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
  “总算要出头了!”前朝局势渐渐明朗, 宫里的孝期也快过了,宋知欢坐在西稍间的罗汉榻上,围着一条银红软毡,捧着温热的杏仁饮慢慢啜着, 长长舒了口气。
  柔成正将一个兔毛包的小汤婆子塞到她那条软毡底下, 听了笑道:“前头大查官员肃清吏治, 后宫里也热闹。索性皇后娘娘压得住, 太子妃那边的门路也不好走, 年贵妃虽有心活动活动,也没那个身子骨儿,旁的娘娘等闲是不见客的, 到底没闹起来。”
  又道:“内务府送了些鲜艳颜色的胭脂来, 说有:嫩吴香、满庭芳、佳颜展、豆蔻吐艳几样, 倒比从前用的好, 不如命人拿上来看看?”
  宋知欢索性也无事,向后的凭几上依靠,优哉游哉地啜了口杏仁饮,点了点头,又道:“衣裳脂粉怎么没一齐送来?”
  “国库充盈了,自然就有热闹。听内务府的人说,这些个胭脂水粉都是江南特地采买来的,如今到了自然先来献宝来。绣院的人也在赶制春衫、广储司制造处的首饰也打造着, 倒是时令鲜花先送来两匣子。”柔成说着, 已有两个宫女各捧着个东西上来。
  柔成先将盛放胭脂水粉的水红色繁花并蒂纹锦盒打开,里头一色是官窑白瓷小盒罐, 印着各色鲜花纹, 入手润泽、花纹颜色鲜艳, 玲珑精致。
  宋知欢随意拿起一个在手上细看,然后用指甲挑起一点细看,果然又香、颜色又好,极为喜欢,忙命:“送到妆台上去。这些我也用不了,挑两样小姑娘合用的颜色,给盛斐送去。”
  柔成听了笑道:“您且看完了再吩咐吧,只怕等会儿还有要给咱们斐格格的呢。”
  宋知欢于是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柔成抿着笑将另外两只弯月形锦盒打开,笑道:“这花有两样,一样是丝绒的,一样是纱堆的,都是春日里的花样,桃、杏、梨、月季、迎春等等。花芯都是米粒大的珍珠镶嵌的,捧在手上倒小巧好看。”
  宋知欢拿起一个往发髻上比划比划,看向柔成:“好看吗?”
  柔成自然笑吟吟点头:“好看。”
  “只怕她们又要说我装嫩呢。”宋知欢叹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吩咐:“粉红、柳绿这些颜色的择出来,一同送去翼遥府里。”
  柔成笑着应了一声,又道:“咱们敬贞公主家的小阿哥的周岁礼已到了蒙古了。”
  宋知欢又叹气,道:“遗憾啊。”
  柔成抿了抿唇,好半晌方道:“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
  “也是。”宋知欢长长舒了口气,又额外叮嘱一句:“前日从库房里寻出的湖蓝、柳绿、梅青、海棠红四色宋锦,湖蓝和梅青的同这些东西一起给盛斐送去。听皇上的意思,是要收养庄亲王膝下大格格做五公主,且把柳绿和海棠红的寻出来放着,日后给她做见面礼。”
  柔成应了一声,又道:“方才您打发奴婢去给皇后娘娘送东西,倒是看见四公主在那边伺候皇后娘娘汤药呢。”
  宋知欢听了一拧眉,复又舒展开来,口吻极淡地说着:“她今年也十六七了,出了父孝只怕就要嫁人了。皇上收养她是为了什么?一来彰显自己的仁德,对废太子一脉的宽厚;二来一个公主和亲蒙古稳固边疆,也是政治资源。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自己也明白,故而她不得不在敏仪面前好生侍奉,也算讨个好儿。”
  柔成见她神情寂寥的模样心里一紧,也笑道:“好在咱们皇后娘娘和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极好,也不会亏待四公主。”
  “庶出罢了。”宋知欢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记着提醒我,四公主出嫁时多给添妆。”
  柔成应了一声,又说起旁的事情来,“说来也快出正月了,守着孝过年,真没意思。今年过年可以好生热闹热闹了。”
  “宫里的年,能有什么意思。”宋知欢扯了个迎枕过来靠了靠,“不过是些花架子威严繁华,乍经着敬慰,日头久了嫌规矩大没意思。这可不是说的,敏仪的原话。”
  柔成忍不住抿唇一笑,又道:“这话可不当说的。”又道:“就算是虚假繁华,咱们也得见过一次,知道知道这热闹。”
  这边正说着话,辛娘手上捧着个竹编笼屉进来了,招摇过市的,清甜气传了出来,却也没人敢靠近她。
  后头两个小宫女,各提着小食盒,亦是甜香气满满。
  柔成见了便无奈扶额,直道:“从前都是小巧家什,怎得今日就把这大东西捧出来了?”
  辛娘将笼屉在杌子上放了,命:“还不去取小碟子来。”一时忙有宫女去取小碟子,辛娘将笼屉掀开,露出里头各样点心团子或小饺儿来,她对宋知欢笑道:“今儿咱们吃个新鲜的。这里头有两样藕粉团子,蜜糖桂花和芋泥两口味儿的,您自己尝着,能吃出来。不是做馅子,那个味道突兀,是混在面里一起蒸的,清清淡淡,该合您的胃口。还有糯米小菜的团子,各色小饺儿:素肉、菇子、豆沙几样馅儿的,或是澄面、黏面的,吃着口感都好,您自己尝尝。”
  宋知欢听着倒是来了兴致,当下小宫女也将清水涮过的碟子奉上,宋知欢让辛娘给自己夹了两样在碟子里,一一尝了,然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藕粉团子和从前的滋味不同,却更为如软糯香甜了。”
  辛娘听着一笑,又掀开后一个宫女手上的小食盒,里头一碗浓浆香饮子,辛娘笑道:“这是核桃、花生兑着黄、黑两样豆子磨出来的。”
  宋知欢端起一尝,果然浓郁喷香,十分适口。
  她一面喝着香饮子,一面吃着点心,忽然扫到辛娘身后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宫女,便狐疑地瞥了辛娘一眼,“这是什么意思?流水儿席?”
  “流水席可不是这么用的。”辛娘略觉好笑,一面为她夹了两口点心,一面嗔怪般地道:“奴婢缘何费这些心思?还不是您这些日子胃口不开,这才费尽心思寻些新奇口味来给您开怀?”
  宋知欢讪讪一笑,慢慢用着点心,虽然素的很,吃到口中的滋味却半分不差,可知辛娘用了多少的心思。
  虽然数着样数多,每样一口,不多时也就用完了,辛娘见她碟子空了放下筷子,便向后掀开后一个小丫头的食盒,道:“这是青梅茉莉煎的茶,花果香搭配得当,酸甜双口,还有摸的清香滋味。”
  宋知欢听她说的话,怎么听都觉着有一种浓浓的“舌尖上的中国”之感,一时觉得好笑,又想到身边人都不懂这个,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见她叹了口气,辛娘忙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可是不爱这茶的味道?”
  一面说着,忙要命人撤下。
  宋知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匆匆扯了个理由混过去,然后端着茶盏盘膝坐在罗汉榻上,却又有些自嘲:当年只盼着能衣食无忧不必操心劳累,如今都应了,却又开始觉得寂寞不自由了。
  当真是心越来越大了。
  可知人的欲念是止不住的,她自诩所求不多,如今却不知不觉愈发贪婪,所求更多。
  人心如此。
  思及此处,宋知欢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碧玉盏轻轻撂下,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她的心情如何,旁人看不出来,柔成还看不出吗?
  一时满是担忧地看着宋知欢,见她面色淡淡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轻轻一欠身,摆摆手,带着西暖阁内众人退下了。
  待出了稍间,将里外槅扇轻轻合上,拉着辛娘向外去。
  二人在廊下站定,辛娘面带担忧地向殿内望着,问:“这是怎么了?”
  柔成摇了摇头,此时压着的一口气才敢叹了出来,“我哪里知道呢?”
  然而宋知欢的自我开解能力还是很强的,盼着腿在罗汉矮榻上坐了好半晌,她忽然徐徐吐出一口长气,喃喃念叨:“人欲永无止境。人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心未澄,欲未遣则不能清静。我这一生所求无数,若不能自我检讨修整,去其繁冗,岂不也成了贪婪不堪、所求无度之人?”
  “素来自诩拎得清,若是不能控制好欲望,只怕也成了‘拎不清’之人了。到底欲望无止境,唯心静能破。”
  一时把自己念通了,宋知欢细细咂摸方才的话,又觉好笑:总说弘皓他们日日念叨自己,倒也真念叨入两句,这《清静经》如今也算滚瓜乱熟了。
  复又想法子能止住这事儿,后来不知哪根筋打通了,念了两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心里告诉自己:封建王朝,敢要什么欲望,能活着就不错了!
  前头想了许多,都么这个好用,可知那些心性都是看君子,世情却治小人。
  又想到,以自己如今的性子,恐怕称得上一声“矫情”了。
  思及此处,宋知欢笑容彻底止不住了,摇了摇头,叹道:“瞧我,又骂自己是小人了。”
  心情一舒畅,炕桌上那缕缕茶香又传了过来,酸甜清香的滋味入口便能压住所有的油腻咸厚之感,宋知欢眉目舒展开来,极为喜欢。
  想到方才柔成等人的担忧,她忙又唤道:“柔成?辛娘?”
  “唉!”屋外两声答应就传了进来,很快又是急促的脚步声,槅扇门一开,宋知欢抬起头来,便见到柔成和辛娘满是担忧地望着她。
  她笑了一下,道:“放心吧。”
  二人听了,再细细打量她的面色,一下子放下心来,辛娘嗔道:“您这一下子可把奴婢吓的。”
  柔成也道:“您是把奴婢们吓坏了。”
  “也罢,不过想通了些事情罢了。”宋知欢倚着凭几慢慢说道,见她面带轻松笑容闲散,辛娘便道:“如此,奴婢便退下了。”
  宋知欢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一时柔成也道:“您以后万不可如此吓人了。”
  “我只是忽然有些想不通的事,后来想通了,又觉得很是好笑。”宋知欢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也不吓你了。”
  她吩咐道:“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天色不早了,消消食,回来睡。”
  柔成心中震惊,轻轻一挑眉,回头瞄了一眼钟表,这会子还远不到宋知欢入寝的时辰,即便出去逛一圈回来也不到呢。
  宋知欢瞥她一眼,“我健□□活作息不成吗?”
  “成,成!”柔成忙笑着答应了,一面扶宋知欢起来。
  随后,宋知欢就开始在皇宫里用心养生了。
  因为她给自己算了笔账:她今年四十多的人了,雍正皇帝还能有个十来年吧,等弘晖登基,她也五十多了,虽然一贯身子硬朗,但那个年岁,想要继续出去浪,还是得有本钱的。
  清朝交通困难,马车奔波,她必须得保证自己拥有极健康的身体方才能顺利出去浪。
  虽然她手握灵液堪称一个身体年龄上的大bug,但不知为何,不到极重要的关口上,她并不大乐意用灵液,还是觉得自己锻炼出来的身体更好。
  柔成等人见她如此哪有不高兴的?从前虽有辛娘替她仔细着,到底宋知欢自己不伤心,如今她上心了,也有许多事就好办了。
  敏仪等人听了这事儿也颇为新奇,却也很是赞同,华姝更是连道:“早告诉你要惜福养身了,偏你自己不在意。如今在意了也好,咱们的日子长着呢,总要身子硬朗才有日后。你看承乾宫那个,病病歪歪的,都不惜得搭理她。”
  说着,她撇了撇嘴,很是嫌弃的样子。
  宋知欢听了一阵的好笑,嗔她道:“你总拉扯着她干什么。”
  “看她不惯。”华姝轻哼一声,眼睛环视四座,道:“不信,咱们这屋子哪个看她顺眼?”
  “那倒也是。”宋知欢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有些惋惜,叹惋道:“你说她那样的身段儿样貌,若是个省事儿的,我得爱成什么样啊。”
  敏仪瞥她一眼,轻笑一声,“她难为你的时候你都忘了?”
  宋知欢“唉”了一声,“所以我才惋惜呢。”
  敏仪心中止不住地好笑,一面将炕桌上的小食向外推了推,道:“这口紫苏梅是外头的手艺,我吃着好,你们也尝尝?”
  “弘晖前儿个送的?”宋知欢问了一嘴,道:“那滋味确实好,我吃着倒像是南边的手艺。”
  敏仪笑道:“我哪里知道这个,晖儿不过说是下头人送的。我吃着好,味道浓郁些,也能压一压药气。”
  “娘娘的补药也喝了半个来月了吧?”青庄问道:“可觉着好些了?”
  宋知欢与华姝也回头看向敏仪。
  敏仪笑着点了点头,“好多了,都放心吧。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这一二年里太累了罢了。”
  宫女奉了新茶来,宋知欢端着尝了尝,笑道:“这茶很香,沏的也对,新换的茶水上人手艺不错呀。”
  敏仪听了一笑,道:“是庄亲王福晋孝敬的,手艺确实不错。前儿差点被万岁爷要去了,好在他老人家倒也不至于让我割爱,这才留下。”
  宋知欢听一挑眉,却问:“四公主近日服侍的可殷勤着。”
  敏仪叹了一声,“我也不能帮他多少,只是看在和先头二嫂相处一场的份儿上,对她照顾些。”又道:“到底也是天家血脉,苛待不到哪里去。不过日后抚了蒙,国库也不是出不起她的一份嫁妆。她也聪明,知道大事我做不得主,她却是要在我手下讨生活的,日日过来,殷勤的紧。”
  “这样也好。”宋知欢道:“不过听闻庄亲王府大格格的性子可不怎样,入了宫,怕是有得闹了。”
  敏仪轻哼一声,“凭她怎么个骄纵性子,入了宫,从了公主们的排序,就由不得她骄纵任性了。皇宫可不是庄亲王府,庄亲王为了巴结皇上能舍出女儿来,她就不得不任命。比起先帝来,咱们皇帝膝下可是空虚许多。抚蒙的人选还是多要从宗室中出的,左右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也罢。我不乐意管这些事儿,他让哪个嫁、嫁哪个,我给预备就是了。”
  华姝听了轻叹道:“也都是命了。从前常听人说公主郡主怎么怎么好的,自己嫁进来了才知道,其实皇家女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无可奈何之事太多太多。”
  敏仪听了忙问道:“和玉的婆婆还总是挑事吗?要我说,也是和玉太好性子,纵得她!天家公主也是她能挑剔的?”
  华姝道:“我赐了两个宫女下去,纳喇夫人也安静了。”
  “那就好。”敏仪慢慢点了点头,又道:“也是和玉那丫头太好性儿了,若是修婉,只怕呐喇家的房顶都能掀起来。”
  “若是翼遥,只怕呐喇家上下都没个好日子。”想起自己外表温柔内里霸道的长女,宋知欢略觉好笑,却也很是庆幸。
  “我满洲姑奶奶,就该这个性子!”敏仪瞪眼道:“若是被谁欺负了还不知道还口还手,面人儿似的,才是没意思呢!”
  又对华姝道:“你也放宽心,和玉到底是个皇家公主,那纳喇氏夫人若是过分了,还有我呢!欺负了小的,还有老的!”
  “您这话说的。”华姝好笑摇了摇头,又道:“妾身好歹也是四妃之首,也不是忍她折辱和玉的。从前那是她做的不过分,赐两个宫女算是敲打了。若真过分了,我唤她入宫训斥一番,她也没个说法。”
  “可不是没个说法?”敏仪道:“虽说做娘家人的不好和婆家摆脸子闹得难看,但天地君亲师,帝王家的女儿若是被人欺负了还没人撑腰,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话霸气。”宋知欢笑道:“我听你们两个这么说,忽然觉得若是把你们写到话本子里,只怕不知多少男人要攻讦你们呢。”
  “怕他们。”华姝撇嘴冷笑,面带嘲讽,很是冷艳。
  宋知欢忙对她讨好一笑。
  且说自打弘时与弘皓举家搬出了皇宫,没了韵姐儿每日嘘寒问暖处处妥帖的照顾,华姝便觉身边少了不少,一连许久闷闷不乐的。
  和后来开颜不久,又有和玉的婆婆纳喇夫人搞出幺蛾子来,宋知欢和敏仪私下忖度着,只怕和玉受为难这事儿也跟公主们的封号有关。
  翼遥修婉都是固伦公主,中间的修婉却是个和硕公主,可不尴尬吗?
  纳喇夫人只怕是早有不满,对和玉又有些轻视,到底一开始对天家畏惧还在,没敢发出来。后来见和玉还如从前一般处处恭敬柔顺,恐怕就飘飘然了。于是才有了后来挑事的那一茬。
  不过这也激起了华姝的战斗欲,两个宫女赐下去给和玉贴身伺候,纳喇夫人一下就会反应过来:公主虽然不得圣宠,可宫里还有个做妃子的额娘,还有个同胞皇兄呢!
  再有敏仪赐下诸多赏赐,弘时夫妇在华姝的示意下往恭慎公主府走了两趟,纳喇夫人算是彻底消停了。
  这里头多少的弯弯绕绕且不多提,且说如今,宫中最热闹的还是内务府。
  好容易上下主子出了孝期,自然得按照各宫位份打造出各样精巧首饰,缝制出鲜艳颜色的衣裳来。
  自然是先可着皇后,然后便是承乾永寿两处贵妃宫里。
  其中有封号的宋知欢比较有地位,而年氏有宠,自然是哪边都不敢怠慢,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掂量着年纪,内务府送来永寿宫的衣裳多是紫、青、蓝等色,也有深红朱红等不娇嫩却也鲜艳的偏红颜色。
  宋知欢对这些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女人嘛,对华服美饰总是有些热爱,仔细看了一番,便吩咐柔成收了起来,还是喜欢穿从前那些穿惯了的旧衣裳。
  觉着舒服。
  况她也不习惯衬衣氅衣一层层的穿着,袄儿裙子贴身,腰上一系,在自己宫里,或坐或卧,都很舒坦。
  倒是那些个首饰挑起了她的兴趣,听着小太监口吐莲花地介绍着,宋知欢抬手在镶嵌着拇指盖大珍珠的累丝金簪上轻轻一点,那极细的金丝堆出的赞头便轻轻颤着,很有意思。
  见宋知欢笑了一下,底下的那个小太监就更兴奋了,继续道:“那一支白玉掐丝嵌珠钗,取上等羊脂美玉雕琢而成,镶嵌的珍珠乃是南洋进贡之品,很是不凡。贵妃娘娘姿容绝世,戴上定然更显美丽。”
  “这一张嘴好会说话。”宋知欢瞥他一眼,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能说:对她这一张顶多清秀的脸都能跨出姿容绝世来,若是年氏或华姝入了他口,是否就要倾国倾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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