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归我了_5
  韩明河来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恭敬道:“苏老师,林老师。”
  林牧雪先一步握住了青年的手,亲亲热热地答应,笑着说:“叫老师显得好老啊,我可是你的迷妹呢,你这样我只能自称迷姐了。”
  “林老师要是不说,我还看不出您比我大。”见林牧雪亲和好相处,韩明河松了口气,大方笑起来。
  轮到苏幕遮同他握手时,韩明河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幕遮认真地说:“我很喜欢苏老师的词……苏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苏幕遮将白纸递出去,莞尔道:“那正好,你也帮我签两个吧,我们换。”
  韩明河在两张白纸上签好名,双手递还。苏幕遮分了一张给林牧雪,将自己那张夹进词稿,礼尚往来地签了“苏幕遮”三个字还回去。
  韩明河看着纸连声道谢:“苏老师的字真好看。”
  他将白纸小心地塞进衣服的胸口。
  林牧雪忙对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结婚”了的小老公献殷勤:“你苏老师还会写毛笔字,改天叫他给你写对联!”
  林牧雪为人直爽少心机,根本不在乎韩明河还是不知道多少线的小明星,直接替苏幕遮开了空头支票。苏幕遮和她关系好,并不介意她乱说,倒是韩明河看了苏幕遮一眼,好像很犹豫,但最终没好意思要。
  苏幕遮心说这小伙子的眼睛简直会说话,他想了想自己书房的字幅,心道送一副对联也无妨。正打算在林牧雪的支票上签上他本人的名字时,韩明河的助理来喊人了。说是杨恬甜与作者剑舞琴声聊完,导演喊韩明河回去拍戏。
  苏幕遮那句“写一幅送你”便没来得及说出口。
  韩明河冲苏幕遮和林牧雪说声抱歉,小跑着回到了摄像头前。
  看着韩明河将放在胸口的签名交给助理,苏幕遮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被美色迷惑得不轻。他和韩明河一不相识二不相知,连圈子都没什么交际,或许人家只是说客套话来混脸熟,哪需要他上赶着送字。
  自嘲一番,苏幕遮收回心思,认真看起戏来。
  只看了一会儿,苏幕遮便猜到了这是哪一幕——女主被男二拒绝,又逢家中出事,凄惶茫然之时遇到了前来向她告白的男三。
  正是这一幕奠定了女主和男三线的悲剧。男三不知道女主正在经历什么,怀着满心欢喜来接近她,向她告白,却因此让女主认为他是个年轻不可托付之人。
  场记板敲下,杨恬甜步下石桥,韩明河守在花树后,期待地等候着。
  韩明河微侧着头吐出一口气,苏幕遮立刻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紧张、不安和羞涩。
  不愧是电影出身的演技派鲜肉。
  剧情按着剧本往下走。女主出现,男三告白,女主拒绝。这里需要男三情绪骤变。
  镜头给了韩明河一个特写。青年的眼睛藏着烛火被风吹灭的那一刻——先是当风颤着,而后扑的一声熄了,沉入无尽的黑暗里。
  女主没有多言,道别离去,韩明河站在那一树繁花中,脊背如秋风中笔直的梧桐树。
  导演对杨恬甜离开的角度不太满意,示意两人再来一条。杨恬甜道歉,回到水榭上。韩明河很快调整好情绪,站到刚开始的位置,一转眼又是一个思春少年。
  林牧雪捧着心口对苏幕遮发花痴:“哇!我心都要碎了……韩明河的演技是真的好……”
  苏幕遮点头,看着韩明河的侧影出神。
  琴声探完了该探的班,过来找林牧雪和苏幕遮。林牧雪和苏幕遮是她带着来的,自然不好多留,便和她一起离开,导演起身相送。
  等韩明河拍完戏追出来时,导演刚好回来。
  “导演!”韩明河追上来叫住他。
  “嗯?小韩,怎么了?”刘导笑着问。他是老资历,叫韩明河一句小韩理所应当。
  “是苏老师走了吗?”韩明河问。
  “苏幕遮?走了啊,刚走的。怎么,有事?”刘导好奇地问。
  “没没没。”韩明河连连否认:“我就想找他……要个签名来着。”
  刘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口道:“喜欢他啊?下次我给你要!”
  刘导急着回去排女主的戏。韩明河送走导演,站在片场边踌躇不定,良久他叹了口气。
  回到家,苏幕遮扶着墙换下鞋子,趿拉着拖鞋往卧室去。迅速洗澡换衣服,他坐到桌前,拿出了被仇青称作“苏幕遮小老婆”的钢笔。耳机里循环着凤栖梧的曲子,和着笛声,落笔随手旁批了一句词。
  “拣尽寒枝不肯栖。”
  他知道《凤栖梧》该怎么写了。
  是的,就是这句极为出名的东坡句。
  苏幕遮脑子里再次出现今天在片场里,韩明河注视女主角背影的那个姿态。
  那让他想到了梧桐树。
  梧桐树是什么意象?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诗经》用梧桐比兴君子。
  凤栖梧,凤凰非梧桐不栖。女主角是凤凰,什么是梧桐?答案可以说是栖身之处,也可以说是感情的依托,说得更浅薄些,是戏里的三个男人。
  明媒正娶她的男主不是良人,男二是她的心上人,却不是眼前人,深爱她的男三是错过了的人。她这一生看似荣宠披身,其实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她不断地在错过,在错付,红颜老去,拣尽寒枝仍不愿落下。
  衰柳疏疏苔满地
  何满子未吟,故国三千里
  南去北来人去矣,短亭依旧残阳里
  既然是《凤栖梧》,那就化用王庭筠的来起笔。
  “十二阑干”不太合适,不过既然有“故国三千里”之句,可将《宫词》也化用进来——女主何尝不是嫁入王侯家,背井离乡,朱颜辞镜,年华空老。
  灵感来了什么都好办,苏幕遮一句接一句往下写,时不时起身去书架里翻看,以免自己记忆出错。删删改改,待整完韵脚、词意和节奏已是半夜。他写下从一开始就想好的最后一句词,给这首词画上了句号。
  梧桐半死,清霜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