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
  孙美艳早就看透沈冰的为难之处,爽快说:“放心,你以家访的名义去,我们守口如瓶,只是让清峻在无意中给老师送别一回,好不好?”
  “好。”沈冰咬牙答应了。
  陆清峻从母亲那里得到消息沈冰要来家访,惊喜之余,又怪妈妈不早说,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老妈还让他给沈冰准备一个纪念礼物,沈老师带了他三年,多辛苦。
  陆清峻倒是非常乐意借机送给沈冰礼物的,沈冰平时从来不收礼物,贺卡和信除外。
  只是,雕像他已经送过了,这次他要再送个什么特别的?
  他最想送沈冰一封情书。
  可目前的情况来说,万一送了,这辈子沈冰都不会再见他了。
  他还想上高中后,每个周回去找沈冰呢,好随时监督沈冰的感情状况。
  走进自己的书房,看着书柜里自己喜爱的物件,陆清峻忽然就有了主意。他喜滋滋的拿出一张红色小笺,仔细的写下蝇头小楷:“沈冰:我爱你,等我娶你。陆清峻。200x年5月30日”
  他将信笺小心的叠到最小,用镊子塞进陆家祖传镂空玉佩的里面,又将玉佩放进精致的礼盒里。
  一举两得。
  沈冰到陆家的时候,陆清峻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沈冰看到他,不禁笑了。
  像参加那次朗诵比赛一样,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打着领结,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像是要去参加宴会的绅士。
  沈冰笑着调侃说:“陆清峻,你打扮的这么隆重干吗?让老师好有压力。”
  陆清峻脸一红,不自觉避开沈冰的目光,说:“您来家访,就得隆重点。”
  陆家司机老万趁陆清峻不注意,跟沈冰悄悄说:“这小朋友刚才差点迎到外面那条路口,昨天在家试了一天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保姆也跟着收拾了一天。”
  沈冰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陆清峻,还挺闷骚的。
  因着陆增裳出差在外,因此只有沈冰、孙美□□子三个人,少了父亲这座大山的管束,陆清峻也轻松不少,加上对于沈冰的到来格外兴奋,人也表现格外活跃。
  孙美艳亲自下厨指导饭菜,陆清峻带着沈冰参观他的书房。想不到陆清峻这么一个小小人儿,居然拥有这么大一个书房,里面琳琅满目,光彩照人。怪不得他知识渊博,原来是从小博览群书。
  沈冰为照顾陆清峻希望被看重的心情,便一件一件认真看书柜里的陈列物,陆清峻亲自给她讲解。
  看完了,沈冰笑说:“你多幸福,有这么多宝贝,老师这次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陆清峻两眼湛湛,如星辉闪烁,笑着说:“还有一件最宝贝的宝贝,老师还没看呢。”
  沈冰打趣说:“传家宝?”
  陆清峻用力点头:“嗯!”
  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绸缎盒,递到沈冰眼前:“老师,你打开看一下。”
  沈冰打开一看,是一块美玉,下面缀着流苏。雕工非常复杂,双面镂空,并且每面都是半镂空半实面。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拿出来看了看,夸赞一番,又放回去,说:“真是不错,好好留着给……”
  想说留着给将来的媳妇儿,话到嘴边又觉得此话对学生说不妥,便又收了回去,将话堵死:“留着!”
  陆清峻一笑,将盒子放到沈冰手中,骄傲说:“老师,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沈冰一听,眉头便皱起来了,心内庆幸刚才没说给将来的媳妇,要不然这张老脸真是下不来台了。
  “老师不是说过不收礼物吗?又是你家的传家宝,自己留着!”她将陆清峻的手推回去。
  陆清峻一见沈冰说得那么严肃,便着急了,说:“老师我骗你的,不是什么传家宝,就是个保平安的玉佩。”
  “那老师也不能收。”
  “您教了我三年,下个周我中考完我就不能再听您讲课了。我就是想给老师一个永久性纪念,没有别的意思,老师,您就收下吧。”
  “那也不行,临毕业,像以前那样,你送给老师一封手写的贺卡就很好。”沈冰压根不想要。
  ☆、第30章 一别(我是小峻峻)
  陆清峻狡黠一笑,说:“以后我虽然上高中了,但还会经常回去看老师的,每次都给您捎一张贺卡。但这个玉佩,是我精心选好的,老师你工作那么辛苦,以后还会遇到不听话的学生,这个是用来保平安的。”
  望着陆清峻明亮的双眼,和他纯洁的愿望,沈冰垂下眼眸不敢跟他对视。
  没有以后了,他们恐怕都不会再见到了。
  这样欺骗喜爱自己的孩子,真是罪孽深重,沈冰心如刀割,眼泪差点掉出来。她连忙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去你家花园看看。”
  “老师,那你同意要了?”
  沈冰也不敢吭声,唯恐哭腔出来,在学生面前露馅。
  陆清峻见沈冰不答,那肯定就是默认的意思,他欣喜不已,攥紧了玉佩跟在沈冰后面奔着去花园。
  一路上,陆清峻心猿意马,始终走在沈冰身后一步,看着沈冰的侧脸和身影,把这次家访想象成约会。
  沈冰心内离别的惆怅还未褪去,也没有说话。
  等她调节过来,回头看见陆清峻正盯着她的脸看,眼光古怪。沈冰停住脚步,瞪着眼睛说:“干吗光看老师?不是给老师介绍你家花园吗?”
  陆清峻最吃沈冰这套,立刻有种受重视的感觉,他笑嘻嘻的说:“老师,我先给您戴上玉佩吧。”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拿起玉佩往沈冰脖子上挂。
  他本身已比沈冰高出大半个头,动作又快,沈冰还没来得及阻止,玉佩已经挂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沈冰瞪他一眼,要把玉佩往下摘,陆清峻连忙握住她的手说:“老师,你看,这玉佩与你多配,你就接受吧。”
  语调之中竟带了恳求之色。
  想到以后师生不能再见,沈冰不忍在最后一次会面让学生抱着遗憾,陆清峻这样诚心,她再推下去,便有些惺惺作态之嫌了。
  因此她便默许了。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攥在陆清峻手中,沈冰瞄一眼他的手,瞪向他:“好了,我接受,松手!”
  陆清峻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回味着方才沈冰双手柔若无骨的细腻触感,浑身激动,面上又装作轻松的样子说:“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树,都是我爸很喜欢的。”
  想来陆增裳也是有雅致的人,花园里有泳池,有喷泉,还有藤制小桌椅,方便放松时随时坐下来饮一杯。
  居然还有两架葡萄,都可以想象秋天戴着凉帽在这里摘葡萄的喜悦。
  陆清峻酝酿良久,又试探说:“老师,我有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沈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脸上带着微笑,心想今天你的要求我一定尽量满足,便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老师,我能跟你合张影吗?”
  原来是这个,她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
  “可以呀,谁来照呢?”
  陆清峻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招呼花园中服务的保姆,说:“阿姨,麻烦帮我们照张相!”
  沈冰站相非常淑女,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背后,而陆清峻则双手笔直放在西裤两侧,昂首挺胸,唯恐自己外形不到位玷污了这张照片。
  照片立刻洗出来了,在饭桌上孙美艳看了照片之后,其实最直接的观赏感觉是“男才女貌”,自己儿子一表人才,沈冰也是气质脱俗。但这话斗胆对着沈冰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当着儿子的面,可不能乱说,她便说:“一看就是老师和学生,你看清峻多拘谨,两手放前面,小沈你多霸气,两手背后面。”
  沈冰经她一提醒,再看一眼照片,笑说:“也是,这才是亲师生嘛!”
  饭桌上大多是孙美艳和沈冰聊天,陆清峻也不太说话,只是默默看沈冰。
  末了,陆清峻脸色微红,说:“老师,中考路上你全程跟车吗?”
  “那肯定了。”
  “那——你一定要等我们考完最后一门,我们班再坐着大巴出去玩好不好?”
  “好。”
  这次陆清峻又将沈冰送回家。不知为何,他心内很没底,又再确认说:“老师,你一定要在车上等我……等我们的好消息。”
  天色已晚,沈冰的裙角在微风中飘扬,她的声音很坚定:“好的,你要努力,不要让老师失望。”
  *
  终于考完最后一门,考生们像出笼的鸟一样,从四面八方的教室里的奔涌出来。有许多家长在大门口等待,朝着自己的孩子打招呼,也显得格外激动。
  陆清峻提着书包飞快的奔出来,两眼铮亮,直直的往考点门口的大巴奔去。
  他仿佛看到了沈冰孤单的身影。这两天,每次考完试,沈冰都会站在大巴门口等着他们。从远处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但又那么坚定的向校门口张望。似乎一下子从刀枪不入的钢铁班主任变回了人间小女子,身影柔弱的让人想过去拥抱。
  陆清峻每天都是第一个冲到沈冰面前的人,他觉得沈冰这两天的态度特别温柔,看向他时都带着爱意。
  初夏的黄昏,温度适宜,天边泛着落日的红色,令人陶醉。
  陆清峻带着喜悦冲到大巴门口,看到一个身影在大巴上。
  “老师!我终于考完啦!咱们什么时候出去玩?”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叫着一边跳上台阶。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历史肖老师。
  陆清峻笑容一时凝固了,还是礼貌的打招呼:“历史老师好。”
  “老师,我们沈老师呢?来的时候还在呀?”
  “她下午临时有事,先回家了。”
  车窗外面,同班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向这走来。
  “我打个电话给她。”
  陆清峻掏出手机,不知为何,手竟然有些发抖。
  她的手机关机。
  陆清峻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竟感到莫名的冷意。
  他倒退两步,打车便奔向沈冰家。
  到了小区门口,幸好保安认识他,放他进去了。
  他被单元防盗门挡住,掏出手机给沈冰打电话,依旧是关机。他在下面拼命的按沈冰家的门号,只传来机械的音乐铃声,一直无人应答。
  一种窒息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