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拿最具耐心奖了。
  因为放了假,所以全程在家旁观的秦宸早已不忍直视,他拿秦锐林手机给夏曦打电话,然后就蹲在楼梯口煲电话粥,时不时被房内漫出的烧焦味呛的一阵咳嗽。
  夏曦还以为秦宸感冒了。
  秦宸顿时委屈道:“daddy,我没感冒,就是太呛了。”
  “怎么回事?你没在家吗?”
  “……我答应我爸不能说的。”
  “为什么?”
  “他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夏曦半晌好笑道:“惊喜?我真怕会变成惊吓。”
  秦宸连连点头。
  夏曦却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偏偏没想到秦锐林会搬到他隔壁,甚至于做了一桌美食等他回来,他跟姜廉双双愣在门口,半晌夏曦才惊道:“你到底还是不是秦锐林?!”
  他受到了惊吓,这个惊吓来源于秦锐林,秦锐林煮饭这件事无异于穿着华贵的富商用五毛钱去买了一包辣条,夏曦两世加起来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自己不再是原来的夏曦,那么秦锐林有没有可能也不是原来的秦锐林?
  ☆、第12章 :摊牌
  秦锐林将夏曦的愕然看在眼里,他表情带着一丝紧张,语气期待道:“我没做过饭,这已经是我试过最好的了,你先尝一下合不合口味。”
  夏曦没动,他抱着秦宸,身体却几乎僵住,他眼中弥漫着许多复杂情绪,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面对现在的秦锐林,这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男人,这个曾与他结过婚、离过婚的男人,在他已经做好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就不容抗拒的进入了他的世界。
  他将夏曦推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夏曦前世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已经不需要的现在却偏偏送上了门,他又怎能心如止水,所以在折磨秦锐林的时候,他同样在受着煎熬,这或许就是重生附带的惩罚吧。
  姜廉先发出惊叹,“没想到秦爷还会做饭,这新闻绝对能上头条吧!”
  秦锐林朝她挥了挥手,意思是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姜廉哼道:“你请我吃我还未必想去呢。”她踮脚往房内看了一眼,笃定道,“肯定很难吃。”
  秦锐林满怀期待的脸便沉了下去,他冷冷看了姜廉一眼,整个人仿佛处于爆发边缘,姜廉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便看向夏曦,见对方虽然在发呆却脸色如常,便踩着高跟鞋背影高傲的走远了。
  平心而论,她并不愿意招惹秦锐林这样的人,姜廉很清楚,如果哪天秦锐林对夏曦再失去兴趣,自己也一定会被殃及,但也正因如此,她必须监督好夏曦,她不想夏曦再重蹈覆辙,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被吊在秦锐林这颗无法安定的树上。
  夏曦决定跟秦锐林好好谈一下,当然,这得在吃完这顿饭之后,毕竟秦宸还在场,他表面怎样也不能让孩子感到伤心。
  三人落座,趁秦锐林去厨房端汤的间隙,秦宸轻声跟夏曦咬耳朵,“daddy,其实今天客厅可乱了,厨师叔叔都受不了了,这是我爸专门收拾的,他还没收拾厨房呢,我刚刚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好乱的,东西摆的到处都是。”
  夏曦道:“你今天就是被这个呛咳嗽的?”
  “嗯!”秦宸用力点头,悄悄道,“daddy,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跟我爸说,其实我也觉得他做的不好,没有你做的好吃!”
  “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
  秦锐林将鱼汤端了出来,很快便摆满一餐桌,从色相上来看无可挑剔,味道闻起来也不错,秦锐林先给夏曦盛了半碗,然后便目不转睛的等着他回复。
  夏曦看着秦锐林殷切的目光,却不知道怎样去拒绝,他稍稍尝了一口,然后心情复杂的淡道:“还可以。”
  秦锐林便又盛给秦宸,“来,儿子你也尝一下。”
  秦宸先试尝了一口,等发现没想象中那么难喝,便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然后惊喜道:“很好喝啊,爸你真厉害!”
  秦锐林颇为自豪,他笑看了夏曦一眼,心情极为满足,他自以为事情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夏曦今天能踏入这个门,就表示他还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一直没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他现在唯一没料到的便是夏曦早已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夏曦,那个在离婚后还爱着他的夏曦早已彻底消失。
  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有秦宸在中间缓和气氛,两人倒也没显得尴尬,夏曦一边吃一边想待会怎么跟秦锐林开门见山,秦锐林却心情喜悦的想着待会做什么活动,把夏曦留在这里不太现实,但怎样才能把人留的久一点呢?
  他兀自出神,便听见夏曦问道:“你手怎么了?”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好一会了,再不问出来大概会憋出点毛病。
  秦锐林看了眼手背上一片被烫红的肌肤,刚想说没事,秦宸便抢先道:“那是被油溅的,爸还疼的叫了一声呢!”
  “谁叫了,这点疼算什么,我是可惜菜给毁了。”
  夏曦哦了一声,便也不想去理会,但秦锐林连筷子都拿的很别扭,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擦药了没?”
  “没有,不用管它,过两天自己就会好。”
  夏曦起身,然后朝门口走去,秦锐林以为自己惹了他不快,连道他真的没事,夏曦却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秦锐林心中一沉,所有的好心情便瞬间消失无影,他搁了筷子,对眼前这些好不容易折腾出来的食物也再没了食欲。
  他没想到夏曦还会回来,对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秦锐林跌落谷底的心骤然犹如复活一般,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夏曦,正试图问点什么,便被夏曦扔过来的东西砸到了怀里。
  “烫伤膏。”
  秦锐林心里顿时甜的像被装在蜜罐里,他抓着烫伤膏,差点被夏曦一连串的行为砸晕,他不禁多想起来,夏曦这算是在关心他吗?他为什么会关心自己?他的态度是否有所缓和?而这是否又意味着他离复婚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秦锐林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连带着看夏曦的眼神也甜蜜起来,他甚至计划来个饭后小约会,再彼此增进增进感情。
  等将秦宸哄睡着,秦锐林幻想的饭后小约会也如期进行,不过是由夏曦首先提出来的,秦锐林倍感意外,却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力图在夏曦心中加点分,约会地点在他家,秦锐林甚至事先将灯光调暗了一点,试图制造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
  夏曦还穿着回京的那套衣服,他表情凝重的在秦锐林对面坐下。
  “你……”
  “我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沉默下来,然后秦锐林笑道:“你先说吧。”他本想问夏曦,过几天等秦宸放假,他们能不能一起出去旅游,地点由夏曦定,他还想问夏曦是不是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做的比现在更好,但他所有充满期待的提问在夏曦开口后却再无提出的机会。
  夏曦道:“我想跟你谈秦宸的抚养权。”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我希望孩子能跟我,你当初接受宸宸的时候并不愿意,这么多年也的确难为你了,但从现在起,我会担好照顾宸宸的责任,你不必再受他拖累,便可以更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秦锐林脸色难看,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夏曦,“你想将这跟我唯一的联系也斩断吗?”
  “我说过很多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宸宸是迟早都要解决的问题,我希望我们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情,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宸宸。”
  “不,我喜欢。”秦锐林毫无疑义的否决道,“我不会把秦宸交给你,你想要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复婚。”
  这句话中的强势让夏曦极为恼怒,他愤然起身,怒瞪着秦锐林道:“你这算什么意思!我跟你复婚又怎样!这能改变什么吗!秦锐林,你这样做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们不会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就算你把宸宸留在身边,这个事实也绝不会改变!”
  秦锐林静静看着夏曦,他眼睛被笼上一层无法掩饰的沉痛,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击一般呆在原地,夏曦歇斯底里的每一句话都坚定的没有半点动摇,他没有留一丝空间,几乎将秦锐林所有的退路都全部封死。
  秦锐林声音嘶哑道:“夏曦,你就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是你在逼我!”夏曦崩溃道,“秦锐林,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刚跟我离了婚,现在又跑过来想跟我复婚,你当我是什么!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但是我没功夫陪你玩,我累了,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
  “我不是在玩,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
  夏曦讽刺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你竟然讨厌我到这种程度。”
  “是,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再看见你,你这样屡次出现让我很痛苦,我已经没办法再忍下去了!你究竟怎样才肯结束?你说出来,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夏曦字字如刀,毫不留情的刺入秦锐林心口,秦锐林用力攥着桌角,手臂青筋迸现,他整个人犹如坠入了深渊,被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牢牢覆盖,他看着夏曦,却感觉对方远在天边,他怎样也没办法去靠近。
  他害怕会失去夏曦,这种恐惧让他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夏曦冷冷看着他,目光充斥着厌恶、失望与不耐烦,那种绝望的气息让秦锐林几乎窒息,他无法再看下去,心脏像被一只手牢牢攥住,他霍然起身,然后夏曦被他的阴影覆盖,他用手蒙住夏曦眼睛,沉痛而无力的恳求道:“夏曦,别再说了……”
  ☆、第13章 :真相
  夏曦猛然后退,然后用力挥手将秦锐林手打开,他微微扬起头,目光冷静的让人感到害怕,他一字一句的道,“秦锐林,我们已经完了。”
  秦锐林从没这样难受过,他第一次想要竭尽所有去挽留一个人,却发现对方早已将他舍弃,并且残忍的不留丝毫余地,他不禁想起自己曾对夏曦做过的事,那比夏曦现在更冷漠百倍,那时候的夏曦是什么心情呢?
  他面对着自己爱的人,却从未被对方正眼看过,冰冷的语言、漠然的情绪,夏曦被这样对待的时候,他心中又该有多痛?
  秦锐林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他曾对夏曦残忍过的事,老天都会重新让他尝试。
  他甘之如饴,却终究还是不愿放弃,他可以为夏曦付出任何东西,却唯独除了放弃他。
  “我们不会完的。”秦锐林低声道,“夏曦,我知道你恨我,我现在不恳求你的原谅,但我们不会完的,永远都不可能完。”
  夏曦拧紧眉头,他似乎被秦锐林的态度彻底惹怒,突然抄起桌上茶杯砸了过去,秦锐林不躲不避,被茶杯直接砸在了额头上,茶杯在地面被摔的粉碎,秦锐林额头却也迅速渗出血液,他恍然未觉,夏曦却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他妈就不会躲吗!”
  他想发泄情绪,却并不愿意伤了人。
  秦锐林摸了一下额头,却仿佛一点事都没有的朝夏曦走去,夏曦用力攥紧拳头,他被秦锐林冥顽不灵的态度气的怒不可遏,他本想找到一个解决方法的,又或者用冰冷的态度将秦锐林逼退,但他这些计划在秦锐林身上却没有起到作用。
  那个从来高不可攀、优雅尊贵的秦爷,竟然会容忍他的辱骂,他的表情让夏曦觉得,如果他一辈子不同意复婚,就会这样被秦锐林纠缠一辈子。
  他有这个能力,并且在耐性支撑下,是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十年婚姻,夏曦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秦锐林在认准一件事之后将会有多么强大的毅力,他即使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的。
  秦锐林认真道:“我躲了你会更生气,要是这样你就能解气,我很愿意被你砸晕在这。”
  “……”
  “我这里还有很多茶杯,不用担心会不够用,只是你要小心别伤了手。”
  夏曦怒瞪着秦锐林,几乎快要被气笑了,“你有病是不是?”
  “如果有病能把你娶回来,我现在就去吃药!”
  “我想不通。”夏曦道,“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
  “我爱你。”
  “你两周前才说了让我滚,现在这句话不觉得很矛盾吗?”
  秦锐林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夏曦解释,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他只能快走一步抱住夏曦,然后用真诚笃定的语气道:“夏曦,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夏曦抬脚、屈膝,用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然后还用力给了他一拳,秦锐林吃痛退开,便听见夏曦厉声道:“离我一米远!”
  秦锐林想了想,还是乖乖执行夏曦的命令,他现在得好好听话,这样夏曦才能稍微心软,他不介意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留在夏曦身边,让他现在真去吃药也毫无二话。
  夏曦忿然看了秦锐林几眼,既被气的想摔门而去,又被对方脸上的血迹刺得狠不下心,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要是秦锐林真变傻了,他以后岂不是得负责一辈子。
  那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过来止血,我们去医院!”
  秦锐林变得极好说话,夏曦让他往东他便往东,让他往西他便往西,绝不会有半句背驳,夏曦却感到头疼无比,他的初衷一个都没有达成,现在却还得陪秦锐林去医院,那他今晚究竟是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