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奴才先替主子谢过卫翁主,这真是太好了。”沈大海连连应承,立刻侧身让出一边,“劳烦容神医,请您来瞧瞧殿下到底是什么问题。”
  容启晟走过去在床旁坐下,诊脉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沈大海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催促。
  半晌后,容启晟忽然睁开眼,又连着检查了肖祈身上的好几处,神色一分分沉了下去,表情越发严肃,看得一旁众人的心不由提得老高。
  最后,他帮肖祈掩好被子,起身看着一旁的卫南白与沈大海。
  “敢问神医,殿下还好吗?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对?”沈大海连忙问道。
  容启晟沉思片刻,朝卫南白拱手:“容启晟请卫翁主下令,除沈公公外,暂时屏退左右。”
  此话一出,丽正殿里顿时一片喧哗,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参考文献】
  注16:杨慎《韬晦术》:养晦只是一种手段,奋发其威才是目的,养而不用就不是韬晦,而是隐逸了。
  第11章 【零九】 肖祈中毒,阴谋四伏
  沈大海不明所以地看着卫南白,卫南白沉吟片刻后,转身朝众人道:“除沈公公外,劳烦各位暂时离开丽正殿。”
  “是,翁主。”
  殿内的人纷纷应道。不一会儿整个大殿只剩下卫南白与沈大海,容启晟三人。
  “启晟,你有话不妨直说。”
  容启晟这才缓缓开口询问:“沈公公,敢问九殿下近来是否有呕血?”
  沈大海闻言一惊:“容神医如何得知?奴才本想请御医来看,但殿下说只不过一两次,而且也不严重,拒绝诊治。”
  “那九殿下可曾出现头晕眼花,神疲乏力,偶尔亦会腹痛?”
  看容启晟的面色越发严肃,沈大海不由有点惊慌,连连点头:“如神医所说,殿下这些日子的确如此。可殿下一直说不打紧,奴才也没有办法。”说着,他竟重重地跪在容启晟面前,“神医,若是殿下有个什么问题,奴才如何对得起淑妃娘娘的在天之灵?奴才就算是万死也愧对娘娘所托啊!奴才在这里求您了,请您救救殿下!”
  “沈公公,容某自当尽力,您先请起。”容启晟说着,把沈大海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旁的卫南白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脸色微变:“启晟,你让众人退下,可是因为这病的来头,有蹊跷?”
  容启晟眼中闪过赞许,闻言点头,“正如翁主猜测,九殿下这病,确是人为。”
  当下,沈大海和卫南白两个人都齐齐沉默。
  “所幸发现尚早,殿下中毒不算太深。”
  沈大海惊讶地看看昏迷不醒的肖祈,又看看卫南白和容启晟,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殿下怎么会中毒……”
  “启晟,你接着说。”卫南白墨画般的眉蹙起,虽然有些诧异,但还算镇静。
  “九殿下的症状,我在一本西域传来的偏门秘籍上看见过。”容启晟依着回忆,解释道:“殿下这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什么?!”沈大海大惊,“怎么可能……”
  “此毒非常隐秘,寻常方法难以提防。因而,在西域权力斗争中也曾被多次使用。”
  话音刚落,容启晟顿觉身体一凉,他对上卫南白陡然冰冷的目光:“翁主?”
  “你继续说。”卫南白皱着眉,冷声说道。
  “书上记载,若将金刚石研磨成粉末服下,长期服用者起初会如九殿下一般浑身乏力,面色苍白,偶见昏厥高烧,而到后期便会呕血不止,不治而亡。但此毒病因难查,若是剂量控制得好,更是难以发现。一般只会当成服用者身体孱弱,暴病而亡。”
  身侧的手突然蜷缩成拳,指甲竟硬生生陷入肉中,卫南白的眉宇间冷意翩飞,“启晟,你能否肯定,九殿下确实中了此毒?”
  容启晟神色肃然,“回禀翁主,我有九成把握。”
  “可有解救之法?”卫南白沉声问道。
  “殿下中毒未深,我将倾力一试。”
  “此事便劳驾你了。”卫南白向沈大海望去:“沈公公,此事事关重大,尚未查清前,万望公公保密。”
  “翁主放心,奴才明白。” 因为卫南白的沉静,沈大海也冷静了下来,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此事非同一般,必须谨慎行事,以防下毒之人察觉,狗急跳墙。
  现在肖祈昏迷不醒,卫南白虽未与肖祈成婚,但也算是未来丽正殿的主子,此刻沈大海当然以他为主心骨:“翁主,您看现在怎么办?”
  卫南白的目光轻轻落在容启晟的身上。
  容启晟了然,开口问道:“沈公公,殿下近来食用的东西可有什么不对?”
  沈大海冥神苦思,半晌后斟酌着字句答道:“殿下的饮食,奴才一向非常谨慎。唯独有一样,奴才怕……”
  捕捉到沈大海眼中的犹疑,卫南白当机立断:“公公但说无妨,今日之事哪怕是只言片语,都绝不会外传。”
  “翁主,皇后娘娘体恤殿下身体单薄,这段时间每日都会让御膳房给殿下送补品。”沈大海说着,重重地跪在卫南白面前:“殿下服用补品,已是一月有余。但奴才每次都会仔细看过,也有银针试毒,但从不觉有异常,因而……”
  卫南白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问道:“每日?”
  “回翁主,确实是每日。”沈大海越想越害怕,丝毫不敢隐瞒:“今日的补品,奴才刚拿来,可却发现殿下高烧不退,因此还在外头放着。”
  “沈公公,可否把汤药拿来让容启晟看看?”
  沈大海在卫南白的默许下,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外头把药端进来。
  容启晟立刻拿过来细细查看,他把汤药倒出来在手上仔细探查,来来回回许多次后,不由冷笑:“这下毒之人真是好毒辣,此毒单凭银针无法测出,再加上用的剂量实在太少,根本难以察觉,长此以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卫南白隐在面纱下的神色难辨,唯独露出的双眸里冷光愈胜:“启晟,若按照这个剂量,要多久才会毒发……”
  “少则两年,长则五六年。”
  闻言,卫南白的手一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翁主?”沈大海察觉卫南白身上倏然变得凌厉万分的气息,不由一惊:“您还好吗?”
  微微敛住浑身的戾气,卫南白低声道:“启晟,解毒一事就拜托你了。”
  “翁主客气。”容启晟肃然,“我自当竭力。”
  “沈公公,劳烦您与卫南白一起秘密调查此事。”
  “翁主言重,这事情本就是奴才失责,愿全力协助翁主,等殿下醒来,奴才再向他请罪。”
  卫南白闻言愣了愣,略一沉吟:“不,此事请公公不要告诉殿下。”
  “翁主?”沈大海不解地盯着他。
  “补品该喝还得继续喝,只不过内容已经被我们换过……而依着肖……依着九殿下的性子,他不知道此事,要比知道后,要好得多。”
  沈大海想起肖祈这风风火火的行事,深以为然:“翁主考虑周到,奴才明白。”
  “如此甚好,若无其他,卫南白先行告……”
  卫南白本站在床边,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却没想到才走一步,手竟被床上原本昏迷的肖祈紧紧拽住!
  三人顿时齐齐朝肖祈望去。
  “别走,子敬。”
  肖祈抓着卫南白,却没有睁开眼,他的高热仍旧没有退,此刻似是被噩梦魇住,只是下意识作出的举动。
  沈大海看着这情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虽二人即将成婚,但总归是于礼不合。他立刻上前,想掰开肖祈握着卫南白的手。可是,也不知道肖祈一个昏迷的人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数次徒劳无功。
  沈大海无奈地瞅着卫南白:“翁主,您看这……”
  卫南白面上虽仍从容镇定,心底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强压着心头涌动的各种念头:“启晟,沈公公,你们先一起下去吧。我再等等,等殿下累了,自然便松手了。”
  “容启晟先行告退,这便去开药。”
  “劳烦翁主了。”沈大海朝卫南白福了福身子:“等殿下醒后,再谢翁主今日的大恩。”
  卫南白一时间思绪万千,听罢也只是勉强弯了弯唇,“这解毒一事也请二位秘密进行,切勿假借他人之手,让别人知晓今日之事。”
  “是,翁主。”
  待整个大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卫南白才微微松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盯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肖祈。
  有些时候,一次或许是巧合,但两次就足够让人惊心。
  这一世绝无杜衡,也无杜子敬。肖祈,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又为何说出的话让人如此心神不宁,与前世出奇的相似?
  第12章 【一零】 追查断袖,彼岸干花
  卫南白被迫留下来,曾几次试图挣脱肖祈的手都不成功,又怕用力过猛弄伤他,最后只好作罢。他从旁边捧了本书,便坐在肖祈旁边看了起来。说也奇怪,起先肖祈因为高热不退,一直说着胡话,自从卫南白坐在他身边后,他便仿佛吃了定心丸,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只是拉着他的手紧得让人困惑。
  途中沈大海过来送煎好的药,本来是他们来喂药,但肖祈就是死活不张口,急得沈大海叫苦连连。卫南白见了,便接过药碗,叫沈大海扶起肖祈,帮他拿着药碗,让他来试试。
  卫南白虽然一只手被肖祈抓着,但他用另一只手舀了一勺药,先是在口边轻轻吹了吹,等亲自试过温度可以入口后,才送到肖祈干涩的唇边,温声道:“殿下,张口。”
  说也神奇,肖祈竟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一般,乖顺地张开嘴巴,慢慢把药喝了下去。
  一旁的沈大海看得眼睛都直了。
  虽然眼前这卫翁主一直带着纱巾遮脸,但是此刻他眉眼间流淌的温柔与那双清澈的黑眸,以及他身上不知是衣物还是别的物什上传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仿佛一觞珍藏多年的陈年美酿,只是看与偶尔的轻嗅便足以让人心醉其中。他举手投足间即便比寻常女子少了些娇柔,但那温柔间夹杂着的英气,却让人更加心荡神迷。
  沈大海见状轻叹了一声。他家主子肖祈虽素来顽劣,但长相却遗传了皇帝陛下与萧淑妃的所有优点,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此刻当他乖巧地喝下卫南白喂的药,沈大海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由百感交集。
  原本他也担心过这门亲事,虽然打探过知道这卫国翁主卫南白是个千里挑一的人儿,但还是免不了心存疑虑。可现在……看着这一双如画里走出的人,沈大海异常感慨。
  淑妃娘娘,若你在天之灵看见殿下他们此刻这温暖缱绻的一幕,势必也会万分欣慰。
  给肖祈喂药的卫南白极其耐心,一大碗药亲手一口一口给他喂下去,最后还拿丝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掉嘴角的药迹。
  卫南白把丝巾递给一旁的侍女,沈大海轻轻放下肖祈,悄声对他说道:“翁主,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不碍事。”卫南白笑了笑,“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在。”
  “是,翁主。”
  沈大海他们没走多久,秦默就进来了。
  卫南白放下书,抬眼看着他:“怎么了?”
  “翁主。”秦默警惕地盯着肖祈,以及他紧握着卫南白的手,面有难色:“属下有事要禀告。”
  卫南白听了,下意识低头瞅了一眼肖祈,他一直紧蹙的双眉,在喝了药后已经舒缓开来。他心思一动,微微附身在肖祈耳边轻声道:“殿下,我有事离开一下,可以么?”
  秦默见状,不解地看着卫南白,主子和一个昏迷的人说话有什么用,他听得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