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宠记 第120节
  杜青宁挠了挠脑袋,故意嘀咕道:“说什么?说女儿嫁了人就忘了爹吗?”一副仿若真忘记了爹,而心虚的模样。
  杜栩眸中色彩变深,抬眸看了眼那本是背对着他而坐,当下已不知何时站了起身,正对他淡笑,瞧着温润谦和的裴延。他有些意味不明的微微勾了下唇,没有多说什么,只牵着女儿的手去到桌旁坐下。
  杜青宁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裴延现在虽在笑,却是在压抑着怒气。可她若直接将手从爹的手里抽回,又会惹得爹怀疑。
  所以她蛮着急的。
  后来她看到桌上的点心,突然自然的抽出被爹握的手,拿了块点心搁入嘴里轻嚼,目光四处瞧着。她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爹,吉时快到了吧?”
  “大概。”杜栩并不关心这个。
  这时突然有人跑进来通传,说是淑妃娘娘的仪仗到了,随之宴席上的所有人都站起身出去迎接。除了他们这桌的裴延与杜栩,杜青宁要起身时,被裴延给按住。
  正是在嗑着瓜子的杜栩抬眸又看了看夫妇俩。
  如今的杜青雨在杜家的地位是完全不一样,就连杜老夫人也亲自去迎接。杜家人本是要将她迎到正厅中,但她看到宴桌上的杜青宁,便对杜老夫人他们说了些什么,于是她也被迎到了杜青宁他们这宴桌上。
  杜青宁站起身瞧着朝他们这边来的杜青雨。
  如今的三姐看起来真的是有太多不一样,一身宫里独有的盛装,嘴角含着一丝柔和自然的笑容,雍容端方,仪态万千,让她见了不由心生感慨。
  她记得她之前还担心三姐不适合宫里的生活呢!
  真是小瞧三姐了。
  杜栩看了裴延一眼,见这小子明显没有让位的意思,他便只能自己起身换了位置,由着杜青雨被招呼着从杜青宁身旁入座。
  杜老夫人慈和的对杜青雨道:“知道娘娘与阿宁感情好,你们就好生叙叙,祖母继续去招呼宴客。”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好祖母。
  杜青雨颔首应下。
  杜青宁已是懒得看裴延一眼,他大概除了有脸、有钱、有本事,其他正常人该有的,都一无所有。随着杜老夫人他们的离开,她看着杜青雨那张粉润润的脸,赞道:“三姐越来越好看了。”这才像是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谁看了都知其过的挺顺心。
  杜栩继续嗑着瓜子,看似不经意分别扫过杜青宁与杜青雨的脸,后又暼了裴延一眼。
  裴延瞧着倒挺正常,只朝看自己的岳父大人微笑着颔了下首。
  跟着杜老夫人离去继续招呼宴客的佟氏回头看了看杜青雨,不甘且憎恶的哼了声。
  这声哼,恰巧落入了杜老夫人耳里,她回头看了佟氏一眼。其实她这心里也不好受,这俩不受她待见的孙女,一个是养女,一个是庶女,却一个比一个嫁得好。三个受她疼爱的嫡出孙女,却是一个抑郁成疾,一个随便就被赐给了不知底细的人,小的那个更不用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人不敢想象其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单是想想,她就不由有落泪的冲动,却不得不咬牙忍了,大大方方的去迎客。
  杜青宁的目光落在佟氏的背影上,小声对杜青雨道:“三姐可有注意到二伯母的脸,都快青了。”
  杜青雨闻言摇头轻笑。
  裴延的目光落在杜青宁身上,莫名的有种感觉,感觉现在的她倒像是鱼儿回到了水中,与之前那死气沉沉的她完全不一样。
  他眸中的笑有些变了颜色,他取过杜青宁面前那喝过的茶,垂眸品了起来。
  姐妹俩闲聊间,杜青雨说起即将到来的端午节,要杜青宁入宫。
  杜青宁闻言不动声色的收了点笑,她感受着旁边裴延的气场,道:“再说吧!兴许那日我想到了别的好玩的。”
  杜青雨无奈叹气:“你啊!”
  这时又有人快步跑了进来,嚷嚷着迎亲队到了。
  杜青宁道:“我们就不去看了,坐在这里等开席吧!”杜青南成亲,他们还真不乐意看。
  杜青雨点头,便侧头对随她来的宫女说了些什么,宫女便转身去将杜青雨的话带给了老夫人他们。
  随着爆竹声响彻云霄般的响起,一股硝烟味很快便弥漫整个前院。他们在宴桌上瞧到一身红衣,长得还算不错的曹新阳被迎了进来。
  杜青宁记得蔚宗意说过,这人的品性不行。
  新郎到后便是开席,新郎伴着所有宴客一道吃了席,喝了酒,又和新娘一道朝中堂长辈们敬了茶后,又是一阵爆竹声响起,新郎牵着新娘从正厅踏出。
  不想这时,杜青南却一把掀开了盖头,道了声:“我想与三妹说说话。”言罢直接迈步朝杜青宁他们所在的那一桌跑去了。
  杜老夫人他们大惊,忙追了上去。
  杜青南去到觉得不明所以的杜青雨身旁,对其道:“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杜青雨:“你说。”
  杜青南笑了笑,却是突然抬起手,恶狠狠道:“你去死吧!”宽大的衣袖中,那小手上握着的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接朝杜青雨刺去。
  杜青雨出宫,蔚元钧又怎能不在她身边安排高手护着,在杜青南出手的那一瞬间,杜青雨身后的太监突地掐住了杜青南的手,将她一把给推开,摔倒在地。
  裴延将吓了一跳的杜青宁搂入了怀中。
  好好的一个盛装打扮,貌美如花的新娘,当下已是狼狈不堪,满脸怨毒,仿若厉鬼,让人不忍直视。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又朝杜青雨刺去,却被抓住。她挣扎着,眼睛通红的嘶吼着:“你怎么不去死?凭什么你可以嫁的称心如意,我就要随便嫁,你个贱人,凭什么?”
  杜家人个个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杜老夫人,脸上青白一片,几乎站不稳。
  佟氏慌了,赶紧跑过去哭道:“南儿,你这是干什么,快,快道歉,道歉后乖乖跟曹公子走。”刺杀淑妃,这罪名可是非同小可。
  杜青南瞪着一双眼睛:“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就算是死,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死,我只想嫁给良王世子,死也要在他心里留一点地。你们所有人都记住了,我是为良王世子而死的。”言罢她突然发了狠挣脱抓着她的人,直接就近朝宴桌的桌角撞去。
  好在正是杜青宁吓得闭眼时,有人及时给拉住了。
  看着这一幕,曹新阳终于回神,他冷笑了声,连话也没说,甩袖就离去。
  杜勋赶紧出声道:“快,将她关起来。”这婚事算是告吹,如今杜青南的罪不仅是企图刺杀淑妃,也是抗旨,他们杜家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圣上交代,等着被处罪。
  在佟氏的哭闹中,杜青南被关了起来,好好的大婚,成了一个让靖阳侯府颜面尽失的闹剧。
  在场一片哗然,最淡然,仿若始终不受影响的,就只有裴延与杜栩了。
  裴延拉着杜青宁起身,对杜栩恭恭敬敬道:“我带阿宁回去压压惊,改日来看看岳父。”言罢便直接牵着杜青宁离去。
  杜青雨看着杜青宁的背影欲喊,不得不忍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后来也告了辞离去。
  唯独杜栩一人仍坐在宴桌上,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渐渐离远纷闹的马车里,裴延搂紧明显不甘愿走的杜青宁,他压抑内心的郁气,啄着她的嘴:“够了,你与他们聚的够久了。”
  杜青宁深吸了口气,忍了。
  裴延突然咬了她一口:“最近对你太放松,真的又不乖了?”
  她闻言赶紧搂住他:“没有。”
  裴延叹息了声,用力亲住她,未再语。他对她用过最强制的方法,虽然确实让她乖了,她的心却离的更远。
  所以他在压制,哪怕再想又把她关起来,狠狠地弄她。
  他想,在他感觉不到希望的时候,再关也不迟,得不到心,得到完完整整的人也好。最完整的,就像那一个月没有昼夜一样,就这样一辈子。
  杜青宁可以感觉到他那岌岌可危的忍耐之意,一路上便没少努力去哄他。或许是哄得多了,倒有些信手拈来。
  连她都觉得自己很窝囊,忍不住鄙视自己。
  二人平平静静的回到千百庄,各怀心思的下了马车,就见到奶娘慌慌张张的迎了过来:“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闻言,杜青宁惊了下。
  裴延淡道:“他娘呢?”
  奶娘犹豫了下,才红着眼睛应道:“在……在庄内闲逛。”
  裴延冷笑了下,吩咐沈星:“去找孩子。”
  沈星:“是。”
  裴延牵着杜青宁继续朝里去,半路上就看到坐在树上晃着腿看着前方发呆的裴迎华。
  裴延停下脚步看着她。
  裴迎华淡淡的转头看了他一眼,跳下树,转身便走了。自己的儿子失踪,她似乎是看起来最事不关己的一个。
  第96章
  今日的昭王府,一如往常,护卫巡逻于各处,偶有婢女穿梭于各小道回廊,宁静的不闻一丝繁杂声,透着让人不敢喧哗的威压之气。
  当下有一名王府的婢女领着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一婴儿,由前院的回廊通过,离远了看,倒看不出什么,离近了,却可以看出二人脸上的神态皆有些绷紧。
  直到薄祁云迎面走来,二人才陡然收敛,看起来自然的多。
  婢女领着年轻妇人,一起朝薄祁云福了个身。不想这时本是安安静静的婴儿,却是突然声音洪亮的哭了起来,年轻妇人赶紧作势哄着。
  与他们擦过的薄祁云不经意朝那婴儿粉嫩如雪的脸看去,目光不由自主在其脸上多落了会。他没有多想,脚下步伐未停,不徐不疾的离去。
  婢女看了看薄祁云走远的背影,松了口气。她对年轻妇人道:“好生哄着,尽量别让人注意到太多。”
  年轻妇人应下:“好。”
  在路上婴儿就渐渐停止了啼哭,他们所去的地方是蔚元顺的姬妾江夫人的梦荷院。踏入梦荷院,离主屋近了,可听到屋里有女子的呜咽声。他们过去后,轻轻敲了敲门。
  这时便有一名嬷嬷过来开了门,他们进屋后,嬷嬷又忙关上门。
  屋里在哭的便是江夫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颇为貌美,柔柔弱弱的,极易让男子心生怜爱之意。她正抱着另外一名婴儿,哭的梨花带雨,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嬷嬷过去劝道:“夫人,将姑娘给老奴吧!”
  江夫人更是抱紧怀中婴儿。
  嬷嬷:“夫人……”
  江夫人在怀中婴儿的脸上不断亲着,眼泪沾湿孩子的脸。磨磨蹭蹭许久,她终是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嬷嬷,再接过婢女带过来的婴儿,目光却仍旧落在她自己的女儿身上,眸中的泪越发的多了。
  长痛不如短痛,嬷嬷将孩子递给那婢女:“你们去偏房坐坐,觉得时间差不多,就离去。”
  婢女应下:“是。”
  看着婢女将孩子抱走,江夫人不由站起身欲追过去。嬷嬷赶紧拉住她,哄道:“夫人可得记好了,您生的是位公子,您抱的是您的儿子。”
  江夫人脸色白了白,不得不坐回去,低头看着怀中生的尤其好看的男婴,眼泪仍是在不断滴落。
  而婢女抱着她的女儿与年轻妇人在偏房坐了许久后,就又一道离去了。这一次,二人比刚才还要紧张,也更加努力的让脸上没有半点异色。
  也实在是太过凑巧,她们离去时,会又碰到薄祁云,而这一次与他同行的还有这个王府的主人蔚元顺。见到蔚元顺,婢女脸色唰的白了,却努力冷静着。
  待到近了,婢女领着仍旧抱孩子的年轻妇人一道福了身。
  蔚元顺知道这婢女是贴身伺候江夫人的,他本不会与对方交谈什么,但因月初他得了个儿子,所以对婴儿多少也挺关心。他靠近了些,看向妇人怀中孩子,问道:“这是?”
  婢女忙应道:“这是奴婢的远房表姐与她的孩子,特地抱过来与二公子一道玩玩。”
  “玩玩?”蔚元顺觉得有些好笑,“夫人倒是有心,还不足月,就想着给找玩伴。这孩子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