联盟为友,无条件信任。
  归根究底,赵夜辞有能让南境的为止信任的条件。
  顺藤摸瓜,一切水落石出。
  室内的沉寂许久,外头亮起了月光,冷色调的皎洁月光点进室内,勾勒出几人在殿内落下的残影。
  赵夜辞顿然笑出声来,阴郁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盘旋,入了耳膜,叫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来。
  他毫无畏惧,只面着楚韫,“是有如何?”
  “孤本想着今日若是成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事情若是不成,而我便让所有人——”
  “陪葬。”
  赵夜辞是个极端到底的人,早在几月前便已筹备好。若是南京这一招行不通,他便燃了在皇宫内仔细布下的大量火.药,玉石俱焚。
  楚韫半眯了眸子,漆黑如墨,他轻笑,“殿下放心,今夜的宫殿走不了水。那些在宫内埋的火/药,已让何公子一一寻出了。”
  “你这逆子,竟还在皇宫里动了手脚?”赵帝猛地咳嗽。
  赵夜辞辨无可辨,神色一如往常的阴冷,只是淡笑了两声。他被侍卫钳制住了动作,身影似在一瞬苍老。
  “输了便是输了,是孤技不如人。”
  赵夜辞路过楚韫的身边,带着寒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照顾好她。”
  永庆十六年,太子叛国罢黜,皇后被贬入冷宫。
  ——
  公主府。
  赵灵星让小厨房做了暖汤,亲自送到了他的书房口。
  楚韫正处理着赵夜辞剩下的党羽,在桌案上抬首,瞧见是她连忙起身去迎,“外头落了雪,怎么亲自过来了?”
  赵灵星让卷碧把暖汤放在他的桌案上,桃花眸晶亮,“来看看你。”
  卷碧把东西放下,便退出了房内,让两人独处。
  赵灵星正拿着汤匙,后背突然贴上温暖,他的双手环过她的腰身,她被他拥在怀里。
  楚韫抵着她的颈窝,闻着小姑娘身上好闻的玫瑰香,他低低呢喃,“阿星。”
  赵灵星被他的气息弄的有些痒,想躲开,却被他拥得更近了些。
  “嗯?”
  “你想我吗?”他贴着她的耳畔道。
  赵灵星耳尖霎时泛了红,“才不。”
  楚韫低笑,也不见恼,“我好想你。”
  赵灵星的眼眸里含了笑意,心里涌起了一阵暖,“别闹了,用些暖汤先。”
  楚韫身影未动,下巴搁在她的颈间,迷恋的很,“再抱会。”
  “楚韫。”赵灵星软声道,“真要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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