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
  十月二十日早晨,中央广场蛇声鼎沸。
  “蛇卫甲。”
  “到!”
  “蛇卫乙。”
  “到!”
  “萨芒。”
  “......”
  “萨芒!”
  “......”
  “这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
  萨芒甩着长尾匆匆赶来,她手忙脚乱地系着腰带,到了队伍中,一个踉跄,堪堪停住,“萨芒到!”
  差点因为她误了整个队伍的行程,茹茹没好气地叉腰,“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下次再这样,就去领罚!”
  “是......”
  “还不是为了......”好歹自己也算是个小队长,这么被在众人面前斥责,萨芒有些委屈地嗫嚅,但还是不敢顶嘴,抠了抠后脑勺,挺直背脊等茹茹点完名。
  “......二十七,二十八,还有我,总共二十九条蛇,没错,都齐了。”
  茹茹点点头,收好名册,最后检查一遍人员货物,举起右手,高声下令:“出发!”
  清亮的嗓音穿透寒气,霎时间,拉车的卫士齐齐发力,载满货品的板车被合力抬起,车轮“吱呀”转动,堆迭整齐的厢笼布匹往后微微一倒,而后随着行军的步伐,开始了规律的摇晃。
  “唔......”要吐了......
  桂圆被夹在一堆布料之中,挤成了干瘪兔肉条,她艰难地抬起头,叁瓣嘴一动一动地喘着气,“大人!你还好吗!”
  周围都是巴蛇寨的人,若是出声,很容易就会暴露,这灵犀术是她昨夜跟大人临时学的,本来以她现在的能力还要费好些功夫,但是因为大人那日给了自己莲针的关系,她可以借助一些藕线的力量,倒可以算是无心插柳了。
  把心里说的话传到无形的线上,桂圆焦急地等待着大人的回音。
  “......我无事。”
  衍虚的声音很快就在桂圆耳边响起,桂圆松了一口气,尽量往旁边挪,她身旁的纸人得了空隙,从布匹上掉了下来。
  “大人,这样你会不会好受点?”
  “好多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些,别被压到。”
  小纸人衍虚动了动手脚,重新贴回布料上,正要探头看向外界,不知是谁一个挥手,风从孔洞里钻入,把他重新吹了回去。
  “......”
  这化形虽然足够渺小,但实在是多有不便,不但五感衰弱许多,无法使用常见的探听法术,行动更是多方受阻。
  衍虚被这一阵风拍在箱壁上许久,等他终于能够重新站稳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已经出了寨子,运货的队伍里嗡嗡作响,半妖们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茹茹,今天怎么是你带队?江离呢?”
  “对啊,江离呢?以往都是他去跟人洽淡的,他不在,你可别让我们去啊......花钱我们在行,赚钱可就不行了。”
  “得了得了,一个两个的,战鼓不会敲,退堂鼓震天响!都当我茹茹是死蛇是吧?!满口‘江离江离’的,之前就看你们贼眉鼠眼,是不是都在觊觎我的人呢!”
  “哎哟哟,瞧你说的,你茹茹的脾气谁不知道,我们哪敢啊!真的只是随便那么一问......”
  “哼,这还差不多!”茹茹用大拇指一扫鼻尖,磨了磨下牙,“其实我也正奇怪呢,但是大母突然叫我来,我就来了呗......不过你们放心,什么东西该卖什么价格,什么东西要进多少货,阿离都给我列了单子了,绝对出不了错!......诶,对了,怎么今天芍药也来了?绿螈阿加要买什么,直接吩咐我们不就得了,她居然舍得放你下山?”
  芍药正是那日蛇医绿螈医治蒲莎时在旁协助的助手,她惯常穿着来自山下的衣物,此时一身碎花棉裙,说不出的恬静。
  听闻茹茹点名,蹙起眉尖,愁容满面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阿加只说让我挑选她更放心,而且这次不知为何,她买的药材格外多,我总有种预感,好像......”
  “好像什么?”
  绿螈阿加可以说是寨子里最神秘的人物了,偏偏她的每一任徒弟都守口如瓶,平时要想知道一点阿加的信息谈何容易。
  此刻见有关于阿加的八卦可以听,周围的半妖纷纷伸长了耳朵,齐声追问。
  “啊,没,没什么......”
  芍药却在此时惊醒,她捂住嘴,任旁人如何探听,都打定了注意不再开口。
  “哎......”
  眼看到手的消息没了影,大家的兴致都大打折扣,接下来的路一程无话,只有叁叁两两离得近的伙伴偶尔窃窃私语几句。
  巴蛇寨到底远离尘世,行了半日,日光渐盛,山林间阴翳驳杂,虽是秋季,但茹茹见蛇卫的脸上都带上不同程度的绯红,知道蛇类都爱阴凉,又不像人类可以排汗,她们现在应该热得十分不好受。
  再算了算路程,从寨子到糸十城总共分为两段,第一段在山上保持着半蛇身全速前进,等上了大道,走动的人多起来,她们就只能变幻出两条腿,慢悠悠地走。
  这段路一般来说需要四个时辰,她们早上走得算快的,就算中午休息久一点,也肯定可以及时在城门落锁之前赶到早就买好的院子里。
  于是大手一挥,让找个临水处暂行休整,等一刻钟后再调换位置,再度出发。
  此言一出,原本昂首挺胸的蛇卫们立时东倒西歪了一片,她们分别匆匆在自认为绝佳的庇荫处躲好,摊开尾巴,散发着热量。
  “......萨芒,你跟我过来。”
  萨芒也正要一屁股坐下,茹茹就游了过来,面色扭捏,说不上的怪异。
  不是吧,早上不是都当众训过她了嘛......现在还要私下里再说一遍?!
  萨芒在心中哀嚎,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赶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她还是硬下头皮,跟着茹茹走到周围已经没有蛇的板车边。
  “少族长,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本来没有迟到!是......”
  她说着就要掏出放在腰带里的东西,茹茹怕她声音太大引来别人的视线,按住她的手,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咳咳......你说什么呢!那茬早就过去了,我要问你的是另外一件事......”
  茹茹做贼似地环视左右,凑近萨芒,把话问得像在嘬卡进牙缝里的肉丝,“我问你,就是......”
  “什么?!你......你居然......还没......”
  萨芒的双眼随着茹茹的话语而瞠大,她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裂到了极限,被她自己一把捂住,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是抑制不住地从指缝里溜了出来。
  “......”不就是还没有幸过雄蛇嘛,至于这么好笑吗?!
  要不是还有求于萨芒,茹茹真想一尾巴把她拍到楚蛇寨去,“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问谁不是问!”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么劲爆的消息,当然要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才行,萨芒又忍着偷笑了两声,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你和江离早就情投意合,要做还有什么难的?男人有时候就是矫情,反正他也打不过你,你用蛇尾把他固定住,只要欲根竖起来了,你一坐下去,把他就地正法了,他哪有不从的?——再不然,酒前肉下,谈天说地,气氛一到,不论你想要什么姿势,还不都是水到渠成? ①”
  萨芒说的茹茹何尝没有想过,可一想到自己把娇娇弱弱的阿离压在地上胡作非为的场景,欲火烧起来的同时,她身上只残存了一点肉沫的名为“良心”的东西又痛了起来。
  摸了摸下巴,她犹犹豫豫,“可是我这么大,阿离那么小,我会不会把他压坏啊?”
  “害!万事开头难么!你要说他也有两根东西,那你倒的确要小心别把他副根②给坐扁了,可是江离又不是蛇,他只是个人,只有一根东西,那还不是任你施为了~”
  萨芒说的句句在理,茹茹听得入了神,肘弯抵在身旁的箱子上,低着头沉思。
  哎,山下的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眼看着就要再次上战场,这次的情势紧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死之前不能跟阿离做一次,她茹茹身为巴蛇寨第一大蚺蛇,入了地狱,如何有颜面面对那些之前被自己踩在脚底下暴打的手下败将。
  在一块完美的鱼肚子肉面前,茹茹没有怎么纠结,就砸吧砸吧吞下了自己胸膛中的那点肉沫。
  “谢了老姐!就按你说的办!——对了,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
  茹茹说着,转头打开了手边的第一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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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不论双方是不是情投意合,此种行为现实中都违法!
  ②副根:蛇有俩生殖器,敲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