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阿媛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两团红?”
  少女的脸颊带着天然的红晕,无需任何粉饰,足以夺人眼球。
  陆斐喉咙动了动,道:“你过来。”
  阿媛上前一步,陆斐坐起来,伸手就朝她脸上摸去。
  “陆斐……”
  即使更过分的事情他也做过,但她仍然不习惯这样的靠近,这让她浑身汗毛竖立。
  “还真没有。”蹭了蹭她的脸蛋儿,他收回手一看,干干净净的。
  阿媛:“……”
  “你不会擦胭脂?”陆斐问。
  “怎么擦?”
  陆斐挑眉抱胸:“我怎么知道。”
  “那你买来做什么?”
  “给你擦。”
  “可我不会,你会吗?”她诚恳地看着他发问。
  “……”
  第2章 婚事
  陆斐从阿媛家里出来,躲在屋外多时的小厮许秋上前给他撑伞。
  “少爷,我刚刚去看了,夫人派了人在大路口接咱们。”许秋低声说道。
  陆斐脚下一顿,大路口和阿媛家的方向正相反,是他从青松府回来的必经之路。
  “往背后绕一圈到大路口上去。”陆斐当机立断。
  站在大路口的仆人左等右等也没有瞧见自己少爷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按理说早就该到了,不会是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正这样思忖着,眼睛一亮,便看见雪地里缓慢走来的主仆二人。
  “少爷!”
  “去了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往家里来封信?”陆夫人拉着久未见面的儿子,欢喜得一个劲儿地唠叨他,“是不是学业繁重?看你都瘦了这么多,可是银子没带够?”
  “咚——”
  坐在主位上的陆老爷听得耳朵起茧子,他向来端正严肃,嘴角一抿,茶杯一放,家里的人都要安静三分,连陆夫人都不会再多说一句。
  “好了,子明舟车劳顿,你就不要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了。这样,让他先去整理一番,晚膳过后再谈。”陆老爷发话,不容驳斥。
  陆斐对着父母拱手弯腰,笑着道:“多谢父亲体恤,儿子收拾一番这就来。”
  “嗯。”陆老爷点点头,纵然仍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严肃脸,却也可见眼角泄露出的对陆斐的满意。
  陆家枝繁叶茂,香火旺盛,光是陆氏祠堂里的排位都不下两百余个,可见陆家根基牢固。可就是这样一个兴旺的大家族,陆老爷子这一脉却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陆姵,早已出嫁为人妻母,自不用多说。独苗陆斐,却一向是陆老爷子的骄傲,可以说有他一个,胜过其余陆家分支家里的一打儿子。
  陆斐九岁考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十二岁中了秀才,十六岁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成为解元,风光无两。若不是朝局有变,魏哀帝年初驾崩,陆斐就该入京参加今年的春闱了。
  有这样一个长脸的儿子,即使陆夫人拦着不让老爷子纳妾,也没人敢说她善妒,陆老爷子本人也是又痛又乐。这样才貌双全的儿子,只生了一个,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吶。
  清水村不大也不小,整八百户人家,陆老爷子德高望重,陆家在本地根基深厚,故而里正一职向来由陆家人担任。陆家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本来就十分惹眼,如今陆斐又有了官身,这些年来陆家说亲的人简直是要踏平陆家的门槛。陆夫人又喜又愁,不止一次试探陆斐的口风,探问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否则媒婆说了这么多姑娘,他怎么一个也没有瞧中呢?
  “子明心在学业,自然无暇顾及这等琐事,夫人也不要拿这些细枝末节去烦他。”陆老爷子看起来比陆斐更为淡定,他想得更远更深刻,他的儿媳,怎么可能局限于这小小的青松府呢?
  陆夫人不得不心急,别人家的孙子都出生了,她的儿媳却一点儿影子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心慌?
  “学业固然要紧,但这婚姻也是大事啊!”陆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子明快到及冠之年了,这岁数已经不小了,你们爷俩就行行好,别让我整日为此事操心了罢。”
  “妇人之见。”陆老爷子哼了一声,“子明是有大造化的人,你这急急忙忙地给他寻媳妇才是害了他。”
  陆夫人见夫君仍旧是这副顽固不化的样子,不免叹气。对于她来说,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子和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就够了,她并不想要儿子成为夫君口中的“大造化”,那实在是太过遥远和飘渺。
  第二天,知晓陆斐回来了,素日里玩儿得好的伙伴也上门找他了。
  “子明,河里结了好厚的一层冰,咱们去滑冰罢!”大嗓门的钟厚跑了进来,对着正在看书的陆斐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钟厚,你打的可是咱们官老爷,该当何罪?”后面走来的是穿着蓝色袍子的崔喻杰,此人家境殷实,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大商人,所以他脖子上的围脖不论是狐毛还是兔毛,很少有重样儿的。
  “哎,无论他是陆秀才还是陆解元,都还是咱们的好兄弟,切不可生分了。”走在最后的是陆斐的同窗,徐濂,他生得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眼看人,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上一次乡试他落了榜,本想着今年一雪前耻,却不料朝局有变,春闱遥遥无期。
  陆斐还一字未说,这三人就已经唱了一出好戏了。他合上书站起来,掸了掸袍子,道:“不就是滑冰?走罢。”
  最高兴的莫过于钟厚,他一把揽住陆斐的肩膀,欢喜地出门。崔喻杰无奈摇头,抄着手跟在后面,徐濂已经是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刚着家的陆斐,听说他此番拜见了郡太守,不知是如何攀上的。
  清水村得名于清水河,因为河水常年清澈甘甜,故而有此美名。一到冬天,河上就有孩子凿了冰窟窿捞鱼,一个两个冻得满脸通红却还不罢休。
  河岸两边有不少的小媳妇大姑娘在看热闹,有手痒的也会下场去玩玩儿。
  “这边人多,咱们往上游走走吧。”不远处,阿媛踮着脚看了看这边的情况,转头对春花嫂子的小姑子娟子说道。
  娟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点了点头,道:“往人少的地方走走。”
  阿媛觉得有些奇怪,说来钓鱼的不是她么,怎么看起来她并不是很起兴的样子?
  今日阳光不错,虽然仍旧冷得让人想缩紧脖子,但已经不像前几日那样大雪纷飞了,故而屋子里的人都出来晒太阳了,清水村沉寂了一个冬天,终于热闹了一些。
  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阿媛蹲下身凿冰,边凿边随口问道:“娟子,你今日怎么想起要钓鱼了?”
  娟子拿着小点锄东张西望,道:“没什么,就是闷久了,出来走走。”
  “哦。”阿媛铆着劲儿凿冰,也没有深思。
  突然,河岸对面出现了一群人影,点锄磕上了冰面,溅了阿媛一脸的冰点子。
  “娟子……”阿媛抹脸,正准备帮她捡起锄头,却见娟子一脸羞红的低了头。阿媛感到奇怪,抬头往河岸对面瞧去,这一瞧,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你们看,阿媛那丫头正凿冰呢,看那傻样儿!”隔着老远钟厚就瞧见那勤勤恳恳凿冰的身影了,抚掌大乐,招呼大家往河对岸看去。
  崔喻杰轻笑:“钟厚,你怎么老是跟人家丫头过不去呢,别是瞧上那丫头了罢?”
  钟厚嗤笑了一声:“瞧上她?别说我父母了,就连我那六十岁的老祖宗也得拄着拐仗打我一顿!”
  “那你怎么总是能碰上她?打猎、摘桃子、掏鸟蛋,就连赶集你都能带我们撞上她,你还说自己对她没存着什么心思?”崔喻杰挑眉问道。
  钟厚急得面红耳赤,跳脚大吼:“冤死我了!我什么时候带你们追小姑娘了,少血口喷人!”
  两人又都斗起了嘴,旁边陆斐的目光却落在小丫头的手上。红通通的,一看就被冻得不轻。
  “子明,不如咱们来比一局吧?”一旁的徐濂上前说道。
  “比什么?”
  徐濂指了指对岸的人,道:“跟她们一样钓鱼,谁钓得多谁就赢,如何?”
  陆斐转头,郑重其事地打量了他一番,道:“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无聊之人。”
  徐濂:“……”
  崔喻杰躲开钟厚的拳头,闪身到陆斐的身后,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挺有意思。”
  “比,必须比,谁输了谁跪着喊爷爷!”钟厚叉腰对着崔喻杰大吼。
  崔喻杰掏了掏耳朵:“我可不想有你这么脾气暴躁的孙子。”
  钟厚一口气堵在胸口,简直是无处发泄。
  河对岸,娟子低着头抚弄着鬓发,低声喊道:“阿媛……”
  “嗯?”阿媛就看了对面一眼,然后继续凿冰大业。
  “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娟子小声问道。
  阿媛抬头瞥了对面一群人,道:“没有,正吵架呢。”
  “嗯?”娟子惊讶,抬头看去,果然,崔喻杰和钟厚正吵得不可开交。而一旁神色淡定的陆斐正倒腾着手里的工具,站在他身侧的徐濂似乎是在游说他什么。
  阿媛放下锥子,喘了会儿气,问:“娟子,你今天来钓鱼是不是就为了他们?”
  “啊?”娟子一时不妨,没想到还有人这样直白。
  阿媛抹了抹额头的汗,说:“孟子有云,知好色,则慕少艾。没什么好羞的。”
  “什、什么意思?”娟子结结巴巴地问道,脸色通红。
  阿媛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往回想,陆斐是怎么教的来着?
  “阿媛,你识字?”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会一些吧。”阿媛往洞子里放在鱼饵。
  “你从哪里学的?”
  “自学,有时候去镇上的时候会逛逛书店。”
  “书店?”娟子愣住了,她快速地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无父无母连饭都吃不饱的阿媛。
  “钓上了!”阿媛大喊了一声,扯起鱼竿,果然,一只小鱼颤颤巍巍地咬着鱼钩。
  “嘿,今天运气真好。”阿媛喜滋滋地拿过小桶,掰开鱼嘴将小鱼放了进去。
  娟子愣愣地看着她,连自己此行的目的都忘了一大半了。
  阿媛会识字,这个认知极大地冲击了她。
  最后,阿媛钓了半桶鱼,两人一人一半,提着往回走去。和阿媛告别后,娟子拎着鱼桶站在家门口,望着少女往村尾走去的背影,她仿佛被施了法术一样,久久不能动弹。
  “娟子,这么冷的天站在门口作甚呢!”春花嫂子一开门,看见小姑子拎着鱼桶站在门口,“钓鱼去了?冻到没有,赶紧进来啊!”
  “嫂子……”
  “咋啦?出啥事儿了?”
  “你上次说给阿媛说的人家……”
  春花嫂子赶紧接过木桶,把小姑子拉近门里,紧张的问道:“你给阿媛说了?”
  “没有。”娟子摇头。
  春花嫂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这儿还没把握呢,你别先漏了口风。”
  “嫂子,阿媛不会同意的。”娟子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