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有的,穆语蓉心底生出了泪流满面的冲动。
  从大婚当夜,直到今日,章珣都在穆语蓉身上贯彻了“食髓知味”四个字。过去没有条件,唯有憋着,好不容易能够释放,便直接变成了放纵。看着心爱的人在自个身下又羞又恼,又喜欢又抗拒,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刺激。
  再被章珣牵着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羞红了脸的穆语蓉便没有办法褪去脸上的热度。她一时觉得丢人,一时觉得恼怒,想怪怪不起来,想生气生气不起来,在章珣的无耻与禽兽面前彻彻底底的败下了阵。
  章珣和穆语蓉一直在穆国公府待到了天黑,用过晚膳方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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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规矩皆十分的宽松,要求每月初一十五去请安便足以。不过,穆语蓉打听过了,其他几位皇子的夫人,都是隔三差五便会去陪太后或者皇后说话聊天,她自然也得照着这个规矩来。
  最初的几天,章珣轻松自在却还好,从穆国公府回来之后,他便每日都须早早起身去上朝。穆语蓉每每想要起来服侍他,都会被他给摁回被窝,要她好好的多睡上一会。一来二去,时常穆语蓉还睡着的时候,章珣便已经走了。
  毓华宫的事务都转到了穆语蓉的手上掌管,从教养嬷嬷那儿对宫里头的规矩了解到了大半,今时今日便不至于闹出来什么样的笑话。唯独难免觉着,宫里头确实不如家里方便。
  事务虽然是已经接掌过来了,但到底她对毓华宫还没有了解透彻,一时间对底下的人便是好言好语相待。她平素就不是一个麻烦难伺候的人,何况养娘跟着,反而用不上太多其他人。有其他重要的事,交给听风听雨去办也不难。
  因着知道她有许多事情需要办,章珣在毓华宫的侧殿辟出两间连通的屋子给她当书房用,却没有怎么布置,想着她随自己的兴子来。先前毓华宫里头的布置,章珣也曾说,如果穆语蓉自己有不习惯、不舒服的地方,只管交待底下的人去调整,他都没有意见。
  一直到将毓华宫的事务都梳理完毕了,穆语蓉才得了空闲归置自己的两间书房。原也无须她做什么,不过是过去看一眼,计划一下,交待底下的人去办就行。绿荷过去是管着毓华宫诸多事情的人,穆语蓉说要去看看书房,她得了吩咐,亲自在前头引路。
  书房里面空空荡荡的,两间屋子连通的地方只隔了一袭白玉珠帘。外间可以用来接客待客,里间便可以是她自个单用,且空间很大。书房里面基本的用具还是齐全的,不过是增增添添或者换换位置的问题。
  穆语蓉并没有和章珣客气,依着自己喜好,便交待变化了一下书案搁置的位置且因不想在书房里放盆栽,撤了几个杌子。之后,又让养娘从自己的库房里取出自己平日素喜爱几幅字画准备挂在墙上做装饰,再取了几样别的摆设。
  一时间众人忙碌,穆语蓉从书房出来,有小宫女过来说皇帝陛下身边的胡公公过来与她传旨意。心下即使奇怪,亦决然不敢怠慢,穆语蓉忙去了正殿见这位胡公公。
  胡公公态度却也算得上是恭敬,毫无架子,与穆语蓉行礼之后,道,“皇帝陛下听闻九王妃棋艺上佳,今日得了空闲,想请您过去切磋一二。”
  无论是什么,都仅是借口与幌子,皇帝要见她,且章珣之前未曾告知过她,难免要叫她多想两分。穆语蓉应了下来,换过一身衣服,便带着养娘跟着胡公公去了。趁着换衣服的空档,她也寻机与绿荷说,让绿荷差人去告知一声章珣。
  从毓华宫到承乾宫算不上太远,穆语蓉坐着轿子,不多时到了承乾宫再到了宣执殿的侧殿,皇帝便在里头,摆上一盘棋等她。大约不论换了是谁,都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心里打个突突,至少,穆语蓉确实如此。
  穆语蓉走进去后,走到皇帝面前与他行礼请安。跪伏在地上的这一刻,只感觉皇帝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停了半晌,方免了她的礼,请她坐下。穆语蓉觉得自个心里还算得上镇定,就是和皇帝这样的独处难免有些奇怪。胡公公在她进来之后,便将房门关上,并未跟着一起进来。
  房间里面没有放冰块镇凉,大约也是不需要。矮榻便设在了窗户旁,上面搁着小几、几盘,矮榻下方小炉子上还搁着茶壶,是自己煮茶的样子。从窗户往外看过去是大片的竹林,打开窗便有清风徐徐,已经非常凉快了。
  “坐。”
  皇帝的话简单且有力,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感觉。穆语蓉依言,坐到了一旁,却只垂着眼。皇帝抬眸,看了她一眼,反而是笑,又说,“不必这么拘谨。”
  穆语蓉应了一声,一动不动。见状,皇帝不再管她,只是依旧简单说道,“陪朕下完这盘棋。”穆语蓉依旧点头,认真研究起了棋盘上摆着的棋局。
  其实她的棋艺也没有多么的好,只能够算是一般水平。皇帝今天找她过来,应当是有着某种目的,可她一时探究不得,又觉得,似乎是特意磨她的性子。
  皇帝摆下的这局棋并不怎么的简单,处处都是陷阱,且劫中又有劫。可以说,她落下第一子,若是一步错,便注定步步错,再无挽回的余地。穆语蓉尽量将心思放在棋局上面,不去多想其他的东西。她下得十分慢,皇帝落子却总是很快,且也并不催促于她。
  穆语蓉凝神思索的时候,皇帝甚至亲自替她斟茶。这样的举动,多少吓着了她,差点儿手里的棋子都拿不稳了。她不了解皇帝的脾性,也不清楚皇帝为什么要让人请她到这里。甚至,对面的人时常看着她,又仿佛透过她,正在凝视着另外一个人。
  “多谢父皇。”穆语蓉没有去碰茶盏,只是与皇帝道谢,否则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跟着正欲落子的时候,却听到对面的人提醒她一句,“落子无悔。”仿佛是告诉她,这么走是错的。
  穆语蓉又道了一声谢,最终将棋子还是落到了自己预想好的地方。她知道那是一步错棋,也不是故意输给皇帝,而是在感觉到对面的人并无恶意之后,选择了放松一些。下棋本就不是目的,她也破不了这棋局。
  茶盏里添了冰块,滚烫的茶水浇下去,冰块便化了,只是茶水也凉了许多。落子之后,穆语蓉便捧起茶盏,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竹叶的清香从鼻尖便已开始蔓延。
  却因为她的那一步臭棋,皇帝亦不再落子,反倒抬手将棋局毁了,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而后淡淡问穆语蓉,“味道如何?”
  “竹叶清香且透心,茶水清莹且透亮,父皇的茶品自然是好的。”穆语蓉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倒是没有刻意的吹捧,对面的人一时越是笑。
  穆语蓉疑惑之间,便听到皇帝说,“你娘从前最爱喝这个。”每个字,穆语蓉都听得很清楚,也可以理解其中意思。只是,当它们拼凑在了一起,且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后,已是令她心惊。
  过去,她并不知晓皇帝陛下与自己娘亲相识,且也从未有人与她说起过,包括她的外祖母。一时,穆语蓉又想着,或许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好说出来。穆语蓉只记得,自己的外祖母曾与她说,她和自己娘亲长得很像,越长开了便越像。
  压下了心里的惊诧,平定了心思之后,穆语蓉才回道,“娘亲去得太早,只隐约记得,夏天的时候母亲曾带着我去摘莲蓬。”穆语蓉的父母出意外的时候,她才六七岁,很多事情确实不记得了。
  皇帝看起来不怎么在意,没有说起穆语蓉父母去世的事情,反而是说,“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她和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比你看起来要更活泼一些。”
  穆语蓉暗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面前的人如今的年纪,再想想自己娘亲若还活着是什么个年纪,觉着,两个人应该差了有十岁的年龄。如此,皇帝陛下这般与自己娘亲相熟的人,便愈有些……穆语蓉没有敢深想下去,略笑了笑,到底接不上皇帝这茬话。
  可也正是在这个当口,穆语蓉想起来了自己父母意外离世之事。面前的人如若关心自己的娘亲,是否多少知道其中隐情……如果她的娘亲不是意外离世,他会无动于衷,并不追究吗?念头从穆语蓉的心底闪过,她终是没有开口一问的勇气。
  皇帝在这个时候,又发了话,道,“回去罢。”穆语蓉无多余的话,规矩的行礼告退。从侧殿退出来,再回到毓华宫,穆语蓉都未见章珣身影,更无他任何的话,难免奇怪。
  却在穆语蓉离开侧殿之后,老皇帝面对着竹林,忆起故人,一时陷入回忆。
  ☆、第64章 奇怪
  章珣回到毓华宫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进得里间,便见穆语蓉正坐在小塌上认真忙着些什么。听到脚步声的穆语蓉亦抬了头,笑着将手里的活计搁了下来。先前答应绣个荷包给章珣玩,瞧着他颇喜欢,今天又翻出来两匹料子,正合适用来给他制两身寝衣,便一时忙起来了。
  虽则和章珣成亲没有多久时间,但便总觉得每天被他溺着倒是很想万事不管。穆语蓉觉得这样的心态不大好,可外面一时没有更多的消息传进来,相安无事之下却不如自己寻点事情做。
  穆语蓉站起身时,章珣已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笑着亲亲她才看了眼穆语蓉之前手里的活计,穆语蓉便解释一句,说,“闲来无事,帮你制两套寝衣。今天才动工的,怕是过阵子才能好。”
  “这样的事情,你不做也自有人做。虽说是喜欢,但我只怕你累着了。何况同你一起,怕也不怎么需要。”章珣拉着她坐下来,见穆语蓉羞赧地抿嘴而笑,又说,“奉临县那边送了封信到我手里面,怕是不怎么顺利。”说话间,章珣从袖中掏出信笺递给了穆语蓉。
  穆语蓉接过那信,拆开细细看过了一遍,便重新收了起来。信里面说调卷宗的时候出了些问题,暂时没有进展,又道会继续查下去。毕竟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事,她没有想着能够一查一个准,不过是希望能够早点将真相查清楚便查清楚罢了。
  “既急不来,便也只能够等等看。若是实在不行,唯有寻求其他法子。”穆语蓉看起来没有怎么失落,与章珣说道。只想到章珣没有问起自己白日的事,不免觉得他是尚未清楚……她那时是让人去通知章珣一声的,因为当下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章珣知道了,真有什么也好有个应对。
  章珣不知穆语蓉心中所想,听到说热水已经备下了,便与她说了一声,去了梳洗净面。穆语蓉不着急和章珣说这一茬,也只是让底下的人摆饭。
  用过晚膳,章珣又带着穆语蓉去散步消食,夜里凉风习习,不似白天炎热。一直到了这个时候,章珣才问起她白天都做了些什么。并不隐瞒,穆语蓉一一与他说了起来,“用过早膳,盘问了一下宫里的事情,布置了一下书房,陪父皇下了一局棋。回来以后,用罢午膳便是午睡,后来寻摸着帮你制寝衣,再没有了其他的。”
  在听到穆语蓉说出陪皇帝下棋时,章珣已然拧了眉,他并没有即刻打断穆语蓉的话,待她说毕,才问道,“父皇请你过去下棋……这事情,如何我不知?”再瞧穆语蓉神色,当下也了然了,不是没有想与他说,怕是有人擅做主张,没有叫他立刻知道。
  从边关回来了之后,皇帝陛下对章珣更多了几分器重,许多事情交与他负责,难免忙碌。因而即使是娶妻这样的事儿,也不过歇息了三日,又重新忙了起来。
  章珣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许多,穆语蓉知他心中所想,摇头说,“不着急。”又笑,伸手抚上章珣紧蹙的眉心,“算不得大事,费心做什么?”章珣眉头松了松,神情并没有好转太多。穆语蓉再说,“要处置也不在这个时候,到底是跟在你身边多年的人,没有我来了就把人逼上绝路的道理。”
  宫里面的弯弯绕绕比之穆国公府要多上许多,穆语蓉不过是觉得自己今时今日算不得立得多么稳,不若再等一等。即使想要立威,上来拿这么个人物也不合适,反而要叫其他人生出许多想法。且不说,这么个人还与章珣身边的人有一层关系在,处理起来自须更加谨慎。
  “能近我身的也不过兰明和兰溪,这毓华宫里的人你想处置谁自然就处置了。有我给你撑腰,谁还敢说一个不字?”嘴上是这么说的,可章珣知她心中有所考量且自个心里有了底,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但是表心意是必须的。他始终站在她这一边,这一点,必须让穆语蓉知道。
  穆语蓉点头,主动牵了章珣的手,拉着他慢慢地往回走,再与章珣低声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原本我心里有些慌张,可父皇的态度和善,也就没事了。那棋局太难,我解不出来,脑瓜子差点没想破。当时,父皇还亲自替我斟茶,且说起了我的娘亲。”
  她回忆着在宣执殿时诸多细节,和章珣仔细说了起来。她不是非常明白皇帝的用意,或许章珣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穆语蓉觉得,应该和他说一说。及至最后,见章珣陷入思索,也不打扰。
  两人散步回来,宫人已经备下热水沐浴。穆语蓉等章珣的时候,干脆叫人拿了棋子棋盘出来。因为那个时候她研究得十分仔细,却也可以说是特地将棋局记在了脑子里面,这会儿好好想一想,不是不能够还原。
  因而等到章珣再回来,便看到穆语蓉正坐在棋盘前凝神思考。他微微而笑,走上前从极认真的人手中摸走了棋子,又一把横抱起穆语蓉,却不是抱着她去休息,反倒重新坐了下来。
  章珣将棋子塞回了穆语蓉手中,下巴搭在她肩上,从背后拥住她,说,“你接着摆,给我瞧一瞧。”微微侧头看了章珣一眼,穆语蓉便继续摆起了棋子,身后的人却变得越来越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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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穆语蓉从皇后的凤鸾宫出来,又被自己的二嫂亦即是章琏的夫人邀到御花园内赏荷。论说起来,这位二嫂孟碧悠,穆语蓉不算完全不知。只因孟碧悠的父亲便是孟臻,傅婉莹的舅舅,穆立昂现下的夫子。
  孟碧悠长相清秀,气质恬淡,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过脸上常常挂着笑。往日与穆语蓉也碰到过几次,两人相互打过招呼,其他的话说得也不多。章琏膝下年才五岁的女儿章淑慎便是孟碧悠所出,这会儿孟碧悠也是带上她。
  陪着孟碧悠坐在荷花池畔的凉亭之中,穆语蓉看奶娘与宫人陪着五岁的章淑慎在凉亭周围嬉闹。只有五岁的章淑慎十分玉雪可爱,穿着一身粉色碎花襦裙,小脸蛋儿白嫩嫩又有些胖乎乎的,活似一枚汤圆。她活泼好动,宫人们追着她跑,假装堵她,她便笑得咯咯响,闹了许久看着也是一点儿不嫌累。
  穆语蓉喝了宫人送来的一口荷叶茶,刚搁下了茶盏,孟碧悠笑着开口,问她,“在宫里住着还习惯吗?到底和家里有些不一样,却怕是你不习惯。”
  “有皇祖母,母后和嫂嫂们这么关心我,总归便觉得是自己家了。”章珣是皇子之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像孟碧悠这般关心的话,穆语蓉已听过不少了,应对起来却也容易。
  “嗯……天气热,殿内时常会用冰块镇凉,只是合该注意这些,过了头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孟碧悠又递出一句关心的话来,原本被宫人追着玩的章淑慎在这个时候跑到孟碧悠面前,直接扑在她怀里,喊着,“娘,娘。”
  章淑慎跑了一阵闹了一阵,这会出了汗将额前的碎发都有些打湿了,鼻子也布着细密的汗珠,孟碧悠便拿了帕子替章淑慎擦汗。章淑慎似乎不大喜欢,扭着身子要躲开孟碧悠的动作,却到底年龄还小,拗不过自个亲娘。
  “慎儿乖,擦擦汗,别是待会起风又受凉了。”孟碧悠柔柔哄着怀中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做好这件事情,便又抱起她在怀里坐着,拿过一旁茶水喂了慎儿小口小口的喝。
  章淑慎看到桌上摆着品果,一时仰头看着孟碧悠,露出娇花般的笑脸,奶声奶气说道,“娘,我想吃如意凉糕。”孟碧悠笑得宠溺,宫女将碟子银筷摆上,她便亲自替章淑慎夹了块凉糕让女儿慢点儿吃。
  穆语蓉看她们母女关系融洽,不觉想起了章琏。章琏始终是与大皇子章熙一条心的人物,而章琏的立场便意味着孟碧悠是什么样的立场。这同样说明,她们的立场或有不同。今时今日尚且能够坐在一起平和说笑,他日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如是暗自思忖,穆语蓉端起茶盏,又抿了口茶水,顺便掩去心思。她有点儿不喜欢荷叶茶的味道,却一时想起来了糯米鸡这样吃食,想着,晚些回去可以叫人做了,估摸着章珣过去未必吃过。
  慎儿吃过一块如意凉糕,大约是不馋了,且这么歇了一会便恢复精力充沛的模样,拉着孟碧悠要去荷花池旁一起看荷花。孟碧悠耐不住女儿磨,跟着起身,正欲笑着对穆语蓉说话,却感觉拉着她的章淑慎手上一松,跟着兀然扑倒在凉亭里。
  孟碧悠心惊之下连忙将栽倒在地的慎儿,急急喊了两声,未得到任何回应。穆语蓉也是惊讶,眼见着前一刻还好好的小女孩忽然是这个样子,不觉也起了身,却见慎儿的嘴角溢出血来。
  被吓得两眼圆睁的孟碧悠连忙喊人去请御医,抱着慎儿回宫殿去。穆语蓉惊疑未定,不可能不闻不问,便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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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穆国公府的琼音院内。
  韩欣凉陪着韩春杏坐在廊下绣花,自己一面看书一面吃果子,因觉得自个学不来大家小姐那一套,时常随意坐在廊下靠着廊柱便罢,也不要人搬椅子。
  这会儿她被韩春杏逼着读书认字,缺了点基础,到这个时候便不免觉得烦,有些耐不住性子。可,连舅舅也说她应该读书、认字,她也不得不乖乖听话。
  穆语妍差人喊她过去一趟,说有些事找,韩欣凉心觉解脱,连忙应下,丢了手中的书册子小跑着走了。韩春杏看着她这般,不免皱眉。
  韩欣凉和穆家的人走得近却不是她最担心的,只是她与他们到底不一样,也没那么有心计,说不好就被欺负了。从小底子不一样,到底比不得别人能有个小姐的样子。如今却也不肯好好学一学,眼看不过两三年,亦是出嫁的年龄。
  心里头揣着这样的一份想法,韩春杏搁下手里头的绣花绷子。瞧了瞧日头晒,一时想着晚些韩欣凉回来许是热着了,便想着亲自去替她拿凉凉的井水提前湃上酸梅汤备下。
  韩春杏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进屋子搁好,方折了出来。原先在院子里的丫鬟们一时不见踪影,韩春杏本想告诉她们一声的。她在穆国公府虽然待了这么多年,但是惯常都警醒,便觉得有些不对。
  当下又见一名管事领着两名婆子朝着她走了过来,韩春杏眉心微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平素为了不吓到别人,她都会用面具遮掩面容,这会儿正好没有,那道狰狞的疤痕便直接暴露在几人面前。
  那管事走近,却也不看她,两名婆子则在看清她的容貌后倒吸了一口气。管事走到韩春杏面前,将来意说明,“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一趟。”穆国公府会请她过去的老爷,除去那一位,也没有别的人了。
  韩春杏意识到不妙,脸色越不好,脸上的蜿蜒疤痕便越看着可怖。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那两个婆子已经逼了上来,就要对她动粗。韩春杏拧眉,顿时间后退两步,冷冷地说,“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管事听言,示意婆子暂且退下,便对韩春杏坐了一个请的动作。韩春杏始终冷着脸,抬脚便走。管事大步走到了前面,两名婆子则跟在了她的身后。几个人一路出了琼音院,也没人敢来拦。
  韩春杏本以为只是在穆国公府里,却不想那管事直接带她到了垂花门外。韩柯今日并不在府中,如若她出府相当于将韩欣凉一个人丢在穆国公府,难免不放心。恰好瞧见周善福家的低着头匆匆路过,韩春杏眸光闪了闪,便压下了心里与管事起冲突的想法。
  管事见她一时停步不前,催促一声,韩春杏便冷声问,“这是去哪?”那管事却只说,“您到了便知道了。”当下一个眼神,两名婆子便半推半拖着韩春杏上了马车。
  因为并不想看书,韩欣凉就在穆语妍那儿多玩一阵,等回去就发现韩春杏不知道去了哪里。揪着丫鬟问却也没有个所以然,一下着急又跑到穆语妍那儿求助。穆语妍听说这茬,脸色同样有些不好,当即喊了人四处找找、问问,看看有没有瞧见了去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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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儿中了毒,才五岁的孩子,便是一点小病痛都可能熬不住,勿论碰上这样的事情。御医诊过脉,自是一番抢救。偏说这么小的孩子,为了将胃里毒物吐出来,被连连灌下羊血又便被灌下许多催吐的药,一时更加呕个不停,之前玉雪可爱的脸蛋到这会也只剩下了惨白。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得到消息,一个派了身边的老嬷嬷过来替自个守着,一个则亲自赶到了延庆宫来看自个的皇孙女发生了什么事。
  “蒋御医,慎儿现在怎么样了?这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皇后看了两眼慎儿,心疼得不行,忙又询问起来了她的情况。
  在一旁候着的蒋御医连忙躬身回答,“郡主应是误食了□□与断肠草两种毒物,以致于出现这样的情况。郡主现下已无性命之忧,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只是,因为身子虚了,恐怕得彻底将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好转。”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皇后眉头紧皱,转而看向了孟碧悠。孟碧悠战战兢兢跪下请罪认罚,只道不知为何如此,一时间更是啜泣不已,掩面痛哭。
  想到平时活泼可爱的小孙女变成这个样子,又听到说约莫吃坏了东西给闹的,多少训斥了孟碧悠几句。尤其是想到,这个小的孩子,无什么威胁,竟也有人下毒手,更是心中不快,
  或许是碍着穆语蓉也在,皇后娘娘并没有多太多难听的话,只一样叫人难堪。穆语蓉不敢怠慢,从旁相劝,才算好些。被皇后训斥了的孟碧悠,这会难免脸色不大好看。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这个样子,穆语蓉也奇怪。如果说是这样,那无疑便是慎儿在凉亭里喝的茶水、吃的凉糕有问题。茶她也是喝了的,凉糕虽然没吃,但是……要拿给郡主用的东西,难道不会提前试吃吗?
  穆语蓉重新在脑海里面细细想过一遍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面发生的事,便注意到了一个她之前忽略了的细节。只是,这个不太肯定的发现让她疑惑,也多少觉得惊悚。比起被别的人所害,若是她猜测的这样,怕是更加吓人。不过当下没有证据,她也不想就这么给人下不好的定论,毕竟,孟碧悠不应该有这个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