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12章 生死一线
  嘭!
  整个院落在这一刻猛然震颤,耳边传来“咔嚓”的骨骼碎裂声,王少阳身上便至少断了七八块骨头,他瞬间反应护住头部要害的手臂骨更是已经断成了数截,额角处一片血肉模糊,血液快速流出,将他的双眼彻底染红!他死死盯住莫语,眼珠闪烁着疯狂的怨毒,“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怨毒怒焰充斥着他的胸膛,令王少阳忘记一点,莫语并非王家堡修士,亦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孤儿,自小挣扎求生,对生命的渴望强烈到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极限,所以任何妄图终结他生命的举动,都会彻底引爆他骨子里的狠辣!这是幼年一次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烙印给他永远不可磨去的痕迹!确定王少阳对他的怨恨没有任何化解的可能,只能以一方的死亡为作为终结。
  这些已经足够。
  莫语一言不发,握住他的手臂猛然发力,强大的力量自他血肉间喷涌而出,王少阳的身体被再度抡起,以更加狂暴的力量狠狠抡向地面。这一次,他身上的骨头断了至少十几根,其中数根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裂纹。强烈的撞击让王少阳整个身体陷入巨大的痛苦中,他口鼻中溢出鲜血,内脏已经在碰撞中受到伤害,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充斥胸腔的怒火开始消退,他看到了莫语冰冷没有波动的眼眸,心中顿时生出极大的恐惧,蔓延开来令他浑身冰寒!
  “放过我!放过我!今天的事情揭过,我发誓以后决不和你为难!”
  莫语微微一顿没有继续出手。
  王少阳心中一松,只要等到家族来人,他就能保住性命,到时承受的所有痛苦,都要十倍、百倍的奉还,他微微低首,隐藏住眼底的怨恨。
  但就在这时,铁钳般的手臂突然勒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拧!颈骨碎裂的声音通过骨头直接传入耳中,无比的清晰响亮。王少阳身体被丢下,眼眸仍旧充斥着不甘和难以置信,还有眼底深处那尚未消散的浓浓怨毒。旺盛的生命力让他没有立刻死去,他徒劳的喘息着,目光死死盯住莫语,嘴巴开合间大量血沫子涌出,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莫语读懂了他的意思,“我不会为你陪葬,你可以放心去了。”
  这一刻,他面对死亡满脸冷漠。这份对生命的漠然,令商南、商凌凌父女脸色发白,跟随在王少阳身边的几名壮汉更是个个面如土色,“少爷被杀了!少爷被杀了!”尖叫中,他们向院外疯狂逃走。
  莫语皱了皱眉,以无法杀死所有人和节省时间为理由压下心中杀机,他转首看向商家父女,道:“我们现在走,能不能赶得及离开这里?”
  商南微呆,他尚未开口,商凌凌已经快速道:“我知道出城的捷径,走的快些或许可以在消息传开前脱身!”
  莫语大步走到他们身边,一手抱住一人,“指路!”
  商凌凌俏脸一红,却没有停顿伸手一指,“跳出院墙,沿路向左!”
  莫语脚下猛然发力,身体内暴涨的力量没有任何保留尽数爆发,让他在瞬间跑动时速度已快的惊人,脚下接连踏落两步速度越来越快,猛然用力在地面留下一只深深的脚印,他身体已高高跃起带着商家父女跨过围墙,身体落地不顾周边诸多惊惧的目光,迈开步子以冲刺速度沿左侧方向急速前行,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根本不敢阻拦半点。
  “向右拐入巷子!”
  莫语脚下用力,速度近乎没有任何减缓,以强大的力量生生扭转前行的方向,瞬间闪入巷子中,只是他落脚的地方,铺在地面数块青砖已经粉碎!
  “穿过巷子继续向前,转进左边第一个路口!”
  “右转!”
  “转进巷子!”这种时候,商凌凌反倒表现的愈发平静,感觉到那有力的臂膀和宽大手掌传来的热量,她心中便多了几分平静,在错乱的道路中挑选出最短距离的出城路线,快速指明着方向。迎面吹来的疾风带起她的发梢,落在莫语脸上,有淡淡的香味传来。但此刻他心中一片冰冷根本没有半点异念,快速适应着体内激涨的力量,以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在这时,他眉头突然皱紧,因为深巷尽头竟然是断路,一堵近两丈的墙面截断了前路。
  商凌凌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紧张,“跃过这堵墙,就能直接落入出城大道,距离城门不足两百米!”
  莫语眼眸猛地一亮,他浑身肌肉微微震颤,奔驰的速度竟然再度提升,带起的疾风吹拂的商家父女睁不开眼,商凌凌闭目抱紧他的腰身,略微加快的喘息吹落在他脖子上。
  两丈高的墙体,足以拦住三阶体修,何况莫语身上还抱着两人。但商凌凌依旧选了这条路,因为它最近,也是出于对他的信心!
  他一定可以跃过去!
  没有理由,少女却坚信此事!
  距离高墙尚有数米,莫语身体已经起跳,但他踏落之处却是一侧的墙体,脚下猛地蹬下,喷涌出的强大力量让墙面剧烈震动,数块砌墙石块直接碎裂,他身体斜向上飞出,在对面墙上再度用力蹬下,获得第二次的强劲推力,身体终于堪堪越过两丈高墙,抱着商家父女“嘭”一声落在长街上。强大的撞击力让他腿骨传来一阵刺痛,但他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身体发力瞬间窜出,目光已经遥遥锁定了大开的城门!
  两百米距离,以他的速度,只需要短短数息时间就能冲过!
  踏出城外,就有了保命的希望!
  莫语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他压榨出体内最强的力量大步奔腾,周身气血如疯狂滚动根本不再顾及体力的损耗,只为获得短时间内的最快速度,闯过最后一段距离!
  但在这时,身后长街蓦然传来密集马蹄声,他心中顿时狠狠一沉。
  为首的骑者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厉吼道:“关闭城门,拦下他们!”
  城门处顿时一片混乱,看守城门修士人显然已认出了马背上的骑者,开始快速关闭城门。这种以红衫木打制而成的厚实城门,外面以数层铁皮包裹坚硬无比,一旦关闭,根本非人力可毁!但城门处拥挤的人群起到了阻碍的作用,让城门关闭的速度减慢,也给了他们最后一分希望!
  莫语蓦然低吼,本已达到极致的速度再度增加的三分,爆发出自己的极限。
  闯过去活!
  闯不过死!
  生死只在一线间!
  这一刻,他耳中所有声音消失不见,两侧所有的景物都在快速拉伸落向后方,唯有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
  莫语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城门上。
  他!要!闯!出!去!
  “嘭!”“嘭!”“嘭!”
  这是脚步踏落地面的声音,他呼啸冲过,街面铺就的一块块数尺大小青石板直接碎裂,石板缝隙间震起高高的尘灰。城门处拥堵人群转首看向长街,如见猛兽纷纷面露惊恐向两旁疯狂逃避,露出正在关闭的城门!
  视线中城门闭合的速度清晰反映在莫语心中,瞬间的计算得出结果,即便他爆发出极限速度,也仍旧差最后一点!或许多一息时间,他就能穿过城门,但慢了这一息,却会将他们永远留在城中!对死亡的强烈恐惧与对生命的极致渴望纠缠在一起,让莫语突然晋入某种诡异的平静状态,心中所有情绪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有绝对的冷静。他如烈马般在奔跑,念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起来,寻找着任何一分希望!便在他心神绝对集中之时,耳边隐隐听得“咔嚓”一声,清脆若破彩蝶破蛹。
  他眼眸深处,蓦然生出一抹深沉的红!
  如夕阳坠落天际的晚霞。
  然后,火光直接映红了他的面颊。
  莫语不知城门处为何突然起火,更没有理会在地面疯狂翻滚却渐渐被火舌吞噬的人影,他视线中只剩下两道缓缓闭合城门之间,那最后的一道缝隙!
  那是生的希望!
  耳朵敏锐捕捉到了来自身后利器刺破空气的声音,虽然微弱,却能清晰传递出所蕴含的可怕力量与冰冷杀意!但此时莫语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半点,他深吸口气,脚下一步踏落,以落脚一点为中心,喷涌出的强大力量令周边数块青石板同时碎裂!身体跃起,如利箭离弦跃过最后的距离!身体在跃起时微微偏动,令三人身体以分毫之差穿过仅剩的城门缝隙。
  下一瞬,耳边“轰”声巨响,抛来长枪悍然撕裂了城门外包裹的数层铁皮,摩擦形成的大片火星中木屑横飞,然后被关闭的城门卡住,寒光闪烁的枪尖挑破了莫语的眼角,便再无法上前半分!但那强大的杀意,却让莫语身体骤然僵直,近乎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他猛地低吼从杀意束缚中挣脱,带着商家父女落在城门外,脚下猛地一蹬,朝向不远山林方向疯狂奔去,很快窜入其中消失不见!
  第0013章 深存记忆的画面
  王家堡失火城门,闲杂人等已被驱散,王烈看着地面数具焦黑的尸身,脸色一片铁青,十数骑王家护卫噤若寒蝉,低首一言不发。
  此刻城门再度打开,却已失去了莫语三人的身影。
  很快又有马蹄声传来,为首一中年男子跃下马背,看清眼下情形他皱了皱眉压下心中不耐,拱手道:“家主唤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王烈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少阳被人杀害,我亲自带人追来仍被凶手逃脱进入山林。命人请来厉供奉,是想你与我走一遭,进入山林将凶手杀死!”
  厉供奉脸色微变,王少阳乃王烈次子,虽然没有成为灵修的资质,却是体修一道的好料子,方满二十便已达到三阶添力境,将来成就未必在王烈之下,向来极受重视。如今他被杀死,难怪王烈大动干戈。
  “凶手力量如何?”
  “体修三阶……灵修火系一阶。”
  厉供奉瞳孔微微一缩,“灵修?”一阶的火系灵修根本不足为惧怕,他忌惮的是灵修的身份。大陆中,灵修相对于体修的庞大基数数量很少,地位极高受到各方势力拉拢。哪怕是杀死一个最低阶的灵修,都有可能招惹来极大的麻烦。
  “厉供奉不必担心,他根本没有修习任何灵修术法,只能单纯的凝聚元力释放出火焰,从威力来看觉醒时间绝对不长,身后应该没有麻烦。”王烈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开口解释道。
  厉供奉心中微松,但他还是皱了皱眉,道:“即便不会招惹麻烦,但家主应该知道,最近深山里跑出了一个危险的大家伙,你我若是碰到,也有极大的风险。”
  王烈心底闪过一丝厌恶表面却不显半点,略作停顿,道:“我有预感,若今日不能杀死这凶手,日后必然成为我王家的祸害,还请厉供奉助我一臂之力!当然,我不会让供奉白白冒险,你今年所需丹药,王家提供数量上再加三成!”
  厉供奉眼眸微亮,“好!既如此,我就陪家主走一遭!灵修一阶的力量我自能压制,但寻到他踪迹之事,就要靠家主了!”
  王烈冷冷一笑,“枪尖沾染了他几滴血液,已喂食给了辨息虫,就算逃进了山里,他们同样插翅难飞!”
  片刻后,带上简单的干粮之物,王烈、厉供奉动身进入山林,沿莫语三人逃离方向追去。
  ……
  山林之间,莫语动作不可避免缓慢了许多,却仍旧保持着较快的速度向山林深处不断奔跑。从最后差点终结了他性命的一枪上,莫语感受到了浓郁的死亡气息,虽然随着他进入山林后这份感觉已削减了许多,却顽强的留在他心神中没有彻底散去。许是出于本能中一丝不安,莫语心中没有任何放松,甚至在逃往过程中在刻意减少自己遗留下的痕迹。
  直到两个时辰后,喘息中肺部火辣辣的刺痛和周身传来的倦意,让他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放下商家父女,莫语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在地面石块上盘膝坐下,开始恢复损耗的力量,呼吸很快变得平缓绵长。
  商南、商凌凌脸色好看了许多,却仍旧残留着没有消退的苍白。只要想到方才短时间内惊心动魄的逃亡,便让他们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本已稍稍放松的心神,随着莫语毫不停顿的逃往再度紧绷,似乎有无形的压迫力量将他们脖子握紧,渐渐无法喘息。唯有听着莫语绵长的呼吸声,才能生出淡淡的安全感。
  莫语全力恢复着损耗的力量,但他的心神却没有停滞,而是沉浸于自身改变而引起的震惊中。伴随着缓缓的吐息,他身体每一寸血肉似乎都在与之呼应,一丝丝微弱的力量,在吐息过程中自外界进入他的肉身,融入到血肉传来丝丝微麻的感觉,快速缓解肌肉疲劳恢复着肉身力量。而且在这一过程中,每一丝肌肉都在细微颤抖中变得更加坚韧有力,他甚至能够清晰感应到肉身力量的不断增加,虽然极其微弱,却让莫语心中狂喜!
  这种感觉,在黑石路奔跑第二年时他曾有过,却只有夜间休息时出现很短的片刻,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彻底消失。但现在,莫语重新找到了这种感觉,它在平缓的喘息中出现,持续许久仍旧没有消散的迹象。
  这意味着,他的力量又将进入快速增长的阶段。
  缓缓平复下心中激动,莫语突然想到了记忆中多出的部分,急忙翻查。但在他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当视线再度恢复,已出现在一片绵延群山之巅!
  夕阳西下烧红了半边长天,在那烈烈燃烧的赤云中立着一道身影,面朝落日,脚踏山巅,激荡的山风将他衣袍掀起,鼓荡中猎猎作响!他挺拔的身影,即便在群山、落日之间亦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太阳渐渐隐没山后,更像是被他踩在脚下!
  这一幕所形成的巨大冲击,甚至让莫语忘记了应有的震惊与不安,他看着这道身影,确定记忆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一股悲恸再度从他心底生出。
  “传承的继任者,当你进入这里时,我早已殒落。如今你应该极为弱小,但你要相信,自你得到‘核’开始,你的人生就已彻底改变,朝向不可预知,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未来前进。你只能一直走下去,死亡,或者踏临整个世界的巅峰!如果有一天你足够强大,那就去寻找你现在看到的地方,在那里,有我为你留下的一份礼物与一个请求。”
  “未来,希望你能走到那里,我唯一的传承者!”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世界在扭曲中被火舌吞噬,飞快焚烧成灰烬,再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莫语豁然张目,眼底流露震惊,但他很快便收敛反应恢复平静,但从他身上传出的沉重气息,却让商家父女不敢乱动。
  他仍旧在休息的地方,身体没有挪动半点,难道方才那真实的一幕,是出现在他心中的幻觉?
  不对!
  绝不是幻觉!
  莫语在心底怒吼,将所有怀疑撕碎,他记忆中深深烙印着那踏山而立,面朝夕阳的高大身影,心底的熟悉,莫名的悲恸,都让他疯狂的想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这种渴望,甚至一度压过莫语心底对生命渴望的坚持,也就是说,为了做到这点,他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最终,莫语将这份渴望一点一滴埋藏入心底。现在,他只是一名弱小的体修,即便经历了一次奇遇般的力量提升,距离这个世界真正的强者层次还有着无限遥远的距离。而能够带给他这一切,并且在他记忆中留下这幅画面的男人,绝对不是寻常异议上的强者。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便需要变得足够强大,需要拥有远在他想象极限以上的力量!
  莫语记忆定格在他所看到的画面,那绵延的群山,那呼啸的山风,那燃烧着的烈日……一切一切都清晰无比,没有半点模糊。
  终有一天,他要到这里去!
  因为他有着直觉,或许这样,就能让他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莫语深深吸了口气,萦绕在他心神中的死亡气息仍旧存在,甚至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微沉,抬首看向落在身后的茫茫山野,眼眸深处寒芒微闪。
  他转首看向商家父女,道:“我休息了多久?”
  “差半刻不足一个时辰。”商南小心答道。
  莫语眉头一皱,他记得感受身体变化只用了一刻余,然后心神进入画面,前后不过数句话的时间,外面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体内恢复大半的力量,证明商南没有说谎。
  “停留的太久了。”他略微沉吟,目光再度落在商家父女身上,“你们救了我,我也救下你们一次,你我之间恩怨两清。现在你们自己离开吧,趁着还没真正深入山林,向山外走,天黑前或许可以走出去。”语落他直接起身,身影如猎豹般窜出直接没入山林,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征求过商家父女的意见,便已自行决定。
  商凌凌瞪着他离去的方向,恨恨咬牙道:“明明就是怕我们拖累他,说走就走,谁稀罕!走吧走吧,最好被山里的老黑熊追杀的满山跑!”
  商南眉头一皱,呵斥道:“凌凌,不要胡说!莫非你没看出来,此人离开王家堡后的一直未曾放松。看来他已感应到了什么,让我们离开,或许只是不想牵连我们卷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