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赵涵阳在自己的微博上,还有几个汉服的贴吧里都发了帖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们店这次上新前拍照的时候,把他叫去做模特,但他去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被戏弄的事情。他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岂曰无衣的店主和摄影师却不给他拍照,而是让网红女模特也换上男装,一边给女模特拍照一边夸她穿男装比男人都好看,拼命踩他哄女模特开心。最后酸溜溜地说,谁让网红能帮店主挣钱呢,他在汉服圈子这么多年,对汉服的了解和热爱,对店主而言一点用都没有,又不能换成真金白银。
  这种一分真九分假的谎话,最是可怕。这次岂曰无衣上新启用了新的女模特,没有用赵涵阳,就连男装也是乔安安拍的,的确是事实。而且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实,这就是赵涵阳帖子里的一分真。人们看到这一分是真的,自然会觉得其他九分也是真的,但那根本就是赵涵阳的鬼话连篇。
  无衣自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亏待过赵涵阳,每次请他来做模特都客客气气的,价格也按照市价里较高的标准来给。赵涵阳怎么就突然之间一大桶脏水泼过来?
  霓裳还在骂人,“他这是什么意思啊?那天我们没有用他做模特,可让他白跑一趟,我们又是道歉,又是给了他五百块钱。这钱给得可不少了吧?毕竟他一张照片都没拍,也没待多一会儿。”
  “他帖子里怎么不提我们给他钱了啊?怎么能这么不要脸!”霓裳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无衣打断霓裳的话,“现在生气也没用了,我们也算是看清了赵涵阳这个人,当务之急是想个解决方法。”无衣看了一下电脑,只过了短短一会儿,申请退货的订单数又涨了五个。
  赵涵阳如今在汉服圈内的确算是小有名气,喜欢他的粉丝不少,尤其是他在岂曰无衣做了好几年的模特,他的粉丝和岂曰无衣的顾客重合率特别高。
  如今赵涵阳来了这么一招,必然会大大影响岂曰无衣的生意。
  无论是赵涵阳微博下还是贴吧里,所有的声音都是在安慰赵涵阳,在骂岂曰无衣眼里只有钱,没有汉服文化。
  “抱抱涵阳大大,不值得为这样的人生气。大大这么多人喜欢却一直愿意为那家汉服店做模特,她们不知道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恩将仇报,大大以后都不要和这家汉服店有来往了。”
  “涵阳才子这么多年帮那家汉服店挣的钱,比那个刚来的小网红多太多了,真不知道店主怎么想的,大概脑子有屎吧。”
  “那个小网红做模特又有什么用?同袍里谁不知道涵阳才子?肯定是涵阳才子的影响力大啊。我就是因为涵阳才子做模特,买了好几身汉服支持他了。”
  微博下面的回复里,甚至有人刷起了话题#岂曰无衣滚出汉服圈#。
  无衣运指如飞地打字,编辑长微博发声明。她将新品拍照那天的事情详细地写出来,一字一句地反驳赵涵阳话里的不实之处。最后打煽情牌,感谢各位同袍对岂曰无衣这么多年的陪伴,岂曰无衣始终不忘初心,会努力为大家提供最精良的汉服与最合适的价格。
  检查一遍后,无衣也迅速发到了赵涵阳发帖子的几个贴吧里,同时用网店的官方微博也发了一遍,并且艾特了好多相熟的汉服同袍转发。
  然而转发者寥寥无几。倒是有几个汉服同袍私信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无衣打了很多字,辛辛苦苦地又将故事讲了一遍后,对面的人回复一句,“唉,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我也不知道谁真谁假,就先不转发了吧。”
  无衣简直要气得吐血。
  岂曰无衣这边,无衣和霓裳用尽全身解数,还是没有什么转变,申请退货的订单还是在不停地增加。
  贴吧里这件事越炒越火。赵涵阳被誉为才子,说明他的确真有两分本事,如今趁着这件事情的热度,贴吧里的“真爱粉丝”纷纷整理赵涵阳的才子功绩,一篇篇帖子不停地上传。
  这个粉丝整理一篇赵涵阳写的毛笔字的照片合集,那个粉丝整理一篇赵涵阳做过的诗、写过的词、谱过的古琴曲,再来一个人把赵涵阳身穿汉服的最好看的照片挑一挑发出来。
  一时间微博上和各个贴吧上,夸赵涵阳的帖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同样的帖子在好几个贴吧里挨个发一遍。像霓裳这么傻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些“真爱粉丝”有多大的水分。
  分明是赵涵阳要趁着这个机会炒作自己。和岂曰无衣开撕,只是为了能有一个轰动的足够吸引人眼球的开场。赵涵阳想把岂曰无衣当做垫脚石,踩着她们炒红自己。
  可是她们看得清楚又有什么用?偏偏汉服圈里许多同袍就吃这套,都在帮着赵涵阳转发。毕竟赵涵阳辛辛苦苦地圈了好几年的粉,很多粉丝的确粘性很强。
  也是,赵涵阳颜值不低,又会吟个诗作个曲,毛笔字写得好看,古琴弹得也不错,被汉服圈的众多年轻小姑娘喜欢也不奇怪。如果不是这件事让无衣和霓裳看到了赵涵阳人品有多不堪,她们合作这么多年,对赵涵阳印象也一直很不错。
  如今的局面很难扭转,无衣已经无计可施了,长叹一口气道,“算了,退货就退货吧。我们一晚上卖出去三百件,就算退个一百件,也卖出去了两百件呢,比以前我们一个月卖的都多了。”
  霓裳是个一根弦的,听到无衣这么算账,顿时笑了起来,“也是,这么想想就开心了,要知足嘛。”
  无衣想得更多一些,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店里未来的发展?别说一晚上卖两百件,就是一晚上卖两千件,也只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店里未来长久的生意受到影响,可能这家店她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毕竟之前的盈利已经很低,如果再走下坡路,就只能关门大吉。
  无衣眼睛有些湿润,她对汉服,对这家自己新手开起来的店,都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她实在不甘心,尤其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毁在一个人渣的手里。
  乔安安知道岂曰无衣的新品发布微博上了热门第一,霓裳第一时间就兴高采烈地地告诉她了。她没有手机,白天在学校的时候自然不会刷微博的。等到晚上回家后,点开那条微博看,才发现情况不对。
  被顶到最上面的热门评论第一条,将#岂曰无衣滚出汉服圈#这个话题刷了五遍,没有说别的内容。乔安安连忙往下翻,发现下面的评论对半分,一半是夸人美衣服美的,另一半是在骂岂曰无衣这家店的,在骂岂曰无衣的评论中,都反反复复地提到了一个叫涵阳的人。
  乔安安看得一头雾水,连忙给无衣打电话,询问她怎么了。
  无衣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低落,将事情用两三句话概括了一番。乔安安听得惊讶不已,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看起来无衣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乔安安问道,“会对店里的生意影响很大吗?”
  无衣没有回答。乔安安心中就有数了,恐怕影响不会小。
  霓裳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不知道他有多不要脸,根本就是他自己要炒作,他那些发到网上的琴棋书画的作品,肯定是他自己整理的!自己想红,就要踩着岂曰无衣的尸体往上爬吗……”
  乔安安打断道,“等等,无衣,我听见霓裳说,他把自己的作品都发到网上了?”
  “对。”无衣长叹一口气,“好了安安,你专心学习吧,我知道你学习很忙,这些事情你也帮不上忙。”
  乔安安笑声清脆,“这件事我还真能帮上忙。”
  乔安安握着电话,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无衣,你把那个什么才子的微博号给我,我去看看他都发了什么琴棋书画。”
  第9章 准备回击
  乔安安点进赵涵阳的微博,发现满屏都是他转发的粉丝整理的他的各种成就的长微博。乔安安先点进去一篇,里面是他写的毛笔字的照片,一张又一张,楷书行书草书都有。乔安安嗤笑一声,全都是花架子,一点筋骨都没有。如果说楷书还勉勉强强能看的话,行书和草书简直连花架子都没有。
  点进第二篇,是他曾经做的各种古诗词,乔安安只读了两首就读不下去了,雕琢太过,满是匠气。前世里她和姐妹们七八岁的时候做的诗大概都比这个要好。
  乔安安忍着心头的厌恶,继续一条条地看下去,还有赵涵阳自己写的曲谱,还有一段弹古琴的音频。乔安安点开听,惊讶地发现竟然弹得很不错,不过她很快就断定出,这首曲子一定不是赵涵阳本人弹的。毕竟像赵涵阳这样热衷圈粉,又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的人,如果真是他弹的,他一定会发视频而不是音频。
  而且从一个人的字和琴中,都能对这个人了解个大概。赵涵阳的字就一点风骨都没有,可是从这琴声中,乔安安不说能听出弹奏着的人品脾性,但是绝对能听出来,这首曲子一定不会出自赵涵阳这样的卑鄙小人之手。
  乔安安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她刚才是写完作业才打开的电脑。
  乔安安重新拨通无衣的手机,“无衣,赵涵阳的事我有解决的办法,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开始吧。我们现在都去店里,我知道你家里有笔墨纸砚,帮我带上。古琴的话你今晚能不能帮我借到?能的话也赶紧拿来店里。”
  “对了,地铁末班车没有了,我又没有手机,你帮我叫一辆快车,从我家到店里。”乔安安做了一连串的安排,电话对面的无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安安你这是要干什么?”
  乔安安笑道,“打脸。”
  晚上十二点,乔安安、无衣和霓裳都聚在了店里,还有一个叫醉醉的妹子,是无衣在汉服圈的好朋友。无衣半夜打电话给她,她连忙就将古琴送来了,觉得会有热闹看,就留在了店里。
  乔安安一进门就从衣架上拎了一套汉服,走进了试衣间,进门之前吩咐霓裳道,“你把桌子收拾干净,笔墨纸砚摆好,拍视频的手机准备好。”
  霓裳依旧懵懵懂懂,不知道乔安安要做什么,只是按照乔安安的吩咐做。无衣和醉醉却都明白了,乔安安这是要录自己写书法的视频了。涵阳不是炒作自己是才子吗?为了炒作不是不惜伤害别人吗?乔安安就在“才子”上好好打打涵阳的脸。
  不过无衣和醉醉都有些担心,毕竟她们谁都没有见识过乔安安的书法,但是涵阳的书法不错,是汉服圈子里广泛认可的。据说涵阳也是从小开始练字,无衣和醉醉都朝着更衣室的方向望去,一脸担忧。就算乔安安也是从小开始练字,但是乔安安比涵阳小这么多岁,少练好多年呢。
  等到乔安安换上汉服,坐到桌前,提笔蘸墨,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第一个字的时候,无衣和醉醉的担心就都无影无踪了,一颗心稳稳地落回到肚子里。
  虽然她们不怎么懂书法,但是这样天差地别的好看与难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在见到乔安安的字之前,她们觉得赵涵阳的字很漂亮,但是如今只看了乔安安的一个字,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看。
  珠玉在前,赵涵阳的字顿时就被衬成了死鱼眼珠子。
  醉醉提起一万分精神为乔安安拍视频,她学过美术,在色彩和构图上都有些基础,这样简陋地用手机拍拍视频虽然和专业设备没法比,但只要是醉醉拍出来的,就不会丑到哪里去。
  何况美人写字,一笔一划都是韵味,乔安安的脸已经美到如此地步,偏偏还极有气质,更不用说凑近的镜头,拍到的宣纸上的字有多漂亮了。
  新落在纸上的墨瞬间被纸吸收,每一笔画都由湿变干,醉醉透过手机看着一个又一个字落在纸上,说不出的灵动鲜活。心中突然冒出了自己也要学书法的念头。每日能够这样写字练字,真的太美好了。
  等到乔安安写完,醉醉还没有回过神来,依旧录着视频没有停下。乔安安抬头看了醉醉一眼,笑道,“回神了,我写完了。”
  “等等,视频先别结束,给整张纸一个镜头,久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录视频的缘故,乔安安的声音格外清越好听。
  醉醉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立马照做。等到视频拍摄结束,无衣凑上前欣赏乔安安的字,又是一番啧啧称奇,“虽然我不懂字,但是我看着比那些一把白胡子的书法大家写得也不差了。”
  乔安安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用来打涵阳的脸绰绰有余。”
  无衣突然惊叫一声,“等等,这纸上的诗我从来没见过,难道是你自己写的?”
  乔安安点头,“对,涵阳不也自己写诗吗?那就比比谁写的好。”打脸当然要全方位,涵阳在网上发的每一项才学,她都不准备放过,涵阳发多少种,她就在多少个地方狠狠打他的脸。
  即便不论天赋,乔安安前世里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琴棋书画上,涵阳一个现代人根本没法和乔安安比。况且乔安安绝不相信,涵阳这样又蠢又坏的人,能有什么好的作品,她在网上看到的赵涵阳的那些作品,在她眼中也确实都是垃圾。
  无衣一字一句地慢慢读完了乔安安的诗,惊叹道,“写得真好,比赵涵阳写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读起来……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齿颊留香一样。”
  乔安安笑道,“你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紧接着又铺了一张宣纸,开始作画。赵涵阳从来没在网上发过他画的画,然而乔安安既然想狠狠打脸,那就做到赵涵阳会的,她更精通,赵涵阳不会的,她也会。
  画完画之后,乔安安又坐在了古琴之前,拨弄一根根琴弦,听每根线的音准高低。
  等到乔安安开始弹琴的时候,无衣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太美,太好听,每到觉得憋得慌的时候,才轻轻地呼气吸气。
  一切都弄好后,已经是深夜了。乔安安明早还要早起上学,况且她是趁外婆睡着后偷偷溜出的家门。无衣连忙帮乔安安叫车,送她回去,心中感动的不行,这次她的店里遇到危机,其实和乔安安没什么关系,但是乔安安二话不说地就来帮忙。如果没有乔安安,无衣真的不知道能怎么扳回这一局。
  无衣登陆“岂曰无衣”汉服店的微博号,将视频一条一条地上传发送。没有配任何文字。
  无衣没有忍住,又去翻了翻之前微博下的评论,看到那些捧赵涵阳骂乔安安的话,确实觉得说得太过分了。她一直以为汉服圈里的人都会温柔儒雅一些,如今看来哪里都会有不明是非的人。
  “乔安安不就有张脸吗?靠脸吃饭的人,怎么能和涵阳才子比?”
  “岂曰无衣有多糊涂?宁愿用网红当模特,也不肯用我们的才子,再说我们才子不止有才,也很有颜啊,比那个乔安安好看多了。”
  “#乔安安不配穿汉服#”
  无衣根本想不明白,这些粉丝都是小姑娘,即使觉得赵涵阳漂亮又有才,想要喜欢就尽管喜欢好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踩别人、伤害别人,来表现自己对偶像的喜欢呢?乔安安也是一个小姑娘,和她们无仇无怨,怎么就忍心用这么难听的话说乔安安?
  无衣嗤笑一声,还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粉丝,这种非要踩着别人显自家的好的行为,和赵涵阳一模一样 。
  无衣又看了一遍自己刚刚发的视频,都替赵涵阳和他口出不逊的粉丝们感到脸疼。
  第10章 大师转发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少,今天一整天乔安安都昏昏欲睡的。吴老师走过来和乔安安说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吴老师温柔地说道,“乔安安,你这次月考进步特别大,年级主任点名要树立你为榜样,打算让你在全校的广播上讲一讲你的学习方法,讲讲你是怎么进步这么快的,也让同学们向你学习一下。”
  初三了,老师们都特别害怕学生们疲惫,因此换着各种方法给大家打鸡血。
  乔安安困得迷迷糊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要表扬她?还要她对全校学生讲话?还是年级主任点名要求的?
  她有点弄不明白,之前她被停课,明显就是沈蓉向年级主任告状,年级主任对班主任施压,班主任不得不照做,怎么年级主任又突然看她顺眼了?这变化有点快,她跟不上啊?
  无论如何,乔安安都得点头答应。吴老师满意地走了,特意叮嘱乔安安,“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好了先在班里对着全班同学念一遍,省得你到时候紧张。”
  吴老师还记得当初一说话就结巴的乔安安,虽然乔安安已经很久没有结巴过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以前也完全不一样了,看上去自信太多。但是吴老师还是有点担心,对着全校学生讲话,肯定是要紧张的,万一太紧张后又结巴了呢?
  第二天,乔安安被赶鸭子上架一般被吴老师赶上讲台,让她拿着稿子对全班同学念。
  乔安安觉得有些无奈,但她并不怯场。她可是从小在操练的千军万马旁边玩儿的人,现在对着班里的几十个人,又怎么会感觉到紧张。
  “我认为我学习进步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重新巩固了基础。我原先的基础特别薄弱,很多很简单的问题,我却都不会,更别提更难的更复杂的问题了……”
  吴老师听着,脸上带了两分笑意,乔安安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说得头头是道的。而且最关键的是,乔安安说得正和她意。每个老师都会反复强调基础,毕竟基础题才是占据考试中绝大多数分数的题目,难题偏题占不了多少分,最害怕的就是学生本末倒置。
  不过老师天天说,学生天天听,也都挺烦了,不再放在心上,如今换个学生说,效果又会不一样,何况乔安安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月考一下子在班里前进二十多名,放到年级里,就是前进了五百多名,这么大的进步,肯定每个学生都想知道她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