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小北哥?”
  “嗯。”
  “你刚才看我的眼神……”
  “什么?”
  “没什么。”
  封北敛去失望的情绪,抓起少年额前发丝,看他额间的小蜈蚣,淡了不少。
  高燃可怜巴巴的说,“小北哥,我很需要你,这几天你不跟我睡,我都没睡好。”
  生怕男人不信,他还特地踮起脚,把自己消瘦的脸送到对方的眼皮底下,“你看看,看看!”
  看什么看,你脸上几个小痣我都一清二楚。
  封北纠结着少年的话,没有后半句就好了,他能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过再一想,自己在少年的世界里,怎么也算是有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突破口有了。
  封北刮了下少年的鼻尖,严肃道,“失眠症要去看医生开药吃,配合治疗。”
  这动作有些亲昵,还有几分宠溺。
  偏偏高燃同学缺根筋,没什么感觉,他摇头,“药有副作用,你没有。”
  封北在心里叹息,傻孩子,我的副作用大到吓死你。
  第31章 居心不良
  李娟的丈夫王东平被提前叫了回来, 他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来了两个客人。
  王东平擦掉杯子上的水迹, 满脸窘迫不堪, “封队长,我家里也没什么茶叶……”
  封北说不用麻烦,“我来是想问问你, 当年你的孩子是怎么去世的。”
  王东平似乎很意外会被问起这个事儿,他茫然了会儿,说,“当年孩子生了场病,没撑过来。”
  封北问道, “什么病?”
  王东平摇摇头,满脸的愧疚, “我不知道。”
  一个当父亲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孩子情况, 是会无地自容。
  封北把交叠的腿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着腿部,“据调查, 这是天元饭店停工时期发生的事。”
  王东平点了几下头,“对, 就是那时候。”
  他抹了抹布满岁月沧桑的脸, “我天天跟着大家伙出去,晚上也不回来,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地儿躺着, 一心想着能要到些钱,家里的事就没……”
  堂屋里响起哽咽声,悔不当初。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孩子就没气了。”
  封北审视着老泪纵横的中年人,“你的妻子得了病,认为孩子还活着。”
  王东平的肩头抖动,情绪平缓不过来,“孩子出事那天我坐在地上痛哭,她扑过来跟我发火,说孩子吵着闹着要买文具盒,别人都有,孩子不能没有,叫我去给孩子买,还说孩子明儿要带到学校去,我就知道她脑子不清醒了。”
  封北问道,“那你妻子平时除了对着空气说话,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王东平甩了把鼻涕,手在裤子上擦擦,眼睛通红,“她有时候会跑出去,在巷子里转悠,喊孩子回家吃饭,好在这条巷子里就我一家,不会打扰到谁。”
  封北皱着眉头,“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病?”
  王东平苦哈哈的说,“看病?哪有那个钱啊。”
  封北扫视四周,土房子,破旧得厉害,的确也拿不出钱来看病,“你妻子的情况不能放任不管。”
  王东平连忙说,“封队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现在有时间就会在家看着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封北的问题犀利,“没时间呢?”
  王东平顿时就站起来,“我妻子只是接受不了孩子不在人世的事实,还当孩子活着,其他方面没有一点问题,不会攻击人的!”
  封北一语不发的看着中年男人。
  王东平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坚定的眼神渐渐变得躲闪,“只有在别人说孩子不是的时候,她才会失控。”
  封北没有继续,换了个问题,“好几年过去了,天元饭店那块地因为闹鬼的传闻,迟迟没有商家收购,政府没法收拾这个烂摊子,工钱一直没拿到,你打算怎么做?”
  王东平苦笑,“还能怎么着,就看老天爷长不长眼了。”
  封北说,“老天爷要是不长眼呢?”
  王东平抠抠指甲里的黑泥,“要是不长眼……”
  “那就是命。”
  他叹口气,“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却不见得有好下场,老天爷有时候坏着呢。”
  封北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感觉,隐约是有感而发。
  可他好像并没有被老天爷玩耍过吧?
  封北再去审视面前的中年人,满脸沟壑,干苦力的体型,说话时没有怨恨,只有感慨。
  “上个月28号晚上十一点半到29号一点之间,你妻子在哪儿?”
  王东平说,“在家啊。”
  封北盯视着中年人,“你也在家?”
  王东平满脸不明所以,“是啊,那个时间我们都睡下了。”
  封北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点了几下,“十一号晚上十点半到零点之间,你跟你妻子出过门吗?”
  往东平说都没有。
  封北拿出四个死者的照片,“认得他们吗?”
  王东平凑过去瞧了瞧,说一个都不认得,“这几个是谁啊?”
  封北观察着他的表情,“被害者。”
  王东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封北说,“你再看看,真的一个都不认得?”
  他指着第一个死者,“九五年被杀害的。”
  王东平惊骇的说,“我没听人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封队长,我真的都不认得。”
  “别激动,我只是问个情况。”
  封北在堂屋跟王东平聊天,高燃在院里盯着李娟看,暴露在外的地方都没看见斑。
  就是个伤心过度,不能接受孩子离世的可怜妈妈。
  高燃冷不丁的想起了大姨,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又去盯着中年女人看。
  李娟在井边压水,“多大了,上几年级啊?”
  高燃说,“十七,刚上高二。”
  李娟压水的动作没停,“那跟我儿子一样,你上的哪个中学,哪个班?说不定你们还见过。”
  高燃来的路上听封北对自己讲了这家人的事,中年女人的话就像是一大通冰水,从他的头上倒下来,瞬间从头凉到脚。
  李娟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觉得阿姨话太多了?”
  高燃摇头,他咽了咽唾沫,说是二中,也说了班级。
  纯粹是头脑一热,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李娟这回手上的动作停了,她惊讶的说,“赶巧了,你跟我儿子是同班同学啊。”
  高燃打了个哆嗦。
  他此时此刻已经不是从头凉到脚了,浑身的血都冻僵了。
  大白天的,为什么突然搞的这么灵异?
  高燃重重捏了下手指,“没有吧?”
  李娟把水桶往边上一提,笑着说,“这我还能记错?我儿子就坐在最里面那排第四个,靠着窗户的位子。”
  高燃的头皮都炸了,那个位置坐的就是他自己。
  卧槽卧槽卧槽,怎么回事啊?!
  高燃吓的都快哭了。
  李娟想起来个事,“同学,我儿子上外头玩去了,你要不要去找他?”
  高燃摇头加摆手。
  上哪儿找去?他不想死。
  李娟一脸友善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有空常来玩啊,我儿子没跟我提过班上的同学,我也不知道他在学校好不好。”
  高燃没让自己露出惊悚的表情,尽力保持原来的样子,“挺好的吧。”
  李娟似是放心不少,她又开始唠叨,说儿子上高中以后成绩不怎么地了,都没拿到奖状,肯定是被什么不学好的学生给带坏了。
  高燃不知道说什么好。
  出了巷子,封北得知了此事,他停下脚步,沉思着什么。
  高燃在原地蹦蹦跳跳,试图把身上的冷意被赶跑,“小北哥,那个阿姨随便说一个位置,就是我的座位,这也太巧了吧?”
  巧的让他到现在都打寒战。
  那种感觉真的没法形容,跟白天见鬼差不到哪儿去。
  封北拽住少年,“祖宗,别跳了,跳的我头晕。”
  高燃说不行啊,他冷得慌,骨子里都是冷的。
  封北搓搓少年的胳膊,把人往身前带带,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叫你在家写作文,你非要跟过来,现在好了,怕的滴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