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苏赢走得急,更是气恼他这种仿佛认命的态度,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他:“无可奉告!”
  她走的很快,脑子里却是一团麻。
  秦三现在在公主府,她能直接向陇山要人吗?
  太悬!
  陇山性格瑕疵必报,而她同陇山不和已久也是事实。但是具体说起来,她当初刚刚到京城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还没到如今这么冰火不容的地步。
  苏赢一双粉拳握了又握,额头上都急出了细细的汗珠。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关系开始实质性的恶化的呢?
  似乎是她当初离了宫后,又似乎是在陇山大婚前后。
  总之是之后的每次见面,两人总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而陇山大婚后,公主府中几乎月月都有宴请,皇帝只有陇山这么一个亲妹妹。诸人自然是赶着巴结。公主府中的宴请金帖,每次都会送到苏府。不过苏赢从来是懒得搭理。而苏景则是每次都不会落下。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关于苏赢的一些谣言,开始漫天传播……
  她不愿纠缠过去,却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迷茫。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陇山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群人的,绝对。
  苏赢僵着腿,一步一步的回到府中的时候,却看到苏景的马车正要出发。
  她有些疑惑,虽然苏景对于参加京中贵女们的聚会宴请颇为上心。但是这天儿才刚刚过了正午,这么早她穿戴整齐华丽,出门干什么?
  苏景也看到了她,从马车中掀开帘子,颇为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刻意无视了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的事情。
  “妹妹,你这是刚刚回来?怎么,你这个大忙人,又去查案了?”
  苏赢没理会她话语中的揶揄,问她:“大中午的,你去何处?”
  苏景笑的更开心了:“好妹妹,果然你如今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这和姐姐说话,都是公事公办查案的语气。”
  看对面皱眉,苏景心情更好了,她笑着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苏赢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她:“你最近有没有见陇山公主?”
  苏景见她突然问起别人,有些吃惊,她仔细斟酌着回答道:“最近没见,不过明儿个晚上,是公主的生辰,她要在府中宴请诸人的。这不,帖子早就送到了,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苏赢虽然对于苏景要去哪儿十分在意,但是听到说明日是陇山的生辰,她却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
  苏景继续说着:“你同陇山公主毕竟有在宫中一起长了一年的情分,她今年的生辰宴请,你依旧不去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苏赢摇摇头,不愿意回想那段过去,更不愿回答对方的询问。
  不过等她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还是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宴请的金帖。
  之前她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已经渐渐成型了。
  ******
  丫鬟怯生生的看着表情如沐春风的苏景,小声问着:“大小姐,若是被二小姐知道怎么办?”
  苏景斜她一眼,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笑道:“她这人就是喜欢独占,从小有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的,我是她的长姐,她理应向我说明,却还是要瞒着。”
  丫鬟点点头,顺从的恭维她:“二小姐喜欢藏,可是大小姐你目光如炬,一下子就能找出来!”
  她讲到此处,话音骤一至,身子一颤,因为发现苏景正用嫉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我是苏府长女!她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稀罕!”
  丫鬟忙着低下头,唯唯诺诺的点头。而苏景捏着手中的罗帕,像是要捏碎一样。半晌她才平息,恢复了先前的恬淡,继续道:“今儿个的事情,倘若旁人听到了风言风语,当心你的舌头!”
  丫鬟更害怕了,后背也沁了一身的冷汗出来。她莫名后悔起来,大小姐这里的丫头换了一拨又一拨。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庆幸会有好日子过。现在想想真是天真。
  马车在太学院门前停了下来。
  苏景在当初太学院学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今时今日来到此地,更觉物是人非。
  午食过后,韩筠正在树下看着一卷旧义,听到有人冲他挤眉弄眼:“韩筠,有人找你,在门厅哦。”末了幽幽的补了一句:“是女的……”
  韩筠一愣,他到了太学院时间虽短,但也几乎没人来找他,举荐他的大夫苏云旗倒是来过两次。莫非今日来的是——苏赢?想来她还从没有来看过他呢……
  他压住心中的那份隐隐约约的期待,起身谢过那位带话的同窗,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门厅。
  却发现来的人虽然是个女子,却不是苏赢。
  她五官精致,身着翠色的罗裙,举止优雅一看就知是名门闺秀。
  韩筠疑惑着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对面女子双眉紧蹙,正专注的盯着他。
  他难掩心中的失落,不过依旧拱手施礼,问道:“请问姑娘,是谁找在下?”
  一旁的丫鬟正待开口,不想苏景眸子弯弯一眯,笑意盈盈的回答:
  “是我找你。”
  韩筠愣了下,可他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啊?再仔细的看了看她,却发现她原来是坐在轮椅中的。
  面前的女子笑得灿绽,脸上也铺了一层绯红,看似十分羞涩。韩筠目光一定,却发现她的脸上,眉毛弯弯恍如新月,而杏眼朱唇,却像极了那个人。
  想想,他来太学院已经这么久了,她一定是按察司的工作极为繁忙吧,所以才一直没有来过。
  再一想,她已经为自己做的足够多了,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有些多。
  他想着想着,心中却突然觉得有些烦躁,痛恨自己原是在痴人说梦。
  心思紊乱之际,却听到对面的女子柔声说道:“我是苏赢的长姐。苏景。”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姑娘表示她也不是吃素的!
  ☆、困兽
  陇山公主性格极好奢华,她平时日常的晚宴就非常讲究排场,更何况是这一年才只有一次的生辰。
  苏赢虽然出了宫之后,就一次都没有参加过陇山的生辰宴请,但是她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到时候公主府的浩大阵势。
  而陇山前段时间因为陈酉的那些丑闻,似乎销声匿迹了很久……如今她这么高调的宴请诸人,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中。苏赢感觉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困兽犹斗。
  她不由得想到了这个词。单独对付这样状态的死对头,她反而有些不放心了。毕竟她今晚决定去公主府参加夜宴,并不是为了去挑事儿,而是为了救回秦三。
  她看了眼一旁在熏衣笼中静静躺着的衣裙。心中微微泛起波澜……
  已经好几次了,他都毫不犹豫的向她伸出了援手。如今她去公主府救他,却单纯的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对,肯定是这样。
  苏赢点点头,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个看法。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特意换身衣服嘛,再说了她也未必能成功救出来他啊,现在就考虑衣饰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到之前,她已经那么大胆的表露了心迹,可他却用沉默作为回应……
  苏赢心底泛出苦水,撇撇嘴然后把手里边的刚刚拿起的珠钗扔到了一边。
  才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最后她挑了件淡粉色镶着银丝的锦缎纱裳,腰间还有一条长长的帛带,帛带上款下窄,从腰间的束腰围裳中伸出来。长裙曳地,宽袖翩翩。倒三角的帛带更是看上去像是飞燕的尾巴一样,轻俏俊丽。
  她浓密的青丝挽了个云烟髻,头上带着她前段时间挑的绿豆大小的珍珠发箍,最后她犹豫了下,半红着脸,挑了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钉。
  她本来就生的明眸皓齿,肌骨莹润,如今一改从前那副古董一般老套的打扮,桂心有些惊艳,失声说:“二小姐,您可真漂亮!”
  现在已经到了盛夏中,昼长夜短,不过太阳虽然还没有下山,但是苏赢却乘着马车提前出门了。
  一旁的桂心小声的提醒她:“奴婢听说,今儿个大小姐,也是很早就出门了呢……”
  苏赢因为正想着别的事情,再加上苏景一向行踪神秘,她回答的也有一些心不在焉:“嗯,大概是有旁的事情吧……”
  她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然后说:“桂心,告诉车夫,我们去兆宝胡同。”
  桂心一愣,“小姐,我们不是去公主府吗?公主府不在兆宝胡同啊?”
  苏赢笑的颇为玩味:“我们先去兆宝胡同接个人,然后再去找那个疯丫头。”
  桂心没多问,而是干脆的告知了外面的车夫她们下一站的目的地。
  ***
  苏赢看着这块写着两个烫金大字“陆府”的门匾,有些出神。陆泽这人,升官之后,看来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倒是很滋润嘛。亏他上次还好意思和自己抱怨。
  一旁的门卫则面露苦色,小心翼翼的和她说:“苏副使,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我家老爷,是真不在府中啊。”
  苏赢笑的更开心了,“搁在平时我不知道他的行踪,但是今儿个他肯定在家。”
  门卫对于她的自信面露狐疑:“苏副使这话怎么说的,倘若老爷在,就算是给奴才十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拦您的路呀!”
  “少废话,让陆泽出来见我。”她摆摆手,懒得和这个小门卫纠缠下去。人命关天,陆泽他今天不愿意出面,可不行。
  她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却略显疲惫的声音:“这是哪儿阵风把苏副使您给刮来了……”
  原来他真不在!
  苏赢急忙回头,看到陆泽穿着紫色的官服,正站在她身后。看样子是刚刚从宫中出来……他垂着手,双眉紧锁,虽然面上看着恭恭敬敬,但是眼睛里边全都写着不爽二字!
  苏赢讪讪的说:“我还以为你躲着我呢……”
  陆泽眉头一皱,越过她直接走进院内,然后示意她随着进去。苏赢点点头,就跟着他进了陆府。遣散了所有下人后,陆泽一边走一边松着自己肩膀,看神色十分疲惫:
  “你掰着手指头好好数数,你恩师我搬到这里都多久了,你居然一次都不来瞧我。”他说着看向苏赢,神情肃穆,“师道尊严,这事儿,我以前教过你吧。”
  苏赢愁眉苦脸,“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啊……”
  陆泽没看她,语气也依旧疲乏不带力气:“说罢,来找恩师什么事儿啊?”
  他居然没有揪着刚刚的话柄不放?很可疑!
  苏赢这时候反而不急了,她疑惑的问他:“陆恩师,我怎么瞧着你没什么精神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陆泽斜睨她一眼,夕阳柔和的光线下,却显得他眉梢眼角皆是风情:“我身子被掏空了,能不累嘛。”
  这话说的!联系到曾经听过关于他的那些风言风语……苏赢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些。嘟嘟哝哝的制止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浑话,
  “你别这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不能乱说的……”
  陆泽调侃她:“我每日每夜在司礼监忙着,吃饭也是有上顿没下顿,身子能不被掏空了嘛!!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不过,我瞧着苏副使你最近可是珠圆玉润了不少啊。”
  说起斗嘴,苏赢知道自己从头都不是陆泽的对手。她有些狼狈的表示投降:
  “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啊!陆恩师你日夜操劳,我瞧着也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