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也不知道,我偷偷听人说,好像是找什么东西没找到。”原本是想让林承业吃吃苦,然后他自己受不住这苦日子,主动将秘密交出来的,可没想到,渣爹果然是不到最后时候想不来,这么几天了,净顾着去想要求谁了。
  于是,林月华只能给点儿提示。
  林承业果然脸色变了变,林月华低着头,继续说道:“爹你身有残疾,可能不会被流放,但娘是肯定要跟着去照顾大哥的,我舍不得娘亲,也必定会跟着去,爹到时候就照顾好自己吧。对了,别回族里,咱们家被抄家,族里已经恨透了爹爹你了,你回去也只能是被打一顿。”
  为了增加严重性,揉一把眼睛,继续说道:“咱们抄家之后,本来还有几个掌柜送来了些安家银子,可全都被族人们给抢去了!”
  这黑锅林月华给的一点儿都不亏心,上辈子确实是这样的,后来若不是林将军和江婧娴赶回来,派人安置了他们,估计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承业已经听不进去了,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呆:“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林月华喊了两声,见他没反应,一扭身出去了。回去要好好想想,看下一步要给个什么重大打击。唔,糙米饭减掉一半儿?麦麸汤再稀点儿?
  结果,林月华完全高看了林承业的抗打击能力。这两天陈蓉早出晚归的,林鸿光跟着早出晚归,他一个大男人家,不好叫林月华伺候屎尿,只能每天憋着,吃的又只是糙米麦麸,菜都是水煮出来的,也就放了一点点儿盐,还生怕浪费,连点儿咸味都几乎没有。
  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了,他自己闻着都快馊掉了,身下的床铺硬邦邦,屋子里竟然还有老鼠!别说有丫鬟伺候了,连小厮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叫你大哥来。”第二天一早,林月华来送早饭的时候,林承业绷着一张脸说道,林月华摇头:“大哥等会儿要出门,莲姨娘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
  林承业使劲拍了一下床板:“我有重要事情和你大哥交代,若是办好了,咱们家说不定就能翻身了,快去!”
  林月华吓了一跳,兔子一样窜出去,没多久就跟着林鸿光一起回来了。林承业一脸郁郁的扫视林鸿光,半天没说话,林鸿光皱眉,正要开口,林承业摆摆手:“抄咱们家的,是谁带头?”
  林鸿光看一眼林月华,犹豫了一下:“是赵大人,赵国光赵大人。”
  林承业仰着脖子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他上朝也就能在大殿外面站一会儿,平常来往的也不是多高身份的人,这会儿就有点儿想不起来。
  然后,摆摆手:“不重要,我现在,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必须得办好,这可是咱们林家唯一的希望了!”说完,招手示意林鸿光过去,趴在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林鸿光脸色一变再变,林月华跟着紧张,瞧这脸色变化,难道,林家还真有什么秘密武器?
  林承业说完,面上又露出几分红光:“你现在就去,一定要将这事儿给我办妥当了!”
  林鸿光点点头,招手让林月华跟着自己出来,走到僻静之处,才压低声音说道:“妹妹,和你猜的一样,咱们家,还真有这样要命的东西。”
  真的是要命,这东西,要是放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手里,那可能是筹码。可放在林家,那就是催命符,林家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这东西他们没那个能力去保。
  “怎么说?”林月华赶紧问道,林鸿光深吸一口气:“咱们先回家,这事儿要和娘亲商量。”就算这两天林鸿光长大了些,但短短几天,哪儿能独当一面?遇上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要找长辈了。
  林月华也不耽误,吩咐了朱嬷嬷在这儿照看着,至于林承业那边,也让朱嬷嬷自己去想办法圆谎。不管是死里逃生还是被陈家送回来的,随便找借口。
  “爹说,祖父过世之前说过,林家有个东西,不到绝境的时候不能用,否则林家会有灭顶之灾。”林鸿光微微有些紧张,陈蓉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现在咱们得先知道东西在哪儿,是什么东西。”
  林月华闭闭眼,确实,太平盛世,林家若是真拿出这种东西,肯定是灭顶之灾。可现在,林家有这种东西的传言已经出来了,林家想……若是想办法遮掩,能遮掩的过去吗?
  “东西在哪儿?”林月华问道,林鸿光轻咳了一声:“祖坟。”
  陈蓉伸手捏捏耳朵:“你说在哪儿?”
  “祖坟。”林鸿光也有些无语,东西藏在坟墓里,也亏得老祖宗想得出来,若是别人想要这东西,还要挖坟!老祖宗就不怕是外人为了找着东西挖坟的吗?到时候可就惨了,指不定尸骨要弄到哪儿去了。
  “哪个祖坟?”林月华疑惑的问道,林鸿光给她解释:“咱们家说起来祖坟,说的都是跟着□□开国的那个。”
  “那总不能咱们自己去动老祖宗的坟墓吧?”这里面事情多了,无缘无故的挖坟,会坏了风水的。
  “所以,咱们不如想办法,告诉那些人,咱们家没那种东西?”林鸿光也是有些犹豫,陈蓉垂首,转着手腕子上的镯子:“现在皇上年老,总有一天,这皇位会传下去,若是咱们跟对了人,将这东西献上去……”
  “娘,现在给皇上也可以。”林鸿光打断陈蓉的话:“从龙之功,风险太大,万一咱们跟错了人呢?到时候,可就不是镇国公这样的小打小闹了,流放都是轻的,说不定,九族……”
  林月华抿唇,她知道下一位皇帝是谁啊,若是真献上去,这可是大功一件儿呢。虽说献给皇上没风险,但好处同样也不大,皇上年老,早已经没了雄心壮志了。
  ☆、第 43 章
  林月华蠢蠢欲动,但又不敢动。她还魂回来,第一件事情是改变林家的命运,可林家的命运改变了,其他人家的命运会不会连带着改变?然后一扯一,改变的人家会不会越来越多?多的,积攒起来能改变王朝的命运。
  可这事儿,就是个特别大的诱惑,就好像,一个家贫如洗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个金矿。这个金矿用的好了,以后就是王朝第一富。
  “不管如何,东西不能给二皇子。”陈蓉拍板,伸手揉揉额头:“暂时不能说,得先将你爹接回来,在外面住的时间长了,难免会露出破绽来,也省得别人起疑。”
  林鸿光点头,刚想说什么,又想起来一个疑问:“那接回来,爹肯定会怀疑……”
  “就说皇上将宅子还给咱们了。”林月华说道,林鸿光摇头:“抄家了啊,咱家的东西哪儿还能全都保持原样?还有丫鬟小厮嬷嬷,怎么能一个不落的找回来?”
  陈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咱们家的人也没封口,他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问出来事情的真相了。我倒是觉得,咱们也不要费心撒谎了,除非是搬了家,换了新宅子……”
  “爹若是觉得自己受骗,说不定会恼怒。”林鸿光倒是觉得,有必要瞒着,林承业已经残废了,再被家人合伙欺骗,受了几天的罪,这事儿放谁身上都受不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是这事儿发生在林鸿光身上,林鸿光都有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的想法了。
  陈蓉沉默,年少时,她对林鸿光也是有过期盼的。新婚过门,她也是想好好的和林鸿光一起过日子的。虽然,林鸿光名声不太好省,但年少轻狂,谁没个犯错的时候?
  公婆慈善,林承业长的也不错,新婚过门,她以为,自己能督促相公,孝敬公婆,和和美美。
  可怀林鸿光的时候,忽然发现,林承业外面有人。男人嘛,有钱就养侍妾,这很正常,她甚至想过,若是林承业真喜欢,就将人接进来当个姨娘,可到底,对于新婚时候的期盼已经淡下来了。
  在她做准备,府里要迎来第一个姨娘的时候,噩耗却更大了——不光是有外室,外室已经生了孩子了,还是个儿子,已经两岁了!
  这事儿几乎将陈蓉给击垮,陈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因这事儿,差点儿见红,若非是她心性坚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最先想着的是自己的骨血,怕是林鸿光就没机会出生了。
  自此之后,陈蓉就不再对林承业有什么期盼了。她和普通妇人一样,开始为丈夫提拔姨娘,纳进姨娘,养庶子庶女。
  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相伴多年,若非是林承业闯祸带上了林鸿光,陈蓉也不可能狠得下心来将自己的丈夫变成残废。这一次是小半个林家赔进去,下次呢?她不光是有儿子,还有女儿。
  虽然,陈蓉不后悔做下这样的事情,可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现下听了林鸿光的话,也有些沉默了,这事儿若是轮到自己身上,是自己被人这样欺骗对待呢?
  “我去给爹赔罪。”林月华低头,有上辈子的事情,她是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可娘亲和大哥没经过上辈子的事情。
  “我会说明实情,爹若是生气,不管打我还是骂我,我都受着。”林月华沉声说道,陈蓉摇头,摊手将人揽在怀里:“怎么能让你去呢?这事儿,我也是同意了的,你们都不要去,我去。”
  林鸿光起身:“娘,妹妹,你们两个别争了,我是男子汉,我是大人了,我以后是要继承林家的,我得有担当,所以,这事儿,我去说,你们放心,我定会给爹解释清楚的。”
  生怕陈蓉和林月华继续争,林鸿光说完就起身,大步流星出了门,直奔庄子。房子是借的佃户的,外面都是朱嬷嬷带人守着,倒也没让外人发现什么端倪。
  林鸿光进了门,林承业眼睛就亮了:“事情办妥了?”
  说着,看见林鸿光身上的衣服,眼睛都笑眯了:“肯定是办妥当了,都换了衣服了,那要紧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你祖父过世的急,也没和我说清楚,只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惊动老祖宗,你爹我是个没出息的,有吃的有喝的就行,可现在,咱们林家都要保不住了,你爹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了,来来来,和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鸿光有些愧疚:“爹,对不住。”
  林承业愣了一下:“怎么了?是没找到东西吗?那你……”
  “爹,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林鸿光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林承业使劲磕了三个头:“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在骗您,咱们家虽然惹事儿了,但有贵人相助……”
  林承业打断他的话,笑哈哈的说道:“是哪个贵人?哈哈哈,咱们气运足,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爹,您听我说完。”林鸿光垂下头,脸色羞红,结结巴巴的从林承业得罪镇国公府开始说,中途林承业几次试图打断,林鸿光都赶紧加快说话速度,不给林承业反问的机会。
  “所以,咱们是得罪了二皇子?”等林鸿光说完,林承业才傻呆呆的问道,林鸿光惊讶的抬头,林承业有些慌:“哎呀,这可怎么办?你们当初直接对我说多好啊,也免得我吃苦了,咱们得罪了二皇子啊,那可是皇子啊,现在可怎么办?那东西,找出来了呢?二皇子能看得上吗?”
  “爹,我们并没有去找,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二皇子大约是想要这样东西,爹,我和您说的这些,您万万不能告诉别人,不说人家信不信,二皇子是肯定不会贪咱们林家的东西的,你明白吗?”
  林承业瞪他一眼:“你真以为你爹是傻子?这事儿肯定不能说,连二皇子都眼红的东西,你说,别的皇子能不眼红吗?现在还看不出来谁会……万一得罪了……咳,你的意思是,咱们没被抄家?”
  林鸿光有些摸不清林承业的反应,设身处地的想吧,自己若是被骗了一场,就算不同归于尽,那也是要发火生气的,可亲爹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发懵,不太理解。
  默默地点头,然后就见他爹林承业抬头哈哈大笑:“没抄家就好,没抄家就好,那是不是说,我不用再住这样的破地方了?也不用吃不饱穿不暖了?那些伺候我的人都还在?□□和添香呢?”
  林鸿光感觉很复杂,说有愧疚那是肯定有的,毕竟是亲爹,现在看来吃了不少苦。可怒其不争也是有的,没抄家就只能想到□□和添香吗?
  “是,爹回家就能看见了。”林鸿光无奈,林承业笑呵呵的点头:“好好好,那咱们立马回家,现在就回家。”
  顿了顿,又说道:“那东西,你还是弄出来吧,咱们既然得罪了二皇子,怕是以后就不会消停了,你不如将东西献给别的皇子,求个庇佑。”
  林鸿光眨眨眼,林承业笑道:“皇上虽然圣明,但这天下肯定是要给下一个皇上的,当今能护住咱们林家多久?二皇子毕竟是皇子。”
  皇上死了,二皇子就算是没继位,短时间内也是不会死的。到时候,收拾一个林家,还在话下吗?而他们没讨好过新皇,新皇会为他们撑腰吗?
  “可若是选错了……”林鸿光绝对没想到,自家亲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下意识的就问出来了。林承业摇头:“选错就选错了,说明命不好,咱们林家没那样的命,连祖宗的坟地都给挖了,就算是得了报应了。”
  林鸿光微微皱眉,林承业开始拍床:“快点儿啊,你还打算让我在这样的地方呆多久?赶紧送我回去,让人准备热水和热饭菜!要漂亮的丫鬟伺候我洗澡!除了□□添香,另外给我买几个上等姿色的。”
  林鸿光无语,到门口喊了朱嬷嬷,有人将轮椅给推过来,在林鸿光的帮助下,将林承业抬到轮椅上。
  到了门外,林承业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忍不住摇头:“竟能被你们找到这样的地方,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林鸿光的愧疚又上来了:“爹,对不住,您别生娘和妹妹的气,这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找的地方,我教妹妹如何来套您的话的,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几下,骂我几句。”
  林承业摆摆手:“不怪你,也是我之前太不着调了,惹下了这样的祸事,你和你娘没扔下我不管,就已经是大善了。”在这儿住了几天,吃不饱穿不暖,反而想的更明白了些,看的也更清楚了些。
  若是真的被抄家了,能照顾自己的,是不是就只有结发妻子和几个儿女了?
  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张张嘴,又咽下去了,摆摆手:“走吧,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第 44 章
  朱嬷嬷进来的时候,陈蓉有些忐忑:“怎么样了?林承业他,是不是很生气?”
  朱嬷嬷忙摇头:“奴婢并未听清大少爷和老爷说了什么,但老爷好像并不是特别生气,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想来应该是放下这件事儿了吧。”
  林月华微微挑眉,林清在一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事儿?爹为什么生气?对了,之前爹怎么不在家?”
  林月华不想她在这儿生事,就吓唬她:“你姨娘要出嫁的事情,和你商量好了?你要是不看紧了你姨娘,说不定下次你外祖母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媒人过来了。”
  林清脸色就有些变了,但又有些嘴硬:“我娘肯定是舍不得我的,我说不同意,我姨娘就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的嫁人的,你别吓唬我了。”
  可到底是有些不放心,椅子上就像是放了钉子,林清也坐不住了,吃了块儿点心,就赶紧走人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鸿光推着林承业的轮椅进门。陈蓉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看林承业,林承业也看着陈蓉,两个人都不说话。林月华想说话,林鸿光迅速上前一步,抬手捂住林月华的嘴巴,笑呵呵的冲陈蓉和林承业行礼,然后拽着林月华离开。
  林月华不满:“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话?”
  林鸿光无语:“爹娘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留你在那儿做什么?捣乱吗?”
  “可是,可是!”林月华想说,爹就是个渣爹,若是娘能早点儿看清楚,早点儿对他死心,早点儿答应和离,说不定以后他们家就不用再战战兢兢了。
  “可是什么?没什么可是。”林鸿光推了她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欢爹,但是,你不喜欢也没办法,娘向来是重诺的,当初既然答应了祖父祖母,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离开抛弃林家的,更何况,现在爹成了残废了,娘那性子,更不可能扔下爹了,总归是两口子,以后还能跟仇人一样生活吗?”
  顿了顿,摊手:“虽然爹很不争气,有时候我也想……咳,大不孝一下,但总归是我们的亲爹,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这辈子估计都没站起来的希望了,也不可能再出来惹事儿了,你以后,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吧。”
  林月华抿抿唇,往后面张望了一下,隐隐约约能看见陈蓉推了轮椅,将林承业给推进房间。
  若是,爹以后真的不再闯祸,不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那原谅,也是可以的吧?就算不原谅,容忍一下,也应当是可以的吧?大不了,以后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在爹惹事儿之前,自己先发觉,然后给他掐灭掉。
  就像是大哥说的,不管多深的仇恨,总归,他给了她生命,给了她十几年荣华富贵的生活。
  舒了一口气,林月华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好好想想,毕竟是一家人,自己若是总对爹那样的态度,娘亲和大哥还有弟弟,在中间也不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