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刹停,景微酌瞥了瞥说话的人,浅笑声萦绕在车厢。
  卢潇脸红到爆,偏过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景微酌轻扣着方向盘,温柔喊她:“潇潇。”
  “潇潇睡着了。”
  玩闹了一会儿,卢潇趴到窗台上继续安静着休息。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医院白色大楼上金色的字体。
  她抿抿唇,鼓了鼓腮帮子。
  景微酌见此,一笑,看得出她的无奈了。
  下了车,卢潇慢条斯理地跟在他身边往一楼取报告的地方去。
  刚好没人,他站在机器前给她取,她站背后,背着三三两两的行人,从后面搂上他。
  景微酌输入号码的手轻顿了下,眼底泛过一阵柔软,继续输。
  卢潇看着好长廊外的那一圈花草树木,今天又全都覆盖上雪了。
  美得像童话世界,可惜,她扭了扭头,看了眼取出来的报告上面的初步诊断结果。
  心情一点都不美。
  景微酌盯着最后的一行字,抿唇半晌,眼底的墨黑才缓缓不动声色地消散,搂过她。
  卢潇没动。
  他挑眉。
  “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我自己逛逛。”她眨眨眼,站在原地看他。
  景微酌微顿,神色专注温柔地和她对视,伸手摸上她的脸,“确定不去?”
  “反正都是那些话,我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听过一次了。”
  景微酌心口被什么轻扯了一下,不强求她,附身亲了她一下,“那不要跑太远,在这边玩就好。”
  卢潇颔首。
  人走了,卢潇手抄在口袋中,望着长廊外隐隐又飘落的雪,轻叹口气,拿出手机听歌。
  登上脸书,发现柏嘉疏在早上发来问她身体的事。
  她勾了勾唇,反问她手怎么样了。
  她在线,很快就回,“没事,就一点皮外伤。你呢?检查什么时候出来?”
  卢潇靠着长廊边一颗柱子,歪着头看飘飘洒洒的雪,和年初那会儿,很像。
  不一样的是,那天拿到最后一张检查报告,确认没事了。
  “唔,出来了。”
  柏嘉疏:“你……”她急的说不出话。
  卢潇找了个长椅坐下,对着一片雪景,默默打字安抚那边的人,“并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病名听着很可怕,可我去年已经做完手术没事了,我们还在芬兰遇见了。”
  柏嘉疏被她一通话说得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心里就是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感,感觉不是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你去散心啊,你明显病了很久啊。”
  “半年而已。”
  “那还叫而已?”柏嘉疏在自己家里客厅转阿转,握着手机秀眉紧蹙,“那这次要是。靠,我这个……”
  “嘉疏。”卢潇微笑,她忽然发现,这么安抚着她,她自己好像也被安抚了一样。
  本来……就没什么的,她也就是比较烦躁还要再来一次,身体能量力气、精神,要被再耗尽一次,所以,心口有些沉。
  “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你在哪里啊?在医院?”
  “嗯。你的手,我找时间去看你。”
  “看什么看啊,又没断。”
  卢潇失笑。
  柏嘉疏:“我看你才对,你方便一起吃饭吗?”
  卢潇想了想,晚餐可能要和男朋友吃的,“宵夜吧,晚上见,陪我逛街去。”
  “ok。”
  卢潇心情舒适,和她说话真的一如既往的让人放松,心情好起来。
  她现在倒是很想和她喝酒来着……
  病愈后这一年里基本没碰,就那次被他表白,心口乱得日夜有小鹿在撞一样时,和谢幸见面喝了一桌子酒;
  随后,是那次拿了奖,他从佛州回来,在他那儿喝了一次。
  她发了间餐厅位置给她,“和我去喝酒好了。”
  柏嘉疏默了默,“你应该不可以喝酒。”
  卢潇刚要打字,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她扭了扭头,一个高大身影绕过椅子,望着她的手机站停在她面前。
  卢潇眨眨眼,“怎么了?”
  景微酌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半晌,屈膝半蹲下来,手搭在她身侧,背着满天飞雪,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一个检查出病来,很快要做手术的人,这个时候还约人喝酒??”
  卢潇一顿。
  景微酌抿唇,“你身体里是住了个神仙吗?卢潇。”
  “……”
  第61章
  被他看到了……
  卢潇无辜地默默收起手机, 闭让眼睛搂上去,“我没有。”
  景微酌被扑个满怀, 深深吸了口气,搂着人站起来,声音悠悠在她背后响起, “晚上老实窝在家里。”
  “我待不住。”
  “那我带你玩,喝酒别想了。”
  卢潇哭丧着脸趴在他肩头, 景微酌侧了侧眸,望着她微鼓的腮帮子, 被风雪吹得白里透红的脸, 大衣领口的毛发擦着她的脸颊,她脸色悲伤, 那模样……
  他第一次, 真的被她戳到心尖深处了。
  过往医护人员、路人, 行色匆匆地看着他们,看着他裹着她在怀里,轻笑着, 不言不语,欣赏着她一个人的懊恼。
  “潇潇。”景微酌不忍心了, 抚着她的背哄,“听话, 你是病人。”
  卢潇抿唇沉默,半晌,蹭进他领口低喃:“怎么说的……”
  景微酌喉结滚动了一番, 看着撒娇完又恢复大人模样的人,真是,忍不住拢紧了她,心口蓦然心疼。
  “潇潇。”
  “又要手术是不是?还需要别的检查吗?就最近吗?”
  景微酌打断她,低头,“没事,不要想太多。”
  卢潇抿抿唇,又牵了牵。
  最后,轻吁一口气重新搂上他的肩,伸手到他背后,去接雪。
  “去年……年中我在国内玩,身体开始出现不舒服的时候,刚好拿了个奖,立马不开心了。”
  景微酌轻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心疼。
  “后来费了不少力气才确诊出来,好麻烦,”她翻动着手玩雪,边玩边说,“然后,就回来了。”
  “把手放进我大衣口袋里。”
  卢潇眼底闪过笑意,乖乖把雪扬开抖干净,放进他衣服里取暖。
  “回美国后身体就越来越差,后面基本什么事都做不了了。”卢潇鼓了鼓腮帮子,叹气,“后面过一阵,就住院了。”
  景微酌把人压在胸膛,喉咙滚动,心口翻涌着一股冷风。
  “晚上想去哪儿玩?带你……”
  “我喝酒。”
  “想被我压在床上收拾?”
  卢潇笑开,生气地咬上去。
  晚上回了家,在吃晚餐的时候她爸爸回去,见她在餐厅里,走过去,“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卢潇:“……出来了。”
  对面她妈妈一顿,秀眉微蹙,“那你都不告诉我的吗?”
  卢潇靠着餐椅,浅浅一笑。
  她父母见此,对视一眼。
  卢涧森拉开了张椅子,穿着大衣在她斜对面坐下,“怎么说的?”
  “我没去。”她父亲挑眉,她微动了动手,继续吃,“微酌去了,我在外面玩。”
  那两个字传出来,其余两个人都神思一顿,随后又都晃过来,卢涧森给她把一盘她喜欢的菜移到她跟前,继续问。
  “你没去?那我回头问他,你告诉我检查结果就好了。”
  对面她妈妈也目光炙热地落在她脸上,卢潇喝了口汤,“唔,就还是复发了。”
  卢涧森当即拧眉。
  卢潇喝完汤,放下干净的碗筷,看了看她爸爸,“我主治医生在年初就告诉过我,复发几率大,所以我也没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