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他比照片上更好看,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似的,穿着也不似成功人士一般西装革履,他穿着休闲服,国外的潮牌,非常少年气。
  钟念小跑过去,在沈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说:“沈总你好,我是同城晚报的记者钟念,请问你可以抽出十分钟的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吗?”
  沈放身边的助理反应很快,一把推开钟念:“不好意思,沈总不接受采访的。”
  “——哎,”沈放一把拎走助理,随手一扔,他笑嘻嘻的站在钟念面前,“你说你是谁来着?”
  “同城晚报的记者钟念。”钟念掏出工作证给他看。
  沈放低头看了眼工作证,证件照,披肩长发被全部扎在脑后,这样的发型其实最考验人,但也确实是个美人,拍的清雅秀丽,嘴角微往上扬,像是江南三月的春风一般温婉。
  也难怪他家眼高于顶的梁三少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陈年一壶酒,一饮醉千年。
  沈放舔了舔后槽牙,略一歪头,忽地一笑:“行啊,到我办公室来。”
  意外的很好说话。钟念倒是有点惊讶。
  惊讶的也不只有她,还有沈放的特助以及前台小姐。
  钟念离开之前看了那位前台一眼,果然,她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的别有深意,带了某种轻蔑的意味在。
  钟念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未放于心上。
  她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没必要为了他人眼中的评价而去辩解什么。
  坐上电梯,直上顶楼。
  电梯里,沈放松松垮垮的靠在电梯一旁,嘴角噙着笑看向电梯镜子里的钟念。他的目光带了点审视意味,从上到下,像是想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看的透彻干净似的。
  但那眼里没有任何一点的侵占、□□欲望。
  钟念大大方方的站着,甚至还直视着他的目光。
  最后不好意思的竟然是沈放。
  他歪着脑袋,跟个无赖似的耍赖:“喂,你都不害羞的吗?”
  钟念低头,轻笑了声。
  沈放陡然上前,凑到她的面前,两张脸离得很近,她脸上的情绪丝毫未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无波无澜的。
  太——鸡——儿——像——了——
  都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沈放甚至能想到如果有天梁亦封和钟念在一起了,两个人在床上估计就是闷哼着结束一场运动,估计连暧昧的情话,一个热吻都没有。
  他有些索然无味的退了出来,正好电梯到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钟念跟在他的身后,走在顶楼的走廊上。
  阒寂无声的走廊里,高档羊毛地毯消音很好,走廊两侧的墙边挂了很多画。尽头是总经理办公室,钟念看到上面写了个“梁”,她的脑海里下意识的闪过了梁亦封这个名字。
  沈放被助理拦在外边,“沈总,梁总他在休息。”
  沈放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把女助理推开,边推门边说:“我就进去谈点事儿,我办公室空调坏了,到三哥这儿来蹭点冷气。”
  “可是梁总他刚躺下没多久……”
  “哎,这是我公司还是你公司啊!”沈放把杵在门外的钟念拉了进来,大门一关,直接把外面的声音给关了。
  合上门后,沈放和钟念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钟念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纸笔,眼前的人起身,不知道干了什么,又回来。
  采访的时候沈放确实很配合,钟念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十分的有风度,隐隐之间又有几分气场在,举手投足之间格外的有贵公子气。
  采访结束,钟念说:“摄影师今天没过来,如果沈总有时间,我们可以下次约一下,拍张照吗?”
  沈放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可以啊。”
  钟念把东西收拾好,放进包里,“谢谢。”
  “不客气。”
  采访结束,钟念起身,转身之后,整个人怔在原地。
  她对面站着的人,穿着灰色睡衣,衣领敞开,露出底下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锁骨半露。因为没有戴眼镜脸上少了那么几分锐利,似乎是刚刚睡醒,眉眼格外的柔和。
  身后,沈放笑着打招呼:“三哥,你醒了啊。”
  梁亦封缓缓的抬手,把眼镜戴上,他下唇紧绷,脸上没有表情的样子分外的可怖。低低沉沉的咳嗽声在房间里响起,声音低哑的不像话:“什么时候来的?”
  沈放咧嘴笑着:“刚刚啊!”
  梁亦封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沈放一个,他只是看着钟念。
  钟念一直没有说,梁亦封刚睡醒的时候的状态其实很奇怪,依然是那张脸,依然是沉默的一言不发的状态,但他狭长的眼尾下垂,双眼格外的无神,也格外的病态。他只在睡醒时这样,眼神病态,像是暗夜地狱的一簇幽火。
  傍晚六七点了,窗外霓虹灯渐次亮起,如星光般耀眼迷离。
  他双眼死死的、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她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被他燃尽此生。
  钟念到底还是忘了自己在年少时期最怕的是什么了。
  十六岁的钟念,最怕的有两样。
  一样是,刚睡醒的梁亦封;
  另一样是,被吵醒的梁亦封。
  第9章 zhongnian
  很多人的身上都有标签。有的人性格善良,活泼可爱;有的人温婉宁静,善解人意;有的人性格乖戾,嚣张跋扈。但在钟念眼里,梁亦封是很难用一个或者几个词去定义的。
  他太难以揣测,在读书时代就已经能够那样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想要去摸透他、给他贴一个标签,实属难事。
  但相处久了,钟念就发现梁亦封有起床气。而且很重。
  这是他唯一的标签。
  那晚雨夜她沉沉睡去,隔天醒来,发现梁亦封还躺在沙发上,即便是那么窄小的沙发,他的睡姿依然很好看。双手放在小腹上,阖着眼,安静的睡着。
  钟念在感动之余还有点抱歉,她下床想让他醒来回房间睡,赤着脚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他冷冽的声音:“醒了?”
  钟念停在原地,“嗯。”
  梁亦封缓缓坐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脖子,没有戴眼镜,钟念这才意识到他是双眼皮,只不过很薄,近乎内双。
  他单手扶着被子不让它滑下,眼睛盯着她没有穿鞋的脚,视线往上,是她的吊带睡衣。
  钟念发育的很好,吊带睡衣下饱满的胸部显现出来,晨光熹微,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微末光亮,锁骨微凸,在两根丝线下沟壑明显。
  唇红齿白的模样,在大清早,对梁亦封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梁亦封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回去躺着。”
  钟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眼眸漆黑,里面像是掀起一场海啸,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之际的压抑与沉闷。
  她不得不听他的话,回去躺着。
  “盖上被子。”他说,
  “转过去。”
  钟念转过身,然后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她房间的门被人打开,然后是一声巨响的“砰——”地关门声。
  她感觉到自己的床都在震。
  她把这些都归结为,起床气。
  但她却不知道,每一个清晨,对于处在青春期的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至少,对于梁亦封而言,在钟念到了梁家之后,每一个清晨,对他而言,是一种磨难。
  梁亦封是个很少会提到这种词的人,他的起跑线早就是大部分人的终点线,初中学完高中的知识点,高中时候他发现自己在学习上所向披靡、独孤求败之后,就已经在股市小试牛刀了。
  磨难——得不到却又煎熬的事物。
  梁亦封是这样定义的。
  就像那天早上。
  他裹着被子狼狈不堪的回到房间。
  洗手间里的超大镜子前,他额角是涔涔汗意。
  浴缸里放满了水,水声淅沥作响,梁亦封站在外边,打开外边的喷头,冰凉的水细细密密的砸了下来。
  滚烫灼热的身体被柔软的水珠覆盖。
  他单手撑着墙,隐忍而又克制的闷哼出声。
  另一只手往下,五指绻起,阖着眼,喘气自渎。
  ·
  钟念看着梁亦封,他唇色很淡,这么一会儿工夫额上都有湿汗,碎发被汗水沾染黏在皮肤上,脸色苍白,比起那双眼,整张脸更显病态。
  等不到她的回答,梁亦封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来的?”
  钟念意识到了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回答:“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样子。”
  梁亦封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沈放表现的异常的活跃,“三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医院不忙吗?大白天的睡觉干什么,你这个人很奇怪哦!”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语气十分冷淡:“出去。”
  沈放一副受伤的表情:“三哥你凶我!”
  梁亦封没了耐心,“滚出去。”
  “……”
  沈放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挑战他的耐心了,麻溜一声:“好嘞。”
  瞬间就不见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梁亦封扯了扯衣领,转身回了里边的休息室,留下钟念一个人站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