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教我怎么做人
  闻言,我又噤声了。
  对于温家,左愈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可他却还没意识到,温家最险恶的人不是温崇良和温夫人,而是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温霏。
  如果没有温霏非要把我逼到绝境的险恶用心,以及她坚持不懈的煽动,温崇良和温夫人虽然讨厌我,但顶多厌恶的不理睬我,任我自生自灭,而不至于到了要我死的地步。
  见我不说话了,左愈又面露疼惜我的神情,他牵起我的手,像是要通过亲密的身体接触,传递给我力量。
  “林正远在温家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佣人能比得上的。他与其说是佣人,还不如说是温崇良的亲信,从小就开始跟随温崇良。他是看着你和温霏长大的人,但就和绝大多数的温家人一样,他喜欢温霏,但不喜欢你。”
  说到这儿,左愈停顿了半晌。
  我知道,他是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那总不能是所有人都犯了错,一定是我有毛病吧?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平静地听左愈接着说下去:
  “温崇良和温夫人格外疼爱他们病弱的小女儿,主人的意愿,影响了佣人的看法。林正远对温霏的疼爱,对你的厌恶,远远超过了正常范围。你小时候被他带头区别对待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这其中,肯定不只是你的错。没有孩子应该被那么对待。”
  左愈见我听到这里仍在淡淡地笑着,皱起眉,冷声道:
  “很难想象,一个管家对小主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家里的大人会一点都不知情。但据我了解到的信息,从你在温家长到十八岁,温崇良和温夫人一次都没干预过林正远的恶行。”
  他伸手,抹去我弯起的嘴角,就像在抚平爱人的眉间褶皱。
  然而,我不由自主地侧过头躲开他指尖的流连。
  “所以,我觉得,温崇良和温夫人一直都是共/犯。之前的那起绑架案,林正远动用了他的人对你下手,身为主人的他们二人又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左愈有些头疼地说:
  “我想过,如果林正远背后的人真是温家,是温崇良和温夫人,那他们绑架你的动机是什么。”
  这又是一句好笑的话。
  不用他左愈想,我很清楚温家为什么绑架我。
  因为温霏觉得我碍着她的事了,而温家从上至下,又都是那么的疼爱温霏,那么厌恶我。
  温夫人不是说过无数次了吗,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她和温家,从来都没认可过我。
  仅仅因为我比温霏早出生了三秒,就成了会让温家不幸的祸害。
  可笑又残酷至极。
  “那你现在想到动机了吗?”
  对左愈勾唇一笑,我淡漠地问,就好像是在无话可说时,像一个陌生人询问天气。
  “我想到了。”
  左愈没有冷笑,没有嘲弄,没有愤恨,只是认真地点头。“他们的动机就是对温霏的偏爱。”
  我从未想过,左愈会如此客观地分析有关温霏的事:
  “而你,就成了温霏那不受欢迎的影子。温夫人今天终于说了实话,她在我面前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她从未把你当过女儿。他们一直在担忧,你会碍着温霏的事。”
  没有等我说话,左愈就毫不掩饰提到温家时他眼里的憎恶,看向窗外,自顾自道:
  “林正远的充其量只不过是温家的工具,所以,在找到能证明温家也牵扯其中的证据之前,我现在先不对他下手。我会让人盯紧温家,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影响到墨墨。”
  我看着他的侧脸,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
  “谢谢,希望你永不会有食言的一天。”
  我谢左愈,是因为他答应保护墨墨,给墨墨最好的前程。
  至于别的事,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谢我干什么?”
  左愈却不高兴了起来,对我冷下脸,冷声道:
  “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生分客套的词。”
  又是一句命令。
  他是打算让我忘掉之前受到的冷待,像一切痛苦都没发生过,再一次对他热烈,不计后果地说爱他,追求他,死心塌地。当左愈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就会命令我,然后,我最好乖乖遵守,否则,他就会动用手段。
  “还有,我跟你说这些事,不代表你可以因此记恨上温家和温霏。”
  就当我翕动着嘴唇,正要讽刺地说遵命时,左愈又补上了一句。
  说这话时,他如雕像般俊美无暇,却让人心生寒意的面容,和我记忆中那个冷漠无情的恶魔再一次重合。
  “仇恨他们,没有用。”
  似乎察觉到了我动荡的情绪,听到了我的呼吸不稳,左愈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眼睛,用居高临下十足强硬霸道的姿态,压制着我,逼迫着我说:
  “温潇,对于温霏,你确实做错了很多事。你父母的偏心,不是你欺凌你妹妹的理由。他们偏爱温霏,你就报复她,被发现后又遭至更大的厌恶,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左愈,他在教我怎么做人,造化弄人,世事就是如此讽刺。
  原来他还是相信温霏,相信他的白月光是清白无辜的,相信我欺凌过她。
  但这一切,都只是温霏恶意编造的谎言。被谎言陷害夺走的,是我的三年青春和一生憧憬,以及一颗真心。
  现在,受到谎言蒙蔽将我伤得如此之深的男人信誓旦旦,告诉我不能怨恨温霏,因为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有错。
  我的错,就是曾经爱过左愈。
  “温霏和温夫人不一样,她一直都很善良。刚才,她发起疯来,用水果/刀刺向你,是她绝望之下才做出的无意之举——”
  兴许是我脸上的神情太无动于衷,左愈的话戛然而止。
  “左愈,实话实说,我现在不恨温霏,也不恨温家。”
  我淡漠地笑着,毫不在意地说着麻木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你的白月光的麻烦。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力去恨她们。我只是一个蹲过监狱,有前科的罪人,我会谨记我的身份的。”
  说到这里,却感觉意犹未尽,显得我还不够卑贱听话,不合他左愈的心意,我又补上一句道:
  “左先生,温潇就是您最好的玩具,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怎敢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