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空泼墨般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看到了被乌云遮挡住的弯弯明月若隐若现,如同一把镰刀挂在天上。
  此夜无星,无风。
  万物寂静,万籁无声。
  “咔擦”,杜岱把钥匙抽出来塞进包里,摸索着打开灯,白炽灯明光如瀑布般倾泄下来。
  蓝白条纹的航空包被轻轻放在桌子前,奶盖在里面白色的纸板上侧趴着,睡眼惺忪,眼皮子耸搭着。
  见状杜岱也不去打扰,换上拖鞋小心翼翼的回到卧室给手机充电。
  杜岱整理了一下思路,在心底喊了一声,“球球,还在吗?”
  “我在哦!”小球又从手镯里飘了出来,在杜岱周围绕来绕去,惊叹,“天啦,这是你家吗?好好看哦!”
  “不是…这只是卧室而已啦”
  杜岱突然被夸,心里还有点小开心,控几不住寄几把门打开,介绍说,“这才是我的家哦!”
  小球在房里飞来飞去,响起一声一声的惊叹,球身一下变红一下变黄,看得出来它非常震惊和羡慕。
  “哇!没想到现在大家的房子都这么漂亮了…我也想要住这么漂亮的房子!”
  “住!住最漂亮的!”杜岱终于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手,伸向了球球,咦?居然真的能摸到?
  “谢谢亲亲,亲亲真好!”球球被杜岱捧在手里,认认真真的解释,“当然可以啦,您心里想着什么我都可以检测到,亲亲只需要在脑海里说话就可以了呢!”
  什么都能检测到?
  杜岱感觉有点被冒犯到。
  “叫我小杜就好啦,呃,这个可以修改吗?我不太喜欢被人窥视内心。还有你说的末世是怎么回事?什么类型的末世?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杜岱三连反问。
  蓝白色的球体闪了闪,过了半晌,“亲亲已经修改好了,只要叫我球球,我就能接收到您心里的话啦!不过关于末世具体的事情我不能透露哦,亲亲需要自己摸索。”
  杜岱意料之中的点点头,她能够提前知道末世来临就已经算意外之喜了。
  杜岱洗完澡后走出来,余眼瞟到手机一边充电一边嗡嗡嗡的在振动。
  已经十一点了,这么晚有谁会打电话过来?
  杜岱拿起手机,发现电话是f市的未知号码。
  得了,该来的总会来。
  杜岱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购买一些物品,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接了。
  “讲。”
  “岱岱,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妈妈听说你来到f市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你爸爸去接你。”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非常温柔,关心又带着不明显的指责,“三年了你还不回家吗?你怎么不能体谅一下你爸爸和我有多担心你,都是一家人,你退一步又怎么了?”
  娇柔做作到恶心的样子让杜岱本来困顿的脑袋清醒了。
  遇见这种人杜岱也懒得虚与委蛇。
  她坐在电脑椅上往后一靠,“小翠,我妈已经走了五年了,你又是从哪座坟墓爬出来的?没孩子就乱认吗?”
  “这…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事?”丁谷芹柔柔弱弱的小声反驳道,内心却啐了一口。
  小翠是她农村的名字,来到大城市后早就改了,当了多年的贵妇的自己早就认为是城里人了。
  如今又被这小贱人喊,气得脸上表情都维持不住,差点破功。
  “虽然你不是我亲身的,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啊…我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说到最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一边抹了抹根本没有掉的眼泪,一边瞟了眼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果然看到了心疼又愤怒的神色,心里满意了。
  杜河,从丁谷芹手里抢过电话,鄙夷又严厉的呵斥道:“像什么样子!这是你对你妈说话的态度?赶紧道歉!”
  而这一股绿茶味熏得杜岱想吐,又因身为父亲的指责而想笑。
  从小到大便是如此,为了得到父亲的一句赞赏,她拼了命的去学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人。
  小时候的自己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淡淡的。
  看着别人的父亲笑着举起自家的小公主逗乐,小杜岱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羡慕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妈妈总是说我是小公主耶,那爸爸为什么不抱抱我呢?
  “不要在外面做出这种丢脸的样子。”杜河看到了,不屑的批评道。
  小杜岱眼神低落,垂头喏喏道:“好的,爸…爸。”
  数不尽大大小小的事,让杜岱分外痛苦。
  可是在杜岱看到杜河温柔的把丁谷芹领进家里,温声细语的后,杜岱就明白了。
  原来不是我不够好,而且你他妈压根心里就没有把这当成家。
  杜岱带着报复的心情跟踪丁谷芹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某天下午说约人出去逛街,最后竟穿着黑色背心超短裙,挽着一个小鲜肉的手,臀一扭一扭的走向了酒店。
  发现这种隐秘的事让杜岱内心觉得很痛快。
  杜岱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倒不想报复了。
  对于这种人来说,让所有事顺其自然不是很美妙吗?
  辜负别人的人终有一天会被绿。
  太爽了。
  杜岱回过神,心里的怒火也消失了大半,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种呢,可别到头来给别人养了孩子,不然就真就成笑话了。”
  丁谷芹听了话大惊失色,暗想是不是被发现了,下意识慌乱的看了眼杜河,却发现杜河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
  她稳住狂跳的心,用手在看不见的角度用力的掐自己的腿,脸色顿时痛苦苍白起来。
  “肚子,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杜河哪里想那么多,就算怀疑也此时抛到了脑后,他连忙抱着丁谷芹到了床上,匆忙的打了专用医生的电话。
  杜岱听到电话那边人仰马翻的动静,摁下了红色建。
  挂了电话的杜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走出了房门。
  看着小球好奇的悬浮在桌子前看着什么,杜岱定睛一看,原来被关在航空包里的奶盖已经越狱出来了。
  它跳到了航空包的上面爬着,得意洋洋的甩着短小的尾巴,上下拍打。
  杜岱嘴角微抽,这…
  它竟然用牙齿把航空包咬出一个洞???
  这航空包才买不到一天啊!
  杜岱看着那个洞陷入了沉思。
  果然只有笼子咬不断!
  …………
  第二日,天上乌云密布,久违的冷意席卷了h市。
  原本的短袖短裤放在了衣柜里,换成了长袖长裤。
  因为杜岱是在当地的大型超市里订购的货物,承诺的隔天到达。
  因为不清楚末世到底何时爆发,杜岱以最快的速度购买货物,只求速度,不问金钱。
  她淡淡的忧愁着,可能有钱,就是这么爽吧?好烦恼哦。
  快递小哥戴口罩把货物放在了门口,同时用手机发消息示意自己体温正常,已消毒。
  杜岱这才联想起在车内听到的话,莫不是这跟流感有关?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思及至此,杜岱穿着睡衣睡裤又匆匆忙忙往楼下赶。
  目的地是楼下的药店。
  这栋楼一共26层,杜岱住在最顶层。
  此时下午17:30。
  天已经阴了一天了,云朵厚厚沉沉的,不像是要下暴雨的样子。
  温度也不算冷,就是有一些凉,杜岱缩了缩脖子,决定速战速决。
  出电梯的杜岱走在小区的道路上,周围一片寂静,平时连野猫发/情的声音也安静了。
  四周的灌木丛高度裁得整整齐齐的,只有风呼过吹的枝叶摇晃,哗啦作响。
  杜岱心里的诡异感更强了。
  她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加快速度走向了药店,药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前面值班。
  杜岱环顾一周干脆道:“所有药物都给我打包来几份,常用的药品有多少要多少。”
  卖药的年轻小姑娘瞬间脸笑开了花,一扫懒洋洋的态度,麻利的开始装药。
  “承蒙,一共15w7,请问是手机支付还是现金支付?”
  “支付宝。”
  卖药小姑娘完成了大单,心里盘算自己分到的提成,看着外面嘀咕:“这到底是下不下雨啊,咋看着这么不详咧?”
  杜岱结完账出门,听到这话,转头提醒到:“现在也是晚上了,这天气出门的人也少,不如回家待着,反正钱还能赚。”
  小姑娘摇摇头,自己这是打工的,总不能擅自离岗,不然扣工资怎么办?
  杜岱看着这天空,云层越积越厚,快要压下来了。
  她不安的握着装药的大塑料袋,哼哧哼哧的提着袋子闷头往前走,球球见状分散了点自己的能量出来盘旋在袋子的底端托起,杜岱压力骤减。
  这时小区两旁的楼栋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而这声惨叫后,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了惨叫声。
  杜岱被这声音吓一跳,心里着急奶盖,连忙冲向了自己那栋楼,发现楼底下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杜岱走进发现是这栋的老奶奶,对待别人都特别和蔼可亲,乐于助人。
  杜岱曾经因为无意说了句没吃午饭,奶奶特意煮了碗面送上楼。
  杜岱凑近了,两鬓染霜的奶奶站着身子摇摇晃晃,手里拿着不锈钢的盆子是喂猫的,里面的鱼肉已经空了,正准备回去,但是脸色不太好。
  她也发现了杜岱,笑着打了招呼,道:“哎哟,人老了就是不行,下来喂个猫都不成了。”
  杜岱看到熟人后警惕的心也松了一半,靠近打了招呼,想搀着奶奶上电梯。
  奶奶挥手拒绝道:“我感冒啦,小杜你离我远一点啊,可别被我传染咯。”
  奶奶一边扶着腰往电梯里走,也没有关注杜岱手里的袋子装的什么,“我活得时间够长了无所谓,你小年轻就注意自己,不要感冒啊。看新闻里报道得真吓人…站住,别动!”
  奶奶发现杜岱还要过来,眉毛一挑,佯装生气,“我根本就没事!你扶着我是想告诉奶奶已经老到走不动路了吗!”
  大厅的灯闪烁了一下,白色的瓷板砖刚刚被清洁工拖过,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闻起来是消毒液的味道。
  每个楼栋的一楼大厅都有两个电梯,杜岱本意是想和奶奶一个电梯,奶奶把她轰走说自己身子骨好着呢,别搀着。
  有的时候老人倔强起来,那也是不得了。
  杜岱也不再过多劝,听话的点了点头,让奶奶先进去,这样早点到家。
  杜岱被赶到另一个去等电梯,奶奶在电梯自动关门前爽朗的挥手,说下次一定要来吃特产。
  杜岱笑着点了点头答应。
  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慌张,不安感一点一点的侵蚀自己。
  电梯正在缓缓的往上升,一名母子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妈妈神色惊恐的看着被自己关住的房门,里面还穿来重重的撞击声,伴随着低低的嘶吼。
  ——叮。
  电梯门终于开了,妈妈惊喜得抱着儿子想往前冲,却又猛地刹了车,脸色苍白的后退,想跑腿却一阵发软,无力的靠着身后的白色墙壁。
  电梯里,银白色头发的奶奶手里还拿着不锈钢的盆,背对着电梯口发出磨牙声,身体骨骼也在剧烈的抽搐,发出咯咯的响声。
  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后,她不动了。
  背对着电梯口的上半身猛地向后一折,面对着母子的脸庞布满了黑紫色的线,眼睛只剩下眼白,凸到欲掉不掉。
  此时仿佛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大嘴裂到耳后沉沉的嘶吼,嘴里流出的口水顺着滑到了银白色的头发中。
  它就着那个姿势悠悠晃晃的踏出了电梯,冲向了被吓傻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