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孙氏先前投靠她不过是因为在陈氏夫人那边失了地位,才勉为其难的跟着她这位不得父亲恩宠的嫡女。眼下,若是抛出橄榄枝的人是傅骞,那孙氏凭什么还留在她的身边?
  论年龄,孙氏与傅骞年龄相仿。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经验成了护身符一样的存在。然而,这些经验往往都建立在了别人的血肉之上。
  “桂雨,给苍护卫倒杯茶来”,傅瓷说道。
  苍洱摆了摆手推辞说道:“多谢小姐。国公府暗卫不下五十人,属下不可在此就留。”
  傅瓷点了点头,示意桂雨听苍洱的安排。苍洱打量了一遍这屋子里的几个人,说道:“今日三小姐身边的这位桂雨姑娘从傅国公的书房出来之后,一盏茶的功夫孙氏就在府里转了好几个院子,最后去了傅老爷的书房。”
  傅瓷没打断苍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一路跟着孙氏,最终还是跟丢了,可见国公府有一块地界是外人进不去的。”苍洱直言不讳,傅瓷也没有怪罪。这话要到外面说,傅氏九族可是要一起陪葬的。
  苍洱说完,傅瓷起身向苍洱行了一礼,说道:“王爷既然让你来保护我与季公子的安危,这些话苍护卫回去是必须要汇报的。傅瓷还恳请护卫与王爷不要将这些事向外说。”
  苍洱急忙上前扶起傅瓷,说道:“小姐多礼。王爷让属下来,自然是在意小姐的安危。又怎会让整个国公府陷入危机?”
  傅瓷点了点头,“多谢苍护卫。”
  苍洱将自己所见所闻交代完之后,就推出了傅瓷的卧房。
  这个女子还真不容小觑!
  方才自己与傅瓷说道密室一事,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傅瓷不但镇定自若,反而拿出玺王来压自己一头。
  苍洱走远之后,傅瓷也有点惴惴不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她懂。
  玺王把苍洱留下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与季十七的安危还是借此来监视国公府的恐怕之后他自己清楚。
  国公府暗卫不下五十,各个都是佼佼者,竟然看不出苍洱混进了府里。想到这儿,傅瓷后背一阵发寒。是苍洱武功太高,还是这府里有玺王的人?
  见傅瓷不语,季十七说道:“玺王与茶叶都是可靠之人,你且放心。”
  傅瓷笑了笑,接着对桂雨说道:“你兄长的事情交给我,放心。”
  桂雨听到这话后一个劲儿的点头道谢。“放心”这两个字虽说没什么力道,但却让人踏实,就像我在手里的银子一样。
  “我与季公子有话要谈,你出去看着门,不能让人靠近这儿。”傅瓷和善的说道。
  桂雨磕了个头赶紧出去为傅瓷与季十七守着门。
  见桂雨出了门,季十七直截了当的问道:“依你看,你爹接下来会怎么做?”
  “爹?”傅瓷笑了一声,这种称呼,傅骞担得起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这算哪门子爹?”傅瓷反问道。
  季十七没吱声。傅瓷这样一说,他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行医多年,他见过的大都是为了儿女将自己性命置之度外的父亲。像傅骞这种,还真是少见。
  “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搬离国公府吧?”季十七问道。
  如果可以,傅瓷倒是真的想离开国公府。这个家不像家的地方,她两世为人都讨厌的很。不过反过来一想,两世为人,阎王殿都走过一遭了,还怕再去一回奈何桥?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是她可以留恋的。
  上一世,她窝囊够了。
  这一世,欺之者,锱铢必较!
  “烦请你与国公说,我的饮食中被人下了药,查无因果,却已入膏肓,让国公早作准备。”傅瓷说道。
  季十七听傅瓷这么一说,惊呼道:“为何?”这么一说,无异于与傅骞摊牌。
  “这样国公为了避嫌,就一定会交出孙氏。”傅瓷说道。
  交出孙氏?傅骞会傻到把自己下的一步好棋转瞬就丢做废棋吗?
  “国公不傻,你这样向他禀报,他能想到桂雨这个障眼法已经被我们识破了”,傅瓷见季十七不懂,又解释道:“跟国公说我依旧昏迷,桂雨的兄长我会让我大哥去救。”
  这样一说季十七就懂了。傅瓷要保下桂雨,还要引蛇出洞。
  “你就一点也不怀疑桂雨?”季十七问道。
  傅瓷摇了摇头:“这丫头本性不坏也十分有良心,她不会恩将仇报。”
  真的不会吗?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季十七自己都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苍玺、傅瓷,都不是简单的人。但他却依旧对这两个人深信不疑。
  季十七想:倘若有一天,这两个人站在了整个承周的对立面,自己也一定愿意与他们这两个人同一战线,与整个承周为敌。
  季十七还想继续幻想下去,傅瓷却没有给他机会,说道:“你先去风华殿找我大哥傅长川,就说我有要是相求。”说着,傅瓷从头上摸下一支金簪递给季十七,又说道:“看到这只簪子,他会跟你来此。”
  季十七也不问为何,应了一声就出了傅瓷的卧房,走到门口看见桂雨竟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哪儿。方才傅瓷要她守门,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她支走罢了,这丫头竟然真的就在这儿守着,还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季十七走到桂雨身边咳了一声,说道:“进去陪你主子吧,她为你废了不少心思,万莫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桂雨听后,眼眶再一次变得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季十七叹了口气,问了风华殿的方向就闷头前去。
  这一路上,季十七又想起了年幼时与师父的对话。
  他曾经对师父说,他这一辈子只救好人。
  彼时,师父笑而不语。
  后来,他才知道。人,实在难以用好人、坏人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