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渾濁世道早就沒慈悲這詞
  她向來運氣不好,這回可能是壞心的報應,丫鬟們外室鼓躁興奮談論著,段擎風回來了......
  總之,短短十四年歲,許願從來沒實現過。
  丫鬟們嘰嘰喳喳說得她發愣心慌?
  聖旨到?
  稱許戰神?
  先鋒小將一舉躍升為大將軍?
  她頭更疼了,事情發展變化得太快太複雜,令人震驚無語,欲哭無淚......
  蒙騙一個無功無名的紈褲子弟,和欺騙一個大將軍,能一樣嗎?
  都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她運氣太差,而段擎風運氣又太好,接下來等待的,恐怕不僅是風暴,而是天崩地裂了,鳴鳴......
  她坐不住站在門邊上繼續偷聽,很好,消息又來了,這次真的死定了......
  新任的大將軍一入府,立即一把掀了數桌的宴客酒席?
  所以,等會大將軍入了新房,發現被騙,應該會暴怒一刀斃了她吧?
  她氣笑了,運氣太差是命了,扯掉蓋頭極重釵飾,一身輕鬆,拿起桌上的合巹酒,狠狠怒喝了幾杯,被嗆得眼淚鼻涕都流了......
  聖上稱頌的戰神,新任大將軍,藉機爆發滿腹不爽,大鬧宴席,誰又能如何?
  賓客敗興而歸,僅剩興遠侯府眾人臉色青白交錯,都覺莫名荒謬詭異,事先完全沒得到任何消息生死難辨,怎突然就歸家,怎就成了大將軍了?
  興遠侯在賓客前失了面子,憤恨難消指著段擎風想罵又不敢,誰想得到這個逆子竟然比老子位階更高?
  興遠候世子段旭言倒是平靜微笑不語,他沒料到特為隴絡魯王解套的一場婚事,竟然出現如此巨大轉折,他終究是小看了二弟,大意失算無話可說,然事已至此雙方禮成,段擎風又能如何?
  鬧吧,他樂見其成。
  段擎風環顧眾人,冷笑數聲後,在所有人以為要爆發激烈爭吵之際,他在眾人瞠目結舌中,大步離去。
  他踹開了新房大門,不料見個白嫩粉娃兒拿著酒杯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他氣笑了,想不到這假新娘膽忒大,不錯,挺有趣。
  消了想一腳把人踹出新房的念頭。
  小娃兒膚色極白,圓亮大眼水汪汪的,長得跟先前養的那隻進貢貓兒似的。
  他難得喜歡那隻貓兒,渾身雪白蓬鬆柔軟的皮毛,一雙清澈水亮藍色大眼, 瞳孔較尋常貓兒又大又圓,少了尋常貓眼的神祕感,傻呼呼的特別可愛。
  眼前的小娃兒,大眼睛和貓兒除了顏色不同,幾乎如出一徹的清澈透亮。
  特別是貓兒某日失蹤,找著時莫名被剔去全身雪白長毛,那可笑模樣,也跟眼前這娃兒一個模樣,瘦得皮包骨似的毫無曲線可言,就剩一雙眼兒極大極亮,水光濛濛無辜的望著他......
  他竟忍不住想逗她,來回打量邪笑道:「這模樣,當真是京城第一美人?」
  粉娃兒大眼閃著錯愕、驚恐、慌亂、然後蓄滿淚光,接著......
  小娃兒撲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可憐兮兮抬頭望人,大眼無辜含淚,模樣可憐極了!
  她真是不故意跪地求饒,是醉了,加上嚇得,腳軟癱的!
  「二爺,芙兒犯了大錯,不該代大姐姐出嫁蒙騙......」
  他服了,又跟那貓兒一個樣,犯了錯就死命地蹭人,用水汪汪無辜貓眼撩人,這娃兒該不是被貓魂附身了?
  闖禍後,一雙迷人水靈的無辜大眼求情!
  公孫芙看出他定然早知情了,急急表明:「求求二爺收留芙兒,一年為期,屆時期滿自請和離,不,自請休書離府,絕不反悔!」
  頓時空氣凝滯,兩人對視無言,心思各異。
  摸著良心,就算她害怕,也得承認段擎風長得好,高大挺拔朗目清俊,不像壞人,只是嘴角笑得有些壞意......
  即使眾人都說他冷酷無情,說他殘暴嗜血,她仍存有一絲奢望,謠言不可盡信,拼命乞求上蒼,盼望他是個好人,慈悲為懷饒了她,還能允了她的請求!
  段擎風嘴角微彎,難得感興趣了,沒想到被硬塞來的小娃兒,比他設想的更好玩,不是枯躁乏味的閨秀,故作柔弱的小家碧玉,更不是矜持假面的貴女,鮮活有趣,讓人忍不住想逗著玩。
  本來也沒期待所謂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被掉了包,無謂可惜,不過被公孫侯和魯王擺了一道,不,他還漏算了自家的大哥,都有份看他笑話的,這筆帳不能不算,方才掀了宴席不過解氣,尚不解恨。
  打算進房後,將頂包的女人剥個赤條精光丟出大門外,先讓公孫侯顏面丟盡......
  沒料到,這小娃兒挺好玩的,勾起他興趣來了。
  段擎風扯著她的烏髮玩弄,觸感柔順軟茸和貓兒相仿:「收留妳,二爺有什麼好處?」
  該死,果真不是好人,她不該心存僥倖,這渾濁世道早就沒慈悲這詞,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她沒有回頭路,絕不能回公孫候府,寧死她都不要回去被大哥糟蹋!
  她心煩低頭嘆氣,扯著他的衣角緩緩道:「二爺開口吧,芙兒願做牛做馬,求二爺給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