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9.谷种(2)
  自留地里种了春玉米的几家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哪里知道明明比谷子产量高的玉米,会因为旱情减产呢?
  相比较而言,种了谷子的人家就庆幸不已了,谷子抗旱,虽然产量也受了点儿影响,可影响不大,基本不耽误收成。要是后期管理上来了,没准儿还不耽误呢。
  因为靠近小河,徐家的谷子一点儿影响也没有。因为在旱情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徐老栓就让一家子趁着上工间隙,把自留地浇了水。虽然是最原始的挑水浇地,可因为家里人多,离水源又近,地也不多,倒也没受太大累。
  就连徐灵灵也帮了忙,满地乱跑着从水桶里一瓢一瓢地舀水浇苗,得到了全家人的高度赞赏。徐灵灵觉得这个赞赏她受之无愧,她可是做了弊的,她空间池塘里的水都被她抽的整整下降了一大块呢!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自己趁着冬天的时候收了许多积雪进空间,看来以后这事儿可以常干。
  这个春天,徐灵灵的空间里终于有了除蜜蜂之外的第二种动物,那就是小鸡。小鸡是她跟串乡的人换的,用的是她空间里出产的苹果。
  卖小鸡的人左瞅瞅右看看确认了没人之后,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小丫头,俺这鸡可是队上的,都有数呢,不能多换给你,要不俺回去没法子交代。”
  徐灵灵无耻地冲人家卖萌:“大爷,俺不多换,换十只成不?俺给你十个苹果。”
  卖小鸡的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这小丫头,不是说了吗,不能多换。最多给你换三只。”
  徐灵灵继续卖萌:“大爷,你就多换给俺几只吧,俺的苹果可好吃了,是解放军给的呢!”
  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给人看:“你尝尝,可甜了。”
  卖小鸡的咽了口唾沫,苹果的香甜味袭来,真诱人啊。想想家里从来没吃过苹果的仨孩子,下了下狠心:“成,换给你五只,再多一只也没有了。”
  成交!徐灵灵欢天喜地地跟人家用苹果换小鸡,一个苹果换一只小鸡,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卖小鸡的提醒她:“你家去,家去拿个簸箕来装小鸡。”
  徐灵灵飞快地跑回家,端了簸箕来装小鸡,然后一个一个地从书包里往外掏苹果。卖小鸡的也不卖小鸡了,把苹果揣进怀里就走,得赶紧给孩子们送回去,这可是好东西。
  徐灵灵美滋滋地端着毛茸茸的小鸡回家,直接送进了空间。小鸡们撒开小腿儿跑得极欢,她随手扯了一根谷穗,搓出谷粒来喂小鸡。小鸡们不用她招呼,自动地围拢过来,围着食盆啄食。徐灵灵笑眯眯地检查了一番鸡舍,围栏挺坚固,不用担心小鸡跑出去祸害她的庄稼;鸡窝的稻草也没有烂掉,到小鸡能下蛋的时候都可以使,不能使也没关系,这东西有的是。成了,基本上就是每天喂食了,省事。
  从空间里出来,徐灵灵把院门一关,接着出门捉她的蜜蜂去。现在家人已经很放心地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了,回来还能喝上热水。
  水是徐大柱提前倒进大锅里的,徐灵灵只需要烧火就行。风箱还在,徐灵灵完全拉得动,柴火是现成的,麦秸、玉米杆、玉米瓤、棉花杆、干树枝,再加上她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向日葵杆之类,有的是。褚桂兰教了她一次,就发现小闺女真是太灵了,一教就会。
  火柴盒里抽出一根来,沿着盒子侧面的涂层使劲一擦,火柴头就冒出可爱的小小火焰来,点着松软的麦秸,火烧起来之后,再一点点地放上细树枝或者细棉花枝,等这些也都烧着了之后,再加入粗一点儿的树枝或者棉花杆,玉米瓤也成,火就这么烧起来了。等锅沿冒出大量的热气,说明水烧开了。徐灵灵就把红薯和土豆扔进热灰里,拿烧火棍埋好了,用余烬把红薯土豆烤熟。
  这样一来,连饭都有了。
  她还够不到锅台,褚桂兰不放心她做饭,否则的话她还可以给熬点儿粥啥的。徐灵灵对这些家务活驾轻就熟,毕竟上辈子可是做了许多年的农妇的。
  把灶前的柴火收拾干净,免得火不小心烧到外头来引起火灾,她的家务活就算是干完了。这是她跨入四虚岁之后承担的家务劳动,没觉得委屈,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干的。有弟弟妹妹的,还要看孩子呢!
  其实她完全可以干更多的活儿,比如说家里的鸡。而且她用来喂鸡的可是空间出产的小米,这种败家行为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可是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挣钱太难了。除了年底生产队分的,平常家里的开销,全都指望着卖鸡蛋的收入。在空间里的鸡还没有下蛋之前,她也只能努力地让家里的鸡吃点好的多下蛋了。
  不过,很快家里就有了一个挣钱的机会。
  抗旱形式严峻,队长觉得每一个劳动力都不应该浪费,因此决定把专门负责养猪放羊的两位老队员也拉进抗旱的队伍里来。至于猪和羊的喂养,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和几个大队干部一商量,立刻全票通过。
  于是,队员们得到了通知,在分自留地之后,队上要把猪羊也分到各家了。猪羊喂养跟工分不一样,收益单算。喂猪的队里给补贴一些粮食,要求不低于一百五十斤,否则就会扣粮食。羊没有粮食补贴,分量也轻,到八十斤就成。不管是猪还是羊,都按斤数给钱。猪每斤给三毛,羊给两毛五。
  全村人轰动,猪羊少,人多,队长用老办法:抓阄。
  徐灵灵再次被派上前去,不过这一次她的好运气好像用得差不多了,猪没抓到,只抓到了两只羊,好处是一公一母。比起那些什么都没抓到的人家来说,已经好多了。
  有人就问队长,小猪仔和羊羔怎么算。
  队长大手一挥,大队统一购回,分给别人家养。
  徐家人倒不是很失望,其实徐灵灵更喜欢羊,比猪干净,还不用多费粮食,挺好。
  喂羊的任务落到了虎子身上,徐老栓决定,两只羊放在老大家里养,等生了羊羔,再分给那两家。
  徐二柱夫妻俩没意见,就是让他们养,他们也没有时间割草,每天生产队里的活儿,就够他们受的了。
  虎子很喜欢这个新工作,他已经七岁了,爹说了,等把羊喂出来赚了钱,等村里的小学校重新开课了,就送他去上学。
  没错,村里有学校,但因为吃不饱饭,民办老师也跟着去劳动了,只能暂时停办。农村人对于上学的要求不高,只要认得字,出门不至于走错厕所门就成了。
  在这个时代,饿不死才是人们的终极目标。
  关于割草喂羊这个工作,徐灵灵表示自己也能承担一部分。筐她虽然背不动,割草却是毫无问题的。农村孩子没那么娇贵,虎子背着背筐出门的时候,她也拿了把小镰刀在后面跟着。等大人们发觉的时候,她都已经成了割草的好手了。
  俩孩子很自觉地不跟别人抢野菜,那是别人家挖去糊口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是农村人最难熬的时候,只能靠野外的野菜度日。野菜根本来不及长大,就被人挖走了。村边的野菜被饿红了眼睛的人挖光了,就到更远的地方去。
  徐灵灵亲眼看过村里的一个孩子,肚皮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明显地看到绿色的肠子在肚子里的走向。四肢干瘦的如火柴棒,显得肚子和头格外地大。徐灵灵偷偷地给了那个孩子一个桃子,却发现自己的功德点一下子长了一百。
  徐灵灵对着石碑流眼泪,当在书上看到的文字变成了现实,冷冰冰的数字变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时,是生命之中无法承受的痛。
  这个春天,即便是有了自留地这个希望,村子里仍然没有欢声笑语。
  兄妹俩自觉地远离一切有可能找到食物的地方,虎子连他最爱的菇荻也不去拔了,即便偶尔发现了,也会把菇荻送给他看到的伙伴。为了表示对他这种行为的支持,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徐灵灵把空间里成熟的甘蔗拿出来给他吃。为了符合小书包的尺寸,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长长的甘蔗给砍成一块一块的。
  虎子没有吃过甘蔗,不过这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技能。他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不但把自己的甘蔗外皮咬下去,还把妹妹的也咬掉。兄妹两个在春日和煦的阳光微风中,坐在田埂上啃着甜美的甘蔗,笑着看缤纷的野花,偶尔捉几只呆头呆脑的小蜜蜂,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不过,徐灵灵仍然在她遇到任何一个孩子的时候,偷偷地递上水果、地瓜、花生等可以生吃的食物。土豆她不敢给,怕那些饥饿的孩子直接塞到嘴里去。
  到了晚上进入空间的时候,她默默地看着自己空间里的甜瓜祈祷,麻烦你们快点儿长好不好?知道你们可以救许多人的命吗?
  徐家人不止一次地念叨着解放军亲人的好,要不是家里时不时出现的各种粮食,谁知道还有几个人活着?
  仍然有人去世,但人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按照古老的仪式办理后事了。队长很快就发现徐家人的体力异于他人,徐家父子四人就老被派出去挖墓坑,这是个体力活儿,村子里别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来承担这种重体力劳动了。
  每回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就冷半天,徐家老老小小免不了就再一次感慨一番。徐灵灵还亲眼见过奶奶李小能对着一个空白的牌位拜几拜,用筷子当香,拜完了赶紧藏起来。从奶奶低声的祷告声中她听明白了,敢情这个空白的牌位是给那位神秘解放军树的长生牌位。
  徐灵灵哭笑不得,然后灵机一动,在奶奶每一次祷告之后,就偷偷地在奶奶家的瓦缸里放些粮食。
  这下不得了,很快,解放军亲人就已经在徐家人的嘴里上升到如关羽、岳飞一样的神仙位置了。徐老栓觉得这很正常,古时候的将军能成神仙,现代的怎么不行?人家能帮他们一家子,就能帮更多的人。
  徐灵灵暗笑,幸亏这个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后世那句有名的笑论:建国之后动物不能成精,否则定然不会这么想。呃,这样比喻好像不合适哈?自己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还是别捅出去了。