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
  她似真似假地一问,迈开步子就出了清香楼,装模作样寻找叫她的人去了!
  崔稚遁了没影,可把等着盘问她的孟月程气坏了,等孟中亭到他身前,他冷声呵斥,“不在家中读书,倒是混在这里!你就是这样准备做学问的?!”
  孟中亭低着头听他训,孟月程冷哼,“回家去!”
  回家去?可怜的孟小六才出来没多久呢!饭还没吃上!
  崔稚虽然遁到了门外,可孟月程训斥孟中亭的话,她却听见了,听得直皱眉。孟中亭的大伯父过分了吧?
  不过她又没办法和孟月程正面对付,那只会给孟中亭徒增烦恼,她一把将在门口徘徊的松烟提了过来。
  松烟得了崔稚的话,精神一震,两步进到了清香楼里,见着孟月程就赶紧行礼,孟月程当然不会理会他一个小厮,松烟却拉住了孟中亭,“六爷,夫人那边,咱们那不定主意,还得您亲自来。”
  这话说得孟中亭一头雾水,孟月程脚下一顿,询问地看了松烟一眼。
  松烟忙回道,“大老爷,我们家四夫人今儿身子好了许多,想吃这清香楼的口味,所以让六爷过来点菜,小的们拿不定主意,还得六爷亲自做主!”他笑着点头哈腰的说着,还道,“这是六爷的孝道,四夫人吃了,身子定是好的快了。”
  松烟这样说,孟中亭明白过来,只是孟月程不耐,却在侄子的“孝道”面前无法反驳。
  这事不只是真还是假,若是假的,那就是孟中亭胆大包天,敢在他眼皮底下弄假,委实可气;若是真的,岳氏也非是什么好娘亲,变着法子让儿子出门撒欢,所以孟中亭才这般没有规矩!
  不论如何,这事孟月程都不能在清香楼发作,他一甩袖子,离了去,连句话都不给孟中亭留。松烟出了一脑门的汗,孟中亭却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是不是小七的主意?让她跟着我平白受惊一场!”
  话音一落,崔稚就从他身后伸了个脑袋过来,“这算什么?我主意多着呢!我若是你,才不肯受他欺负呢!”
  崔稚朝着孟月程的方向努了努嘴,孟中亭赶忙拉了她,“咱们吃饭去吧,待吃了饭,也应该给我娘带几个菜,换换口味。”
  “好呀!”两人上了楼,崔稚可是清香楼的贵客,掌柜的专门给她选了个好地段的雅间,一边还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另一边是安静的小巷。
  崔稚点了一桌子菜,“可怜的小六,终于能松快松快了!”
  孟中亭确实难得松快了一下,只是他道,“可惜不能参加明岁的春闱,这一错过,便要四年以后了。”
  “咦?”崔稚听他这么说,疑问,“你怎么不能参加明岁的春闱了?你大伯父不让?”
  孟中亭点点头,“大伯父说我未成家,年轻经不得事,这次中举已经十分张扬了,让我在家好生再学几年,免得考个同进士,给家里丢人。”
  “这是什么话?他怎么竟找一些不相关的借口?要我说,你大伯父这是怕你考中了进士,不听他的安排自作主张,所以才不让你考吧!”
  孟中亭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大伯父发了话,他父亲附和,母亲也说多学几年更扎实一些,孟中亭当然就不敢考了。
  他说,“我也觉得自己学问还有些不稳当,春闱离得太近了,哪怕秋闱过后一年也好呀!”
  崔稚可就笑了,按照魏大人的说法,明年的春闱变成了秋闱,可不就是今年秋闱过后一年吗?
  她琢磨着怎么给孟中亭提个醒,若是他好好在家复习,说不定明年秋天能去参加会试,喜登乙榜。
  “我听木哥说,有个老道士给他算了一挂,说他明年春天没戏。”崔稚神神秘秘道。
  孟中亭惊诧,“老道算命?这怎么可能呢?木哥学问深厚,定然能中进士的!”
  崔稚说是这么回事,“老道说他考了必然中,但是明年春闱中不了。”
  “这话自相矛盾?难道木哥明年春闱也不参加?”
  崔稚嘿嘿一笑,“因为老道说,明年春闱没举行,延到了秋里,木哥是秋日进京赶考的!”
  “啊?”孟中亭脑袋发懵,“这能作数吗?”
  崔稚说不知道,“不过这老道十分灵验,从前就给木哥算过一卦,说他能中解元,这不果然中了吗?所以他这么说,木哥也是有点信的。”
  什么老道不老道的,若是真有老道,这个老道也姓魏,单名一个铭字!
  魏老道说的话,当然灵验啦!
  第427章 提亲
  孟中亭对于这位老道士,不是特别信服,不过崔稚那句“木哥也是有点信的”,让他心里有点动摇,魏铭对他来说,早已从最初的对手变成了仰望的存在。
  “如果春闱成了秋闱,我是不是也能试一试?”
  崔稚就是这个用意!她连连道是,“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可以准备,如果你考中了进士,你大伯父他们,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说罚你就罚你了!”
  孟中亭觉得她说的对,自己如果还是那个小秀才,大伯父现在估计早就把他吃了,好在是中了举的,刚才在一众乡绅面前,给他留了两分薄面。
  “小七,你说的有理,我要好好做学,若是真如老道所说,我想我可以下场试试!”
  孟中亭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晶亮亮的,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和暖,崔稚一下瞧住了,陷在阳光的沐浴中不能自拔。孟中亭也瞧住了她,他轻轻咬了唇,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
  “小七,”他声音轻轻的,在街巷的喧嚣声中,声音轻又异常清晰,“如果我明年会试中了,可不可以去你家提亲?”
  话音一落,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而被问到的崔稚,耳朵霎时热了起来,热气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她想,这是要来真的了?
  她心下不由快跳,可耳朵里却听到了孟中亭的心跳,咚咚咚,两个人好像在一起敲鼓。
  崔稚捏了捏鼻子,“那你……明年可要好好读书。”
  她没明说,孟中亭却懂了,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手不知道往哪放,纠结半晌,又在崔稚禁不住的发笑中坐了下来,他说,“我娘也很喜欢你,时常念叨你,到时候……你就可以每日同我娘一起说话了。”
  听起来,好像在用他娘当聘礼,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崔稚笑得不行,心里却想,岳氏确实是好的,明知道她在外面做生意,还对她没有任何芥蒂,这样的人做婆婆,崔稚一百个愿意。
  ——
  回到家里的孟月程,没有让人去查问岳氏是否令孟中亭去清香楼点菜,他跟妻子楚氏道,“真是太不像话了!完全没有规矩!四弟怎么会把小六教成这样?!”
  他说着,又摇头,“不对,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是明显岳氏对那孩子影响太大,完全都是岳氏娘家那套没有规矩的行事章法!一点世家子弟的样子都没有!”
  他跟楚氏道,“你猜孟中亭能干嘛?竟然同小闺女家一道出门耍!这是世家子弟能做出来的事吗?!”
  楚氏惊讶,“那家的小闺女?是不是本家兄弟带出来的?”楚氏说在京城肯定没有这样的,“不过青州规矩不重,说不定是谁家兄弟带出来玩的。”
  “哪有兄弟?!”孟月程瞪眼,“我就见孟中亭一人,同那丫头嘻嘻哈哈,大摇大摆下馆子!”
  楚氏这次真惊讶了,“老爷没问问是谁家的闺女吗?这像什么话?哪家的家风这般不严谨!”
  “哼!我是要问的,谁想到那小闺女,竟然瞧见我只当没瞧见,一转头走了!让我如何问!”
  楚氏惊叹连连,“还有这样的呀!难道是商贾人家的?”
  孟月程说不知道,“管她是什么人家出身的!反正孟中亭以后不许再同他来往!”
  孟月程说话就要拍板,楚氏默了一默,给孟月程斟了一杯茶,才开了口,“老爷又不能在他身上长两只眼,哪能管得着呢?你管小六这么严,就算四弟不说什么,四弟妹难道没有意见?”楚氏说着,笑起来,真真假假道,“她身子不好,你要是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四弟说不定要跟你翻脸。”
  “翻脸?!”孟月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我是他亲哥,为个女人跟我翻脸?!”
  楚氏听着这话,不太好听,不过她还是道,“就算不翻脸,难道四弟心里没点意见?老爷算了吧,干嘛跟一个孩子较劲呢?”
  孟月程呼哧呼哧地生气,端起茶盅喝了半盏下去,“不是我跟孩子较劲,是那孩子忒般不知轻重缓急!一点家族意识都没有!我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么落到这副田地,他孟中亭不说是出了十成力,五成总是有的!要不是因为他扣住彭久飞,彭家能出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彭家咎由自取,那也是孟中亭放了彭久飞,我才要在阁老面前为彭家多尽力,这才出了差错,被皇上撵回来了!你说是不是孟中亭害我如此?!”
  这一套逻辑,还真有点意思,楚氏是肯定不会反驳孟月程的,但她也提醒孟月程,“老爷再生气,小六也有自家爹娘,还有他外祖一家,岳启柳到底是布政使,封疆大吏,老爷还要跟他不对付吗?”
  就算是心里瞧不上,可明面上似姻亲,这层关系错不了,万一有什么事求到岳启柳门上,岳启柳不会完全坐视不管。
  孟月程被楚氏说得吞了气焰,可火气却闷在肚子里,想想今日孟中亭和崔稚的样子,他就心烦。
  “没规矩!真是没规矩!都说是个孩子,可也成亲的年纪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楚氏任由他在哪生气,有些气得撒出来才好。楚氏往内室去了,可刚走了两步却被孟月程一下叫住,“我记得中秋那会,你嫂子还找你问亲事?有没有这么回事?”
  楚氏说有,“咱们这一回青州,哪还顾得上?”
  孟月程却笑哼了一声,“怎么顾不上了?眼下孟中亭这个,你说合适不合适?!”
  “啊?”楚氏惊讶,“老爷还真跟小六较上劲了?”
  孟月程说不是跟他较劲,“他是孟氏的子弟,不按孟氏的规矩来,出了差错,还是我这个做伯父的兜着!他外家岳家又不替他兜着,岳氏竟教些没规矩的事,能行吗?我得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的,不能再纵他了!”
  “可是我娘家侄女,比小六可年长不少,能行吗?”楚氏摇头,“况且小六爹娘都在,你我做伯父伯母的,怎么插手?别惹得四弟妹生气,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但孟月程坚定地摇了头,“这都是小事,不能让他耽误了孟家的前程是大事。”
  他点了楚氏,“四弟那边我自然会说,岳氏那边,你好生跟她讲个明白,楚氏的门第,你还没信心吗?”
  第428章 姻缘天定
  楚氏的门第,楚氏当然有信心,不过她对岳氏和孟中亭没信心,这事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先去封信,问一问侄女的亲事到底如何了,再说。
  她这方没有动静,旁人自然不晓得孟月程两口子,还有这般打算。
  孟中亭在岳氏床前摆了书,就算伺候母亲,也要好好读书。岳氏见他这般,不免道,“你若是真想春闱,试试也无妨,你爹和你大伯父那,娘自然替你说。”
  这话就跟定心丸似得,吃到了孟中亭的肚子里,孟中亭跪在岳氏床前,“娘,您快点好起来吧!您好起来,儿子才能安心科举!到时候考个进士回来……”
  他说着,暗暗露了笑,岳氏只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考进士回来,看样是有所打算了。
  岳氏心里跟明镜似得,笑着打趣他,“考进士回来如何?要跟娘提什么条件?”
  孟中亭脸一红,“怎么会跟娘提条件呢?!”
  岳氏点他,“你要办一件难事,自然用进士来提条件了,难道没有要提的条件?”
  孟中亭哪里经得母亲亲自问这话,当下差点钻进地缝里,岳氏却招了他坐到床边,“你心里想得,娘都能猜的到,虽然难了点,但是娘觉得好,难得你喜欢,又同娘能说到一处,那是个好孩子。所以,你可更要好好读书了,多些筹码,你爹也好,大伯父也好,就不能随便压你了!”
  这话和崔稚说得一模一样,孟中亭认真点头,“儿子明白,儿子早就好生读书!”
  岳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如果能成,也算是桩好姻缘。
  ……
  山东下了一场大雪,崔稚接到了岳氏送给她的一只毛帽子。
  她从孟中亭处得的东西不少,这次得了岳氏的东西,可真是让她不知所措了,岳氏的丫鬟让她放心收着,“今岁天冷,我们夫人总是惦记着姑娘,姑娘收了东西,暖和了,我们夫人也就放心了!”
  崔稚听了这话,可不敢再推,再三谢了岳氏,想要登门道谢,岳氏早已安排丫鬟让她不必,“府里今年人多,乱糟糟的,夫人说开了春再见不迟!”
  有心的人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心暖。
  崔稚收下帽子,当天就戴了起来,叫了墨宝往魏府去,魏铭打眼瞧见她这般高兴,再听她隐晦地提起帽子的来历,这帽子登时不顺眼了。
  魏铭叫了墨宝过来,抱了墨宝在怀里,一言不发地坐着,崔稚转了一圈,跟小乙一起踢了会毽子,转过头瞧见魏大人还抱着墨宝坐那儿不动,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她将毽子给苏玲,让苏玲继续带着小乙玩,走到了魏铭脸前,“怎么了魏大人?有不顺心的事?”
  魏铭瞧了她一眼,摇了头,还是不说话,就静默坐着。
  崔稚看着他和墨宝,一个比一个安静,不由道,“瞧你俩,跟妇人抱着孩子,站在村口等丈夫似得!难道要化成望夫石?!”
  崔稚只是单纯比喻了一下,不想魏铭和墨宝齐齐转过头来看她,眼中竟有说不出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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