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低哑，手上的力道不轻，摆明了不让她再碰琴键。
  安离琪抬眼看向他，几秒钟的对视，忽然哇的哭出声来，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着说：
  “方少不喜欢听你弹琴，你添什么乱啊，老公你让我弹琴吧，不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我那么笨，什么也不会呜呜呜！”
  凌震宇轻轻拍她的头，安慰：
  “你什么也不用做，真的，只要好好的就行，琪琪——方少走了，你要是再出事，我，我怎么对得起他。”
  威廉在旁边劝：
  “琪琪，方少听了那么久的曲子，该休息了，你先跟震宇去休息，以后再弹，方少向来脾气好，什么时候弹他都高兴。”
  说完，他又说：
  “震宇也需要休息，你这样，他的心脏一旦失控，会很麻烦，琪琪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两个男人在旁边劝，安离琪慢慢冷静下来，从琴凳上起身，说：
  “老公，我陪你回去休息吧，你别着急，我没事，又不是小孩子，就是有点难过嘛。”
  “我知道，咱们回家吧，这边有威廉跟云深，家里，家里还有孩子们，阳阳还不知道方少的事。”
  安离琪眼泪又汹涌流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咱们回去就说，就说方少回国了，他没有死，只是回国，还会回来的，好不好？”
  凌震宇点头：
  “按你说的办。”
  傅云深看着他们两个手牵手离开，重重地叹气：
  “你说好人怎么就活不长，方少最无辜，他从来都无声无息，怎么就会死，擦，老子都接受不了，阳阳该怎么办。”
  威廉一点点摸着琴键，上面还有刺目的血迹，轻声说：
  “生老病死，只是过程，活着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他跟我说累了，我懂。”
  “老子不懂，方少身体没问题，我看过病例，如果没有这次意外，肯定能长命百岁。”
  “他累了，”威廉看向他，“心里憔悴懂吗，你觉得一次感冒，能导致他晕倒？忧思过重，就是方少每天过得生活，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有抑郁症的前兆，云深，他生命里的所有都是安离琪，你怎么忍心让他一直远远地看着……”
  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幸福。
  看着深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爱而不得是自己永远要承受的痛。
  这种痛，方少懂，他也懂。
  傅云深重重地捶墙：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文艺青年，什么情情爱爱，老子被踹了不也过来了吗，到现在活得好好的，以后谁也别跟我提这些，糟心！”
  “你去哪儿？！”
  傅云深脚步一顿，声音沉下来：
  “我去陪方少，最后的时间，他明天要回自己的国家，我们都送不了。”
  威廉牙齿咬的紧，抬脚跟上：
  “走吧，一起。”
  太平间里安静冰冷，傅云深找来两个凳子，两个人挨着坐好，静悄悄地：
  “是医生就是不错，来这里也有权限，不然想再陪他都进不来，你说气不气。”
  威廉拿出烟盒，抖出一支来，叼在嘴里，还没把盒装起来，旁边的人也来要：
  “给我也来一支，现在发现烟真是好东西，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吐出一口烟，好歹把自己罩住，怎么难过都成。”
  “别想吐烟了，过过瘾就行，你想被吊销执照？！”
  “无所谓了我，不过你放心，我不能害你，咱们还得救震宇，威廉你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震宇需要什么，都从老子身上说，心脏不配别的都行，老子就不信赔了方少一条命，救不活他！”
  威廉捶了他一拳：
  “别扯淡，你有什么？就一个脑袋能用，还进了水，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把烟叼在嘴里，眼泪毫无征兆地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地继续说：
  “云深你别这样，当初是因为我，到现在你连手术刀都拿不了，别把生死看那么重，你忘了你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