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第376章 重逢
  青州,落玉坊孟氏一族又热闹了起来。
  孟氏一族在外出仕的官员不少,如今到了大比之年,族中随任的子弟陆续回乡参加乡试,似孟中亭这嫡枝孙辈,就有四位小爷回乡乡试,孟中亭和孟中亮兄弟都在其中。
  原本早些时候能回来,只是岳氏身体不好,孟月和想让那兄弟两个,并在南京随孟家二老爷任上的三爷孟中亲一道回来,只岳氏不放心,又听说留在青州老家的二老太爷身体不爽利,便随行回来了。
  这边回了家,拜见了二老太爷,岳氏就卧了床。
  孟中亮夫妻只早晚来请安,孟中亭却守在岳氏床前,寸步不离。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快去温书,只在我这里黏著作什么?”岳氏撵了他离去。
  孟中亭不肯,拿了书凑在窗下看,“儿子在这里看便是了。况且能否中第,儿子以为还是要看平日之功,眼下不及四十日就要考试,若是平日学的不好,抱佛脚也晚了。”
  岳氏见他就是不肯走,心疼他日日在自己身边伺候,“你这话说得不对,乡试不是那般好过的,就算有童试的案首,乡试可能也要过两三回才能过去,你腹中墨水许是正好在过于不过的边缘,这一月多使点劲,也就过了。”
  岳氏这么说,孟中亭听着,忽的笑起来。
  “你这孩子,又傻笑什么?”
  “娘身子果然好多了,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孟中亭喜不自胜,岳氏也发现自己来了许多精气神,不禁道,“许是青州有喜气,将缠身的晦气去了!”
  话音没落,松烟就跑过来传话,“夫人,六爷,崔姑娘从安丘过来了!”
  “哎呦!”孟中亭一下从杌扎上跳了起来,“我们才到了三日,小七就来了!”
  孟中亭一蹦三尺高,喊了岳氏,“娘,天热,我出去接她,马上回来!”
  岳氏忙道,“去吧去吧,不要急……”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没了影,岳氏摇着头笑,叫了丫鬟给自己换件衣裳,梳洗打扮一番。
  孟中亭这边,龙卷风似的,一溜烟奔着崔稚去了,刚刚瞧见崔稚的裙角,就喊起来,“小七,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热不热?你怎么过来的?!”
  他一转身,就瞧见崔稚穿了桃红色绣浅桃花半袖,配了二十四幅松绿色这群,大半年未见,长高了不少,一双眸子又大又亮,黑亮的秀发挽了发髻,簪了一排淡粉色的小花,笑盈盈地站着,看过来。
  孟中亭心头扑通扑通响了两声。
  “小七,你穿裙子真好看……”
  崔稚嘿嘿笑,见她穿裙子的人都这么说。
  原本她就是穿给余公他老人家看得,没想到人见人夸,搞的她也觉得顺眼起来,再加上巧音绣坊万音她们,拿她当模特,什么新花样新式样都往她身上套。
  她今日穿的这一身,上身是苏玲做的,下裙是李初缝的,鞋子是万音纳的,头上的花是小乙摘来,田氏帮她戴在耳边的。
  “小六,你也长高了呢!”
  不仅高了,还高了不少,崔稚目测了一下,只比魏大人稍微矮一点点,忽略不计的一点。不过孟小六比魏大人显得青涩多了,这才是青葱少年的样子啊,只是他脸上还有点褪不掉的婴儿肥,倒是显得可爱多多。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忽的对上了目光,又都笑了起来。
  孟中亭问她如何来的,崔稚便道同郝氏书局运书的车队一起过来,她这里有自己的马车,钱双钱对兄弟驾车,稳妥的很。
  孟中亭见她哪里都好,放下心来,崔稚问起来岳氏,听闻岳氏身子没好利索,赶忙同孟中亭一道,往岳氏处去了。
  两人联袂而来,岳氏打眼一看,嘴角不住勾了上去,再见孟中亭眼角眉梢都是笑,想到自崔稚一行人从扬州走了之后,孟中亭就再没这样笑过,心下不由又思量起来。
  崔稚上前给她行礼,问候了岳氏,岳氏从不拿架子,让灶上把崔稚爱吃的糕点拿来,三人坐下说话。
  岳氏一直注意着两个孩子,见崔稚穿的喜庆,人也精神,说话比从前更加稳重了,且隐隐有了几分大家姑娘的范儿,不晓得她为何有这番变化,但是岳氏越发喜欢了,再见自家儿子目光就没从人家身上移开,这心里的算盘不由拨了几下。
  三人说着话,有人来通传,说邬墨云过来了。
  邬墨云早就盼着回青州,从前在家总觉得娘管这管那,离了家嫁了人才晓得还是娘家好,能在娘身边做一辈子小姑娘,多好呀!
  邬墨云自年底滑胎,人就有些怏怏的,那会她怀孕时候不长,平日瞧起来四平八稳的,而岳氏一直生病,没太上心,没想到同孟中亮吵了两句,还没如何,孩子就掉了。
  孩子掉的这么莫名其妙,难免让大家都有些丧气,邬墨云一直提不起精神来,只等着回青州了。
  她进了岳氏的院子,才晓得崔稚来了,想走又不能走,进了门也挤不出一个笑来,勉强同崔稚打了个招呼。
  虽然崔稚和孟中亮颇有些不对付,但是邬墨云从前也是同崔稚寻常相交的,如今怎么这般态度?
  别说崔稚不知道,就是岳氏和孟中亭母子都不知道。
  崔稚倒是没什么,她也不在乎,但是孟中亭就不高兴了,他不禁道,“四嫂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邬墨云晓得他在说自己没给崔稚好脸色,她也想给,但是实在给不了!
  邬墨云这心里的气东奔西突地,“崔姑娘消息倒是灵通,我们一回来,你就到了!只是不知道,那姓段的牙人,回来了没有!”
  崔稚听得一愣,邬墨云在说段万全吗?
  她道,“回来了?全哥在你们之前半月就回来了。”
  邬墨云嘴撅得更高了,“那我当初让他捎带的箱子,又到了哪?”
  原来是这事!她不提,崔稚差点忘了!
  这真怪不得邬墨云生气了,她赶忙起身,替段万全给邬墨云行礼道歉,“真对不住,当时我全哥回程的时候,被土匪掠上了山,那一箱东西全进了匪窝,后来那匪窝被旁人一把火烧了,东西只怕找不回来了。”
  邬墨云愕然,“竟然是这样。”
  她无话可说了,扶起了崔稚,说了两句就同岳氏请求回一趟娘家。岳氏没有不答应的,邬墨云谢过,离去了。
  邬墨云走出院子,眼角滑下一滴泪来,“是我命里同那孩子无缘,怪不得旁人……”
  第377章 长本事了
  从孟中亭家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崔稚蹭了孟小六家一顿饭,心满意足,孟小六却还舍不得她走,“你去之前我备考的小院子歇脚吧?去清香楼作什么?吵吵闹闹的。”
  崔稚在景芝有冯老板招待,在安丘县城从前也是宋氏酒楼招待,到了青州府,没少蹭孟中亭的便利,不过两人现在都大了,没名没份地容易被人瞎传,崔稚去殷杉的清香楼就好。
  她道不怕吵,“我又不读书作文,怕什么?”
  孟中亭又留她,“天色还早,你不再多留一阵?我让人做冰淘来,给你消暑。”
  崔稚赶紧拦他,“真不用,我去滴玉坊邬家瞧瞧梨子去,听说梨子要搬家,不知道弄得如何了。”
  邬梨只怕挨到乡试了,邬陶氏又要使坏耽误他考试,偏这事跟他娘说不清楚,他娘住久了,不想走,又听说他想搬到安丘,同万音做邻居,这心里有点不得劲,弄了许多时候,还没搬成。
  崔稚既然来了青州,没有不去看一看的道理。
  孟中亭想陪她同去,可马上就到了岳氏平日里吃药的时间,崔稚才不用他陪着,推了他回去,“明日你得空了,去清香楼寻我,我有些话要跟你单独说说。”
  “什么话?方才怎么不同我说?”孟中亭惊奇地眨巴眼。
  崔稚见着他这副模样,心道明日同你说了,你到时候肯定不是这幅表情了,她道,“明日再说,我在清香楼等你。”
  她说完,顺着钱双的手上了马车,同孟中亭道,“快回去吧!别耽误夫人吃药!”
  孟中亭还在那眨巴眼,崔稚瞧得直笑,真是个傻气的,当下也不再理他,让钱对赶车往滴玉坊去了,直到拐角还见孟中亭站在门前看着车。
  崔稚心里安慰不少,孟小六的性子,果然是最是温和,就是可怜巴巴得惹人疼。
  她心里琢磨着明日如何同孟小六把话都说清楚,这滴玉坊邬家就到了。
  邬梨家住的很偏僻,没有邬陶氏嫡枝的高墙大院,院墙破旧得跟从前从前的魏家小院差不多。
  她在巷口下了车,走过来,听见一个女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多少年不过来,还是从前的样子,现在我给你的机会,你要是把握不住,过十年还是这个样子。”这女人说完,还呵呵笑了一声。
  里面传来另一个声音,略显苍老,是规劝,“梨儿!”
  接着邬梨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夫人怎就知道我考不过中不了举?只要大夫人让我同我娘安安稳稳,我邬梨自然考得上举人,这次考不上还有下次,下次考不上,再等三年,就算十年都考不上,也不会给大夫人跪下要钱!”
  他口中的大夫人哪有旁人,正是邬陶氏。
  邬陶氏听了邬梨这番话震惊了,看着邬梨还是从前那窝窝囊囊的样子,怎么从扬州回来,敢同她说硬话了?!
  邬陶氏想想自己从进了门,就没见着邬梨对她有从前的规矩和礼数,若不是她为着自家儿子乡试这等大事而来,早就呵斥邬梨了,哪里轮到他先明明白白拒绝了自己,又敢高声同她叫板?!
  “邬梨!你给我规矩点!”邬陶氏立时就怒了,“我给你十两银子办此事,事成了还有二十两银子的好处、这可是三十两,你娘从早到晚地浆洗缝补,一年能赚十两银子吗?!你这样不识抬举,钱没有,你,也不用科举了!”
  这话一处,可把邬梨的娘赵氏吓到了,“大夫人息怒!是梨子不懂事,大夫人的钱我们不要,但是梨子辛辛苦苦读书这么多年,大夫人不能不让他科举呀!”
  邬陶氏哼哼笑了一声,“瞧!你娘到底比你懂事!”
  邬梨一把拉住了颤颤巍巍的老娘赵氏,“娘!儿子能否科举,如今也不是她说了算了!咱们搬去安丘,自不同她相关!”
  “搬去安丘?”邬陶氏略有些吃惊,又见邬梨一脸认真,晃了一下,忽的笑了,“安丘?你忘了我娘家就是安丘大户陶氏?”邬陶氏哈哈笑了起来,“你倒是会找地方,搬来搬去,我还道去了哪?原来是安丘!”
  邬陶氏笑得不行,邬梨脸变得青了起来,竟然忘了邬陶氏就是安丘人。
  邬陶氏笑得打了一声嗝,问邬梨,“你去安丘找谁?难道找那牛知县替你做主?”
  牛知县可是邬陶氏四季院子的常客!和邬陶氏走得且近呢!
  邬梨喉头像是被噎了枣核一样,邬陶氏更要笑了,就在此时,忽的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
  邬陶氏的人没拦住,众人齐齐看去,只见崔稚站在门口,目光掠过不相干的人,问邬梨,“梨子哥?家当收拾好了吗?安丘那边院子替你修好了,赶紧搬过去吧!我们魏案首等着你呢!”
  安丘?魏案首?
  邬陶氏愣了,邬梨两眼一下抖了光,崔稚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给邬梨的娘赵氏行了礼,“伯母,我是魏案首的表妹,我表兄是小三元的那位,他下扬州求学的时候,同梨子哥尤其交好,这才劝了梨子哥一同安丘住,宅子都弄好了,是梨子哥买下的。”
  邬梨还没有买下院子,但是崔稚这么说了,他当即便道:“正是!”
  赵氏又惊又喜,邬陶氏却盯住了崔稚,“你是那姓崔的丫头?”
  跟在高矮生身边,两次都没能抓成,反而同余公走得甚近的鬼丫头?!
  邬陶氏看向崔稚,崔稚也看向这个张牙舞爪的妇人,邬陶氏还真是多年秉性不改,这又来强迫邬梨不晓得作什么,她还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
  两人对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旧年的恩怨都翻了出来。
  邬陶氏终于明白过来,难怪邬梨敢对她不敬,原来是交结了姓魏的一帮人,邬陶氏当下冷笑三声,朝着邬梨道,“可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还有钱买宅子!”
  邬梨本不想说,怕万一走不了,邬陶氏对他另下黑手,当下说到这等地步,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直接道,“我邬梨总得科举,自然会明明白白地赚钱,日后都不用大夫人施舍。”
  邬陶氏眼睛眯了眯,她实在没想到邬梨能说出来这话,“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崔稚走上前替邬梨道,“安丘郝氏书局印的书,可是我们梨子哥带回来的!”
  邬陶氏闻言吓了一跳,那些书卖这么火,可不少赚钱呢!她再看向邬梨和崔稚,晓得自己此行没有机会了,当即一甩袖子,离了去。
  她一走,崔稚就问了邬梨,“她来让你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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