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_91
  柔纱暖云般的纱帐掩下二人的身影,隐隐约约闻得女子几声细吟,让人心酥耳热……
  大约是得知她愿意嫁给他了,他难免有几分激动,某种阻隔着两人的束缚逐渐消失。他念着她身子弱,又因成亲在即,他也没多少日子须忍着了,最后捡回几分理智,放了她。
  床榻上她理好凌乱的衣裳,伸手就要推他出去。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不顾她的挣扎,上来抱了她道:“好了不闹你了,妍儿乖乖睡一觉吧,让朕好好抱抱你。”
  他闭了眼靠在床头,似乎也要睡过去的样子。男子周身的热度将她团团稳住,干爽而舒适的暖意,她觉得很舒服,便也没舍得再推。
  许久,他都未有声响。她料想他睡着了,自言自语轻轻道:“虽然皇上已有众多佳丽在侧,但妍儿还是愿意为了你去试一试。若是有一日,我同姑姑那般心灰意冷了,只求皇上能放我离开就好。妍儿自己出宫去,大约也能过得好的。”
  殿外雨声绵绵。她渐渐陷入梦乡,而他却轻轻睁开了眼。
  望着她柔和安宁的面容,他轻轻拂过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
  她的心,他定会千般疼爱万般怜惜,哪里会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沉默良久,他眼风隐约瞧到外殿里周宁福来回焦急走动的模样,小心地将她放下,掖好被角,起身走到外面。
  “皇上,襄阳来的急报。”周宁福呈上一份信件。
  他淡淡应了声,拆开信件匆匆一览。
  周宁福低了头,半晌,听得男子冷冷的声音。
  “好个静辞郡主。”
  果然不是他多余的担心。幸好早早派人特意看着她,不然……他转头望了眼纱帐内的女子身影,心里一阵由衷的庆幸。
  “继续给朕盯着。”他淡淡吩咐了一声,转身回了殿内。
  ☆、第078章 弱水三千情钟(中)
  潇然一场暮春雨后,整座京城仿佛洗过了一般,干净清爽。雨停了,云华楼又开始热闹起来。
  这日一早,就有两位勋贵公子来了楼里,一个是宁郡王世子纳兰辙,一个是庆阳侯世子顾朝逸。这两位公子时常光顾云华楼,是老主顾了,身份又尊贵,云华楼的小伙计自然不敢怠慢,一路送去最好的雅间,又因庆阳侯世子每回来都有点几个姑娘谈琴唱歌喝酒助兴的习惯,他又张罗着送去了如今楼里最好的两个姑娘。
  只可惜,两人吃茶喝酒的时间并不长,纳兰辙很快就匆匆离开,独留了庆阳侯世子顾朝逸,两个如花美人独伺候他一个,好不快活。
  其中一个女子着了桃红色诃子并同色宽袖柔纱薄衫,妆容艳丽,神情妩媚,靠在男子身上的细腰如水蛇一般,扭得十分灵活。她涂了鲜红豆蔻的玉手举起一只小巧酒杯,送到了男子唇边,男子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腰,笑着一口饮尽杯中酒。另有一蓝衫女子,坐在不远处正低垂螓首,铮铮弄琴。
  顾殷殷走进雅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她一手取下遮住容颜的帷帽,大步上前,将那粘在顾朝逸身上的女人一把拉开,甩了开去。
  “顾朝逸,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顾朝逸看见妹妹来了,本有一阵心虚,上一刻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满是惊慌,仿佛看到的不是他嫡亲妹妹,倒像是忽然降世来取他性命的阎王。
  他这个妹妹容色极美,是大昭顶顶有名的静辞郡主,在外人面前从来端雅娴静,可在顾朝逸心里,她的确很可怕。
  可怕归可怕,可他堂堂侯府世子,被妹妹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且屋里还有两个美人儿在,他丢了面子,自然也有几分怒意,当下脸色也不好起来,“顾殷殷,不要以为你是郡主我就怕了你!在顾府你永远也越不过我去!”
  兄妹俩各自怒瞪了对方,半晌,顾殷殷逐渐缓下神色,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顾朝逸喝了口茶,“我的好妹妹,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还不许我来放松放松吗?”
  “办妥了?”顾殷殷冷笑道,“我来京两日,怎么没听到关于沈天玑的一丝谣言?有的都是夸赞溢美之词。”她转头冷冷盯着他,“你还敢与我说办妥了?!”
  上元节后,她便回了襄阳,一来是回顾府打点一些紧要之事,二来是近半年来她频频失误,错失了入宫的良机,她须得好好静心思索一番,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没想到,京里会忽然传来册后的消息,着实让她震惊不已。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失误,她也一再告诉自己,这会是她最后的失误。
  虽然早就隐隐有所感觉,今生命盘已然错乱,不复前生轨迹,不能全凭前世记忆来揣摩世事变幻。可骤然发生这样大的惊雷,还是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行事一向果决,比她这位哥哥不知强了多少,当下就给留在京城的顾朝逸送了急函,信中所言,将苏墨阳和沈天玑过去的种种添油加醋传出去,待她来到京里,再亲自出手。
  她也不盼着这些虚虚实实的谣言能动摇沈天玑的根本,毕竟如今沈家的确显赫非凡,这样的根基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可一个并非空穴来风的谣言,至少能延缓沈天玑封后的时机。
  两年多前,沈天玑暗恋苏墨阳,是许多同龄的京中贵女们多多少少都知道的事实。
  说起来,顾殷殷心里着实佩服了一番沈天玑。两年时间,她这变化,实在是天壤之别。她甚至有一瞬,怀疑沈天玑也是两年前重生而来的!
  可此事最让她震惊的还不是沈天玑,而是纳兰徵。
  这两年里,她见过他多次,他同前世一样的冷硬坚毅,威严凛然,一心系于江山社稷,在女色上十分寡淡,对后宫诸事从来不问。她从未想过,他竟会忽然立后!
  她心头一阵汹涌怒意,也不知是怒他,还是怒自己。怒他?今生的他从未对她说过什么情爱之言,她又有何立场发怒?
  呵呵,原来两世相差这样大,真是有趣了。
  顾殷殷的唇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来,顾朝逸见着,只觉得心中一寒。
  “妹妹,我办都办了,谣言为何未曾传出来,我哪里知道?”顾朝逸为难道,“要不,我再花点银子买几个人传就是了,你这样急做什么?”
  顾殷殷冷哼一声,“你嫌庆阳侯府太过安逸了么?同一个伎俩再用一次只会打草惊蛇!你的脑子呢?!”
  顾朝逸往椅子上一靠,“就你行,那以后别让我干这干那。我是你哥,不是你手下!”
  顾殷殷冷冷瞧他一眼,“你以为经此一事后,我还会放心让你做什么吗?”
  顾朝逸默了一会儿,也知道是自己办事不力,又缓了神色道:“皇上要立后,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京里对妹妹献好的公子少爷那么多,你何必要对那后宫……”
  “住口!”她的目光冷得像冰,刀锋一般刺过去。
  登时,男子住了嘴,坐下来继续悠悠喝茶。
  先时那衣着清凉的两个女子,早就退了出去。顾朝逸想着方才那弹琴女子长得着实不俗,如今不见了人,心里几分遗憾。
  他又瞧了瞧他这个容色倾城的妹妹,却生不出一丝赞美来。
  在他看来,女子太过聪明了总失了几分可爱,可他这个妹妹,就是太聪明了。他想着,京里那些仰慕她的公子少爷大约是不了解她,若是同他一般了解了,大约就不会那么容易动心了。
  顾殷殷又冷冷问道:“让你给我约好宁郡王世子,他人呢?”
  男子双手一摊,无奈道:“早就走了。我跟他刚说了个开头,他就急忙推辞。”
  “纳兰辙一直有几分头脑,”她淡淡道,“我们给的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好处,本也没指望你能劝得动他。”
  “不是我说你啊妹妹,如今沈天玑名义上已经算的是当今皇后了,只是封后大典尚未举行而已。皇后是什么?那是皇上的女人!这当口,还有哪个男人会赶上去说与沈天玑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呵,”女子讽刺笑道,“你倒比我还要了解皇上嘛!”
  顾朝逸被她这么一噎,不服气道:“我不了解皇上,可是我了解男人!”
  女子上下打量一番他,“你以为,世上男子都跟你这般窝囊么?整日只知眠花宿柳,胸无大志。”
  顾朝逸被她骂得多了,脸皮也厚了。
  “我告诉你,皇上不是一般的男子,”顾殷殷慢慢道,“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哦,不,”她又续道,“不说皇上,就说沈天玑的任何一个哥哥,都比你强许多!”
  庆阳侯嫡出,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兄长无用,向来是她为府里出谋划策。前世她为了家族奉献了大半生,差点连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赔上了。在追逐权力和地位的过程中将对方愚弄于手掌之中,过去她觉得十分快意,甚至乐此不疲。可现在,她却隐隐有些累了。
  顾朝逸听她此言,亦冷笑道:“可惜你不是沈府的人,偏是我顾府的女儿。”
  说着,他起身就走。
  顾殷殷枯坐了一会儿,瞧了眼桌上的小小酒杯,捏起来细细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